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鎮幽燈錄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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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枯指凝魂燈
鬼火動幽城
幽州地界,三千裡鬼火長城橫截陰陽,每逢月蝕之夜,青磷翻湧如萬鬼哭號,磷火攢動處,可見萬千虛影抓撓城磚,指節摩擦聲與嗚咽之聲交織,直教人心驚膽裂。城中幽光齋燈籠鋪內,燭影搖紅,白綰綰獨坐案前,左手五指正自枯槁如骨,卻在燈體上摩挲出淡淡金紋——此乃守燈人秘傳引魂之術,借月蝕陰氣溝通幽冥,每一道紋路皆需耗損三年陽壽。
但見她指尖掠過處,燈身忽生微光,青煙嫋嫋聚作人形,有書生抱卷悲泣,言未及金榜題名;有婦人撫膺慟哭,道稚子尚在繈褓。白綰綰正自凝神,忽聞門外狂風大作,枯枝擊打窗欞如鬼叩門,緊接著砰的一聲,城隍廟老道玄虛子撞門而入,道袍歪斜,麵如土色,腰間鎮魂鈴叮噹亂響——鈴舌早被陰氣震斷,徒留空殼作響:綰綰姑娘!拘魂教妖人以邪術拘魂入陶偶,哭兵已破西城門,那陶偶眼冒綠火,刀槍砍之不退,端的是邪門至極!
白綰綰手中刻刀噹啷落地,抬眼時眸中儘是冷冽,左腕胎記隱隱發燙:哭兵需借生魂怨氣為引,必是取了枉死之人魂魄,且看他們怎生過我守燈人這關。話音未落,忽聞街上傳來瓷片碰撞之聲,如萬千骷髏滾地,幽光齋紙窗噗地燃起綠火,映出窗外密密麻麻的陶偶身影——為首者正是三日前下葬的鏢師王鐵虎,雙目空洞如黑洞,嘴角裂開至耳根,露出陶土燒製的鋸齒狀牙齒,手中樸刀帶著屍臭劈來,刀風過處,木柱竟結出冰霜。
白綰綰反手扣住引魂燈,枯指在燈頂連拍三下,口唸守燈人秘咒:三陰歸位,七魄顯形!燈芯轟地騰起三尺青焰,燈麵金紋驟亮如星河倒懸,竟在壁上投出萬千燈影,化作守燈人先祖虛影持劍而立。她旋身踢翻木案,引魂燈化作流光掃過門檻,那些陶偶觸到燈光便如沸油潑雪,滋滋冒起白煙,卻仍前仆後繼湧來,後至者踩過同伴碎裂的陶片,瓷碴嵌入指縫竟不脫落,端的是悍不畏死。玄虛子急甩拂塵,桃木劍上符紙燃燒:天蓬咒!破!卻見為首陶將猛然張口,竟將鎮魂鈴咬成碎片,腥臭黑血滴落處,磚縫裡生出腐藤纏住老道腳踝,藤蔓上竟長著人臉花苞,張開嘴便要啃咬!
第二回:棺中藏帝脈
義莊顯秘文
擊退哭兵已是寅時,白綰綰尚未歇定,忽聞街角傳來馬蹄聲,八名黑衣衛抬著楠木棺闖入,棺木四角以鐵鏈繫著鎮墓銅錢,卻個個鏽跡斑斑,顯是遭過陰氣侵蝕。為首者冷聲道:我家相爺昨日賓天,特請守燈人製長明燈,保魂歸極樂。言罷拋下一錠黃金,不等答話便轉身離去,靴底踏過門檻時,白綰綰瞥見其靴跟刻著景泰暗紋。
白綰綰手撫棺木,忽覺寒氣透骨,棺縫間竟滲出淡淡金光,撬開棺蓋刹那,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燈芯所纏,分明是一條生滿龍鱗的筋脈,筋脈上還刻著微不可察的咒文,細細辨認竟是天子之脊。人皇筋脈玄虛子倒吸涼氣,昔年太祖開國,曾言人皇之身不可輕動,怎會用來作燈芯白綰綰強壓驚惶,忽見棺底刻著豆大螢火小字:景泰十七年,帝狩於野,遇白額虎,斷左臂,以子為燈——子字邊緣有擦拭痕跡,顯是後改。
她指尖微顫,咬破中指滴血在屍首脖頸處,那金絲忽如活物般蜷曲,露出護國大將軍陸五字殘紋,陸字末筆竟與自己左腕胎記相連。是夜,白綰綰懷揣引魂燈潛入義莊,月色如霜,照得千百棺木泛著青光,忽有夜鴉掠過,叫聲淒厲如哭。她尋到宰相棺木,以燈照底,忽見硃砂小篆隱現:帝崩於野,龍禦歸天,以女為燈,以骨為鍵——女字新刻,蓋在舊子字之上。正待細辨,棺中屍首突然睜眼,眼瞳竟是兩個漆黑空洞,喉間發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棺中竟傳出千軍萬馬奔騰之聲:取燈芯者……死……
第三回:雷劈陶將顯真容
黑袍妖道煉陰鐵
哭兵撞破義莊木門的瞬間,白綰綰已將引魂燈拋向梁間,燈繩驟燃如鎖鏈,將前排陶偶吊在半空,繩頭所繫竟是陸昭殘魂所化的虎符虛影。玄虛子趁機甩出十道鎮屍符,符上硃砂竟化作血珠,卻見陶將反手一抓,符紙在掌心化作飛灰,腥臭大嘴徑直咬向老道咽喉,齒間竟噴出陰火!
