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選項 老交情
老交情
董涵踩著最後一記鈴聲的尾巴踏上講台,指節在多媒體控製台上不輕不重地叩了兩下。教室裡細碎的交談聲像被掐住了脖子,漸漸低下去,直至消失。
尹琛慢吞吞地把橫在過道上的長腿收回來,指尖的鉛筆轉得飛快,劃出幾道模糊的殘影。
“新同學的情況……估計你們早把學校論壇翻爛了吧?”董涵翻開教案,帶起一陣小風,語氣帶著點瞭然,“省點起鬨的時間,直接進來吧。”
她話音剛落,三十多道目光“唰”地一下,齊刷刷釘在了教室門口。
尹琛後頸莫名地竄過一絲細微的麻癢感——就在賀淮邁步走進來的瞬間,那雙眼睛彷彿有導航一樣,掠過前排攢動的人頭,三兩步的功夫,便穩穩地定格在他靠窗的角落。
少年校服領口的釦子隨意地鬆著兩顆,走路的姿態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不刻意的鬆弛感,發梢隨著步伐輕輕揚起一個自然的弧度,落在尹琛眼裡,卻莫名覺得那姿態……有點礙眼。
連走路都這麼……招搖?尹琛心裡忍不住吐槽,嘴角沒忍住往下撇了撇。
“我叫賀淮。”講台上的人吐出三個字,乾脆利落,然後……就沒下文了。
教室裡安靜了兩秒,空氣微妙地凝滯了一下。連尹琛轉筆的手指都頓住了。
……就這?他簡直要氣笑了,大概也隻有賀淮這種腦迴路清奇的家夥,能把自我介紹精簡成電報體。
賀淮似乎也察覺到了冷場帶來的尷尬空氣,他擡手,不太自然地蹭了下鼻尖,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剛才低了一點,語速也快了些:“呃,還有群裡傳的那張照片,角度問題,p過的。我本人……沒那麼……”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沒那麼生人勿近。”
講台下的尹琛差點沒繃住,一個短促的氣音從鼻腔裡溜了出來。
行吧。他算是明白了,原來人無語到極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出聲的。
尹琛本來想把這茬當個笑話揭過去,可辦公室裡被賀淮那句“踩鈴俠”堵得啞口無言的畫麵又清晰地浮了上來,他那點被撩撥起來的好勝心立刻占了上風。
他嘴角一勾,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短暫的寂靜,帶著點熟悉的、故意找茬的調調:“喲,‘沒那麼生人勿近’的賀同學?您這自我介紹……省得夠徹底啊?陽光普照呢?”
賀淮正走下講台,聞言腳步一頓,側頭看向尹琛的方向,喉間溢位一聲極輕的、帶著點無奈又像縱容的“嘖”。
他的目光掃過尹琛那又習慣性伸出來一點、幾乎要橫到過道上的腿,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勞駕,”他聲音不高,帶著點理所當然的熟稔,“收收腿。”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尹琛桌前邊,腳尖不輕不重地在那隻礙事的鞋尖上輕輕點了一下,像是在提醒。
隨即他轉身,帶著一陣清冽乾淨的雪鬆氣息,在尹琛前排的空位坐下,隻留下一句帶著點調侃尾音的:“您這‘複古風’坐姿,擋道了。”
周圍幾雙耳朵瞬間豎了起來,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就……對上了?第一天?
火藥味……不對,這味兒不太像火藥……
他倆……絕對認識!而且認識很久了!
後排傳來壓低的、帶著點花癡的吸氣聲:“我的天……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了吧……”
尹琛的旁桌——江景白,正偷偷摸摸在桌肚裡給新到的羽毛球拍穿線,聞言頭也不擡,用一種客觀評價的語氣接茬:“說實話,近距離看到本人的一瞬間,我感覺我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視覺衝擊……是有點不講道理。”
“這位同學,”賀淮側過半邊臉,眼尾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那眼神清澈又帶著點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但看起來依舊欠揍“你這審美直覺挺敏銳的。”
江景白穿線的手一頓,冷不防被尹琛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凳子腿。“眼科掛號錢我出,”尹琛沒好氣地斜他一眼,“說個時間,我帶你去看看腦子。”
江景白倒也不惱,慢悠悠地舉起那隻纏著熒光綠拍線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出米粒大小的空隙,在眼前比劃了一下:“尹琛你也挺帥的,真的,就比我差這麼一丟丟。新球拍到了,約不約?給你留個位置。”
他今天脾氣好得反常,按平常尹琛這麼懟他,早就一串不帶重樣的“問候”飆出來了。
尹琛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懶得深究。“不了,”他興致缺缺地趴回桌上,“我申請當記分員。”他今天確實沒什麼運動的興致。
“行啊,”江景白爽快答應,“記得穿應援衫來。”
賀淮安靜地坐在前麵,背脊挺直,似乎在全神貫注地整理剛領的新書。但他微微側著的耳朵,和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帶著點研究意味的笑意。
嗯……這種相處模式……他在心裡默默記了一筆。可以學習一下。
董涵適時地咳了兩聲,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安靜!今天下午的考試,開學前兩天就通知你們了,班長剛剛也強調了。所以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聽見沒?”
