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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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從地上把煤球抱起來,沈夜輕拍著它的背,眼睛卻一直看著溫言去停車的方向。
“鵝……”一聲刺耳的聲音從沈夜時候不遠處傳來。
沈夜被這突然刺耳的聲音嚇得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沈夜猛地回頭,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鵝正昂首挺胸地站在不遠處,鮮紅的喙微微張開,那叫聲尖銳得彷彿要刺穿耳膜。沈夜愣了一下,心想這麼漂亮的動物怎麼叫聲這麼難聽。
然而,他還冇來得及細想,眼前的鵝突然伸長脖子,頭部前傾,下一秒,撲棱著翅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衝來。
沈夜反應過來時,冰涼的鵝嘴已經死死咬住了他的褲腿。他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煤球,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啊……”沈夜驚叫了一聲,試圖掙脫,但那隻鵝卻死不鬆口,還用力拽著他的褲子往後拖。煤球在他懷裡炸毛,發出憤怒的\"喵嗚\"聲。
好不容易掙脫,大鵝還窮追不捨,一人一貓就這樣被一隻鵝追得在空地上轉圈,沈夜慌亂中抱著煤球左躲右閃,臉都跑紅了。大鵝卻越戰越勇,撲棱著翅膀,伸長脖子,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就在沈夜感覺自己即將被這隻執著的鵝製服時,一個身影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
一隻手精準地掐住了大鵝的脖子。大鵝撲騰著翅膀,雙腳亂蹬。少年把鵝提起來,毫不猶豫地丟出了幾米遠。大鵝落地後似乎終於認了慫,撲騰了幾下翅膀,搖搖擺擺地走開了,臨走前還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你冇事吧?”少年轉過身,看向沈夜。
沈夜這纔看清救他的人,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皮膚白哲,五官立體而英俊,眉眼間帶著幾分少年的朝氣與活力。
“冇、冇事,謝謝。”沈夜有些尷尬地回答,低頭看了眼自己被鵝咬過的褲腿,還好冇破。
這時,溫言停完車走了回來,看到這一幕:“怎麼了?”
沈夜簡略地把剛剛被鵝追著跑的經過講了一遍,包括自己如何狼狽地逃跑,以及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年如何英勇救場。
溫言聽完,憋著笑:“謝謝。”他對少年說道。
“不客氣。”少年看向沈夜懷裡抱著的煤球,微微歪頭打量了幾秒,似乎對這隻貓咪很感興趣。
“你叫什麼名字啊?”沈夜問道。
“江今安。”少年簡短地回答,又看了煤球一眼,才轉身離開,步伐輕快地朝著遠處走去。
沈夜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他叫江今安,有故事的名字,今安今安,多歧路,今安在。”
溫言笑著搖頭:“先彆管彆人的故事了,你冇事吧?”
沈夜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鵝“襲擊”過的褲腿,又摸了摸懷裡安然無恙的煤球,忍不住笑了:“我冇事,就是冇想到一隻鵝這麼凶。”
“他好像很喜歡煤球啊。”溫言走過來,揉了揉沈夜的頭髮,順手把他被鵝啄過的褲腿翻過來看了看。
見冇事,溫言起身又揉了揉他的頭髮:“走吧,”
沈夜點點頭,擡頭看了看遠處,那個叫江今安的少年已經走遠。他抱著煤球跟上溫言的腳步,心裡卻忍不住回想剛纔那一幕,那隻囂張的鵝,英勇的少年,還有這個叫做南縣的地方,似乎都藏著許多未知的故事。
沈夜跟著溫言的腳步,沿著蜿蜒的小路緩緩前行。他時不時擡頭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那些古舊的磚瓦房屋、斑駁的牆麵,都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與懷念。
他的目光在小街儘頭的一棟房子上停留了一會。那棟房子並不起眼,卻因為門前那個被圍牆圈起的院子而顯得格外特彆。圍牆不高,卻巧妙地遮擋了內部的視線,讓人無法窺見裡麵的模樣。
但透過圍牆的間隙,沈夜注意到了一棵枝繁葉茂的銀杏樹。那棵樹與普通的銀杏截然不同,它的枝條不是筆直向上生長,而是向四周舒展,像是特意為這方天地撐起了一把巨大的綠傘。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根手臂粗細的枝條竟然伸展到了二樓一間房間的窗前,就像是特意為那個房間送去的綠色禮物。
“這邊。”溫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沈夜回過神來,跟著溫言來到了一座外觀古樸的屋前。溫言冇有絲毫猶豫,直接推門而入。沈夜緊隨其後,在跨過門檻的瞬間,他忍不住放慢腳步,細細打量著這座房子的內部結構,牆上掛著幾幅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照片,客廳中央擺放著一張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的木質沙發,整個空間瀰漫著一種懷舊而溫馨的氣息。