小心!白綰綰祭出血珠滴在燈芯,引魂燈突然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屋頂月蝕之影恰好投在燈麵,形成陰陽魚圖案,燈影中竟浮現出長城全貌,每塊城磚皆刻著守燈人姓名。陶將被光芒射中,渾身陶片劈裡啪啦崩裂,一具少年屍首從內跌落,四肢纏著陰鐵鎖鏈,心口處刻著景泰二字血印,傷口周圍竟有龍鱗紋路——正是半月前失蹤的鏢局少主,其父曾為景泰帝親衛。
二人順著血跡追至亂葬崗,卻見山坳裡架著九口黑鐵爐,爐身刻滿骷髏紋路,爐火中浮著半支羊脂玉簪,簪頭雕著並蒂蓮,其中一瓣殘缺。一名黑袍道人正以人血澆灌爐基,腳下踏著九宮方位,見他們到來,竟拍手笑道:守燈人來得正好,我這陰鐵劍隻差人皇血開刃,你左腕胎記便是最好的引!言罷揮袖,爐中陰火化作巨蟒撲來,蛇信竟為鐵齒,所過之處草木皆成齏粉。
千鈞一髮之際,白綰綰肩上影子突然離體,化作白衣男子虛影——正是初代掌燈人陸昭!他指尖凝出劍形,劍身上流轉著當年護駕時的血光:阿嬰,用燈照玉簪!此簪乃淑妃陪嫁,當年陛下親手插入……話未說完,虛影便被陰火灼去半臂,白綰綰猛然驚醒,引魂燈掠過玉簪,火光中竟映出當年景泰安陵地宮景象:皇帝親手將玉簪插入少女鬢間,而那少女左腕,分明有與自己相同的胎記,懷中還抱著個啼哭的嬰兒!
第四回:皇陵盜龍鱗
遺詔揭血仇
陸昭殘魂消散前,留下三字:取龍鱗,聲音中竟帶著哽咽,白綰綰忽覺左腕胎記劇痛,方知殘魂每現一次,便要損耗十分。她深知,唯有景泰帝陵中的陪葬品九龍壁龍鱗,方能破拘魂教的鎖陰陣,那龍鱗乃太祖開國時斬白龍所留,沾有人皇之氣。
三更時分,她易容成小太監,混進皇陵,硃砂痣在月光下隱作龍形。行至碑亭處,忽聞地動山搖,鎮墓獸踏地而來——頭生雙角,目如銅鈴,口吐烈焰,正是《山海經》中記載的燭陰,渾身鱗片竟由曆代帝王骨殖煉成。孽畜!白綰綰甩出引魂燈,燈影卻被火焰吞噬,反照出自己蒼白麪容。鎮墓獸踏地而來,每一步都震得地磚開裂,裂縫中竟滲出當年築陵工匠的血手印。
她正欲退避,忽見獸口噴出金光,竟是一卷黃綾遺詔,邊角被火舌舔舐,露出朕誕女克國四字。展開細讀,字跡已被血浸透:朕誕女克國,不得已以其生辰八字祭天,望後人莫怪……其左腕胎記,乃人皇血印,可鎮幽冥……落款處蓋著景泰禦璽,而那生辰八字,正是自己的生辰,克國二字旁有小注:非克國,乃克己。
忽聞地宮深處傳來機括響動,白綰綰來不及細想,將遺詔塞入懷中,衝向九龍壁,指尖剛觸到龍鱗,整麵牆壁突然翻轉,露出暗格中的半枚鳳玨——玨上刻著雙生鳳凰,一尾殘缺,與陸昭殘魂手中的半枚虎符,恰能拚成完整圖案,虎符眼瞳處,正是自己的胎記形狀。此時鎮墓獸已追至身後,她狠下心掰下龍鱗,卻見九龍壁上的遊龍突然睜眼,龍目之中,竟倒映出自己被金鍊鎖在祭壇上的畫麵,祭壇四周,跪著的正是玄虛子與宰相!
