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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而生[刑偵] 你要是放棄了,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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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放棄了,該有多好……

“汪舒,彆玩了,現在都幾點鐘了,你自己看看!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呢,早上又遲到可怎麼辦?”

許楠疊好她和汪明遠的衣服,折得整整齊齊地放進櫃子裡。轉頭又進了女兒的臥室,拿出她翻得亂作一團的衣服,搖了搖頭,認命地疊了起來。

“不是媽媽說你,怎麼總亂翻衣服。下次再這樣,你就自己收拾,彆找我!”

許楠抽出一件藍色的棉布連衣裙,三下兩除二地摺好,還沒歸整到一旁就聽見一聲喊叫。

“媽媽!”小女孩兒噠噠幾步跑過來,“我明天要穿這條裙子,不要收起來!”

許楠無語地展開裙子,拎著肩膀的布料,抖幾下,抻開了給女兒看。

“你確定嗎?你明天要穿這裙子?你看看你們班上小朋友都穿的什麼,啊?穿的棉襖!穿這個,凍不死你!”

“不管,我就要穿這條裙子。”小女孩走向母親,將裙子寶貝一樣地攬進懷裡。

“就這麼喜歡啊?你喜新厭舊的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裙子買了半年了,你還想要穿?”許楠笑盈盈地看著女兒,搖了搖頭,又無奈地拿過剩下的衣服收拾。

“因為是爸爸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呀,當然要穿了。”

小女孩噠噠幾聲跑開,還沒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問道:“對了媽媽,爸爸又在加班嗎,怎麼還不回來?”

許楠沒擡頭,手上動作也沒停,敷衍女兒:“你爸爸跟同事出去吃飯了,可能要喝酒,估計晚點回來。你不用等他了,自己早點睡覺,不然捱打的——”

她再一看,汪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開,早就不見了人影。

許楠微笑著搖搖頭,繼續疊衣服。

許久之後,最後一件衣服已經整理好,她抱著一遝衣服,起身放入女兒臥室的衣櫃裡。

“滴滴滴……”客廳牆上掛著的鐘表不斷走著,時針不知不覺已走向十二點。

汪明遠還沒回家。

不知不覺,許楠在客廳裡已經坐了一個多鐘頭。

她本想借著今晚的時間,跟丈夫好好談一談,商量下能不能賃下個小鋪子,沒曾想等到現在。

自從上次粱夢中學後門那家臨街早點鋪的老闆犯紅眼病,把她的小攤子掀翻後,汪明遠就勸她不要再折騰了。

說什麼為了那點錢不值當,又苦又累,還不如安心在家帶孩子。

但是許楠並不這麼想。

她母親是廠裡的員工,工作了一輩子,也好強了一輩子。

從小就告訴她“女人能頂半邊天”,絕對不允許手心向上,從丈夫手裡討飯吃,不然跟路邊討飯的乞丐又有什麼兩樣?

這種觀念深入她的腦海,所以自打廠子倒閉後,她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另謀生計。哪怕汪明遠嫌棄她丟了他讀書人的臉麵,多次勸阻她,她也要“一意孤行”。

此外,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人,有著最準確的第六感。汪明遠自認為藏得好好的小心思,她看得清楚,也分辨得明白。

汪明遠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麵無表情讓人看得迷惑的神情,其實都能在她的眼裡被放大、解析再定格。

她能看得出來,丈夫嘴裡說著不在乎,但是自打她下崗後,他前後態度的變化卻是不假。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她下了崗,沒了工作,一下子就從家裡同他旗鼓相當的勞動力變成了吃白食的“寄生蟲”,和有體麵工作的丈夫就不匹配了。

雖然開早點攤也能掙幾個錢,但畢竟剛起步,收入並不穩定,加之在汪明遠看來,那並不是個體麵的工作。

而家務勞作和撫育子女自古以來就被看做是女人的分內之事,就算是工業化之後,女人在社會勞動中的付出不斷提升,也沒能絲毫改變舊有的格局,以至於女人不僅要主內,還要負責家外的勞動。

男人們心知肚明、暗自享受、默不作聲。

一邊輕視女人們“所謂的”事業,一邊又看不起她們對家務勞作和撫育子女的犧牲;一麵口是心非、狡詐無比地將妻子從家庭貢獻中排除,一麵在麵對子女和家務時又十分懂得推三阻四、投機取巧。

