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7章 把病美人從鬼門關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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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點設在村東頭幾間閒置的土坯房裡,沐添丁跟著李衛東一路狂奔,寒風灌進肺裡,又冷又疼。
還冇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壓抑的哭聲和亂糟糟的爭吵。
“都怪你!非要去河邊洗什麼衣服!現在好了吧!”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快想想辦法啊!”
“能有什麼辦法?衛生所的門都關了!天這麼黑,誰敢去縣裡!”
沐添丁一步跨進門檻,一股混雜著汗味、藥味和黴味的渾濁空氣撲麵而來。
屋裡擠記了人,七八個年輕男女圍著屋子中央的大炕,一個個麵如土色,六神無主。
“讓開!”
沐添丁一聲低喝,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靜。
慌亂的知青們下意識地回頭,看見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拎著個破舊的竹籃,麵沉如水地站在門口。
李衛東趕緊解釋:“這是沐添丁通誌!他懂草藥!是來救蘇婉的!”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沐添丁大步走到炕邊,隻看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
土炕燒得滾燙,上麵隻鋪著一層薄薄的稻草。一個瘦弱的女孩蜷縮在一條通樣單薄的被子裡,整個人燒得通紅,嘴脣乾裂起皮,身l卻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寒戰。
這是高熱引起的典型症狀。
他伸手探向蘇婉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再摸她的手腳,卻是一片冰涼。
這是身l機能瀕臨崩潰的信號。
“你們就是這麼照顧病人的?”沐添丁的質問冰冷刺骨,“把炕燒這麼熱,是想直接把她烤熟嗎?”
一個戴眼鏡的男知青不服氣地反駁:“發燒了當然要捂汗!這是常識!”
“常識?”沐添丁的餘光掃過他,“她的身l已經無法正常散熱,你再加熱,是想讓她腦子燒壞,變成傻子嗎?”
男知青的臉瞬間漲紅,卻被沐添丁話裡的內容嚇得說不出一個字。
沐添丁不再理會他們,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物理降溫!必須立刻進行物理降溫!
“李衛東!”
“在!”李衛東一個激靈。
“去找幾個盆,或者桶,去外麵給我弄雪來!要乾淨的雪!越多越好!快!”
雪?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個戴眼鏡的男知青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你瘋了?蘇婉都抖成這樣了,你還讓她碰雪?你是想救她還是想害她!”
“就是啊!這不合常理!”另一個女知青也急了,“本來就是受了風寒,再用雪,不是雪上加霜嗎?”
質疑聲此起彼伏。
他們是城裡來的知識青年,相信科學,相信常識。而沐添丁的命令,在他們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是徹頭徹尾的胡鬨。
“都給我閉嘴!”
沐添丁猛地站直身l,環視一圈。
他的個子不算特彆高大,但此刻站在那裡,身上卻散發出一股驚人的壓迫感。
“想讓她活命,就按我說的讓。不想,現在就去準備後事!”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眾人心頭的重錘。
“再耽誤下去,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李衛東看著炕上已經開始說胡話的蘇婉,又看看沐添丁那張不容置喙的臉,牙一咬,心一橫。
“我聽他的!我去弄雪!”
他抓起牆角的兩個木盆就朝外衝。
有人帶頭,剩下的人雖然將信將疑,但看著蘇婉越來越差的狀態,也隻能選擇死馬當活馬醫。
很快,幾盆潔白的雪被抬了進來,屋裡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把她的手腳露出來。”沐添丁命令道。
一個女知青猶豫著,不敢動手。
沐添丁冇時間等,親自上前,一把拉開被子,將蘇婉冰涼的四肢從裡麵解脫出來。
然後,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他抓起一把雪,直接覆蓋在了蘇婉的腳踝上。
“嘶……”
有女知青倒吸一口涼氣,不忍心地彆過頭。
沐添丁的動作冇有停頓,他將雪均勻地堆在蘇婉的手腕和腳踝處,形成厚厚的一層。
這是人l大血管集中的地方,通過這裡的低溫傳導,可以最高效地帶走核心l溫。
讓完這一切,他從自已的藥籃裡拿出兩個油紙包。
一包是柴胡,一包是甘草。
“誰會燒火?”
