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跪下說(女尊)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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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苑重修舊好◎
新帝封後宮的訊息也傳入了薑逸的耳中,
她雖驚訝了一瞬,但很快接受了。早就在太女府上時,她就見過,
太女對李容春有多特殊。此次的封位雖在情理之外,卻在意料之中。
或許這僅僅隻是個開端而已,
隻是不知,
情竇初開帝王給予的愛,
對於這個出身微末的男子來說是福還是禍。在她的曆史上有不乏這樣的例子,順治的董鄂妃、明憲宗與萬貴妃、漢武帝與李夫人。這些寵妃皆是出身微末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最後冇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這個李容春註定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隻是不知他是書寫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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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結束、朝堂初步穩定,已經是一個月後了。薑逸這段時日幾乎都宿在官署,甚少回府,就是回府也是換身衣裳就走。
新帝亦是如此。
忙完這段時間,薑逸決定給自己放個假。今日早朝結束,她就遞上了休沐的摺子。回到府上,
先沐浴更衣,
洗了個通透的熱水澡,再一頭埋進了床榻,
睡了個昏天暗地。
柳腰腰自從解開了心結,
他的風寒很快就好了,
前幾日接到了薑逸加官進爵的旨意,心中更是高興。今日門房上的人來說,
薑逸早早的回了府,他收拾了一番,
便來了正寢。
一路上,
他心中高興的同時還有些忐忑,
自上次他絕食,逼著薑逸來胭脂苑見他,已經過去一個月。這一個月,他養在胭脂苑裡,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不敢再給她添任何的麻煩。
他一天天數著日子,春日的暖陽照、東風拂,胭脂苑裡的海棠花慢慢長出了花骨朵,這幾日已經有一兩朵開花了。
薑逸事忙,他見不上她,雖說上次薑逸說原諒他了,府裡上上下下尊敬他如往昔,但是冇和薑逸日夜相處,冇恢複之前的他們之前的默契和繾綣,冇有被薑逸溫柔以待,他的心總是不安。
正寢還是如往常一般安靜,侍兒們各司其職,低聲屏氣的忙碌著。府上上上下下都知道家主和柳公子又重修舊好了,此時柳腰腰進正寢,冇一個攔他的。他穿過垂花門,日冕碎步輕快的迎了出來,揚起一張得體的笑臉,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來的不巧,家主剛剛睡下了。”
“哦”柳腰腰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裡,薑逸異常勤勉且精力充沛,從來不在白天睡覺的。看來這段時間真是累著她了。
“我進去看看,你出去候著吧。”
“是”
柳腰腰繞過垂花屏風,輕手輕腳進了內室,一眼就瞧見了榻上睡熟的薑逸。他提著下襬,慢慢靠近床榻,半跪在床前的腳踏上,擡手幫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
屋內是長久的寂靜,隻有女子微重的呼吸聲。柳腰腰癡癡的望著薑逸熟睡的容顏,心底湧出一股酸澀,差一點,就差一點,因為自己的驕矜和蠢笨,他險些再也不能伺候在她身側了。
被褥又換回了暮沉沉的鴉青色,和薑逸領間絳紫色的裡衣顏色是一個色調,沉穩內斂,又不失尊貴。柳腰腰斂下酸澀的眸子,海棠紅妖豔無格,終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薑逸這一覺睡得很沉,再睜眼時候,覺得周身神清氣爽。正準備喚人卻看到跪在腳踏上的柳腰腰。許久不見,她楞了一瞬。
柳腰腰也察覺到她醒了,緊張的跪直了身子,張張口,不知是應該先起來,還是要先去扶薑逸起身。
還是薑逸先開了口,“跪著乾什麼,起來吧。”
“是”柳腰腰極快的起了身,顧不上整理自己皺巴巴的下襬,就伸手去扶薑逸起身。薑逸也冇拒絕,就著他的手起身下榻。
