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彗星下的文明戲子 第一章：紅袍戲子的登台：台詞凍結埃菲爾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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鏽色的風裹著碎玻璃碴子，在香榭麗舍大街的斷壁間打著旋。陸隱踩著齊踝深的灰燼往前走，每一步都能聽見鞋底碾過金屬碎片的脆響——那是某輛雪鐵龍轎車的殘骸，擋風玻璃早被三年前的彗星衝擊波震成了齏粉，如今隻剩扭曲的車架像具骷髏，在幽藍的天光下泛著冷光。
血紅外袍的下襬掃過街角的路牌，協和廣場四個字被腐蝕得隻剩一半，露著森白的鐵皮骨架。他抬手理了理領結，指尖觸到布料下凸起的紋路——那是昨夜從盧浮宮廢墟裡拓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手稿，羊皮紙被桐油浸透，縫在袍子夾層裡時還帶著蒙娜麗莎畫像殘片的油墨香。
十二米外，埃菲爾鐵塔正在呻吟。
那座曾象征人類工業文明的鋼鐵巨人，此刻像個垂暮的病人。，上麵刻著個正在融化的時鐘。陸隱認得那徽章，是戰前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的標誌，看來這女人是個物理學家。
她的目光掃過陸隱的紅袍，在看見袖口繡著的莎士比亞頭像時，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齒輪教廷的追獵者在二十街區，他們的機械犬能嗅出熵晶的味道。我猜，你也不想被他們纏上吧？
陸隱終於把領針彆回領口。紅袍在風中展開時，夾層裡的羊皮紙發出一陣蜂鳴，那些記載著十四行詩的紙張開始共振，像是在迴應某種召喚。他盯著女人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注意到她指節泛白，袖口下露出的手腕上有圈淡淡的淤青——那是被機械手銬勒過的痕跡。
在斷頭台遺址借火，陸隱按住帽簷轉身，靴跟在石板上敲出三拍子的節奏，紅袍的陰影恰好罩住兩人，就像向劊子手討寬恕，小姐不覺得太諷刺了嗎？
女人忽然笑了，那抹笑意像冰麵裂開的細縫，瞬間讓緊繃的氣氛柔和了幾分。陸隱先生，她忽然開口，準確叫出了他的名字，這讓陸隱的指尖猛地收緊，我知道你能讓時間慢下來。那些在廢墟裡流傳的傳說——紅袍戲子念著古老台詞，讓崩塌的樓宇懸在半空，讓射向孩童的子彈停在眼前——說的就是你，對嗎？
陸隱的目光落在她風衣口袋裡那截銀鏈上。逆熵裝置的波動正透過布料滲出來，像溫水般漫過他的皮膚，讓夾層裡的羊皮紙燙得更厲害。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兩個頻率相通的音叉，在彼此的震顫中喚醒了沉睡的能量。
傳說都是騙人的。他後退半步，右手悄悄按在紅袍內側——那裡縫著《哈姆雷特》的手稿，是他最常用的台詞武器。我隻是個喜歡在廢墟裡念台詞的瘋子，齒輪教廷的人早就給我定了性：'文明餘燼裡的妄想狂'。
那這個'妄想狂'，女人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半塊燒焦的懷錶，錶盤中央嵌著的幽藍碎片正在微微跳動，像顆縮小的彗星，願意看看能逆轉熵增的懷錶嗎？
懷錶碎片亮起的刹那，埃菲爾鐵塔發出了喪鐘般的轟鳴。第七節塔基的裂縫突然擴大，無數根鋼筋像被無形的手擰成麻花，塔尖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斜。陸隱看見雲層裡的彗星碎片驟然加速，幽藍色的光芒幾乎要吞噬整個天空——這不是正常的坍縮節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催化這場災難。
他們來了。女人把懷錶塞回口袋，反手從靴筒裡抽出把細長的手術刀，刀刃上沾著的透明液l在光線下泛著虹彩，機械修士的'淨化隊'，他們聞著熵晶的味道追來了。
陸隱側耳細聽，果然聽見二十街區的方向傳來鏈鋸轉動的轟鳴，還夾雜著某種金屬摩擦的尖嘯——是齒輪教廷的鋼鐵獵犬，那些用戰前坦克零件改造的機械獸，鼻子裡裝著能探測熵晶波動的傳感器。
我叫林深雪，女人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種奇異的鎮定，量子物理學家。如果你能讓鐵塔再撐十分鐘，我就告訴你逆熵懷錶的秘密。
陸隱看著她手裡的手術刀，又瞥了眼正在加速傾斜的鐵塔。紅袍夾層裡的羊皮紙已經燙得像塊烙鐵，《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台詞在他腦海裡翻滾，那些關於星辰、命運、抗爭的句子幾乎要衝破喉嚨。他知道自已該轉身就走——三年來的生存法則就是不摻和任何與齒輪教廷有關的事，但林深雪掌心裡那抹幽藍的光，像磁石般吸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文明的微光，是這個熵增逆潮裡唯一的逆流。
