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重生:殺戮就能變強 第14章 微瀾漸起
藥園風波帶來的漣漪,並未如尋常瑣事般很快平息。古月凍土一脈雖借機宣揚,收獲了不少豔羨與奉承,但族長古月博那看似例行公事的賞賜背後,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已如無形的蛛絲,悄然纏繞上這一係。
方源依舊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泡在藏書閣二層。他閱讀的範圍開始從純粹的陣法,向更廣闊的領域延伸——《南疆礦產分佈略考》、《基礎力道蠱蟲培育手劄》、《常見毒物辨識與中和》……涉獵之雜,令人咋舌。他彷彿一個不知疲倦的拓荒者,在這些看似關聯不大的領域間穿梭,唯有魂魄深處那浩瀚的“知識庫”才明白,這些散落的碎片,正在被悄然整合,拚湊成更龐大、更複雜的圖景。
那幾株變異的蛇涎草,已被他提煉萃取出三份性質略有差異的暗紫色汁液,分裝在不同的玉瓶裡,與其他一些同樣不起眼的材料一同,整齊地碼放在靜室一角。它們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一個能將它們價值最大化的時機。
這一日,方源剛從藏書閣返回小院,院門外便傳來一個略顯怯懦又帶著幾分急切的聲音。
“方……方源大哥在嗎?”
方源拉開院門,門外站著一名身材瘦小、麵容稚嫩的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臉上帶著緊張和侷促。方源認得他,是學堂裡一個丁等資質的學員,名叫古月藥樂,父母皆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凡人仆役,家境貧寒。因其資質低微,性格又懦弱,在學堂中常受漠北等人欺淩,是邊緣中的邊緣。
“何事?”方源語氣平淡。
藥樂被他那平靜無波的目光看得更加緊張,低下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蚋:“方……方源大哥,我……我聽說您對藥材有些研究……我,我前幾日在後山采藥,不小心被一隻‘黑線蜈’咬了,用了普通的解毒草,但……但傷口一直不見好,還隱隱發麻,我……我不敢告訴教習,怕被責罰……”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捲起褲腿,露出小腿上一個已經發黑腫脹的傷口,周圍隱隱有細微的黑色血線向上蔓延。黑線蜈是青茅山常見的一種低階毒蟲,毒性不算猛烈,但若處理不當,也會導致傷口潰爛,甚至留下暗傷,影響日後修行。
方源的目光落在傷口上,關於黑線蜈的毒性成分、發作機理、以及十七種不同的解毒或緩解方案,瞬間在他腦海中流淌而過。其中一種最快捷、成本最低的方案,恰好需要用到他剛剛提煉出的、某種特定性質的蛇涎草汁液,輔以兩種後山隨處可見的野草。
他沒有詢問藥樂為何不去找家族醫師,或是求助其他家老子弟。在這弱肉強食的家族中,一個無權無勢的丁等學員,其性命與痛苦,往往無人在意。
“進來。”方源側身讓開。
藥樂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方源會讓他進去,隨即受寵若驚地跟著走進小院。
方源讓他坐在石凳上,自己轉身進入靜室,取出那個對應性質的蛇涎草汁液玉瓶,又從院牆角落采來那兩種平平無奇的野草,隨手揉碎。
他蹲下身,檢視藥樂的傷口。動作談不上溫柔,甚至有些機械式的精準。他用清水衝洗掉傷口周圍殘留的劣質解毒草藥泥,然後指尖蘸取少許蛇涎草汁液,混合著揉碎的野草汁,精準地點在傷口中心及那幾條蔓延的黑線上。
藥樂疼得齜牙咧嘴,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聲。
汁液觸及傷口,發出輕微的“滋滋”聲,一股清涼感瞬間取代了之前的麻癢灼痛。那蔓延的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傷口的腫脹也開始緩緩平複。
“三日內,傷口勿沾水。這些草藥,每日塗抹一次。”方源將剩下的混合藥汁遞給他,語氣依舊沒有任何起伏。
藥樂接過草藥,感受著腿上明顯的好轉,激動得眼眶發紅,連連鞠躬:“謝謝!謝謝方源大哥!我……我沒什麼能報答您的……”
“不必。”方源打斷他,“出去。”
藥樂不敢再多言,千恩萬謝地退出了小院。
方源關上院門,彷彿剛才隻是隨手清理了一下院中的落葉。他並不在意藥樂的感激,出手相助,也非出於憐憫。那隻是一種基於“最優解”的判斷——用最小的代價,處理掉一件發生在眼前、且有能力處理的“麻煩”。至於這隨手之舉,是否會在這卑微的少年心中種下什麼,或者帶來什麼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不在他當前的考量之內。
然而,世事如棋,落子無悔。
數日後,一則不起眼的訊息在底層族人中悄悄流傳:那個常被漠北欺負的丁等小子藥樂,不知走了什麼運,被黑線蜈咬傷的腿竟然奇跡般好了,而且據說恢複得極快,沒留下任何暗傷。有人問起,藥樂隻含糊地說用了後山采的偏方,但看向方源小院方向時,眼中那掩飾不住的感激,卻讓一些有心人看出了端倪。
緊接著,又有一名在家族工坊做事、因處理劣質礦石導致雙手被隱性石毒侵蝕的凡人工匠,在幾乎絕望時,偶然從藥樂處得知方源或許有辦法,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前來求助。方源同樣沒有多言,隻看了那工匠雙手一眼,便給出了一個極其簡單、隻需用幾種常見草葉煎水浸泡的方子。工匠依言而行,折磨他數月的石毒竟真的慢慢緩解了。
訊息像長了翅膀,開始在那些被主流忽視的角落悄然傳播。
“聽說了嗎?那個方源,不僅陣法厲害,好像還對醫道毒理很有研究……”
“是啊,藥樂那小子的傷,還有工坊老劉頭的石毒,他都給治好了!”