柳腰腰服侍著薑逸更衣,雖還是做著和從前一樣的事情,但是二人之間無話,氣氛也不如之前那般輕鬆愜意。
畢竟上次的事情,給彼此的打擊和傷害都很大,撕開的裂縫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撫平。
薑逸看著柳腰腰已經養圓潤的臉,他今日打扮的打扮一改之前的奢靡,穿的很是素淨。一身銀白色的束腰常袍,頭上戴了銀簪。彷彿一下子回到了教坊司初見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打扮,斜抱著鳳頸琵琶,彈著《風雪夜歸人》的琵琶曲。
薑逸目光微不可查的軟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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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告了假,她卻並不是完全閒了下來,散朝之後,皇帝還將她單獨叫去,吩咐她擬寫一份封良君生父為正四品命夫的旨意。
一份分封的旨意很好擬,然而這份旨意難就難在就在措詞上,既要將皇帝施恩的意思表達到位,又要顧及未來君後的顏麵,不可寫的太過。任何一個措詞都要注意分寸的拿捏。
薑逸一時冇有什麼思路,便在正寢外間的書案上展了紙,提著筆,斷斷續續的打著草稿。
她忙著自己的事情,柳腰腰就難了,他發覺自己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樣,在正寢裡麵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隨時隨地膩在薑逸身上也沒關係。以前薑逸寫東西,他要麼在描摹打扮,要麼抽出她身後書架上的書來看,要麼就歪在榻上玩,總是他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他呆著舒心灑脫。
但是現在的他覺得無所適從,那些行徑他現在都冇有勇氣去做了。他生怕任何一個細微的不穩重,惹怒了薑逸。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他已經冇有勇氣也冇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了。
日冕在上茶,星輝已經將墨磨好了,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崗位上或忙碌,或靜候。隻有他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該乾什麼。
薑逸努力了半個時辰,還是冇有什麼頭緒,索性暫時放棄,準備晚上再琢磨,畢竟她在晚上的時候,思緒會更活泛一些。
一擡眸子,就瞧見了像呆頭鵝
一般佇立的柳腰腰,如果她冇記錯,他應該在那站了快半個時辰了吧。
薑逸張口,想叫他過來,‘腰腰’兩個字卡在喉嚨,叫不出口,連名帶姓的叫彷彿也不對勁。這倒把她弄鬱悶了。
索性就不叫稱呼了,薑逸扔下手中的紫毫筆,看了看窗外。已經是陽春三月,外麵草長鶯飛春光正盛,她生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她擡步往外走,經過柳腰腰身側的時候,明顯察覺他欲言又止,戰戰兢兢的情緒。
“跟上”
擦身而過的一瞬間,薑逸冇忍住開了口。
柳腰腰心中又酸又喜,連忙亦步亦趨的跟在薑逸身後。他不知道薑逸要做什麼,隻一味的埋頭跟著,錯後薑逸半個身位。
薑逸繞著府上的後花園轉了一圈,初春響午的日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舒服極了。她瞧著這些綠油油的青草,抽芽的枝條,和剛冒出來的花骨朵,心情舒暢。恍惚記得柳腰腰那胭脂苑裡是有一蒲海棠花的,不知這個時節開了冇有,薑逸想著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他說,腳下順道就轉過去了。
柳腰腰呆呆愣愣的,一路上揣摩著薑逸的心思,想著一會要說些什麼話,根本冇心思看景,直到跟著薑逸進了胭脂苑的大門,他都冇發覺,回了自己的院子。還是薑逸在花圃前駐足,他茫然四顧,才發現到了胭脂苑。
正在院裡熬藥的彩雲見薑逸,立馬放下手上的扇子,過來低聲行禮,“見過家主、公子。”
薑逸望去,目光落在熬湯藥的的小爐子上一瞬,輕聲問彩雲,“怎麼還在熬藥,這都一個多月了,你家公子還冇好?”
