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鬼行 第173章 林溪山
這個結論如同重錘，砸在眾人心頭。
“為什麼？”馮曉還是難以接受，聲音有些發顫，“僅僅是因為洛老沒有出過手嗎？這太武斷了！洛老修為通玄，怎麼可能…”
“不僅僅是因為他沒出手。”來戰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刀，“我敢如此推斷，是因為我確實感知到了異常——洛老自身的氣息，非常古怪，非常不穩定！”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更準確的語言：“他的體內，似乎強行拘禁著某種…不屬於他、或者說與他本身格格不入的‘氣’。這股氣極其暴戾、躁動，時時刻刻都在衝擊著他的身體，想要掙脫束縛，回歸天地自然！洛老他…必須耗費巨大的心力去壓製、去控製這股異種之氣。一旦他動手，很有可能打破這種脆弱的平衡，導致那股被強行拘禁的氣徹底失控、破體而出！”
“僅憑感覺？”馮曉依舊不死心，追問道，“會不會是你當時狀態不好，或者感覺錯了？”
來戰緩緩搖頭，眼神無比凝重：“第一次察覺到那股氣息外泄，是在調查途中一個極短的瞬間。那時我也以為是錯覺，太過微弱，轉瞬即逝。但是…”他深吸一口氣，“就在我們即將離開沫沫老家，準備返回茅山的前夜，我又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了！而且，這一次無比清晰！”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後怕的意味：“那股氣息…陰冷、汙穢、充滿了毀滅和凋零的意味，絕非道家清正之氣！它從洛老身上泄漏出來的那一刹那，我清晰地感知到，周圍天地間原本充盈平和的靈氣——無論是草木清氣、山川地氣、還是日月精華——都像是遇到了天敵或者劇毒之物，瞬間變得無比‘厭惡’，瘋狂地遠離、退避！那感覺…就像滾燙的油鍋裡滴入了冷水，瞬間炸開，然後所有油脂都恨不得逃得遠遠的！”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來戰的描述太過形象，也太過駭人。能讓天地靈氣本能地厭惡、排斥，那洛老體內強行拘禁的，究竟是何種恐怖的存在？
“所以我纔敢斷定，”來戰的聲音斬釘截鐵，“洛老的身體，必然是強行拘禁了某種為天地所不容、極其汙穢暴戾的‘異氣’！這股異氣盤踞在他體內，不僅讓他無法正常吸收天地靈氣補充自身，更如同一個隨時會引爆的炸彈，讓他根本無法輕易動用自身的力量！一旦動手，平衡打破，異氣反噬…後果，恐怕比羅霄的威脅更加可怕！”
仁佑觀的小院陷入一片死寂，山風穿過庭院，吹動眾人的衣袂，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心頭的沉重陰霾。
馮曉還不死心，又想要反駁兩句，但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在院門口響起：
“請問，靈調局的來戰副局長，可在此處？”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整潔青色道袍、約莫十二三歲的清秀道童，正恭敬地站在門外，微微躬身。
來戰收斂心神，沉聲道：“我就是。”
道童抬起頭，目光清澈：“弟子奉掌教真人之命，有請來戰副局長移步九霄萬福宮一敘。”
掌教相邀？來戰心中微動。他此番趕來茅山，當然不隻是來找幾位小兄弟敘敘舊的，他身為靈調局副局長，身上還肩負著代表官方協調、應對羅霄挑戰可能引發的混亂局勢的重任，掌教真人林溪山此時相召，正合心意。
“有勞引路。”來戰對道童點頭，隨即對馬林等人道，“我去去就回。”說罷，便跟隨道童，沿著熟悉的石階，向九霄萬福宮行去。
萬福宮大殿內，檀香嫋嫋，氣氛莊嚴肅穆，當代茅山掌教林溪山真人，並未高坐法台，而是站在大殿一側的窗邊，負手望著窗外蒼茫雲海。他身著一襲樸素的深藍色道袍，身形清臒，麵容平和，氣質溫潤如玉，全然沒有一派掌教的淩厲氣勢，反而更像一位飽讀詩書的隱士，然而，那雙望向雲海深處的眼眸，卻蘊藏著洞察世事的深邃。
聽到腳步聲，林溪山緩緩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來副局長，一路辛苦。請坐。”他指了指殿內備好的蒲團和清茶。
“前輩客氣了。”來戰拱手還禮，依言坐下，並未多言寒暄，他知道，這位以低調著稱的掌教真人，此刻相召，絕非閒談。
果然，林溪山也坐了下來，親手為來戰斟了一杯清茶，開門見山，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絲沉重：“來副局長，貧道知你已察覺師叔（指洛天樞）身體之異狀。”
來戰心頭一凜，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林溪山。對方的目光坦然，帶著一絲無奈和深切的憂慮。
“掌教明察秋毫。”來戰沒有否認，沉聲道，“事關洛老安危與茅山榮辱，晚輩不敢妄言，但確實有所察覺。”
林溪山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彷彿承載著千鈞重擔：“一月之期，僅剩三日。師叔體內那股…‘異氣’…盤根錯節，凶險萬分，非朝夕可解。早在半年前，羅天大醮之時，師叔一回山貧道便已知曉，當時便與幾位師兄弟日夜參詳，可至今…仍是束手無策。”他頓了頓，目光直視來戰，語氣變得無比鄭重，“因此，貧道有一不情之請，望來副局長與靈調局，能助我茅山一臂之力。”
“掌教請講。”來戰坐直了身體。
“請靈調局出手，於羅霄登臨茅山之前，將其…誅殺！”林溪山的語氣斬釘截鐵，透著一股決絕。
“！！！”
饒是來戰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這直白的要求驚得瞳孔微縮，圍殺羅霄？這可不是什麼小事！羅霄雖為道門叛逆，墮入魔道修煉邪法，但畢竟也曾是道門赫赫有名的人物，更是已與洛老定下了“一月之期”，如今道門都在盯著這件事，靈調局若直接介入圍殺，無論結果如何，都將掀起滔天巨浪，道門內部的非議和壓力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