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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帝小貴妃 第51章\\t51.隻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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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蠻音必然是沒出去睡的。

怎麼說也是她的寢宮,隻是男人個頭太大,骨頭又硬朗,壓得她胸腔發緊,渾身不舒暢。

醒來時,身旁的被衾也涼了,不見薛止。

他還是給自己留了點臉麵。

召秋娘子梳妝時,才瞧見眼下蘊了一片青影,撲了好些細粉才遮住。

這侍女是宮中老人,也跟她最久,把今天的瑣事兒挑著講了:“清壽宮那位已經下陵,屋子空出來了。”

江蠻音也淡道:“以後也不用照著畫像描眉了。”

秋娘子應了聲,為她更衣。

江蠻音挑了件雪灰色上襦,藕荷色緞繡折枝長裙,發髻也隻簪了朵淡白珠釵,很是寡素。

遠處一看,和宮人也沒什麼兩樣。

秋娘子卻看得心疼:“娘娘春曉之色,其實再精緻些,也不會落人口實。”

江蠻音推卻:“守喪的麵上功夫是要做的。”

隻由著她整理好衣裳時,忽然問:“秋娘子,你跟我多久了。”

這話讓秋娘子一驚,騰地就跪了,頭伏在冰涼地板叩著:“奴照料娘娘,已三年有餘……”

江蠻音卻扶她起來:“我沒旁的意思,隻是想問,那你跟著薛止多少年了。”

她的聲音很溫和,江蠻音從來都是個不苛刻的好主子。

這也並不是多難回的問題。

“奴比掌印大人還要大上幾歲呢,娘娘這麼一講,都快數不清,也該有十五個年頭了。”

薛止身份尚低微時,肯定不能和宮裡的掌事女官交好。

江蠻音笑笑:“那他如今多大年紀了。”

秋娘子站起來,給她整理衣襟,看到了什麼東西,卻不漏聲色。

語氣未變道:“好像……還真不知道掌印大人的歲數,但總歸,男童滿十二才能入宮,如今也該過了而立吧。”

還說自己不是老男人。

騙誰呢,薛止。



清壽宮外是死一般的寂靜。

周遭滿是霧氣,玉蘭裂開一半,將展未展,晶瑩露水沾濕捲曲的花瓣,那顏色比人骨還要白。

薛止以天子當餌,又用結黨之罪下了一封文書,讓瑞王慌不擇路,露了破綻。如今太皇太後已逝,金陵五千禁軍便重回新帝手中。

京師三大營,也就是監察院的囊中之物。

不過在靈穀寺短短幾日,他就做了那麼多事。

還暗中派監察院的各地司事查了自己的身世。

薛止像一把刀,利利落落,抽刀斷水。

先帝用他應該用得很開心吧。

江蠻音踏入清壽宮的門,聞到還沒散去的血腥味。詔令已下,太皇太後是聽了瑞王被定罪的訊息,過於悲慟,突疾而亡。

誰信呢。

被按回苦寒之地的瑞王不信,她也不信,或許隻有薛止信。

這都不重要。

江蠻音來這一趟,隻是因為,她依舊很在意,太皇太後說的那些瘋話。

她說敬妃是賤人,是妖孽。

她對祁衡亦沒有身為祖母的憐惜之心。

江蠻音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禍國妖姬,薛止能容忍祁衡為帝,逐步放權,絕不全是她的緣故。

你說一個太後和妃子,能有什麼齟齬不合。甚至江玉梔都死了,太皇太後看到神似她的那張臉,也要大發雷霆,歇斯底裡。

那次原本都要把她的話逼出來了。

可祁衡怕她受傷,擋在了她麵前。

他那時的表情,也真的很奇怪。

江蠻音看著這清壽宮,已經被清掃過,乾乾淨淨不染塵埃的,什麼東西都沒留下。

她逛了一圈,輕聲問:“這裡存放的舊物呢。”

身旁的太監應道:“沾了病氣,應都拿去燒了的。”