這節課算是開了個小灶,帶著大家梳理了些生物的重要知識點。
對於尹琛這種選手,聽與不聽,差彆不大。他心安理得地、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用小半節課補了個回籠覺。
而前排的賀淮,則低著頭,指尖在桌肚裡藏著的手機螢幕上偶爾劃動幾下,姿態放鬆,乍一看像是在玩遊戲打發時間。
隻有偶爾,他微微偏過頭,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身後那個毛茸茸的後腦勺,眼底才掠過一絲專注的微光。
幾節課下來,這兩位爺的桌麵,在周圍一片埋頭苦乾、筆尖“沙沙”作響的“戰場”中,顯得格外清奇。
彆人的課本攤開,筆記密密麻麻,熒光筆畫出道道重點。而他倆的桌上,除了幾支散落的筆和幾張依舊空白的草稿紙,彆無長物,彷彿課堂的緊張氣氛與他們絕緣。
雲淩和其他學校一樣,手機是明令禁止的。但規矩是死的,總有些“地下工作者”,藏手機的學生不在少數。
隻要不撞到槍口上,成績好的,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比如尹琛和賀淮。成績要是跟不上,那就等著檢討書加處分套餐吧。
尹琛從初二起,就基本脫離了“被老師重點盯梢”的行列。隻要上課不製造噪音,老師們大多隨他去。
上午的課排得滿滿當當,課間休息隻夠匆忙上個廁所,走廊裡都少見人影,大部分學生都縮在座位上爭分奪秒地翻著書。
那些嘴上哀嚎著“回家要男女混合雙打”的家夥,複習得比誰都投入。午休時間,教室裡才終於有了點鮮活氣兒,不少同學趁這機會圍過來和新同學打招呼。
賀淮座位周圍,不出半分鐘就被熱情的同學圍了個水泄不通。畢竟高一時隔著網路,賀淮的好脾氣和耐心線上上答疑時就出了名,再加上早上那場和尹琛“你來我往”的互動,大家對他已經有了個初步印象——
像是尹琛的某種升級版,但脾氣似乎更好,相處起來更輕鬆——大概就是“尹琛的優化型,社交體驗a
”。
“我叫支賦!支付寶的支,天賦的賦!這名字好記吧?”最先擠到賀淮麵前的,永遠是活力四射的支賦。他那股自來熟的勁兒,有時候連尹琛都自歎弗如,甘拜下風。
尹琛靠在椅背上,看著支賦在人群裡上躥下跳,不由得想起高一下學期分到同一個四人寢的經曆。
寢室明明隻住了尹琛和支賦兩人,卻硬生生被尹琛住成了單人間。原因很簡單:支賦一週裡90的時間都泡在許淼寢室,每次去還必定煞有介事地抱本書裝樣子。
可隻要支賦在寢室,對尹琛就是場災難。好幾次熄燈後,這家夥還壓低聲音、興奮地拉著尹琛聊八卦扯外星人,結果屢次被查寢抓包扣分。一次兩次尹琛忍了,次數一多,被吵得睡不著的煩躁感簡直要爆表。
終於有天早上,尹琛頂著黑眼圈殺到許淼門口質問:“許淼,你到底怎麼忍他這麼多年的?他那嘴太能說了!還有!”
尹琛崩潰道,“你寢室就你一個,他天天抱著書往你這跑,能不能讓他直接搬來?他那麼好學,怎麼光跟我聊八卦?!”
許淼照例推推眼鏡,溫和又無奈:“習慣就好。至於八卦…大概他覺得你需要放鬆?”
放鬆?尹琛當時隻想拿許淼的習題集糊他臉。放鬆你個頭!我要睡覺!
