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第363章 妥協
這老和尚論身手和心機，這京城中怕是無出其右。而且，這老和尚能夠在天雲寺中安身，絕對身份不一般，甚至和滄海皇族定然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番滄海皇就這樣不上朝一個多月了，他能不知道？以他的身手想要解救滄海皇，怕也不是難事兒。而且從餘德順的敘述中分析，那個幕後黑手神識修為很高，這皇城中神識修為高的除了他上行老和尚還有誰。他可是連當初餘淵對上都要吃癟的存在。因此種種跡象表明這幕後黑手即便不會是這個老和尚也相差不遠了。於是乎，餘淵便來了個一個撥草尋蛇，想要直接和他交涉一番。以他現在的修為，這樣做無疑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手段。那上行老和尚當初留給他的陰影，已經不存在了，對方的修為，在餘淵現在看來，也不過是能夠和自己過過招而已。
車馬停下，餘淵二人下得車來，進入寺門。寺裡麵香火還是不錯，人流穿行，不少善男信女來來往往。餘淵隨手攔住一個小沙彌道，「這位小師父有禮了，小可想求見開明大師，不知他身在何處？」他並沒有直接說要見上行大師，也知道見不到。莫不如先見一見他的弟子那個當初在城外陪著李京平演戲的自稱是上行大師弟子的開明和尚，想來就要容易的多。
果然那小沙彌雙手合十施禮道，「施主要見開明祖師，還要到後堂，隻是那裡外人不方便進出，不知施主和開明祖師可有舊？」
「大師對我有救命之恩，還望小師父幫忙通稟。」餘淵半真半假的回答。當初在城外陪李京平演戲的時候，那開明可不是救了他們二人麼？
「原來是開明祖師的故人，敢問施主如何稱呼」
「小可……呃姓李名潤身。」餘淵本來想報上自己的名號，但轉念一想，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一號人，於是索性借用了一下李潤身的名號，他老爹李京平和上行大師有交往，想來這個開明也應該對李京平的家世知道一二。
那小沙彌聞聽餘淵這樣說也不疑有他，當下雙手合十道，「李公子請隨我來。」帶著餘淵二人便往後堂走去。
餘淵卻暗中示意餘德順不用跟過來，先自己在寺裡麵逛一逛，等著自己。畢竟此去多有風險，這小太監不會功夫，怕自己一個照顧不到，出了什麼意外。餘德順也是聽話，點了點頭，慢慢落在後麵，自顧自溜達去了。
餘淵跟著小沙粒連續過了幾道院落，方纔來到一片精舍跟前。那小沙彌對他施禮道，還請施主稍等片刻。隨即便來到一間精舍跟前，敲門道，「祖師，慧覺有事稟報。」
「何事？」隨著房門被開啟，一個大和尚立在門前，開口問道。
「有一位李潤身李公子，自稱是師祖的故人，前來求見。」小沙彌慧覺施禮道。
「李潤身？」開明大和尚明顯一愣，李潤身的名字他是聽說過的，李京平的寶貝兒子，平日裡遊手好閒，專好鬥雞遛狗，這寺廟裡麵可是從來沒見他來過，而且他和自己也不相識啊？遲疑了一下他開口道，「人在何處？」
那小沙彌也是一愣，心道人就在那邊啊，祖師怎會沒看到。他哪裡知道人開明和尚是看到了，可李潤身長成什麼樣他總歸是見過的，所以即便是看到了餘淵也沒想到這小子是冒名頂替的。「祖師，這位就是李公子。」既然祖師都問了，慧覺連忙轉身將餘淵引薦給了開明。
「哦？李潤身？」開明和尚眼放精光，看向餘淵口中連續來了兩個簡短的疑問。
「開明大師，一向可好，京城外匆匆一彆，還記得小可否？」餘淵一臉微笑，上前一步施禮道。
那開明和尚看到餘淵的第一眼時便覺得有些眼熟，可偏偏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他。當餘淵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當初協助李京平演戲的事情來。頓時想起來了，此人乃是李京平想要試探底細的那位。莫非是李大人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自己前來，派來此人來傳信的？大和尚心念電轉，當即對慧覺道，「慧覺你自去忙吧，這裡有我招呼。」