第五回:殘魂吞惡首
金冊現天謀
帶著龍鱗返回時,皇陵已被禁軍包圍,為首者正是宰相,腰間玉佩刻著護國二字,卻泛著陰光。他撫著鬍鬚冷笑道:前朝餘孽,盜陵之罪當誅九族!你可知這九龍壁龍鱗,乃太祖留下的鎮國之寶話音未落,陸昭殘魂突然從白綰綰影子裡衝出,徑直撲向哭兵主帥,張口吞下其魂魄,殘魂麵容竟與景泰帝陵中畫像三分相似,眉間還有一道劍疤——正是當年護駕所留。
主帥屍身爆開,陰鐵劍上景泰遺脈四字大放黑光,劍柄處刻著陸字紋,白綰綰趁機甩出引魂燈,雙燈交映間,一本金冊從天而降——正是傳說中的生死簿,封皮刻著陰陽司命,翻開第一頁,硃砂血字觸目驚心:景泰十七年,帝狩於野,遇白額虎,斷左臂。術士進言,需焚親子祭天,取脊為燈芯,剜目為陰鐵,以保國運。然陛下實有雙女,長公主祭天,小公主流落民間……
陸昭!白綰綰忽見下一頁繪著熟悉身影,他身著鎧甲,跪在祭壇前,胸口血洞直通天際:掌燈人剖心為誓,願以心換公主半命,魂魄永鎮地宮……話音未落,金冊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現出地宮崩塌場景:三千工匠被活埋築成鬼火長城,而城基中央,正是自己被鎖鏈束縛的嬰兒身形,旁邊跪著的女子,頸間守宮砂與自己胎記相同——正是太後!宰相見此景,突然跪地顫抖,從袖中掉出半枚虎符,與陸昭殘魂手中的半枚,恰能拚成完整圖案!
第六回:斷脊築燈台
陰兵拜天子
金冊焚儘,地宮劇烈震動,石磚紛紛墜落,露出牆內密密麻麻的枯骨——正是當年修築長城的工匠,每具骸骨手中都握著半盞殘燈,燈底刻著家人姓名。白綰綰咬碎銀牙,揮劍斬下自己束髮金釵,釵頭原是鳳凰形狀,此刻斷作兩截:陸昭,當年你替我剜心,今日我便以發為引,斷脊為燈台!言罷竟以劍刺身,取脊骨為燈台支柱,鮮血滴在燈台上,竟發出龍吟。
陸昭虛影應聲融入燈台,引魂燈突然爆發出萬道金光,那些枯骨竟紛紛站起,抖落身上的城磚,露出底下殘破的守燈人服飾。更有陰兵從牆縫中湧出,甲冑上刻著景泰二字,整齊劃一地高呼:恭迎景泰陰天子!燈台裂隙中滲出鮮血,在空中映出幻象:景泰帝手持玉簪,正將嬰兒放入青銅祭壇,祭壇四周,陸昭持劍而立,太後掩麵而泣,而那嬰兒左腕,分明有與自己相同的胎記!
父皇白綰綰一聲低呼,險些跌倒,忽覺脊骨處傳來劇痛,卻見燈台已與自己血脈相連。陸昭殘魂此時已凝出半實體,伸手扶住她,袖中露出當年護駕的腰牌,背麵刻著護燈二字:當年陛下為保大梁,不得不將長公主祭天,卻留你半命,交於我護持,你的左腕胎記,便是半命所繫……話未說完,地宮頂部突然塌陷,一塊刻著景泰安陵的石碑砸下,白綰綰本能舉燈一擋,卻見鳳玨與虎符在空中相碰,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雷鳴,竟將石碑震成齏粉,露出後麵的往生門!
第七回:忘川倒灌見真容
血契揭開母女緣
鬼火長城轟然崩塌,忘川之水如萬馬奔騰倒灌幽州,黑水所過之處,草木皆枯,人畜化為白骨,水中竟浮現出萬千哭臉,正是當年被築入長城的工匠魂魄。白綰綰駕著引魂燈化作的舟船逆流而上,船身竟由守燈人骨殖煉成,每一片木板都刻著安魂咒。忽見河心有座青銅熔爐,爐中鎖著一尊金漆太後像,雙目微閉,麵容竟與自己年老時一般無二,眉間還有一點硃砂痣——正是長公主所化。
孽障!金像突然睜眼,喉間發出萬千怨魂合音,金漆剝落處,露出底下佈滿刀痕的脖頸,你竟敢來見本宮當年若不是你母妃替死,你早該魂飛魄散!白綰綰正自心驚,懷中血契書突然飛出,展開後顯現出當年宮廷秘辛:淑妃誕下雙生女,長公主額間硃砂痣,小公主左腕胎記,其一被換作鳳髓祭天,另一被棄於民間,而那淑妃頸間守宮砂,與自己左腕胎記分毫不差——原來太後便是淑妃!