“薛止速度這麼快。”

這娘娘總是對掌印大人直呼其名,他們也習慣了,笑著答:“掌印或就是怕這病氣傳給娘娘呢。”

“他要是真有這份心就好了。”

江蠻音瞧著窗外的玉蘭,靜靜思索,又問,“陛下呢。”

“玉祿閣,皇上近來越發勤勉,偏殿現在設了職,每晚都有兩位重臣和博學官員值夜,為陛下答疑解惑。”

“怪不得這幾日都未見他了。”江蠻音翻著人走樓空的屋子,隨意問著,“那今天在玉祿閣當差的是哪兩位。”

小太監恭恭敬敬:“崔家侍郎,謝家少卿。”

聽名姓都知道是世家貴勳,大周初期還在沿用世族蔭封,後來才並行科舉,以策論取天下士。

蘇臨硯沒有當值,是身體不適嗎。

那條刀傷癒合了嗎。

江蠻音不敢問。

其實蘇臨硯不科考也能當官的。

他鄉試就得瞭解元,又位列黃榜一甲進士,江蠻音都能猜到那些同輩宗室子弟看到他名字時,臉上的驚訝。

誰不羨慕蘇臨硯呢。

出身顯赫,又有良師傾囊相授,身為世族卻不靠世族壟斷蔭封,天資聰穎,仕途坦蕩,是完美的世家公子。

其實即便當朝權閹勢力狂漲,處處打壓讀書人,在天下人眼裡,最高貴,最華美的,依舊是進士出身。

才子詞人,白衣卿相。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沒有人會不嫉妒這樣的蘇臨硯。

權宦是歪門邪道,諂媚惑主。那狀元出身,就是天神下凡,文曲星轉世,是人中豪傑,鳳雛麟子。

百姓都愛戴這樣光華茂盛,完美無瑕的人。

沒有百姓會愛戴閹人。

他們是涇渭分明的兩條路。江蠻音深知自己,深陷泥潭。那她和蘇臨硯,也該是明濁清晰的光和影。

江蠻音踱步而行,雙眸垂著,走完了清壽宮。

清壽宮的東西是真的被翻完了,妝櫃漆盒裡都是空的,太皇太後生前也是愛美的,盒底還有一層胭脂。

指腹抹上去,染到了鮮豔的紅,有桃花香。

“去陛下哪看看吧。”



玉祿閣裡也空無人影,幾個太監宮女候在裡麵,看她來,皆依次行禮。問了才知道,祁衡在和幾位臣子一同用膳。

崔侍郎家鄉送來了一籃菱角,溫池裡養的,數量稀少,鮮嫩可口。又拎了幾壺菊花酒,特設了個清冷的小宴,撫陛下喪心。

江蠻音正準備打道回府,一個太監卻小跑了過來,麵容熟悉,是祁衡身邊常跟的。

“娘娘,陛下知道您來,特派奴請娘娘過去。”

江蠻音想了想,跟他道:“帶路吧。”

一行人朝著悅風亭走去。初春時節,湖邊石階植滿海棠,迎風盛開,胭脂垂絲搖搖曳曳,落在她發上。

樹蔭籠罩,地下鋪設氈毯,幾位儒雅風流的學士們,身著紅袍盤坐於毯上,對著眼前的湖光美景,吟詩對句,偶爾談笑。

江蠻音老遠就聞到菊花釀的酒味。

崔侍郎嗜酒如命,喜飲酒作樂,這估摸都是一道殘局了,祁衡讓她來撈自己走呢。

江蠻音唇角勾起,低低伏起頸子,輕聲道:“陛下,臣妾到了。”

跟祁衡一齊回頭的,卻還有一個人。

春日薄光透過寬展的樹冠罩了薄而迷濛的疏光,一梢梢打在他肩頭,風吹過,樹葉婆娑,海棠雨落。

他身上沾的海棠花瓣,在偏頭時,一片片掉在地上。

他隻看她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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