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禾 第3章 仰視 第一次,她衝蔣佑說了聲“不”。…
仰視
第一次,她衝蔣佑說了聲“不”。……
蔣佑不喜歡被人管著,而狄若非問這樣的問題,顯然是越界。
他蹙了蹙眉,以開玩笑的語氣點她,“ivy,現在是非工作時間,操心我的私人問題可沒有加班費。”
可她卻絲毫沒有收斂,“你不願意承認,沒關係,但我隻說我看到的。”
“——誰不能來剪綵?非得你親自跑這一趟?你下了飛機立刻往這裡趕,剛才你的表情我都看到了,你看到她做正常的擡腿動作都會不爽,蔣佑,你一向冷靜自持,可不要陰溝裡麵翻船。她來曆可不明……”
蔣佑敲著的二郎腿落地,皮鞋狠狠踩在短絨車毯上,說了句,“老李,車停路邊。”
還不等狄若非反應過來,他便徑直下了車,用力甩上車門。不等狄若非解開安全帶追出去,司機識相地載著她離開。
“您剛才太衝動了,”司機終於忍不住,低聲勸道:“都是下屬,這是何必……”
“你懂什麼,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做錯事。”
狄若非佯裝的強勢瞬間崩塌,側頭去追蔣佑的背影,看他走路的方向,這是又折回劇院去了。
“蔣總哪裡是會服管的,”老李欲言又止,“等他新鮮勁兒過了,這事兒自然就過了。也沒有誰跟您一樣,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年。”
狄若非揉了揉太陽xue,歎了口氣,“是衝動了,最近把腦子都累壞了。”
與此同時,劇院後台鬨哄哄,一派熱鬨。
首演很成功,媒體,嘉賓和觀眾都讚不絕口,花籃一個接一個地往後台裡送,雖然都是送給幾個主演的,但快樂氛圍還是會傳染。
群舞們擠在大化妝鏡前,自己給自己卸妝,早卸妝早解散。忽然有人提議去聚餐,好好慶祝慶祝,隨即一呼百應。
初禾為顯合群,也跟著一塊兒,隻是草草擦掉臉上厚厚的粉,把發飾摘掉,頂著一頭發膠裹在大羽絨服裡出了門。
海城的初春時節仍舊濕冷,人群的熱氣驅散些許寒氣。
怕長胖和顯水腫,一行人思來想去,打算去兩站外的小酒吧吃簡餐。女孩們站在路邊攔車,伍桐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初禾身後。
“初禾,”他同她搭話,“你跳得很不錯,好幾個高難度動作都處理得很巧妙。”
伍桐是《冬春》的男主演c卡,首演沒上場,一直在觀眾席。聽到他的肯定,她很高興地笑了笑,語調上揚,“是嗎?”
女孩們的聽覺和八卦力可不是吃素的,她們立刻揶揄道:“哎呀,怎麼就沒人看看我呢?”
“是啊伍桐,你說我的動作做得怎麼樣?”
“都是同事,某人怎麼厚此薄彼啊!”
初禾臉皮薄,弱弱地說了聲,“你們彆開玩笑了。”
伍桐倒坦蕩,直說:“這麼多人,我哪裡看得過來,明天再看你們唄。”
接連攔下兩輛車,走了兩波人,她們都是瘦子,特能擠,到最後路邊隻剩初禾和伍桐兩個人。
天空又開始落雪,紛紛揚揚,他們都沒有帶傘。
初禾有些尷尬,“怎麼就剩咱倆了。”
伍桐笑笑,伸手擋在初禾的腦袋上,幫她擋雪,“雪落到頭上濕了,回頭再著涼了。”
這動作有些曖昧,她側頭偏了偏,想躲開。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伍桐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以前都不會躲開的。”
他們是一同畢業進到苔麗絲舞團,那一屆就他們兩個人,有一段時間也算得上是形影不離。轉正考覈的時候,他們選了一段雙人舞,配合很默契,得了高分。
“最近這段時間,你對我很冷淡,”他的語氣有點受傷,但很快又自問自答,“不過也是,你奶奶的事是第一位,巡演開始了,你肯定顧不過來。”
“對不起,”他這樣說。
初禾的注意力在震動的手機上,並未仔細聽伍桐的話,“嗯?我接個電話。”
她撇開伍桐,走到一旁的路燈底下去,路燈照耀著的雪花很快落到發絲上,層層疊疊,她像一個美麗的小雪人。
前方路口綠燈亮起,亮著“空車”燈牌的計程車駛來,伍桐走到路邊去攔。
對麵傳來低啞的聲線,“初禾,怎麼不回訊息?”
初禾愣了愣,很是慌亂,“抱歉,我現在看。”
“不必,”蔣佑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裡,“擡頭。”
他打了把黑色長傘,穿著深灰色羊絨大衣,領口處露出淺灰色西裝的邊緣部分,正看著她,眼底有一絲欲色。
他剛剛都看到了麼……?她和伍桐。
她喉嚨乾啞,心突突地跳,問:“你一直沒有回去?”