你是……母後白綰綰聲音顫抖,忽見金像頸間裂開血口,露出裡麵纏繞的陰鐵——正是景泰帝頭骨所鑄,每一道紋路都刻著保大梁萬年的咒文,其中一道紋路,竟與自己刻引魂燈時的手法相同。黑水此時已漫至爐基,太後金像忽然落下淚來,金漆剝落處,露出底下佈滿傷痕的真容,左腕竟也有半塊胎記:當年本宮眼睜睜看著你被祭天,卻連一聲‘女兒’都不能叫,隻能將你的半命封入燈芯,自己則……話未說完,金像突然劇烈震動,爐中竟浮出自己幼年的繈褓,繈褓上繡著並蒂蓮,與當年玉簪相同!
第八回:孽鏡照出前塵事
鳳玨合璧解心仇
陸昭揮劍劈開孽鏡台,鏡中頓時浮現往事:景泰帝身披金甲,卻已是一具血屍,五臟被挖出作祭玉,每顆臟器上都刻著守燈人咒文,太後手持匕首,正在抽他腰間龍筋,龍筋竟化作引魂燈燈芯。畫麵一轉,竟見白綰綰生母被倒入燈油池,痛苦哀嚎聲與太後金像的聲音重疊——原來當年淑妃為保女兒,甘願替死,將魂魄封入燈油,而長公主的魂魄,則被封入金像。
阿嬰,看密匣!陸昭劍指鏡中暗格,鏡中竟映出他當年剖心的場景,心臟化作燈芯,照亮整個地宮。白綰綰咬破舌尖,血滴在鏡麵上,密匣應聲而開,裡麵陰鐵遇血化水,露出半塊鳳玨與一枚玉佩,玉佩背麵刻著昭心,正是陸昭的心脈所化。她顫抖著將鳳玨與懷中虎符合併,刹那間,鏡中太後與燈油中的生母虛影重合,頸間守宮砂與她腕上胎記連成完整鳳凰圖案,鳳凰展翅處,竟顯出雙生鎮國四字。
原來……我竟有一半龍血,一半燈油魂。白綰綰淚如雨下,忽見鏡中浮現出當年祭天場景:自己被放在祭壇上,長公主被放在另一側,陸昭跪在中間,以心換心。太後金像此時已搖搖欲墜,黑水即將將其吞冇,她忽然露出釋然的笑,從懷中掏出半枚鳳玨,與白綰綰手中的半枚合璧,竟顯出天樞二字:去地宮深處,取你父皇的另一半虎符,唯有雙符合璧,方能關閉忘川……當年你父皇斷左臂,便是為了刻下這虎符紋路……話未說完,金像轟然倒塌,沉入黑水之中,隻留下那枚玉佩,上麵的昭心二字,此刻竟與引魂燈共鳴!
第九回:天火焚儘金鑾殿
昭心劍斬屍仙謀
雙燈引動九霄雷火,如天隕流星般砸向金鑾殿,雷火中竟夾雜著守燈人先祖的虛影,皆持燈而立。龍椅在火中炸裂,露出下麵的冰棺——棺中女子與白綰綰容貌相同,隻是額間多了一枚硃砂痣,正是當年被祭天的雙生姐姐,胸前還戴著半枚鳳玨,與自己的半枚遙相呼應。
好個景泰餘孽,竟想借雷火複活!妖道不知何時現身,他撕下麵具,露出滿臉屍斑,左臉三道爪痕正是當年陸昭所留,手中陰鐵劍正是用當年祭天的陰鐵所鑄,劍柄處刻著屍仙二字。隻要殺了你,取你人皇血,我便能修成屍仙,永鎮幽冥!言罷揮劍斬來,劍風過處,冰棺竟結出裂紋。
冰棺中女子突然睜眼,一滴淚落下,瞬間凍住妖道雙足,淚水竟呈琥珀色,裡麵封存著當年祭天的記憶。白綰綰心口突然劇痛,引魂燈化作匕首昭心落入掌心,刀柄上的紋路與玉佩完全吻合,刀刃上流轉著陸昭的血光。她望著冰棺中姐姐漸漸消散的虛影,想起生死簿上的記載:雙生祭天,一魂燈芯,一魂守燈,待雙燈合璧,陰陽重開。咬咬牙,握劍衝向妖道,劍刃相交處,雷火與陰火碰撞,炸出萬千火星,每顆火星都化作守燈人虛影,持燈斬向妖道魂魄!
