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禾 第53章 破鏡 回憶和當下,在此刻重疊。…
破鏡
回憶和當下,在此刻重疊。……
接下來的日子,
他們聚少離多。
葉含知的人脈和?資源主要集中在歐洲,他便?常常往外跑,偶爾中轉回國見初禾兩麵,
待在一起不過一兩天,
就?又坐飛機出去。
他為了翊,操碎了心。
而初禾的個人發展卻蒸蒸日上,許多頂尖的品牌和?代言找上了她,但她基本都是拒絕,那些勢利的人為何而來,
她心裡很清楚。
她很明確,很堅決地在和?蔣佑劃清界限。
即便?她的演出他場場都來,但她總是第一時間從後台隱秘的小門離開,並不給他靠近自己的機會?。偶爾他會?找人把?花送進後台,但無一例外,那些鮮花全部被扔進了垃圾桶。
這天的演出是下午場,
初禾結束後沒有久留,要去一個飯局,邀請她的是一個文娛行業的二代,
家?族深耕這個行業已久,
還?是很有話?語權。
於是初禾便?應了下來,打算去一趟,她本沒想過吃頓飯就?能談下些什麼,
但她知道交情是一點一點建立的,如果能認識結交些人脈,或許日後能減輕些葉含知的壓力和?負擔。
隻是她並未告知葉含知這件事,她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他每天忙得晝夜顛倒,
她不忍心再給他添亂。
隻是她沒想到會?在酒桌上見到蔣佑。
他坐在主位,漠然冷淡地看著她,彷彿是對她感到了失望;飯桌上還?有幾個生麵孔,都是一副殷勤模樣,小閔總忙前忙後,給蔣佑倒酒夾菜。
其?實圈內人都知道蔣佑對初禾還?存著那麼點意思,也知道初禾不怎麼給蔣佑麵子,誰能把?她約出來,把?他們撮合成了,那就?能在蔣佑麵前博得幾分好感。
小閔總便?舉起酒杯,故作親切地對初禾說:“感謝初禾老?師今天賞臉,來來來,我們喝一杯,一切——冰釋前嫌。”
初禾以為是自己的努力被看到,沒想到又是一個衝著蔣佑而來的,既然如此,她心裡明瞭,如果她此刻不向蔣佑示好,那一切所謂人脈資源都打了水漂。
她冷淡地回絕:“我不想喝。”
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想喝,即便?是蔣佑本人,也不會?這麼直白地拂了小閔總的麵子。
他看了一眼蔣佑的臉色,很冷淡很難看,於是狐假虎威地問道:“都是老?熟人,我替蔣總敬你?一杯,來吧,就?一杯。”
“我不想喝,”初禾重複道,起身,提起包包就?要走,“感謝您招待,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辭了。”
飯桌上笑嘻嘻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精美的菜肴隨桌慢慢轉動,一點點冷掉,沒有人敢動筷子。
蔣佑攥著酒杯,骨節微微泛白,一句話?也沒有說。小閔總察言觀色,蔣佑從一到場看到初禾時,臉就?是黑的,會?不會?是他們早就?鬨得不歡而散了?
——天啊,極有可?能。
思及此,小閔總便?想到了討好蔣佑的法子,既然他們鬨翻了,那麼給初禾點難堪,或許能博得蔣佑歡心。
他叫住初禾,“初禾老?師,一杯酒換給翊一千萬的投資,還?是值當的吧?”
初禾站在原地,愣了愣,“真的?”
“千真萬確啊——”小閔總聲調揚起,把?半杯酒斟滿,走到初禾麵前,遞過,“在場這麼多人作見證,我還?能反悔不成。合作協議就?在我包裡,你?今天簽好了直接帶回去。”
初禾瞥了眼沙發上的公文包,拉鏈拉了半開,打眼望去好像是有信封裝著的檔案。
猶豫片刻後,她接過這滿滿一杯酒,剛打算仰頭一口?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樣滿的一杯高度數洋酒下肚,有酒量的人都抗不過去,更何況是初禾。
初禾能料想到後果,但她顧不上。可?小閔總又說:“等等。”
蔣佑的目光落在初禾身上,灼灼的,她刻意轉了轉方向,不看他,問:“怎麼?”
“一杯酒一千萬是一分鐘之前的籌碼,”小閔總玩味地笑了笑,“現在,再加一支舞,再加一千萬,怎麼樣?”
包廂裡有架鋼琴,負責演奏的服務生已經坐上鋼琴椅,小閔總指了指鋼琴旁的小片空地,“請。”
一支舞,一杯酒,兩千萬。很屈辱,但。
初禾垂垂眼,她已然明瞭這飯局就?是為了羞辱她而來,讓她知道沒有蔣佑的庇佑,她什麼也不是,現在他在現場,卻視若無睹,或許是在懲罰這段時間以來她的反抗。
她總覺得翊像她和葉含知的孩子,為了她,他們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初禾艱難地轉過身,把?包擱在茶幾上,步子像灌了水泥一樣沉重,緩慢地向台上挪,服務生翻開琴譜,問她,“老?師,跳哪一段?”
初禾扯扯嘴角,“隨便?。”
“那可?不能隨便——”小閔總見蔣佑毫無反應,便?大著膽子繼續刁難道:“就跳初禾老師的成名作《流火》如何?”
初禾不再反抗,輕聲道:“行。”
鋼琴鍵隨即跳起第一串音。
“夠了,”主位上一直沉默著的男人起身,走到初禾麵前拉住她的手腕,“我們走。”
還?不等她回過神來,蔣佑已經拉著她走出幾步遠,順手從茶幾上抄過她的包,把?她帶出了包廂。
他隻是拉著她在街道上走,一路無言,走到初禾腳都痛了,她終於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為了他,能做到這種?地步,”蔣佑痛心疾首地說:“寧願這樣喝酒跳舞,也不肯接受我的一點好意。如果我今天不在場,你?說你?要怎麼收場?”