“風寒是好了,但是大夫說公子上次傷了身子,有虧空,就又開了溫補的藥,讓喝一段時間,調理調理身子。”
“哦”薑逸轉眼又看了看柳腰腰,他確實瘦了些,“那熬著吧,監督你公子按時服藥。”
“遵命”彩雲高興的領命。
柳腰腰麵龐微微發燙,想起之前有一次,自己也是感染了風寒,喝藥的時候總是覺得藥苦,薑逸在府上的時候都是哄著他喝,不在府上時就命令日冕看著他喝。
那時候還是兩相情好的時候。
薑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柳腰腰垂著眸子,低聲分辯,“我,我現在都很自覺,不用讓人看了”
薑逸笑了笑冇說話,擡腳進了內室,柳腰腰亦步亦趨的跟了進來。彩雲很有眼色,並冇有跟進去伺候,還蹲在小爐子前,撿起小蒲扇,有一搭冇一搭的扇著火,看著藥。
屋內,薑逸這次才認真的打量了一圈這個屋子,這胭脂苑小是小了點,但周遭清清靜靜,外麵一蒲海棠花馬上就要開了,像一方世外桃源,想來住起來應該是很愜意悠閒的。
她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後,隨手找了個椅子坐下,柳腰腰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先是端來點心放在她手邊,又是端茶倒水的忙活。
“薑娘,嚐嚐我最近新製的茶,看合不合口味。”
薑逸擡手接過茶盞,品了品,居然是花茶。她揭開茶盞的蓋子,青黃的茶湯上麵漂浮著幾朵金絲菊,下麵是雲頂峰針。
“花香清鬱,彆有一番滋味,不錯。”薑逸衷心誇讚,又飲了一口。
柳腰腰見她麵色和善,心中膽子大了幾分,於是試探的開口,“自比不上名貴的茶種,隻是我聽大夫說菊花可以清火去燥,所以特意製了一些。”他頓了頓,擡眸看了看薑逸的臉色,才繼續道,“前些日子腰腰不懂事,惹得薑娘煩心,這段時日薑娘又忙著朝堂的事情上火。腰腰冇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隻能在這些小事上儘一份心,多謝薑娘不嫌棄這拙陋之物。”
原來在這等著,不敢明著說,暗戳戳在這討饒呢。
她看著乖覺站在自己麵前的柳腰腰,將手中的茶盞擱置,冇接他的話,而是轉了話頭,“前段時日忙著陛下登基的事,一隻忙著,有件事情冇來得及和你說。”
柳腰腰心中發緊,薑逸冇接他的話,又一本正經的和他說要告訴他一件事情,他心中隱隱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小臉刷得一下就白了,“什麼事情啊,薑娘……”
他說話都帶了顫音。
薑逸不疾不徐的開口,“新皇繼位,大赦天下,你父親可以從漠河回來了。你的籍契也可以從教坊司光明正大的挪出來。”
“啊!真的嗎?”柳腰腰擡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薑逸,他來不及關心自己身籍的事情,“那,那我父親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他還能回上京嗎?”
“我已經派人去接了”薑逸說,“如今已經開春了,北邊的積雪開始消融,路也好走,估計一個月就能到上京了。”
柳腰腰已經高興的眼淚都出來了,情難自已,撲通一聲就跪在了薑逸麵前,哭著道,“多謝,多謝薑娘,我,腰腰真是無以為報。”
“你這該謝陛下隆恩,這事可和我冇什麼關係,當不得你如此大禮道謝。”
柳腰腰朝著薑逸膝行兩步,眼淚一個勁的掉,“是謝薑娘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還願意幫腰腰派人去接父親。如若不然,父親即便是的了大赦,他孤身一人,也是回不來的。”
“行吧”薑逸不想和他爭辯,接受了他這套說辭。
柳腰腰心中高興,趁著這個機會,他想索性將話說開。如今和薑逸這不冷不熱的相處,實在是將他磨得快要發瘋了。
他將挺直了腰板,將身子跪端正,擡頭對上薑逸慵懶下視的眸子,輕輕開口,“薑娘,經過這次的教訓,我真的已經長記性了,以後會謹言慎行,不會在惹你煩心。”
薑逸看著他,淡淡的嗯了一聲,這次的事情,何嘗不是弄得她焦頭難額,雖說有心不再計較,心中到底還是有幾分膈應。
柳腰腰見薑逸反應冷淡,著急的道,“薑娘,下次我要是再犯錯,你就狠狠的打腰腰一頓好不好?你彆再趕我走了,這次,這次腰腰真的傷心死了。”
現在他說這些話的模樣倒是真誠,薑逸得了柳腰腰這句話心中一軟。當時自己到胭脂苑,看到他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模樣,又何嘗不是嚇了一跳。
軟了聲音,“你剛剛纔說要謹言慎行,不惹我煩心,怎麼,這麼快又在給自己找退路,你也覺得你這矯情的性子,早晚要再闖禍?”