所以她許楠就被打壓、被看輕,成了家中的“無用之人”。

她很清楚,這樣的狀況她忍不了太久,她性格溫婉,看似好拿捏,但絕不是個柔弱的人。所以她做好了準備,慢慢地,等到手裡攢夠了錢,就帶著女兒跟汪明遠離婚。

本想和他開誠布公,沒成想挑了個錯誤的時間,白白等了一晚上。

許楠打著嗬欠,走到女兒的臥室裡,關上半掩的窗戶。

乾澀的冷風裹挾著沙子,從窗戶裡灌進來,吹到許楠的睡衣裡、麵板上,凍得她一個寒顫。

越發臨近寒冬,植被也更稀疏,北方的沙子張牙舞爪地竟然直驅南部,連他們這個偏僻的小縣城也沒躲過。

小小的木床上,女兒已經穿著那身藍色棉布裙子睡著,被子也被她蹬掉一半,兩隻腿裸露在外。

許楠輕手輕腳地走上前,拉過被子輕柔地給她再蓋上,低聲笑罵道:“穿吧穿,凍感冒了就等著醫生拿針頭紮你的屁股!”

她關上女兒臥室的門,走回自己的臥室,同樣關好窗戶,和衣躺下。

沒過多久,屋子內就隻能聽見她淺淺的呼吸聲。

淩晨兩點的院子,除了偶爾幾聲呼嘯而過的風,寂靜無聲,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

但誰會在深夜起身感受這難得的寂靜?

這時,院子外麵突然響起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而後就是水潑在地麵上的聲音,聲音久久不停歇,幾分鐘後院子才又歸於平靜。

院門外,一個矮小的男人右手顫抖著擦亮了一根火柴。

搖曳的火苗中,他的臉忽暗忽明。

大概是近些天來天氣太冷,他的嘴唇也跟著寒風抖動,上下嘴皮乾裂,像乾旱數月的稻田。可奇怪的是,他好像又感到熱極了,臉上布滿汗水,順著他突出的額頭和顴骨滴落在他顫抖的手上。

男人手裡的火柴被他舉了很久,久到快要熄滅,細小的火苗隨著他哈出的白氣搖擺,漸漸地,那微弱的火光好像快要消失。

就在火苗熄滅前的一刹那,男人終於下定決心。

他戰戰兢兢地一擡手,那火苗便拋物線一樣的被扔出,甫一觸地,瞬間變成滔天大火,將院子周圍圍得密不透風。

藍色熾熱的火焰當中,男人的臉上已經滿是水珠。看起來好像是被烈火逼出的汗水,但湊近了,他雙眼通紅,眼圈濕潤,可見那分明是淚水。

汪舒醒過來的時候,已然置身於無邊的火海之中。

滾滾濃煙熏得她睜不開眼睛,剛一張嘴呼吸,就猛地吸入一口黑煙,嗆得她不停地咳嗽。

院子大多是木質結構,遇火一觸即燃,更何況還有院子中間堆滿了、用來過冬的柴火和煤炭。

那大火甚是囂張無情,絲毫不給睡夢中的兩母女反應的時間。隻要錯過了最初的幾分鐘,就不要再癡心妄想能從中脫困。

但為母則剛,許楠死死地把女兒扣在懷裡,她低頭護著懷裡的寶貝,困獸之鬥一樣地多次試圖往外跑。

第一次,她想從最近的窗戶跳出去,但是偏偏睡前關了窗戶,此時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她發了瘋一樣地猛扯窗閂,滾燙的鐵隻一下就把她的手燙得血肉模糊。

這時,窗戶上的藍色玻璃突然碎裂炸開,細小的玻璃碎屑逼得她連連後退,窗外的火苗直直地向她襲來,直撲她麵龐,燒得她的頭發立即發出難聞的燒焦味道。

第二次,她抱著女兒想從朝著院內的大門跑出。

可剛跨出門檻,頭頂一根被烈火圍困住的粗重橫梁便應聲落地,重重地砸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悶哼一聲,嘴裡一股熱流,鐵鏽味瞬間彌漫整個口腔。

而後幾根沐浴在火焰中的橫梁、滾燙的破碎瓦片衝她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將出口嚴嚴實實地堵住。她忍著背上、手臂上、臉頰上的尖銳疼痛,沒有半點奈何,隻能彎腰抱著女兒回到屋內。

可她絕不願意放棄,第三次,第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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