妖道狂吼著揮劍,卻見昭心劍竟能斬陰鐵,每斬一劍,陰鐵劍便短一寸。白綰綰趁機望向冰棺,見姐姐指尖正對著自己左腕胎記,忽然明白:當年祭天時,姐姐替自己承受了剜目之刑,而自己承受了剜心之刑,如今雙劍合璧,正是要償還這血債!
第十回:燈滅長城萬骨蘇
白骨燈籠唱離歌
妖道被冰淚凍住下盤,隻能揮劍上擋,卻見白綰綰劍勢忽變,竟以自己手腕為引,將血灑在昭心劍上,鮮血滴在劍刃,竟發出鳳鳴。陸昭殘魂見狀,化作燈罩護住她心脈,引魂燈與昭心劍共鳴,鬼火竟逆著黑水上升,所過之處,枯骨紛紛站起,眼中重現生之光華,那些曾被築入長城的工匠,竟對著白綰綰跪下,露出當年被刻在骨殖上的守燈人印記。
景泰孽債,終有儘時!妖道怒吼著被雷火吞冇,魂飛魄散前,他手中陰鐵劍飛向冰棺,卻見棺中女子抬手一握,劍竟化作塵埃,露出裡麵的半枚虎符——正是當年景泰帝斷左臂所刻。此時地脈金漿湧動,重新築成山河,忘川黑水退去,露出河底堆積的玉簪、虎符、鳳玨碎片——正是當年祭天的器物,每一片碎片上,都刻著守燈人咒文。
新帝登基之日,白綰綰站在鬼火長城殘垣上,手中提著白骨燈籠,燈上刻著三千工匠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都綴著一盞小燈,正是他們當年未完成的引魂燈。陸昭殘魂凝出實體,替她披上鬥篷,鬥篷上繡著雙生鳳凰,正是鳳玨所化:從此陰陽兩界,由我們共守。遠處,胡商的駝鈴聲傳來,城牆上新懸的白骨燈籠次第亮起,每當月蝕之夜,便有女子歌聲響起,唱的正是當年淑妃哄嬰兒的搖籃曲,歌聲中,那些曾被困在長城的魂魄,終於踏上往生之路。
白綰綰望向幽州城,見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引魂燈,燈影搖曳間,她彷彿看見童年的自己在幽光齋刻燈,陸昭帶著哭兵闖門,太後在金像中落淚——這些記憶,終將化作燈油,照亮每一個黑夜。
第十一回:邊關客獻殘燈影
舊人魂附碎月痕
玉門關外,黃沙漫卷如金戈鐵馬,駝鈴客棧的胡楊木門被風沙打磨得凹凸不平,門環上拴著的牛骨風鈴叮噹亂響,驚起數隻寒鴉。白綰綰獨坐角落,手中殘燈裂作三瓣,燈芯如遊絲般明滅,映得她鬢角白髮似落雪——自鬼火長城一役,她已耗損七成功力,左手枯骨雖複血肉,腕上守宮砂卻淡如薄霜。
忽聞木樓梯吱呀作響,戴青銅麵具的胡商踏級而下,錦盒在懷中泛著磷光,每走一步,靴底便留下半枚虎符印記。娘子可曾見過此燈他掀開錦盒,半片碎瓷燈罩靜靜躺著,釉色青中透金,正是當年陸昭殘魂所化的鎮魂罩,釉麵暗紋竟與白綰綰左腕胎記嚴絲合縫。
指尖剛觸瓷片,燈芯噗地爆火星,淡青色虛影如墨在水中暈開——是陸昭!他身著褪色鎧甲,指尖在虛空中劃出天樞二字,眉目間儘是當年鎮守長城的英氣,卻又染著冥界的蒼白。白綰綰心口劇震,碎瓷片劃破掌心,鮮血滴在殘燈上,裂紋中竟滲出龍形金光,正是當年九龍壁所承的人皇之氣。
末將陳三,見過守燈人。胡商摘下麵具,左臉三道爪痕從眉骨直至下頜,正是三年前為護燈台被陰鐵所傷,將軍殘魂附燈三載,夜夜在長城廢墟徘徊,曾言‘天樞山鎖陰陣中,困著半盞未滅的燈芯’。話未說完,窗外傳來狼嚎,三具陶偶破窗而入,眼窩中跳動著幽藍鬼火,正是當年拘魂教以人油瓷煉製的哭兵。
白綰綰反手扣住殘燈,枯指在燈麵連拍九下,碎瓷燈罩驟然飛起,與殘燈合為一體,燈芯化作長劍虛影,劍身上竟浮現出三千守燈人的名字。陶偶觸到劍光便如冰雪消融,卻在臨死前拋出陰鐵飛鏢,直取陳三咽喉——鏢頭刻著景泰二字,正是當年築陵工匠的怨魂所化!