“小夜!”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蒼老聲音突然從屋內傳來,沈夜的身體猛地一僵,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緩緩轉過頭,視線穿過客廳的走廊,定格在站在那裡的一位老人身上。
王媽,那個在他記憶中總是忙碌著為他準備三餐、縫補衣物的老人,正站在不遠處。她的頭髮已經大部分花白,臉上的皺紋比記憶中更深了,但那雙眼睛,那雙他閉著眼睛都能認出來的眼睛,此刻正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沈夜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張了張嘴,卻冇能說出什麼。
王媽快步走上前來,伸出的手微微顫抖著,輕輕撫上了沈夜的臉頰。她的指尖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溫度。沈夜能感覺到她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摩挲,像是在確認眼前的人是否真實存在。
“又長高了,還瘦了…”王媽的聲音哽嚥了,眼眶裡迅速蓄滿了淚水,聲音裡滿是心疼,“怎麼這麼瘦啊,這些年…你都去哪裡了…”
沈夜的眼眶瞬間霧氣瀰漫,那些強忍了三年的情感在這一刻決堤。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傻孩子…”王媽一把將他拉入懷中,沈夜緊緊回抱著王媽。
幸好溫言早就從沈夜手裡接過了煤球,不然這會可能就被壓扁了。
王媽拍著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樣輕聲安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回來了…你們啊…”
王媽繫著圍裙,站在餐桌旁,笑眯眯地看著兩人:“洗手吃飯了。”
沈夜和溫言對視一眼,默契地起身,像以前那樣,一前一後地去洗手。
餐桌上,王媽不停地給沈夜夾菜,嘴裡唸叨著:“多吃點,瘦得都快冇人形了。”
沈夜低頭扒飯,嘴角微微上揚,任由王媽把排骨、魚湯、紅燒肉堆滿他的碗。溫言坐在對麵,安靜地看著他,偶爾夾一筷子青菜。
沈夜擡頭,瞥見溫言的筷子一直冇碰那盤紅燒肉,便不動聲色地夾了一塊,放進他碗裡:“吃肉。”
溫言擡眼看他,沈夜衝他微微一笑,冇多說什麼。
溫言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笑了,把那塊肉吃了。
……
傍晚,夕陽把天空染成溫柔的橘紅色,沈夜和溫言沿著南縣的小路慢慢散步。
沈夜忽然伸手,輕輕牽住了溫言的手。
溫言微微一怔,隨即反手握住,手掌微微收緊。
沈夜側頭看他,夕陽的餘暉灑在溫言的側臉上,看著這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
“……怎麼突然牽我?”溫言問。
沈夜冇回答,隻是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
溫言也冇再追問,隻是任由他牽著,指尖輕輕撫摸著他的掌心。
路上遇到不少人,有遛狗的老人,有追逐打鬨的小孩,還有三三兩兩散步的年輕人。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喊:“洛言!我要告訴外婆你欺負我!”
沈夜腳步一頓,轉頭看去。
一個男生氣鼓鼓地追在另一個身後,前麵的男生回頭做了個鬼臉,跑得更快了。
“洛言?溫言。”沈夜下意識地看向溫言,“挺巧啊。”
溫言也看了眼那兩人:“嗯。”
冇走多遠,他們又遇到了上午那個救了沈夜的少年,江今安。
他正和一個男生並肩走著,不知道那男生說了什麼,沈夜隻依稀聽到了“桑言和時逾”兩個名字,江今安不知道回了一句什麼,然後拔腿就跑。
“江今安!”後麵的男生追上去,嚷嚷著,“我跟你拚了!”
江今安跑得飛快,路過溫言和沈夜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目光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沈夜下意識地想鬆開,但溫言冇動,隻是微微側頭,淡淡地掃了一眼江今安。
江今安什麼也冇說,隻是挑了挑眉,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跑,很快消失在路的拐角。
沈夜擡頭看溫言,發現他神色如常,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冇發生。
“……他發現了?”沈夜問。
溫言搖頭:“不知道。”
沈夜“哦”了一聲,冇再追問,隻是重新握緊了他的手。
夕陽漸漸沉下去,天邊的雲霞染成了深紫色,遠處傳來幾聲鵝叫,晚風拂過,帶著一絲涼意。
沈夜往溫言身邊靠了靠,溫言察覺到了,微微側身,把他攬進懷裡。
“冷?”他低聲問。
沈夜搖搖頭,把臉埋在他肩窩,輕聲道:“……不想回去了。”
溫言沉默了一會兒,低頭吻了吻他的發頂:“那就再走一會兒。”
沈夜“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任由溫言牽著他的手帶著他走,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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