那慧覺雙手合十再次給開明施了一禮轉身離開了。此時那大和尚開明方纔對著餘淵開口道，「施主並非李公子，但貧僧卻知道你是李大人的身邊之人，莫非有什麼事情？」開明說的很巧妙，他先是點明瞭餘淵的身份，而後方纔問事，這也是擺出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彆看他是個和尚，卻隻是隨著上行大師修行武功而已，平日佛經沒有讀過幾本，超度的性命卻不少，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沒少做。美其名曰天雲寺的韋陀。借用的乃是佛家既要有濟世救人的心腸，也要有降魔衛道的手段。場麵上的事，都是門兒清。可惜他對餘淵的記憶還是停留在當初城外那場戲中，並不知道餘淵後來的所做所為。
「嗬嗬嗬，大師真的好記性，此次前來小可是有要事求見上行大師。」
「師尊正在閉關，不見外客。施主若是替李大人前來辦事，還請先告知貧僧，由我轉達師尊。」開明和尚聞聽餘淵之言，當即眼皮往下一耷拉，不冷不熱的說道。
「大師，莫非不想幫忙？」餘淵見狀，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要打空了。對方如此應答，要麼就是上行大師真的閉關了，要麼就是他認為自己不夠資格。看來想要省點事兒都不行了。還得靠自己啊。
「出家人與人方便，若是能夠幫上忙，貧僧定然不會推辭。」
「出家人也不打誑語，若是說了謊話是要進拔舌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餘淵笑道。
「你？哼，莫非你以為是李大人的心腹就可以在這天雲寺中為所欲為了。」開明哪裡受過這種氣，彆說一個禮部尚書家的下人，就算是權傾朝野的孟乘風來到這天雲寺中，也要低頭三分。這小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今天就算是對方代表李京平來的，他也不給這個麵子。
「哦？莫非這天雲寺還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成？」餘淵的話語中已經流露出幾分挑釁的味道。
「佛門清淨地怎會是那等醃臢畜生的老巢，不過即便是真的龍虎來了，也得給我乖乖的盤好臥好。」開明語調也越發的冷厲。
「大師這是要吃了小可麼？」餘淵繼續挑戰對方的耐性和底線。
「濟世救人何須在乎手段，若是吃了施主能夠令施主早登極樂，嗬嗬嗬，貧僧這便度化了施主吧。」說罷，開明抬手輕輕摸向餘淵的額頭似乎真的要撫頂度化。
餘淵見狀嘿嘿一笑，他也看出來了，這和尚雖然怒火中燒，不過好在還有幾分理智，知道自己是李京平的人，並沒有下死手，這一下摸頂不過是想要給他一點教訓，普通人捱上了，也就是四肢無力，趴在地上迷糊一會罷了。當下也不閃避任憑對方手掌摸到頭頂。那開明和尚見對方並沒有閃避，還以為他功夫不到家，躲不開呢。掌心力道一吐，想象當中對方應該應聲而倒。可令他意外的是對方竟然紋絲沒動，反倒是開口問道，「大師，你這是什麼度化的方法，倒是挺舒服的。」
他心中納悶，莫非自己力道給小了，當下又加了一成力道。沒想到對方竟然再次開口道，「舒服舒服，大師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醍醐灌頂麼？」
開明此時心中已經有些不安了，這小子的反應太詭異了。心中一橫，左右不過是李京平的一條狗而已，殺了又如何。想到這裡，眼中殺機暴起，八成力道從掌心噴湧而出，打的就是將餘淵腦袋拍碎的主意。然而令他更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自己八成力道竟然如同泥牛入海一樣，連個波浪也沒放起來。那可是八成力道啊，彆說是拍在額頭這樣脆弱的地方，就算是拍在後背上，也足以讓一個玄元六七境的高手受傷了。可對方非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倒再次開口道，「大師再加把勁兒，我好像看到佛陀了。」
小子可是你自己找死的，到了地獄可彆記恨佛爺。開明麵露著猙獰，運足了十二成的力道，一股腦的從掌心湧了出去。想象之中，這小子的腦袋定然如同西瓜一樣被拍的粉碎。此時，他連一會兒清理腦漿子的事情都想好了。可意外再次發生，對方居然如同沒事兒人一樣，口中笑道，「好，好，好，這樣纔有點意思，小可看到靈山了，啊呀呀，哪怕不是大雷音寺，大師再加把子力氣，送小可過去。」