——
賀淮第一次擡頭就發現自己被圍了個嚴實,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句湧到嘴邊的臟話被他生生嚥了回去。
他目光掃過人群,落在其中一人臉上,點點頭,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事實:“記得你。名字挺好,人也熱心。”
他頓了頓,指尖在桌上輕點了一下,“就是遊戲意識得練練,多看小地圖。不然,”他擡眼,沒什麼情緒地補充道,“3-11的戰績,恐怕不是終點。”
假期一次五排,尹琛和支賦他們組隊,支賦的操作實在“下飯”,氣得尹琛一下線就拉著賀淮好一頓吐槽,連回放錄影都逐幀分析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火力全開地討論了大半個鐘頭,愣是沒想通支賦是怎麼能在同一個草叢被對麵蹲死整整六次的。每一次都像是用血條賭人性本善,然後每一次都爆得精光,最後連人頭都隻值十幾塊,對麵見了都懶得動手。
尹琛當時就斷言,支賦在“峽穀外賣員”這份職業上,絕對天賦異稟。
當事人支賦第一反應是驚訝,隨即梗著脖子辯解:“那……那能怪我嗎?對麵就盯著我抓,露頭就秒,神仙也扛不住啊!”
賀淮沒反駁,隻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支賦卻像被按了暫停鍵,猛地擡頭,眼睛瞪圓了:“等等——不對啊!這事兒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空氣瞬間凝固了,彷彿被抽乾了所有聲音。賀淮動作一滯,意識到自己失言,眼神微妙地飄忽了一下。緊接著,幾道帶著探究和“原來如此”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了後排低著頭的尹琛身上。
正刷著短視訊的尹琛,頭頂莫名一涼。他茫然擡頭,瞬間撞進幾雙寫滿“坦白從寬”的眼睛裡。
“……”
尹琛在桌下不動聲色地用腳尖,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前座賀淮的凳子腿。
凳子輕微一震。賀淮慢悠悠地轉回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眼神乾淨得像剛被吵醒:“嗯?”那神情無辜極了。
尹琛直直盯著他,眼神明明白白寫著:裝,再裝?
賀淮像是被那目光燙了一下,視線飛快地撇向窗外,側臉線條繃緊了些,一副“我不知道”的疏離模樣。
其實支賦倒不是真介意被吐槽技術,隻是一想到尹琛背地裡跟這個外校的“網友”聊自己、聊班上那點破事兒聊了近一年,自己居然毫不知情,心裡就有點說不出的彆扭。
“不是……合著你們倆……”沈韓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一臉難以置信,“我還以為就賽後加了個好友,萍水相逢呢!”
“也就……比你們多聊過那麼幾回!”尹琛趕緊找補,試圖挽回岌岌可危的形象,聲音有點發虛,“雖然……我這事兒乾得是有點不太地道……”
賀淮像是嫌場麵還不夠亂,側過身,語氣依舊平淡,卻精準地又添了把柴:“嗯,你們班高一那些事兒,我大概都聽過幾耳朵。”
他目光落在尹琛身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無奈,“你們班長,”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挺健談的。”
尹琛心裡的小人瘋狂蹦躂:去你的健談!那叫好友之間的友愛,資訊共享!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我的媽,合著是單方麵情報滲透?他跟咱混熟了,咱對他還一頭霧水呢?”
“謔!”陳軒剛灌下去的水差點噴出來,他放下杯子,抹了把嘴,語氣誇張,“異地網友能堅持聊一年?這毅力分我一半,高三我能多啃三套五三!”
空氣詭異地安靜了幾秒,隻剩下窗外模糊的喧鬨。
這一連串資訊砸下來,周圍幾個人互相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懂了。難怪早上賀淮一來,尹琛那反應就跟點了炮仗似的,隔兩排座都能聞到硝煙味,敢情是老熟人……還是關係匪淺的那種。
尹琛頂著壓力,含糊地解釋了幾句,大意是“不打不相識,聊得還行”。眾人臉上露出了“哦~原來如此”的表情。
死寂中,支賦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指著尹琛:“靠!我說你怎麼打遊戲永遠雙排!搞半天是‘網戀式’上分啊?!”
“哄——”
憋了半天的笑聲瞬間炸開。尹琛耳根發熱,抄起桌上的物理書就朝支賦後背招呼過去,惱羞成怒:“滾!帶不動菜雞的痛你懂個屁!”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噫——”聲,充滿了善意的調侃。
有人不怕死地冒出一句:“原來是嫌我們拖後腿啊!”
