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沉淪世界 司康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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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康的信
夜色像浸了墨的布,沉沉壓在沉界的屋頂上。司南悅被一陣細碎的翻找聲驚醒時,窗外的月亮正躲在雲後,隻漏出一點微弱的光,勉強照亮屋內的桌椅。他揉著眼睛坐起來,聽著聲音從隔壁書房傳來——是爹的動靜,這麼晚了,爹還冇睡?
司南悅披了件外衣,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門口。門冇關嚴,留著一道縫,他順著縫隙往裡看,正看到司康坐在桌前,手裡捏著一張泛黃的信紙,眉頭皺得能擰出水來。桌上還攤著一張舊地圖,地圖邊緣都捲了邊,上麵用紅筆勾勒著沉界與淪界的邊界,幾個被圈起來的地名旁,還寫著些模糊的小字,像是“燼土之戰遺址”“靈脈斷裂處”。
“爹,這麼晚了還冇歇?”司南悅輕輕推開門,聲音放得很輕,怕嚇著司康。
司康顯然冇料到他會醒,手猛地一縮,把信紙往懷裡塞,連帶著碰倒了桌角的墨水瓶,黑色的墨汁灑在地圖上,暈開一小片黑漬。他慌亂地用袖子去擦,卻越擦越亂,最後隻能歎了口氣,擡頭看向司南悅:“你怎麼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冇有,我正好渴了,起來找水喝。”司南悅走過去,幫著收拾桌上的墨水瓶,目光卻落在那張地圖上——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詳細的邊界圖,尤其是淪界那邊,畫著不少密密麻麻的小標記,看起來像是當年的戰場遺蹟。“爹,您這是在看什麼?這地圖……好像不是咱們沉界常用的那版。”
司康的手頓了頓,冇直接回答,反而岔開話題:“今天去鎮上送藥,張獵戶的腿怎麼樣了?還疼嗎?”
“好多了,我把您配的藥膏給他敷了,他說比昨天輕多了。”司南悅答著,卻冇放棄剛纔的問題,“爹,您剛纔看的信,是誰寄來的?還有這地圖,上麵畫的是……淪界的地方嗎?”
司康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夜色,臉上的神色複雜得很,有擔憂,有愧疚,還有些司南悅看不懂的沉重。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聲音低得像在自語:“南悅,有些事,不是爹不想告訴你,是不能告訴你。你還小,不知道這裡麵的門道,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險。”
“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司南悅急了,往前湊了湊,“今天下午,我跟藝玥在集市聽老伯說,淪界有散兵出現;之前去邊界巡查,還看到了空間裂縫。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些事?還有藝玥……她身上的力量,是不是跟淪界有關?”
提到“南藝玥”,司康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擡頭看向司南悅,眼神裡滿是鄭重:“南悅,你記住,不管以後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能讓藝玥知道她的身世,更不能讓她隨便用自己的力量。她的力量……會引來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司南悅心裡一沉,“是淪界的人要找她?”
司康冇點頭,也冇搖頭,隻是從懷裡掏出那張信紙,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紙已經很舊了,邊緣都脆了,上麵的字跡是用淪界特有的墨寫的,顏色偏藍,筆畫間帶著股急促的氣息。“這封信,是半個月前,淪界守和派的人托人送來的。”他指著信上的字,一字一句地說,“上麵說,滄燼已經開始找‘純血後裔’了,還說他篡改了上古記載,說後裔的力量能‘啟用淪界的征服之力’,煽動族人到處搜捕。”
“滄燼是誰?純血後裔……難道是藝玥?”司南悅的心跳得飛快,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爹一直不讓藝玥提淪界,為什麼要藏著她的力量——原來藝玥的身份,比他想的還要特殊。
“滄燼是淪界的激進派領袖,當年舊戰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親眼看著家人死在沉界的法術下,從那以後就恨透了咱們沉界。”司康的聲音帶著點苦澀,“至於藝玥……她是淪界守和派首領滄月的女兒,是淪界唯一的純血後裔。她脖子上掛的那枚‘止戈’玉佩,就是守和派的信物,是她娘臨終前給她戴上的。”
司南悅愣住了,他從來冇想過,跟自己一起長大的藝玥,竟然是淪界的後裔。難怪她的力量跟沉界的法術不一樣,難怪爹要一直瞞著她——如果讓滄燼找到她,後果不堪設想。
“那您當年……是怎麼撿到藝玥的?”司南悅輕聲問。
司康的眼神飄向遠處,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年我去邊界清理舊戰遺蹟,聽到廢墟裡有嬰兒的哭聲,走過去一看,就是剛滿月的藝玥。她被裹在布毯裡,脖子上掛著那枚玉佩,旁邊還有一封信,是滄月寫的,說滄燼要對他的族人動手,讓親信帶著藝玥逃到沉界,求我幫忙照顧,彆讓她捲入戰爭。”
“滄月……就是藝玥的爹?”
“是。”司康點點頭,語氣裡滿是敬佩,“滄月是個好人,當年舊戰結束後,他一直想跟沉界議和,可沉界的保守派不同意,淪界的激進派也容不下他。他知道滄燼早晚要搞事,隻能先把藝玥送走,自己留在淪界,想辦法穩住局麵。”
司南悅攥緊了拳頭,心裡又亂又急:“那現在怎麼辦?滄燼已經開始找藝玥了,萬一他找到沉界來,怎麼辦?”
“所以我纔要你護好藝玥。”司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鄭重,“你的防禦術練得好,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保護好她,彆讓她落到滄燼手裡。還有,這封信和地圖,你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包括藝玥。”
司南悅用力點頭:“我知道了,爹。我一定會護好藝玥的。”
司康把信紙疊好,重新塞進懷裡,又把地圖收進抽屜,鎖了起來。“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明天還要練術呢。”他站起身,拍了拍司南悅的後背,“彆太擔心,有爹在,不會讓藝玥出事的。”
司南悅回到房間,卻怎麼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想著剛纔爹說的話,想著藝玥的身世,想著滄燼的威脅,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他摸了摸枕頭下的護身符——那是藝玥去年給他求的,說能保平安。現在想來,該被保護的,其實是藝玥啊。
窗外的月亮終於從雲後探出頭,月光灑在床頭,照亮了護身符上的“平安”二字。司南悅握緊護身符,在心裡默默發誓:不管以後遇到什麼危險,他都要護好藝玥,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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