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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謀 第55章 收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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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家人是被賊人所害?”祝餘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還是故意引著竇大江自己來說。

竇大江方纔一直都很冷靜,這會兒眼眶也濕潤起來,搖搖頭:“他們都是被我弟弟殺了的。

鄰居說,他們聽見我家院子裡傳來慘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爬上牆頭想看看怎麼回事,結果就看到我那弟弟手裡握著刀子,正在追著我娘子砍……

他們被嚇壞了,趕緊去報官,可是等衙差趕過去的時候,我弟弟已經沒有了蹤影,家裡其他人都已經一身刀傷沒了氣……

後來他們在外頭找到了我弟弟的屍首,說是死的時候七竅流血,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仵作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說是我弟弟突然發瘋殺了全家,但我卻覺得不對。

我弟弟癡癡傻傻了那麼多年,從來不曾傷害過家裡人,為何那日會突然發狂,將自己至親之人都活生生砍死,我覺得這事兒有古怪。

後來我回家去收拾,發現我當日研磨好的那些粉末,被我娘子當成是做熏香的東西,一並倒進了香爐裡去燒,我便懷疑是那騙子賣給我的假貨有問題,後來果然發現那東西有蹊蹺。

之後我無法再繼續留在家鄉生活,日日夜夜觸景傷情,著實是吃不消,我便將家產悉數變賣,換了銀子之後,到處去尋找那一夥騙子,想要將他們抓住,討還公道。

可是這一找就是幾年,到處我都走過了,彆說是那幾個騙子,就是跟我買到的家夥一樣的東西都沒有再被我遇到過,就好像大海撈針一樣,希望渺茫。”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罷了!我也是自己報仇無門,所以才會憐憫小啞巴。

人的確都是我殺的,你們要砍我的頭便砍吧!大不了提前下去與我父母妻兒相會!”

祝餘衝站在旁邊的符文、符籙一揮手:“把這二人給我帶下去!”

兄弟二人得了令,立刻上前將竇大江和小啞巴抓起來,拖到後頭去,隻留下一個趴在地上起不來的李文才。

“將縣丞和主簿帶上來。”方纔一直沒有吭聲的陸卿這會兒開了口。

幾個衙差連拖帶拽拉上來兩個人。

要不是陸卿開口提到了那兩個人的身份,祝餘這會兒根本就看不出那兩個被拉上來的是誰。

縣丞和主簿兩個人明顯是被修理過的,這會兒同李文才一樣,披頭散發,更重要的是,兩個人的兩隻手看起來手指頭都好像被夾斷了一樣,臉上更是沾滿了血,嘴巴周圍皮開肉綻,應該是被掌嘴過。

“此二人平日為李文才的爪牙,助他為禍清水縣,不僅在賬目卷宗上做手腳,欺上瞞下,更是當著本官的麵信口雌黃,顛倒黑白,妄圖愚弄上官,愚弄朝廷。

今夜就將這兩名貪濁小吏捆了雙手,吊在縣衙門口,一直到新任縣令走馬上任,方可卸下!”

陸卿冷冰冰的話說得不疾不徐,卻好似刀子一樣直往縣丞和主簿的身上紮,雖然從頭到尾沒有說出一個“死”字,但卻分明是一點活路都沒給他們兩個留。

就連死,都是不得好死。

外頭的禁軍得了令,將他們拖出去,用繩子捆住上手吊在縣衙門口,並且吊得十分講究,兩人都是腳尖剛離地的高度,就那麼不上不下,最是折磨人的距離。

與兩個人白眼一翻就要昏死過去的模樣不同,周圍的清水縣百姓可是高興壞了,禁軍剛剛將這二人吊好,門外的百姓便圍攏過去,有的人撿石子丟這二人,彆人也有樣學樣,眼看著腳底下都撿不到石子了。

不知道誰提醒了一句:“咱們可彆把這兩個混賬東西砸死了!那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周圍的人聞言趕忙住手,紛紛朝那兩個人吐口水。

沒一會兒的功夫,主簿和縣丞就好像吊在那裡洗了個澡似的,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原本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的李文才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倒不是疼昏過去了,而是在聽到了禦史大人對自己主簿和縣丞的發落之後,他已經一聲也不敢再吭。

此刻他那本就不算靈光的腦袋瓜裡還盤算著之前花出去的銀兩,想著自己這些年來也沒少孝敬上頭的大人們,總不至於一點作用都不起。

這會兒不管這位禦史給自己什麼樣的苦頭吃,回頭進了京,總會有人想辦法保自己的,畢竟大家都是一派的,相互照應也對彼此都好。

自己雖然拿這金麵禦史一點轍都沒有,京城裡的那些大人可都是手眼通天的角色,有的是能耐和手段,說不定就有法子了呢!

於是他便趴在地上,忍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一聲不敢吭,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這位金麵禦史,這條小命沒等到去京裡就先弄丟了。

好在處理完了主簿二人,那位禦史大人似乎也沒打算再理會旁的,隻叫人把他帶去大牢裡關起來,過了沒一會兒還找了個郎中來,給他屁股上的棒傷灑了些金創藥。

雖然隻是最基本的處治,還是讓李文才心中燃起了希望,暗暗想,禦史果然不敢輕易讓自己死掉。

另外一邊,陸卿和祝餘並不知道李文才心裡麵的念頭,二人退堂後便到大牢裡去,方纔人多嘴雜,有些事不方便詢問竇大江,這會兒還需要再去找他問問。

彆看在堂前,被趕鴨子上架的祝餘架勢擺得很像那麼回事,一副底氣十足,遊刃有餘的樣子,這會兒到了後堂,她悄悄撫了撫胸口,一顆心還在撲通撲通一直跳。

陸卿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扭頭打量了祝餘一番:“長史方纔表現得十分老道,當堂打李文才的板子,既然感動了小啞巴,為後頭省了不少口舌,又安撫了公堂外頭的清水縣百姓,真是兩全其美。”

“大人謬讚。”祝餘擺擺手,“我也不過是‘照虎畫貓’,受您那日杖斃兩個米麵行黑心掌櫃的啟發罷了。”

“沒想到你對刑律之事也如此熟悉。”

“平時閒來無事,大體上將我父親書齋裡頭的藏書翻了個遍,略有涉獵而已。”祝餘回答。

她說得也算是實話,隻不過沒有提自己是特意找來這四海五國的相關律例典籍看罷了,尤其是賜婚之後,她格外留意了錦國的律令。

畢竟要隻身一人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對方方麵麵的律例心中有數也踏實一些。

陸卿點點頭,未多置評,走了幾步忽然又對祝餘說:“那你可知我大錦律例規定,笞杖徒流死,這五等刑罰都可以交銅收贖?”

“知道。”祝餘點頭,“收贖徒刑需黃銅二十斤,每減一年再加十斤。

流每減千裡需黃銅百斤,而死則需一百二十斤。”

“熾玉一錢便抵得過黃銅百斤。”陸卿看了看她。

祝餘心下瞭然,對他點了點頭。

符文符籙都是跟在陸卿身邊多年的,主仆之間的默契很深,方纔將這兩個人帶到大牢裡,直接就選了一處最為僻靜的角落牢房。

陸卿和祝餘過去的時候,小啞巴正攥著竇大江的衣袖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而竇大江倒好像真的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似的,還在好聲好氣地勸解著小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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