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卿寧 第169章 嫂嫂
「好了,你們小孩子玩,我一個老頭子就不在這裡瞎摻和了。」
林錚抬腿正要離開,江卿卻出言叫住了他。
「前輩,」她將令牌遞給林錚,「這個……我拿著沒用,還是交給您吧。」
「是你應得的,我拿著算什麼?再說了,你接令牌的時候,那麼多人可都看見了,你這丫頭是想把我往火坑裡推啊?」
林錚走後,倒是沒人注意到一邊的林晏,垂著頭,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他走到江卿麵前,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前、前輩,我、我崇拜你,傾慕你,請您……收我為徒!」
方纔林錚在,他不好意思開口,為了聽起來正式一點,還將稱呼特意換成了前輩。
「啊?」江卿呆呆地看著他。
遲羽屈肘搭在他的肩頭,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氣笑了,「好啊你小子,支支吾吾半天,原來蓄謀已久了是吧?」
林晏低著頭不敢看他倆。
「不過,我師妹可不隨便收徒,」就在林晏即將喪氣的前一秒,遲羽朗聲笑道,「要不,你跟我學兩招?我的功夫,可不比她差哦。」
林晏猛的抬起頭對上他笑眯眯的眼睛。
「你?你、該不會是遲、遲……」林晏倒抽了一口涼氣,結巴道。
遲羽噙著笑,頷首道,「遲羽。」
「真的是!」隻聽他欲言又止,「遲前輩……」
遲羽敲了敲他的腦袋,「還叫前輩嗎?」
「遲兄……」林晏吃痛,一時沒反應過來,「呃不、師父!」
他走到遲羽麵前,鄭重地行了個大禮,「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起來吧。」
林晏聞言臉上笑開了花,狗腿地上前給遲羽捶背。
遲羽則一臉享受,往後靠了靠,雙手搭在扶手上,朝江卿揚了揚下巴,像是在嘚瑟。
江卿瞥了他一眼,直搖頭,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揚州
一處客棧的廂房
「竟然被一個女人打得站不起來,這次,葉家的臉,恐怕是要丟儘了。」床邊,戴著鬥笠的黑衣男子譏笑著。
「你若不出手,她絕對不會完好無損地走下擂台。」葉彬身上纏著繃帶躺在床榻上,沒好氣地說道:「既是同盟,先生為何要幫她?今日若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合作關係,恐怕……隻能到此為止了,哼。」
「保護她,是上麵的意思。」黑衣男子淡淡道,「而且葉家主不是也沒事嗎?」
他這般無所謂,惹得葉彬更是生氣,「沒事?我那是沒死!誰知道那丫頭下手那麼重,大夫交代了,要休養月餘,原本的計劃又得耽擱了!」
由於情緒太激動,他劇烈咳嗽了起來,突然手心一陣涼意,喉間漫延開一股腥味,攤開來一看,一片嫣紅。
黑衣男子掏出一張帕子,整齊地疊成四方塊,放在枕邊,「上頭還沒有指示,不急。」
「沒彆的事,我就先走了。」起身時,彎腰伏在他耳側,「葉家主,好生休養。」說罷,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出了房間。
葉彬擦拭掉掌心的鮮血,將那沾染了臟汙的帕子憤然扔在了地上,死死盯著黑衣男子離開的方向。
盛京
剛下朝,既望就一臉為難地找到蕭璟,「主子,還是沒查到。」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蕭璟還是蹙著眉,已經一個月了,一點訊息都沒有,她能去哪兒呢?