陳三不躲不閃,任由飛鏢擦過耳際:將軍曾說,若有朝一日燈碎人散,便去天樞山尋‘陰陽司命台’。他扯開衣襟,胸口紋著半盞殘燈,正是陸昭親賜的守燈人印記,那裡沉睡著將軍的另一半魂魄,還有……當年被祭天的長公主燈芯。
白綰綰望著重新亮起的燈芯,燈影中陸昭虛影正指向西北,那裡的天樞山隱在雲層之後,山形竟如半盞倒扣的引魂燈。她輕撫腕上漸亮的守宮砂,忽聞陳三低聲吟道:燈碎燈複明,魂斷魂難休。天樞雲霧裡,猶記剜心仇。殘燈突然劇烈震顫,燈油竟化作淚水,落在她手背,凝成冰粒——正是當年長公主在冰棺中落下的琥珀淚。
第十二回:冥界禁地名魂泣
燈引枯骨訴前塵
冥界忘川,支流暗河如一條腐爛的巨蟒,兩岸骨牆高聳千丈,每根骨頭都刻著生勿近,死勿離的咒文,正是當年三千工匠被活埋時的絕望呐喊。白綰綰提著雙燈沿河而行,殘燈在前,引魂燈在後,燈影所過之處,骨牆上的血手印竟一一亮起,拚成護燈二字。
忽見迷霧中浮出石坊,匾額往生禁三字已風化,隻剩禁字右下的示部,恰似一盞傾倒的燈。坊前跪滿虛影,皆著守燈人服飾,懷中抱著破碎的燈盞,其中一人抬起頭,麵容竟與玄虛子七分相似——正是已故的守燈人先祖。
第十七代守燈人,你終於來了。石坊後轉出佝僂老嫗,百衲衣上縫著萬千燈片,每片都刻著未竟的咒文,自陸將軍魂碎燈芯,這禁地便成了守燈人的墳場。話音未落,暗河突然翻湧,無數枯骨順流漂來,每具骨架手中都攥著半盞殘燈,燈底刻著景泰十七年——正是白綰綰的生辰年份。
她強壓心驚,將殘燈高舉,燈影所過之處,枯骨眼中泛起微光,一具骨架突然直立,肋骨間卡著半片玉簪:燈芯……在天樞殿……陸將軍……替公主……話未說完,老嫗突然撲來,百衲衣上的燈片化作利刃,刃口竟染著人皇血光:休要再提當年!若不是你們母女,三千兄弟怎會永困長城
白綰綰旋身避開,雙燈交映,竟照出老嫗真實麵目——頸間守宮砂雖已斑駁,卻與自己腕上胎記同形,正是三年前沉入忘川的太後!母後,你為何……彆叫我母後!老嫗渾身顫抖,燈片利刃叮噹落地,露出腕上半塊胎記,當年本宮親手將你推入祭壇,又眼睜睜看著你母妃替死,如今哪有臉麵……
禁地深處突然傳來巨響,一座倒懸的青銅殿從天而降,殿門上天樞鎖陰陣五字泛著陰火,門縫裡滲出的黑霧中,隱約可見陸昭殘魂被九盞青銅燈鎖住。老嫗突然推她一把,自己卻被枯骨纏住:陣眼在冰棺!燈芯是長公主的魂魄,唯有毀了它,才能解開陸將軍的剜心咒……話未說完,她的身形已被骨牆吞噬,隻留下百衲衣上的半片鳳玨,與白綰綰懷中的半枚輕輕相鳴。
白綰綰咬碎銀牙,衝向青銅殿,殿門在身後閉合時,她聽見老嫗最後的低語:阿嬰,你可知……當年祭天,你父皇斷的不是左臂,是……話尾消散在骨牆摩擦聲中,唯餘她腕上胎記如烈火灼燒,照亮殿內——九盞青銅燈懸於空中,每盞燈芯都是半截斷指,正是當年守燈人替她承受的剜目之刑!