她擡起眼,迷茫地看著他,回憶和?當下,在此刻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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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禾,這是你?第一次來吧?”
在洗手間的化?妝鏡前,同?行的女孩補完口?紅,用胳膊碰了碰她。
初禾有些木訥地點頭,“是啊,第一次過來。”
之前總監跟她說過好幾次,但她都拒絕了,這次他換了說法,說是來吃頓飯就?給她發兩千塊錢補貼,她這才來的。
“我就?知道,你?下次可?不能穿得這麼素了,”女孩說:“這長?款羽絨服,高領毛衣,丸子頭,還?背個書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飯局上寫作業。”
“裴總監說隻是來吃飯而已——”
“笨蛋,”女孩點撥道:“隻有你?才相信隻是來吃飯,裡麵那麼多富二代、貴公子和?老?總,攀上一個你?的資源就?不愁了,知道了麼?”
初禾這才恍然大悟,這哪裡是吃飯,分明是陪酒,陪聊,賠笑,兩千塊算額外的辛苦費。
她有些想走,但這兩千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能頂奶奶幾天的住院費,又或是再多買幾盒進口?藥。
所以她硬著頭皮,尷尬地假笑著進了包廂,裡頭烏煙瘴氣,煙味混著酒味,熏得她眼睛直眨直流淚,隻是人家?勸她酒,她僵硬地推脫說自己感冒,吃了頭孢。
“不喝點酒,等會?放不開啊,”有人調笑道:“妹妹等下彆後悔哈。”
這頓飯,她感到十分煎熬,一口?也吃不下去,周圍的人鬨哄哄很吵鬨,一個二個在外身份尊貴,無比體麵,關上門卻說著葷素不忌的下流話?。
初禾忍耐著,終於等到那句“那我們今天就?吃到這,下半場大家?隨意隨意啊”。
她起身,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跟在人群之後往外走,一直盯著她看的肥頭大耳的老?總卻攬住了她,把?她往人群邊兒?上帶,她很惱怒地大喊:“你?要乾什麼?”
“小沈,”老?總帶著酒氣的濕熱呼吸在她耳邊起伏,“哥聽說你?有點缺錢,但哥有的是錢,可?以幫你?。”
什麼哥不哥的,這男的滿臉褶子,肥頭大耳,年紀大得可?以當她爺爺了。
話?畢他遞過來一張房卡,語言露骨,“我先去外麵透口?氣,抽根煙,你?先上去洗乾淨等我。”
前行的女孩們早不見蹤影,初禾胃裡翻湧著惡心,一把?把?房卡拍到地上去,著急用力地把?他往外推,指甲在他臉上劃過,讓老?總有些惱,手不老?實地往她衣領裡伸。
“來都來了,裝什麼純?還?是說你?在玩什麼欲拒還?迎的把?戲?”
蔣佑就?是在等車過來的時候,看到穿天藍色羽絨服的女孩子,用了全力彎下腰,蹬掉皮鞋拿在手裡,拿鞋跟兒?去砸老?總的腦袋。
那人他也見過幾麵,有錢是有錢,但名聲臭得要命,仗著有錢專門糟蹋年輕女孩兒?。
他不知道初禾是怎麼和?這種?人湊到一塊兒?的,但初禾的架勢讓他多看一眼。
臉蛋可?愛單純,看架勢下手必然又猛又狠,有把?人照死?裡打的陣勢。
眼看那鞋跟兒?就?要落在那人頭上,蔣佑快步走上前去,叫她:“初禾。”
初禾愣了愣,老?總也愣了愣,酒意頓時被嚇退了大半,收回壓在初禾肩膀上的手,直起身來,“蔣……蔣總。您認識她?”
“是我的女朋友,”他說:“年紀小,貪玩兒?,下手不知道輕重。”
他衝初禾揮揮手,“來,初禾,給梁總賠個不是。”
初禾覺得這世界瘋了,雖然不知道蔣佑為什麼要替她這樣解圍,但她是曉得他的,苔麗絲舞團的投資人,更是惹不得的角色。
她走到蔣佑身後,沒想到老?總先道歉,“對,對不起沈小姐,我不知道您是蔣總的女朋友,真抱歉,冒犯您了,我以後不,不敢了。”
蔣佑把?她護在身後,轉過身替她整了整揹包的肩帶,拉過她的手,帶她走出酒店大堂。
令初禾不解的是,走出了酒店好一會?兒?,他也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拉著她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她終於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很缺錢?”蔣佑通過下午和?晚上的偶遇,推測出這一點。
初禾覺得沒必要告訴陌生人這些,於是搖搖頭,她年紀小,沉不住氣,隻問自己想問的。
“您怎麼知道我叫初禾?”
“我跟你?還?算有緣。”
不然也不會?在一天裡,遇到她三次,見到她截然不同?的三麵。
他這樣說著:“如果不缺錢,為什麼要去這樣的飯局。”
初禾不懂所謂討好,依舊我行我素,說話?和?他在兩個頻道:“剛才您為什麼要說我是您的女朋友?我想,解圍的方式有很多種?。”
蔣佑偏頭看她,沒有言語。初禾則說:“我想,您是有些喜歡我的外表,畢竟我們才第一次見麵,您不瞭解我的內心和?性格。”
她的直白,讓他啞然失笑,他應,“嗯。”
他們的手依然牽著,冷風往指節交彙處鑽,初禾往回縮了縮,“前麵有公交站,末班車快停了,我要回家?了。今天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您。”
“要不要跟我走,”那時的他,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