隨即,他咬牙道:「查不到就去鴻音酒樓問,他們一定知道她在哪兒。」
「可……他們也不一定會說啊……」既望苦著一張臉。
「七哥是在找人嗎?我知道她去了哪裡。」
兩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驚,循著聲音來處看去,是蕭深那張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笑臉。
原本談話的位置處在一處隱蔽的角落,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能找到這裡,隻能說明,他是跟著季望來的。
蕭璟眯著眼,仔細打量起他,往日這個毫無存在感的弟弟,如今渾身上下竟散發著彆樣的,令人不敢輕易忽視的氣息。
危險。
看向他的時候,蕭璟腦子裡隻有這兩個字。
「殿下!」玄澤的出現打斷了幾人的交談。
蕭深麵上有些不快,問道:「什麼事?」
「有人找。」玄澤附耳低聲道。
蕭深擺了擺手,示意玄澤退到一邊。
他重新揚起溫和的笑容,恭敬道:「七哥,府上有急事,臣弟就不奉陪了。」
從始至終,蕭璟一句話也沒說。
倒是季望急不可耐地想去攔蕭深。
他看向蕭璟,著急道:「主子,十殿下還沒說小江大人到底去了哪裡呢……」
蕭璟睨了他一眼,「你還真指望能從他嘴裡探到訊息?」
「噢……」被潑了盆涼水,季望癟嘴委屈道。
到達約定地點十裡亭,蕭深遠遠望見亭中站著一名女子,卻也想不到誰會在這個時候約他見麵。
「誰?」他走近,警惕地問道。
萬俟玉兒轉過身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嬌俏的臉,「十殿下,是我。」
「嫂嫂?」蕭慎有些意外,勾唇笑問道:「孤男寡女,嫂嫂出現在這裡私會於我,不太合適吧?」
又仔細想了想,恍然道:「也是,三哥現在成了個廢物,嫂嫂是該為自己另謀出路了。」
萬俟玉兒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蕭深突然嗤笑一聲,蔑視地看著她,「可是你又憑什麼以為,我會要你呢?」說完他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但萬俟玉兒不想放棄這一次機會,跑上前追趕,卻被繁瑣的裙擺絆了,摔倒在地。
適逢一名持扇書生路過,以為又是什麼負心薄倖的戲碼,搖著扇子走了,末了,還歎了一句,「東風又作無情計,豔粉嬌紅吹滿地。」
萬俟玉兒急道:「隻要能騎在彆人頭上,我什麼都願意做。」
聽到這話,蕭深腳下頓住。
「想跟著我?可以,我要你……」他轉過來重新正視起萬俟玉兒,原本柔和的眼神霎時間變得陰狠,嘴唇輕啟,道:「殺了蕭慎。」
聞言,萬俟玉兒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蕭深卻笑了。
「害怕?可是嫂嫂又不是沒殺過人,你說呢?嫂嫂?」上揚的尾音帶著威脅的意味。
「你在胡說什麼。」她突然眼睛睜大看著蕭深,害怕到了極致,連身體都止不住地發顫。
「那個典廄令,不是死在嫂嫂的手裡嗎?還有馬場比試那次……噢~我想起來了,的確是沒有成功,不過……嫂嫂敢說,自己沒有動過殺心嗎?」蕭深蹲下身俯視,捏著她的下巴慢悠悠開口,「敢說……問心無愧嗎?」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在窺間伺隙了。
他分明是笑著的,可萬俟玉兒從未見過這麼可怖的笑,讓人從心底發出一股惡寒。
就算是在毅國公府,也沒有過這般笑麵虎一樣的人物。
厭惡,從來都是寫在臉上的。
瘋子。
他就是個瘋子。
蕭深的力氣大到讓她覺得骨頭快要碎了,強忍著才沒有求饒。
「嫂嫂辦不到?那就沒辦法咯。」蕭深鬆開手,裝作一臉可惜的樣子,作勢要走。
萬俟玉兒疼得張不開嘴,隻能扶著下巴,忍痛開口答應了下來,「好,我聽你的。」
蕭深忽的蹙眉,「不過,慎王側妃的身份,足以保嫂嫂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我想不通……」
萬俟玉兒語氣有些不善,似是在控訴他剛才絲毫不憐香惜玉的行為,「隻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叫權力。」
蕭慎現在成了廢物,就算是中宮嫡子也不得聖寵,人一旦失勢,多少人爭著搶著都要來踩你一腳。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蕭深笑了,「心狠手辣,不錯,我看好你。」
他正色,交代道:「藥呢,過幾天會差人送到嫂嫂手裡,嫂嫂隻需要將藥下到他每日的吃食裡。不需要嫂嫂動刀動槍,也不會見血。」
「怎麼樣,臣弟很貼心吧?」
萬俟玉兒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又來了,那標誌性的,人畜無害的笑。
就像是猛獸捕食獵物之前,平靜漫長的潛伏期,用以昭示自己彆無目的一般。
萬俟玉兒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可這微小的動作卻被蕭深捕捉到了。
擁有敏銳嗅覺的猛獸,從來都能精準地獵殺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