謝幕時,她看到他所在的包廂是空的,以為他早離開。
蔣佑“嗯”了一聲,“等你一起。”
計程車停在路邊,伍桐轉身衝初禾揮手,發現那路燈下已空無一人,隻有一個被腳印踩出的濕濕的磚地輪廓。
順著那串腳印離開的方向看過去,另一串腳印慢慢同她的會和,交疊地踩在一起,隨後一同往反方向延伸過去。
那兩串腳印捱得很近,幾乎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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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攬過初禾細腰的刹那,蔣佑的吻就落了下來,雪天的空氣是刺骨的冰涼的,而他的嘴唇是溫熱的熾熱的,帶有強烈的侵略性,炫技一般讓她臣服。
初禾的腿要軟了,晃晃悠悠地站不住,蔣佑單手的力量很大,就一直把著她往前,走到伍桐的視野盲區裡,把她抵在牆邊狠狠地親吻。
“唔……”初禾迷離地半睜開眼,模糊之間,看到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四周是迷離的光和影,“這裡有人啊,我們先回去。”
說著,輕柔地伸出手,替他輕輕拂去睫毛上的雪花。
蔣佑忽地溫柔起來,慢慢地停下,雖說帶著羊皮手套,但一直替她護著後腦勺,撐著冰冷的牆壁,已然凍得通紅,幾乎失去知覺。
他後知後覺地想笑,自己怎麼會像十**歲的渾小子一樣失控?
隻是看到初禾和那個男孩站在一起的背影,十分年輕,十分相稱,當他伸出手替她擋雪的時候,佔有慾狂聲叫囂,壓過雪夜呼嘯著的風聲。
隻是佔有慾。
就像狄若非說的,蔣佑,你一向冷靜自持。
“剛才那人跟你走得很近?”
蔣佑的聲音和神情恢複如常,彷彿剛剛無比激烈失控的另有其人。
初禾卻還沉溺在親昵的吻當中,心劇烈地跳著,靠著牆壁,語無倫次,“不……隻是,隻是同事。”
“初禾,”蔣佑平靜地看著她,“你既然和我在一起,就應該跟異性保持距離。”
“我知道,”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解釋道:“我當然是知道的,剛纔是,是……”
他是生意場上的談判專家,說話留有餘地,總會給對方些遙遠的甜頭。
蔣佑說:“你這麼聰明,當然分得清輕重,但我是男人,對自己的女人有佔有慾這很正常。我們是短期戀愛關係,遲早有分道揚鑣的一天,分開之後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會祝福你。但隻要我們依然在一起,你不可以動其他的心思。”
他想,他的話夠直白,也足夠有誠意,今天這樣的畫麵,他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隻是初禾看向他的眼神裡,為何有幾分錯愕?
蔣佑眼看著她垂下眼,染著**的眼底也漸漸變清明,恢複乖巧模樣。
蔣佑伸手,安撫般地摸了摸她的頭,“走吧,車來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又來雪裡等她,為什麼又失控吻她,給一顆甜棗再給一巴掌,是他掌控她的法子嗎?
初禾有些傷心,欲言又止,沒有再多問。
回公寓的路上,她翻看手機,百無聊賴地劃過長長的未讀訊息列表,下方赫然躺著他發來的“今晚過來”。
蔣佑瞥見初禾握著微微亮著的手機螢幕,把她往懷裡帶,長胳膊圈著她,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將自己的聊天框置頂。
他在她的頭頂撥出熱氣,胸口貼著她的後頸,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氛圍就又曖昧起來。
到底是年紀小,初禾最後還是沒有沉住氣,“您說,我們遲早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她的聲音低而柔,帶著試探和小心翼翼,讓人憐愛,“會是什麼時候?”
她該提前做些盤算和準備,而不是在某個刹那突然被通知。
麵對初禾懦弱而直白的問句,蔣佑頓了頓,隨即給了她一個還算明確的答複。
“我今年三十歲,事業做得還成,勉強算得上立業,成家應該不會太久。初禾,我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至多三年,到時你還年輕,你放心。”
良久,她纔再開口,“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坦誠地,……說這些?”
“有些事一開始就說清楚比較好,”蔣佑拉起初禾的手,摩挲著她細膩白皙的手背,“你還年輕,才剛滿二十一歲,年輕時容易激動和激進。”
容易分不清自己的定位,容易莽撞,容易給他帶來困擾。這是他的言外之意。初禾聽出來了。
她輕輕靠在皮質座椅上,呼吸輕微,“我很好奇,最後和你走進婚姻殿堂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送一份請柬給你,”他這樣許諾道:“希望那個時候,你已經是成功的舞蹈家,有自己的事業,攜自己的愛人出席。”
“好啊,知道了,我會的,”她點點頭,隨即看向車窗外,單方麵終止了這場對她而言並不愉快的談話。
但有一句話她聽進去了,符合她的野心和預期,她要更加努力,成為成功的舞蹈家。
蔣佑彷彿立刻看穿了她在想些什麼,他說:“需要哪些支援,儘管跟我說。不要不好意思開口,對另一半提要求,不丟人。”
啟星是苔麗絲舞團最大的股東,很多事,甚至是很大的變動,都是蔣佑一句話的事,但他可以幫助她兩三年,但再之後呢?
分開之後,沒有他的背書和助力,她隻會慢慢泯然於眾人矣。
分開之後,如果她沒有獨立賺大錢的能力,奶奶就會被轉到普通病房,無法再負擔起昂貴的進口藥。
初禾想,她必須要靠自己。
她給自己定下的期限,是早於和蔣佑分開的時間。
第一次,她衝蔣佑說了聲“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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