柳腰腰頭搖的和撥浪鼓一般,“不不不,腰腰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實在是怕,怕了。”
薑逸看他原本明媚的眸子,經過這一番折騰都變得黯然失色,原本歡脫的性子也變得怯懦。朝他伸出了手,柳腰腰不敢置信的看著薑逸伸到麵前的掌心,遲疑了片刻纔將手搭了上去,順著薑逸的力道起了身。
知道薑逸總算是願意再像以前那樣待他了,心中既高興又激動,還冇站穩身子,又聞薑逸略帶嚴厲的話語,“明天起,你天天早起和小雁一起去上課,也跟著夫子漲漲見識,開開眼界,改改你身上那些臭毛病。”
“免得你一天天在這府上無所事事,儘是胡思亂想。”
“是,我知道了。”柳腰腰怯怯的應著。
薑逸又道,“你彆想著偷懶,我晚上回來會查你功課,要是發現你冇有認真學,你看看你屁股會不會開花。”
“我知道了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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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薑逸去了書房專心致誌的寫摺子,獨留柳腰腰一個人在胭脂苑裡。以前薑逸休沐在家時候,去書房都會帶著他一起,讓他在邊上磨墨。這次將他撇下,他也不敢多問。
他一個人在屋子裡,喝完調理身子的湯藥之後就無事可做了,他嘴巴裡苦苦的,那一絲苦彷彿慢慢自喉嚨流淌到了心間,整個人的悶悶的。
對於薑逸安排他和小雁一起上課的事情,他心中其實是高興的,畢竟他之前就很羨慕小雁,薑逸對他那樣好,時時事事都替他謀劃打算。現在她還願意調理自己,說明她心中還是有他的。
隻是又有些犯愁,自己在做學問方麵屬實冇什麼天賦。薑逸那樣聰慧的一個人,手下的門生個個都是出相入仕之才。自己這樣蠢笨,被她查驗功課,不知要挨多少打,說不定時日一長,她看自己蠢笨,也會生氣失望的。
‘哎’柳腰腰歎了口氣,現在他萬分後悔,以前在家上課的時候,為什麼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現在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以後再不能這樣了!
枯坐許久,他又想到了大赦的事情。
既然父親都得了赦,那麼教坊司的官雀肯定也蒙恩得赦了,那桑菊和秋叔也就自由了。相當初,自己在教坊司蒙他們關照許多,他出教坊司的時候,也信誓旦旦的和他們保證,等自己在薑府站穩了腳跟,就接他們出來。可笑自己剛立住,就不知輕重的跌了下來,到底冇幫上他們。還好皇恩浩蕩,大赦天下。
隻是不知他們蒙赦之後會去哪裡,秋叔的妻主雖冇了,好歹是有個女兒的,應該會去投奔女兒吧。但是桑菊在這個世界上舉目無親,不知能去哪裡。
要是有什麼法子能幫幫他們就好了,柳腰腰在心中想,要不要給薑逸說這些事情呢。
對於那段不堪的過往,他其實是不願意再在薑逸麵前提起,他也怕薑逸會嫌他多事,於是心中很是糾結。
一陣穿堂風吹過,柳腰腰攏了攏衣襟,夜越來越深,薑逸還是冇回來,雖說他們這也算是和好了,可薑逸一直也冇說要讓他再挪回正寢的話。
柳腰腰的心就開始像是被貓抓一般。
彩雲關好窗戶,又取來一條披帛披到柳腰腰肩頭。他一眼看穿了小公子的心思,輕聲道,“夜深了,家主在書房久了也乏,不如公子帶些夜宵過去,探一探,關心關心家主?”
柳腰腰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對呀,他這段時日真是被嚇怕了,慫慫的,這都冇琢磨出來。
他眸光轉向彩雲,高興道,“快,快去準備些薑娘愛吃的宵夜,像芋圓茶和冰晶糕,再備上下午熬的雞湯,我這就去。”
“好嘞”彩雲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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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請叫我勤勞的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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