“他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
“噓!小聲點!他可是族長看重的人……”
這些聲音微弱,卻如同涓涓細流,開始彙聚。方源那冰冷、神秘的形象之外,悄然增添了一抹難以言說的色彩。對於底層族人和一些不得誌的低階蠱師而言,一個有能力且似乎“願意”出手解決他們棘手難題的同輩,其吸引力是巨大的,哪怕他態度冷漠。
這些變化,自然逃不過一直關注著方源的眼睛。
古月博的書房內,老執事再次呈上報告,這次的內容,是關於方源近期的“義診”行為。
“看似隨手為之,所用方法卻極為精準、有效,甚至有些……聞所未聞。”老執事評價道,“尤其是解決石毒的那個方子,幾種草葉的組合看似尋常,其配伍原理卻暗合古醫經中‘以偏糾偏’的至理,非深諳藥性不能為之。”
古月博手指敲擊著桌麵,節奏緩慢。方源在陣法上的天賦,還可以用“悟性奇高”來解釋。但這接二連三展現出的,在不同領域的深厚底蘊與精準判斷,已經超出了“天才”的範疇。這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廣博到令人心悸的“知識儲備”。
他究竟還懂多少?他的極限在哪裡?
“他接觸的都是些什麼人?”古月博問。
“多是些資質低下、家境貧寒的學員,或是不得誌的底層族人、工匠。”老執事答道,“目前看來,並無刻意結黨的跡象,更像是……隨性而為。”
隨性而為?古月博眼中閃過一絲深邃。到了他這個位置,早已不相信什麼真正的“隨性”。任何行為背後,都隱藏著動機。方源的動機是什麼?積累聲望?培植勢力?還是……另有所圖?
“繼續觀察。”他再次下令,語氣卻比以往更加凝重,“留意所有與他接觸過的人,以及……他們之後的變化。”
“是。”
小院內,方源對暗地裡湧動的波瀾恍若未覺。他正對著一盞油燈,觀察著燈焰的跳動。在他的“洞察”下,火焰的形態、溫度分佈、光輻射的波動,都呈現出清晰的規律。關於火焰操控、熱能轉化、甚至光線扭曲的種種知識片段,在他心間自然流轉。
他伸出手指,緩緩靠近燈焰。
指尖並未被灼傷,那一小簇火焰彷彿有了生命般,隨著他意唸的微動,開始扭曲、變形,時而拉長如絲,時而蜷縮如球,穩定地在他指尖纏繞舞動,卻絲毫不傷及他分毫。這不是蠱蟲的力量,而是純粹基於對“火”之規則的深刻理解與掌控。
把玩片刻,他意念一散,火焰恢複原狀。
他需要的,從來不是虛名與人望。那些底層族人的感激與傳聞,於他而言,與掠過山間的風無異。他隻是在行走的過程中,隨手清理掉一些礙眼的石子,或許這些石子滾落的方向,恰好能為他趟平一些前路上微不足道的坎坷。
知識、力量、資源、乃至人心……一切都是工具,皆為資糧。
獵手在黑暗中,注視著棋子不經意間攪動的微瀾。這些微瀾看似無序,卻正以一種難以察覺的方式,改變著棋盤上某些微小區域的“地勢”。而真正的獵殺,往往始於最不起眼的鋪墊。
井水已動,微瀾漸起。更深處的暗流,正在積蓄著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