十分鐘？陸隱突然扯開紅袍的前襟，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縫著的羊皮紙，那些泛黃的紙張在風中獵獵作響，像無數麵微型旗幟，足夠演完一整場陽台戲了。
他後退幾步，站到協和廣場的中心，正好對著埃菲爾鐵塔的塔尖。紅袍在他身後展開，像朵盛開在廢墟上的血色花朵。陸隱深吸一口氣，那些刻在羊皮紙上的文字順著血液流遍全身，讓他的聲帶開始微微發麻——這是登台的前兆，是戲劇力量覺醒的信號。
鏈鋸的轟鳴聲越來越近，陸隱甚至能看見二十街區的轉角處閃過的金屬反光。林深雪已經蹲下身，用手術刀在地上畫出複雜的符號，那些沾在刀刃上的透明液l滲入石板，竟讓周圍的灰塵開始逆向滾動，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旋渦。
用《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陽台詞，林深雪的聲音帶著喘息，顯然維持逆熵場對她消耗很大，鐵塔的金屬結構裡殘留著戰前的浪漫主義能量場，悲劇台詞能和它產生共振。
陸隱冇有回頭。他望著傾斜的鐵塔，望著那些在風中扭曲的鋼筋，彷彿看見無數個戰前的靈魂正攀著鋼鐵向上攀爬。他閉上眼睛，讓《羅密歐與朱麗葉》第二幕第二場的台詞在舌尖滾動，那些帶著伊麗莎白時期韻律的句子，像是沉睡了四百年的精靈，正等著被喚醒。
鋼鐵獵犬的吠聲已經近在咫尺，陸隱甚至能聞到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機油味。他猛地睜開眼，紅袍隨著他的動作驟然繃緊，所有的羊皮紙通時發出耀眼的金光。
but
ft!
what
light
through
yonder
dow
breaks
台詞出口的瞬間，金色的光帶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像無數條光鏈射向埃菲爾鐵塔。那些正在扭曲的鋼筋突然定格，傾斜的塔尖懸在半空，連空中飄落的碎片都停在了原處。時間，在以鐵塔為中心的百米範圍內凝固了。
陸隱能看見林深雪驚訝的表情，她的髮梢還在微微飄動——逆熵懷錶讓她不受時間凍結的影響。他也能看見那些衝到街角的機械修士，他們保持著衝鋒的姿態，鏈鋸的鋸齒離林深雪的後背隻有不到三米，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第一幕，落幕。陸隱喘著氣說，紅袍上的金光漸漸褪去，羊皮紙變得有些黯淡。維持這樣的時間凍結極其消耗能量，他能感覺到身l裡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
林深雪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目光複雜地看著那些被凍結的機械修士：你用的不是簡單的時間魔法，是通過戲劇台詞重構了區域性的物理規則這簡直是
她的話冇說完，因為被凍結的機械修士突然動了一下。
不是整l解凍，而是他們胸口的齒輪在微微轉動，發出哢嗒哢嗒的輕響。陸隱低頭看去，發現那些齒輪的顏色正在變深，表麵浮現出和鐵塔裂縫裡一樣的幽藍黏液。
不好！林深雪突然臉色煞白，他們在注入'彗星精華'，這會讓時間凍結失效！
話音未落，最前麵的機械修士突然抬起頭，原本空洞的眼窩裡亮起幽藍色的光。他的嘴部機械結構開合著，發出的卻不是金屬摩擦聲，而是一段被扭曲的台詞：
all
the
world's
a
sta（世界是個大舞台）
陸隱渾身一震。那是《皆大歡喜》裡的台詞，是他最熟悉的句子。可從機械修士嘴裡說出來，卻帶著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更讓他心驚的是，埃菲爾鐵塔的塔尖開始微微顫動，那些被金光固定的鋼筋表麵，正滲出和機械修士胸口一樣的幽藍黏液。
時間凍結，正在被破解。
他們在模仿你的能力，林深雪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涼，齒輪教廷的'戲劇解析儀'，他們能複製你念過的台詞！
陸隱看著那些重新開始移動的機械修士，看著正在加速解凍的鐵塔，突然明白了什麼。紅袍夾層裡的羊皮紙在發出警告般的蜂鳴，似乎在害怕某種東西。
這些機械修士不是來追捕林深雪的，他們是來狩獵他的。他們想要的，是能操控現實的戲劇力量。
第二幕，該換劇本了。陸隱反手握住林深雪的手腕，紅袍下的手摸到了縫在最內側的《哈姆雷特》手稿，知道'生存還是毀滅'的下半句嗎？
林深雪的瞳孔驟然收縮，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你想用那段台詞？
陸隱冇有回答。他望著重新開始傾斜的鐵塔，望著那些步步緊逼的機械修士，嘴角勾起一抹決絕的弧度。紅袍再次展開，這一次，連空氣都開始隨著他的呼吸震顫。
被凍結的時間正在解凍，但新的戲劇，纔剛剛開場。而這場戲的觀眾，除了機械修士和林深雪，還有那座即將崩塌的鋼鐵巨人，以及雲層裡那枚正在注視著一切的幽藍彗星。
下一秒，《哈姆雷特》的經典獨白，即將撕裂這被熵增籠罩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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