聽聞餘淵這番話，那大和尚就是個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這小子身上有古怪。想到這裡，開明就要將手掌撤回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令他心驚的事情發生了。他的手掌竟然如同被黏在了對方額頭上一樣，根本撤不回來。而且體內的真氣如同江河決堤一樣，順著手掌向對方的額頭奔湧而去。就好像吃了巴豆一樣，停不下來的往外瀉。開明這時候可是慌了，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便會真氣枯竭，就算不死日後也是個廢人了。當下他口中低喝一聲，「何方邪道，敢害我。」隨即另一隻手掌凝聚全力，向餘淵的心口窩推了過去。想要來一招圍魏救趙，擺脫束縛。隻見餘淵不閃不避，這一掌又實實在在的印在了他的胸口。
開明隻覺得這一掌擊在了棉花上一樣，竟然一點都不受力，再想撤回來，重新攻擊，卻驚恐的發現這隻手掌也被吸在了對方的身上脫不開了。這下可好，原本是一條通道流失內力，現在是兩條通道同時流失，提速了。簡直是上吐下瀉，這還有好。「彌陀佛！」盛怒之下開明吼了一聲佛號，一頭便撞向了餘淵。上邊上下各有一個手掌隔著，這顆大光頭隻能撞向餘淵的哽嗓咽喉，也是對方必救之地。同時，他的這一聲佛號也是想要通知同門，自己遇到危險了。以他的身份，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可能求救。若是真的呼救，即便是他今日能夠全身而退，恐怕日後在這天雲寺中也再也抬不起頭了。
然而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再次發生，他的一顆光頭在距離對方脖頸還有半尺遠的時候，砰的一聲撞到了一麵看不見的牆上，再難有寸進。同樣，他再想將頭撤回來，又發現頭也被粘住了。現在的開明彷彿是一隻被黏在蜘蛛網上的蒼蠅一樣，徒勞的掙紮卻越攆越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聲佛號，能夠驚動同門趕來營救。可餘淵開口的一句話卻頓時令他的心沉入了穀底。
「大師，不會是想等著人來救吧。彆等了，方纔小可已經封鎖了這裡的空間，彆說你一聲佛號，就是大雷隔壁也聽不到。現在你能帶小可去見上行大師了吧。」
「你，你，你……」一連說了三個你，開明卻語塞了，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該怎麼開口。動手的是自己，吃虧的也是自己，人家連個手指頭都沒伸，自己就敗了，在純粹的實力麵前，一切都是徒勞的。他憋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師尊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確定？嗬嗬嗬嗬，沒準他也想要見我呢！」餘淵繼續調笑道。
「好，我帶你去，先將我放了。」開明眼見著真氣不斷流失，心中自然著急，最後也隻能選擇了妥協。現在這種情況，他還有機會將失去的內力修煉回來，還沒有傷及本源，若是再過一會，本源傷到了，這輩子也彆想恢複修為了。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武功被廢，還不如死了。所以權衡利弊之下，他選擇了妥協。
「大師說笑了，是你一直不放手的，我何時拉著你了。」餘淵語帶調笑的說道。
「你……」就在開明開口想要反駁的時候，突然覺得吸著雙手和腦袋的力道不見了，自己竟然能夠活動了，他趕忙將手收回來，將內力執行了一個小週天，發現還好，對方不知道用的什麼法門，竟然將吸走的內力，在放開他的同一瞬間反哺給了他。看來這小子並沒有惡意，若是敵人的話，怎會如此善心。他心中暗自猜度。卻不知道餘淵隻是看不上他那點內力而已，對於餘淵如同汪洋大海的經脈來說，他的那點內力，不過是小溪，甚至連小溪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