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華 第7章 心事
-【真的嗎?】
霍川的聲調染了兩分愉悅笑意,
【也就還行吧,躺久之人身量瘦削,以前肯定更英俊。】
商姈君單手托腮,這種感覺很奇妙,兩個素昧相識的人,就這麼成了名義上的夫妻,
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娶自己?
管他的,反正現在大局已定,就算他不願意,也不可能跳起來反對了。
不過,要想真的在謝家站穩腳跟,還是得有個孩子……
商姈君的視線下移,在某個位置停頓住。
因為是一體雙魂,商姈君的視野,也就是霍川的視野。
【你看什麼呢?】
霍川幽幽開口。
商姈君回過神來,溫柔地問:
【川川啊,你生前可有夙願?有冇有想要的,或者你引個路,我可以儘我所能,幫扶你的子孫。】
霍川心裡犯了嘀咕,商姈君怎麼變得這麼客氣了?
他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她幫得了嗎?
【謝謝你的好意啊,不過我生前冇妻室,更冇子孫。】
商姈君有些失望,但仍然不放棄,又問:
【那你總該有兄弟姊妹吧?他們的後代我也可以幫。】
霍川隱隱覺得她話裡有話,
【阿媞,你有話直說。】
商姈君咬了下唇,算了,先不向他獻殷勤,等謝昭青的事情平息之後,過段日子再說吧。
她有一些計劃是不想被霍川知道的,也不知道他這男鬼是什麼作息?有冇有辦法能讓他沉睡一段時間?
日後再觀察吧。
說不定隨便哪個道士都能把他驅走呢?
【冇事冇事。】
她起身就要離開。
霍川一下子漲起了好奇心,【乾嘛欲言又止的?說唄。】
【冇什麼,困啦困啦。】
商姈君徑直離開了淩風院,回到棲霞閣,棲霞閣內早已佈置妥當,連洗澡水都打好了。
青枝辦事利索,可商姈君又犯了難,她洗吧,霍川不免會看到不該看的,
她不洗吧,身上又確實出了汗,而且總不能一直不沐浴吧?
還有如廁這些私密事……
光是想想,商姈君就覺得麵上一燙,耳根紅了個透。
怎麼偏偏就是個男鬼,要是個女鬼,就不會有這許多尷尬了。
霍川許是看出了商姈君的窘狀,識趣得冇敢吱聲。
他短暫使用商姈君身體的時候,多少也能感覺出來女子身體和男子身體的不同,胸前沉甸甸的感覺很不習慣。
當然了,他是不可能跟商姈君說這些的,萬一她因羞惱而翻臉,再也不讓他使用身體了怎麼辦?
這邊,商姈君幾番掙紮,終於是閉著眼睛囫圇洗完完了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熬不住睏意,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子時二刻,蕭靖被蕭老將軍生打了一頓後,就被押解回了將軍府。
魏老太君的榮福閣,依舊是燭火高燃。
除了謝三爺和瞿氏,連長房夫婦都來了,謝昭青往後的命運,就看今夜……
她,又會甘心嗎?
瞿氏撲通跪地,急切道:
“婆母,不能換親啊!左右無人看見,那全是商姈君的片麵之詞,青哥兒咬死不認又能如何?
至於京中風言風語,就讓商姈君去解釋,隻是一場烏龍而已,讓她和青哥兒做出恩愛的樣子來,時間長了大家也就忘了!”
她的眼神快速轉動,
“就說……就說青哥兒身有寒症,蕭靖是在給他鍼灸!”
魏老太君閉了閉目,
“來不及了,四房的那個去捉姦的時候人手不足,還借了永安侯府盛三夫人身邊的人。
她和那個盛三最是臭味相投,就愛扯閒篇、侃八卦,外人已經親眼瞧見,怎麼堵得住那悠悠眾口?”
要不然,她也不會去見商姈君。
瞿氏又驚又怒,咬著後槽牙低吼:
“李敏茹!她是故意的!”
長房謝大爺和妻子慕容氏對視一眼,神情不自覺凝重許多。
他們知道三房和四房恩怨頗深,可是李氏為了踩死三房,行事實在偏激,
萬一拖累了全家的名譽,她四房就能獨善其身嗎?
李氏這是在逼家裡嚴懲謝昭青啊。
謝三爺的額頭暴起青筋,斥道:
“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兒子!肮臟斷袖,令人作嘔!你還有臉求母親替他遮掩?新婚當夜,他敢帶個男人在婚房內,當著新婦的麵和男人鬼混,何其下作!”
他的眼神暗暗,眼尾快速瞟了眼謝大爺和魏老太君的方向,冷酷無情道:
“依我看,不如打死,以正家規,這樣就能保全我謝氏全族的聲譽!”
瞿氏渾身劇烈一顫,冇想到與她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竟然能如此絕情,她好像不認識這個男人了一般。
瞿氏的下巴顫得厲害,
“青哥兒可是我們的親兒子啊……”
謝三爺卻不為所動,語氣依舊如刀鋒一般,冷漠絕情,
“我冇這麼醃臢的兒子,他丟的不止是我的臉,還是我謝氏滿門的臉麵。蠢婦,謝氏百年世家,祖輩們攢下的好名望不能敗在他身上,你還不明白嗎?!”
聞言,瞿氏隻覺天昏地暗,她咬破了舌尖纔沒暈過去。
現在她終於意識到,謝昭青的前程名望已經儘毀了,神仙難救!
她女兒生得聰明伶俐,三歲會作詩,七歲就能出口成章,一點都不比男子遜色。
她還指望謝昭青科考中舉,去那官場上一展抱負,難道,這一切都變作泡影了嗎?
她半生的指望,都冇了……
謝大爺眉目沉沉,終於發了話,
“是要嚴懲,可是青哥兒畢竟是我謝家兒郎,何至於處死?三弟,你這是在氣頭上。”
謝三爺連忙拱手,“兄長說得是。”
謝大爺任太常卿,位高權重,又是這謝家的嫡長子,謝三爺對他的話唯命是從。
慕容氏望向魏老太君,一切還得老祖宗來發話才行。
茲事體大,謝昭青是一定會被嚴懲不貸的,大房可不能摻和,免得落埋怨。
他們收到訊息的時候,都驚得不敢相信,謝昭青怎麼就是‘小歡’了?
慕容氏後來回想,才咂摸出一些蛛絲馬腳,三房的青哥兒清瘦白皙,個子也不高,說話輕聲細語的,確實像個‘小歡’。
但是男子亦有清秀的,以前也冇人往這方麵想。
前朝男風之氣盛行,惹出不少禍事來,所以當今陛下明令禁止‘男風邪氣’,砍了不少人的頭。
這百年煊赫世家,是斷斷容不得家中子弟出個‘小歡’的。
魏老太君看了眼謝大爺的方向,又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他們母子早已商定好,隻等告訴三房的了。
燭火昏黃,映得魏老太君的麵龐更加威嚴,她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依老身的意思,逐出族譜,讓他即刻前往益州。一是益州路遠,換個新地方能重新做人;
二是益州有門遠方親戚能照拂一二,青哥兒在那不求多富貴,以後能吃飽穿暖,安度餘生也就足以。
明日一早就開祠堂,當眾宣讀除籍文書,和商姈君的事兒一塊辦了!”
話音落下,瞿氏隻覺五雷轟頂。
逐出族譜就意味著斷絕宗族關係,族籍、姓氏、田產等一併剝奪,從此謝家不再有謝昭青這號人。
生死禍福,亦與家族無關。
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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