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有仙姝 第56章 深淵的凝視

    許清清的警告如同陰雲籠罩，但觀瀾茶舍的日常依舊在繼續，隻是內裡繃緊了一根無形的弦。雲衍開始著手加固結界，北冥寒氣與更為精妙的符文交織，專注於防禦神魂侵襲與幻術迷惑。付忻顏送來的古籍資料堆滿了茶室一角，明瀾一有空便潛心研讀。

白翎羽看似依舊懶散，時常化作原形蜷在窗邊打盹，或是在茶舍內外溜溜達達，但那雙向來含笑的琥珀色眼眸深處，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銳利審視。他偶爾會看似隨意地撥動一下算盤珠子，或是拂過某片樹葉，一絲極其隱晦、帶著上古妖族威嚴的靈力便悄然融入茶舍的防禦體係中，與雲衍的寒氣相輔相成，卻又更加靈動詭譎。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不顯山不露水地編織著一張更精密的防護網。

這日深夜，茶舍已打烊，萬籟俱寂。明瀾獨自在一樓大廳整理白日翻閱的古籍，落地燈灑下溫暖的光暈。雲衍在密室深處調整結界核心，白翎羽則不知在何處「巡邏」。

忽然，一陣極細微、極陰冷的風，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層層加固的結界，吹拂進來。燈焰猛地搖曳，顏色瞬間變得慘綠，隨即恢複。

明瀾翻書的手指一頓，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那不是溫度的降低，而是一種被無形之物、帶著粘稠惡意的視線鎖定的毛骨悚然。

她體內的靈力自發運轉，試圖驅散這股不適，但那感覺如影隨形，並且越來越清晰。一股龐大、混亂、充滿怨憎與冰冷執唸的意識，如同無形的潮水，蠻橫地試圖湧入她的識海！

「唔……」明瀾悶哼一聲，書卷滑落。頭痛欲裂，眼前閃現扭曲鬼影、白骨宮殿……是幽冥鬼母在強行窺探！

她咬緊牙關，龍族威嚴與修蛇冷冽交織升騰，湛藍靈光隱現，全力抵抗。

那意識太過強大，如同深淵凝視。它似乎對明瀾的記憶興趣不大，反而更像在尋找著什麼具體的東西……它的「目光」最終貪婪地聚焦在——明瀾的雙眼上！

劇烈的灼痛感從眼球深處傳來，彷彿有冰冷的火焰在灼燒。明瀾緊閉雙眼，淚水湧出。她能清晰地「聽」到那道意識中傳遞出的、帶著狂喜與渴望的意念波動：

「……眼睛……就是這雙眼睛……能窺見命運軌跡……能引動潮汐之眼……」

幽冥鬼母的目標，是她這雙因血脈蘇醒而逐漸產生異變的「靈瞳」！

就在明瀾感到意識即將被冰冷狂潮淹沒，雙眼劇痛難忍時——

「哼！」

一聲冰冷的冷哼如同實質的冰錐，刺破了那無形的入侵。雲衍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明瀾身前，周身寒氣勃發，瞬間將大廳化為極寒領域，空氣凝結冰晶，那道入侵意識如同撞上玄冰壁壘，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幾乎同時，白翎羽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明瀾另一側。他沒有像雲衍那樣展開浩大的聲勢，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已徹底轉為璀璨的金色，瞳孔收縮成危險的豎線。他周身沒有強大的靈力外放，反而內斂到極致，但一股源自上古、淩駕凡塵的恐怖威壓如同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他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卻讓周圍空間都微微扭曲的粉色狐火，對著那試圖退去的意識輕輕一彈。

「滾回去告訴那老鬼婆，」白翎羽的聲音不再慵懶，而是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與漠然，「再敢把爪子伸過來，我不介意親自去幽冥淵，燒了她的白骨窩。至於會不會波及無辜、拆了這渝城……讓她自己掂量。」

他的話語平靜，卻蘊含著比雲衍的寒氣更令人心悸的威脅。那絲狐火彷彿跨越了空間，精準地灼燒在那道入侵意識的核心。

入侵感如潮水般退去，帶著一絲驚怒交加的波動，比來時更加倉惶。眼中的灼痛感緩緩平息。

明瀾微微喘息，扶著茶幾站穩，臉色蒼白。雲衍渡過來一股平和的寒氣，撫平她翻騰的氣血。

白翎羽眼中的金色緩緩褪去，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甩了甩手，彷彿剛才隻是彈走了一點灰塵，撇嘴道：「麻煩。要不是怕把這好不容易建起來的窩和人間的規矩一起掀了，剛才就直接把那縷神識留下烤著玩了。」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明瀾和雲衍都明白，他並非虛言。九尾天狐的實力，足以撼動一方天地，在人間束手束腳，反而讓他難以儘情施展。

雲衍看向白翎羽，眼神微動，算是認可了他剛才的出手。「她短期內不敢再如此明目張膽。」

明瀾深吸一口氣，擦去眼角的淚痕，眼神冰冷而堅定：「她不敢，我們卻要去找她了。表姐那邊，必須加快速度。」

這次交鋒，不僅明確了鬼母的目標，也讓他們看到了己方的底氣與掣肘。下一步，必須主動出擊，找到那個執唸的根源。被動等待，絕非良策。深淵的凝視已然落下，他們的反擊，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