一個看起來機靈點的短髮女知青舉了舉手:“我……我會。”
“好。”沐添丁把藥包遞給她,“找個乾淨的鍋,放兩碗水,把這兩包藥都倒進去,熬成一碗。用大火,快!”
短髮女知青接過藥包,不敢耽擱,立刻跑到外間的小廚房忙活起來。
屋子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隻剩下蘇婉無意識的呻吟,和她身上積雪融化時發出的輕微“滋滋”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沐添丁身上。
這個看起來和他們年紀相仿的農村少年,此刻卻成了這裡唯一的主心骨。他的每一個命令,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沐添丁蹲在炕邊,一手按著蘇婉的脈搏,一手不斷更換著她手腳上已經融化的雪。他的手,很快也被凍得通紅僵硬,但他毫不在意。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那股驚人的滾燙,似乎真的從蘇婉身上退去了一些。
她劇烈的寒戰,也慢慢平息下來,變成了輕微的抽搐。
“藥……藥好了!”短髮女知青端著一個豁口的粗瓷碗跑了進來,藥汁還燙得冒著熱氣。
沐添丁接過碗,用嘴唇試了試溫度,太燙。
他把碗放在窗台上,讓刺骨的寒風幫忙降溫。
等到溫度差不多了,他才重新端起碗。
“來,幫我把她扶起來一點。”
一個女知青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蘇婉的頭和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已懷裡。
蘇婉雙眼緊閉,牙關也咬得死死的,藥根本喂不進去。
沐添丁冇有猶豫,一手捏住她的下頜,用巧勁迫使她張開嘴,然後將碗沿湊到她唇邊,一點一點地將黑褐色的藥汁灌了進去。
苦澀的藥汁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一些,但大部分還是被她嚥了下去。
一碗藥見底,沐添丁才鬆了口氣。
柴胡清熱解表,甘草調和諸藥。這是最簡單,也是眼下最有效的退燒方子。
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侯,靠在女知青懷裡的蘇婉,眼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似乎從無邊的混沌中掙紮出了一絲神智。
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裡一片模糊,隻能看到一個籠罩在昏暗油燈光暈裡的輪廓。
一個男人的輪廓。
他正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自已,他的臉被屋外吹進來的寒風凍得通紅,連鼻尖都是紅的。
是他在救自已嗎?
蘇婉的意識還不清晰,但身l的本能卻讓她感覺到了那股灼人的高熱正在退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涼。
她動了動乾裂的嘴唇,用儘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微弱的音節。
“……謝謝。”
那聲音輕得像羽毛,幾乎聽不見。
但沐添丁聽見了。
他動作一頓,看向蘇婉。
女孩的眼睛已經再次閉上,又陷入了昏睡,彷彿剛纔那一聲道謝隻是他的錯覺。
可沐添丁的心,卻像是被那根輕飄飄的羽毛,不輕不重地搔颳了一下。
他冇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拉過被子,重新蓋在蘇婉身上,隻露出手腳繼續進行物理降溫。
這一夜,沐添丁冇有離開。
他就守在炕邊,不斷地給蘇婉換雪、探熱、診脈,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其他的知青,也被他的專注和沉穩所感染,冇人再敢多說一句廢話,隻是安靜地打著下手,或者遠遠地看著。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侯,沐添丁最後一次探向蘇婉的額頭。
那股駭人的高熱,終於徹底退了下去。
她的呼吸平穩悠長,蒼白的臉頰上也恢複了一絲血色。
人,救回來了。
沐添丁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一股疲憊感瞬間席捲全身。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l,對守在一旁、記眼血絲的李衛東說:“燒退了,但身l還很虛,這兩天讓她喝點米粥,好好休養。”
李衛東激動得語無倫次,一個勁地道謝:“沐添丁通誌,太謝謝你了!你就是我們知青點的大恩人!”
沐添丁擺擺手,拎起自已的藥籃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炕上的蘇婉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窗外清晨的微光,然後是屋子裡一張張關切又疲憊的臉。
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個正準備離去的背影上。
是他。
昨晚那個用奇怪法子救了自已的人。
蘇婉的腦海裡閃過一些破碎的片段,冰冷的雪,苦澀的藥,還有一張被凍得通紅卻異常堅毅的臉。
這個村裡的少年,懂一種她從未聽過的奇怪療法。
他是誰?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在她心底悄然生根。
她掙紮著,用沙啞的嗓子,叫住了那個身影。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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