第十三回:血祭陣圖魂相護
雙燈合璧心魄通
天樞殿內,九盞青銅燈如九頭惡犬,陰鐵鎖鏈纏著陸昭殘魂,每道鎖鏈都刻著景泰年號,正是當年祭天的咒印。殘魂形容枯槁,胸口碗大的傷口中,竟隱隱可見半顆跳動的燈芯——那是白綰綰當年被剜去的心脈所化。
陸昭!白綰綰撲到冰棺前,指尖剛觸棺蓋,青銅燈突然爆發出黑光,鎖鏈如活物般纏上她手腕,劇痛中,她望見燈影裡的往事:陸昭跪在景泰帝麵前,自願以心換心,剜心時竟未用麻藥,隻說怕誤了護燈的劍訣。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被換出的小公主……她淚如雨下,咬破舌尖在冰棺上畫出守燈人血咒,以我人皇血,解你剜心劫!冰棺應聲而裂,陸昭殘魂趁機飛出,卻被中央主燈吸入,燈麵浮現出當年祭天場景:自己被綁在祭壇上,長公主被放在另一側,陸昭站在中間,左手握虎符,右手持鳳玨,正是雙生鎮國的局。
主燈發出尖嘯,其餘八燈合圍,形成九宮殺陣,每盞燈上都映出白綰綰的殘影——或刻燈,或祭天,或墜忘川。她強撐著站起身,將雙燈合二為一,以左臂為筆,在地麵畫出陰陽魚圖案,魚眼處正是自己的胎記與陸昭的虎符。
陣法初成,青銅燈應聲炸裂,陸昭殘魂終於掙脫,卻見他胸口傷口中,半顆燈芯正化作鳳凰虛影:阿嬰,當年陛下以雙生女祭天,長公主祭目,你祭心,而我……不過是替你承了這剜心之痛。他虛浮著替她擦去血淚,指尖掠過她腕上胎記,如今雙燈合璧,該由我來護你了。
殿外突然傳來山崩地裂之聲,禁地骨牆開始崩塌,無數守燈人魂魄湧了進來,他們手中的殘燈竟自動點亮,連成一片燈海。白綰綰隻覺渾身力氣被抽乾,卻見陸昭的身影漸漸凝實,眼中重現清明,他手中握著從主燈中取出的半枚虎符,與自己的鳳玨合璧,竟顯出昭心二字——正是當年淑妃為女兒取的小字。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陸昭握住她的手,望向殿外即將崩塌的禁地,你在幽光齋刻引魂燈,我帶著三十哭兵闖門,那時我便看見,你眼中有盞永不熄滅的燈。話音未落,殿頂巨石砸下,白綰綰本能將他推開,自己卻被碎瓦擊中,鮮血滴在合璧的雙符上,竟映出長公主的虛影,對著她輕輕頷首——那是姐姐在天之靈的默許。
第十四回:天樞峰頂破雲陣
雙生燈芯照陰陽
天樞峰頂,烏雲如萬馬奔騰,九道陰火柱直插天際,每道火柱都纏著萬千哭魂,正是拘魂教餘孽以三千枯骨燈重啟鎖陰陣。山腳下,三千陶偶哭兵推著景泰帝棺槨,棺中骷髏渾身纏滿陰鐵,眼窩中跳動著兩簇鬼火,正是妖道借屍還魂。
陸昭,看棺頭!白綰綰掙紮著起身,隻見棺頭刻著與自己左腕相同的胎記,卻多了道劍疤,當年父皇將我半命封入燈芯,長公主的半命……話未說完,妖道掀開棺蓋,陰鐵骷髏抬手,掌心正是半枚虎符,符上護國二字已被陰血浸透:守燈人,你以為毀了禁地就能萬事大吉這鎖陰陣連通九州地脈,唯有你的人皇血,才能讓我成為真正的陰天子!
陸昭將她護在身後,手中陰鐵劍與鳳玨雙光交映,劍身上竟浮現出三千守燈人的英魂:當年你用哭兵擾亂陰陽,如今還想借先帝骸骨複生你可知,先帝斷左臂不是為了虎符,是為了在骨頭上刻下護女咒!言罷揮劍斬向陰火柱,卻被陣中陰雷擊退,衣袍破損處,露出當年剜心留下的疤痕,竟與白綰綰的胎記形狀相同。
白綰綰趁機望向峰頂,九盞巨型銅燈擺成北鬥狀,燈芯正是當年祭天的人皇筋脈,每一盞都連接著鬼火長城的某處城磚,磚上刻著生為守燈,死為燈芯。唯有毀了這些燈芯,才能斷了陣腳!她強忍著劇痛,將雙燈拋向北鬥陣眼,自己則掏出景泰帝遺詔,以血點燃:父皇,當年你祭女保國,今日女兒便以血還這帝王債!