尹琛索性破罐破摔,往後一靠,攤了攤手,嘴角勾起一抹半真半假的笑:“嗯,是有點。偶爾需要和像賀淮這樣的高手雙排,”他瞥了眼前座挺拔的背影,故意拖長了調子,“找點心靈慰藉,平衡一下。”
一直沉默的賀淮,肩膀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終於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他側過半邊臉,眼底帶著一絲促狹:“嗯,慰藉方式就是隨手拿個角色,全程跟在我後麵撿人頭,然後開麥激情嘲諷對麵‘菜就多練’。”
他這精準的吐槽瞬間點燃了更大的鬨笑潮。先前那點因為“被隱瞞”而產生的微妙隔閡和不自在,在這片沒心沒肺的笑聲裡徹底衝散、消弭了。
說到底,少年人的心結,來得快,去得也快。
沈韓還意猶未儘,笑著推了賀淮的肩膀一把:“行啊你!深藏不露,潛伏工作做得夠到位!”
賀淮被他推得身體晃了一下,眼底飛快掠過一絲被打擾的煩躁,眉心微蹙,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略顯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轉瞬即逝。
尹琛看著眼前鬨哄哄、笑作一團的場麵,心裡那點小小的尷尬和憋悶也被衝淡了不少。
他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麼,午間鈴聲卻像掐著點似的,尖銳而突兀地響徹教室,瞬間蓋過了所有喧囂。
如同被按下了開關,剛才還鬨騰的人群立刻鬨笑著作鳥獸散,迅速竄回各自的座位。教室裡桌椅板凳一陣亂響,剛才那場小小的風波,就像投進湖裡的一顆石子,漣漪散儘,水麵重歸平靜。
尹琛看著賀淮轉回去的後腦勺,那截乾淨的後頸線條沒入校服領口。他輕輕撥出一口氣,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感,似乎也隨著這口氣,悄悄鬆開了半寸。
——
“高二(三)班來了個超帥轉校生。”
這訊息像長了翅膀,課間十分鐘就在整棟教學樓裡撲棱開來。等午休結束鈴一響,三班後門外的走廊就比平時擁擠了幾分。
幾個彆班的女生裝作路過,探頭探腦。可惜三班窗簾拉得嚴實,深藍色的厚重布料隔斷了大部分視線,隻留下窗邊窄窄的一條縫隙。
幾個鍥而不捨的女生踮著腳,終於在後門那塊小小的玻璃窗裡,捕捉到了新同學的身影。
“我的天……這側臉線條……”一個女生捂著嘴,聲音壓得極低,卻壓不住興奮,“之前看聯賽照片就覺得夠可以了,真人這衝擊力……我做的心理準備全白費了!”
“他跟琛哥前後桌!羨慕這個詞我已經說倦了……”
“七班那個戴餘今天請假沒來,還好讓我逮著這個了!值了!”
“嗚嗚嗚,現在轉班還來得及嗎?老師!看看我!”
幾個女生擠在門邊,壓抑著激動小聲嘀咕,像一群興奮的小麻雀。
吵死了。
坐在靠後門那列最後一個位置的男生,正皺著眉跟一道物理題較勁。筆尖在草稿紙上沙沙作響,思路剛有點眉目,就被門外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和刻意壓低的驚歎打斷。
那聲音不大,卻像細密的針,一下下紮著他緊繃的神經。太陽xue突突地跳,書上的公式都開始模糊重影。
他猛地擡起頭,煩躁地抓了抓後腦勺的頭發,視線越過堆滿書的課桌,精準地投向門外那幾個晃動的身影。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繼續,像背景音裡揮之不去的雜音。
忍無可忍。
他“啪”地一聲合上練習冊,霍然起身,凳子腿在地麵刮出短促刺耳的聲響。幾步跨到後門,看也沒看門外,手抓住門把手,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用力一拉——
“哢噠。”
門鎖落下的聲音清脆利落,瞬間隔絕了門外所有的窺探和喧囂。
門外,正踮著腳往裡看的幾個女生:“……”
麵麵相覷,臉上興奮的紅暈還沒褪去,就僵在了錯愕裡。其中一個懊惱地輕輕跺了下腳。
世界,終於清靜了。男生長長地籲了口氣,揉著發脹的太陽xue,坐回了那片被物理題包圍的、來之不易的安靜角落。
而靠窗倒數第二排那個引起騷動的身影,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裡,彷彿外界的喧囂與他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