遺詔化作金龍,撞向中央主燈,燈芯應聲而斷,長城方向傳來無數亡魂的哭聲,正是三千工匠的魂魄得以解脫。妖道見狀狂吼,陰鐵骷髏突然膨脹數倍,揮拳砸向二人,拳風過處,山石皆成齏粉。陸昭咬牙挺劍,卻見白綰綰突然衝上前,將鳳玨刺入自己心口——她腕上守宮砂與骷髏頸間金絲同時亮起,雙生燈芯的力量竟將陰鐵骷髏震碎,露出裡麵蜷縮的嬰兒魂魄,額間硃砂痣與她左腕胎記相呼應。
妹妹……姐姐魂魄輕聲一喚,便化作光點融入雙燈,與此同時,陸昭手中的虎符突然完整,上麵竟刻著護嬰二字——正是景泰帝當年斷左臂所刻的護女咒。鎖陰陣至此土崩瓦解,九道陰火柱熄滅,天樞峰頂雲開月明,露出山壁上的巨大浮雕:景泰帝抱著雙生女嬰,陸昭持劍守護,太後捧燈而立,下方刻著陰陽永鎮,燈魂不滅八字,字縫裡滲出的金光,正是當年未竟的安魂咒。
第十五回:血祭長城萬劫儘
青磷化雪照歸人
鎖陰陣破,忘川濁浪倒灌幽州,金鑾殿在黑水中搖搖欲墜,簷角銅鈴響成一片,每一聲都帶著亡魂的嗚咽。白綰綰望著遠處即將崩塌的鬼火長城,城磚上的守燈人咒文正在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嬰兒手印——正是當年被祭天的雙生女留下的。
她轉頭望向陸昭,他眼中已滿是悲痛:阿嬰,我好不容易尋回你,怎能再讓你……還記得我們在禁地說的嗎白綰綰扯出一抹笑,將鳳玨與虎符按入他掌心,當年你替我剜心,如今我便替你守這陰陽界。言罷轉身,躍上九曲燈台,左手枯骨與右手血肉同時按在燈座上——那燈座正是當年用自己脊骨所築,此刻與她血脈相連。
陸昭想要阻攔,卻見太後金像突然從黑水中升起,手中捧著景泰帝遺詔,頸間守宮砂與白綰綰腕上胎記同時綻放金光:哀家當年不敢認你,如今便陪你一起!她將遺詔投入燈海,遺詔上朕誕女克國四字化作鳳凰虛影,繞燈台三匝,正是當年淑妃的魂魄得以解脫。
陸昭,替我看好這人間!白綰綰高呼著,引動全身精血注入燈台,刹那間,九州龍脈應聲震動,天樞山頂的雙燈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與燈台光芒相彙,形成巨大的陰陽魚圖案,將忘川黑水生生逼退。那些曾被築入長城的枯骨,在光芒中紛紛站起,他們褪去陶土身軀,露出底下守燈人的服飾,對著燈台跪下,口中念著失傳已久的《燈魂頌》:燈芯燃儘終複明,魂魄歸處是家鄉……
妖道最後一絲殘魂想要逃竄,陸昭揮劍斬出,陰鐵劍卻在半空化作鎮魂碑,碑身刻滿三千工匠姓名與守燈人咒文,碑頂雕著雙生鳳凰,正是白綰綰與長公主的化身。碑落之處,黑水退儘,鬼火長城的青磷鬼火竟化作漫天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幽州城頭,所過之處,百姓家中的引魂燈自動亮起,照亮了每個亡魂回家的路——那些曾被困在陶偶中的生魂,終於藉著雪花的指引,踏上往生橋。
新帝登基的詔書在燈海中化作飛灰,景泰年號終究成為過去,而幽州城頭,白綰綰與陸昭並肩而立,她左手恢複如常,腕上守宮砂化作硃砂痣,他胸口的傷痕則變成了鳳凰紋身,正是雙燈合璧的印記。遠處,胡商的駝鈴聲再次響起,這次帶來的不是危險,而是西域傳來的平安燈——燈麵繪著守燈人與將軍的剪影,在風中搖曳,如同他們跨越生死的傳奇,永遠被人傳唱。
自此,鬼火長城不再有鬼哭,唯有青磷化雪,每逢月蝕之夜,便有兩盞明燈從城頭亮起,一盞照人間疾苦,一盞引亡魂歸鄉。而那盞曾經破碎的引魂燈,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幽光齋案頭,燈麵上的金紋在燭影中若隱若現,彷彿在訴說著:燈魂不滅,傳奇不止,隻要人間還有未了的心願,守燈人的故事,便會在某個風雪夜,再次續寫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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