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卿寧 第187章 權宜之計
他們離開不久,盛京便炸開了鍋。
慎王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據說是被毒死的,大理寺連夜查探,可是連下毒之人的影子都沒找到。
更奇怪的是,慎王側妃一夜之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人們都紛紛猜測,毒或許就是她下的,找不到人,免不得是畏罪潛逃了。
她膽子還真夠大的,連皇子都敢謀殺。
不過也是,跟著一個廢物,往後的日子一眼都能望到頭,這事兒擱誰身上都得跑。
但這都是民間傳聞,畢竟勘查文書沒下來之前,沒有人知道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
宜都
這些天前線抬回來的傷員越來越多,軍醫忙得腳不沾地了都還顧不過來。
蕭璟幾人雖為此事發愁,但又不能掛在臉上,以免動搖軍心。
不過天頤那邊也沒好到哪裡去,因此從前天開始,兩軍暫時休戰了。
薄暮之時,季明拿著暗衛營的密信匆匆走進主帳,「殿下,有急報,說江四姑娘七日前隻身一人離開盛京,一路北上了。」
「什麼?」蕭璟聽到這話立即起身,接過密信看了又看,「可有說過她要去哪兒?」
適時,外麵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主子!主子!」
季明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了,擰著眉,責備又擔憂的語氣,說道:「是季望,他不好好待在盛京,來這兒乾什麼?」
蕭璟走到門口掀開帳簾,就看到季望著急忙慌朝這頭跑過來。
他跑到蕭璟麵前,嘴立馬癟了起來,坐在地上抱著他的腿怎麼也不肯鬆手,大哭起來,「哇!主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嘰裡咕嚕的說什麼呢?」蕭璟奇怪地看著他。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來什麼十分要緊的事,對蕭璟說道:「對了!小江大人!」
蕭璟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急切地問道,「她怎麼了?」
「剛纔好像在軍營門口看見了……」季望努力回憶著剛纔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但因為太著急了,門口的士卒一放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進來。
可這時,話被打斷了,有士卒前來通傳,「殿下,有人找。」
「小江大人……」季望還沒說完,蕭璟便已經先一步抬眼,看到了站在那士卒身後不遠處的江卿。
江卿看到他的一瞬間,也怔住了,說實話,她心裡有些忐忑。
但她什麼都不想想了,朝他跑過去,整個人撲進了他懷裡。
蕭璟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纔好,繼續疏遠她嗎?
張開的雙手微微蜷縮,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回抱住她。
陸祺幾人聽見動靜走出帳篷,原本隻是在一旁看戲,但緊接著,他聽見一道熟悉的女聲叫自己的名字,「陸祺!」
陸祺猛的回過頭,竟然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他揉了揉眼睛,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但這顯然不是夢,陸祺激動地驚呼道:「瑤瑤?你怎麼來了!」
陸祺激動地朝她跑過去,張開手想抱住她。
誰知道祝瑤突然麵無表情地抬手甩了他一個非常清脆響亮的巴掌,「啪——」。
準備見證這一溫情時刻的在場眾人全都懵了,心想著不會就這樣吵起來吧?
好歹也是做將軍的,就這樣在這麼多人麵前被一個女人甩了巴掌,這要是說出去……
往後還怎麼帶兵啊……
蕭璟呆滯了片刻,緩緩轉頭小心翼翼地看向江卿,像是在擔心某種事情的發生……
但江卿也默契地回了他一個疑惑的表情。
本該氣焰十足的祝瑤在下一秒卻突然癟起嘴,哭了起來,「哇!」
在場的其他人紛紛愕然,哪有甩了彆人巴掌,自己還哭起來的。
陸祺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地抱住她,拍著她的後背哄道:「好了好了,我也想你。」
顧行很識趣地把周圍看熱鬨的人都支走了,「去去去,沒彆的事兒乾了嗎?圍在這兒乾什麼!」
人群散開後,這邊的兩人依舊僵持不下。
從她到這裡開始,蕭璟的目光幾乎沒從她身上離開過,手臟兮兮的,臉上也是,活像隻花貓。
他不忍心去想,這七日裡,她是怎樣跋山涉水,日夜兼程來到自己身邊的。
一定很累。
江卿就如同做錯了事的孩童一般,絞著手指,低下頭不敢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蕭璟無奈地歎了口氣,拉著她進了主帳。
他將人按坐在椅子上,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似的。
自己則半跪在地上,冷著臉給她擦手。
江卿也就這樣乖乖地,靜靜地看著他。
可他自己臉上都還沾著血漬。
他分明最愛乾淨了。
江卿心裡很不是滋味,下意識地抬起手替他擦拭。
這些天,他一定很辛苦。
但那血漬早已經乾透了,是今天早上探視傷員的時候沾上的,他忙到現在竟還未曾發覺。
感受到輕微的觸碰,蕭璟愣了愣,嘴角緊繃著的弧度終於有所緩和,手上動作沒停,隻是說道:「你怎麼來了?」
她踟躕片刻,鼓起勇氣問道:「你難道就不想我?」
蕭璟終於肯抬起頭看她。
但也隻是一眼,視線就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那是說什麼的時候?」她語氣有些急促,但十分誠懇,「我為什麼不能來?再危險,可你也在這裡。你擔心我,我也擔心你。」
蕭璟起身用帕子乾淨的一麵擦了擦自己的手,打算離開,「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差人送你回去。」
「回去?不用浪費兵力做這些,我既然敢一個人來,自然也可以一個人回去。」江卿擰著眉,執拗地問道:「你想讓我回去,對嗎?」似乎想透過這個問題,得到某種答案。
蕭璟沉默了。
半晌。
雖然有些不忍,但他還是說道:「……對,我想讓你回去。」
「我告訴你,我不回去。」江卿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認真又堅定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倔強。
蕭璟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是了,她決定好了的事情,是說什麼都不會回頭的。
江卿試探著伸出手,從他垂下來的手的虎口處探進去,輕輕握住了。
蕭璟看著兩隻交握在一起的手,頓時有些語塞:「……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江卿囁嚅著,可話到了嘴邊,忽然不敢開口了,擔心他的回應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樣。
「彆說了。」蕭璟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他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是這樣的話,自己認定的人,不好好哄著,還能有什麼辦法?
但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更沒有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麼。
骨子裡的那股倔強在此時此刻發揮到了極致,越是不讓她說,她就一定要說。
「我要說。」她擰著眉頭,固執道。
她以為蕭璟還在生氣,所以執意為自己辯解。
「那你說。」蕭璟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但眼前的人由於太過緊張,低著頭,絲毫沒有察覺到。
「對不起,我以為阿爹真的蓄意謀反……所以……」她說著,手無意識地摳著蕭璟袖口上的雲紋刺繡,試圖用這種行為來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都是誤會,我當時那樣說也隻是、也隻是不想你受到牽連……」
對,她從崇和帝口中得知,一切,都隻是在演戲而已。
而目的,就是勾出藏在暗中真正蓄意謀反的人。
她就知道,阿爹不會謀反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懸在心上的石頭徹底落了下來,但心裡又忽的湧出一股酸澀,對某個人,她感到愧疚。
於是日夜兼程趕到他身邊,隻為了將心裡的話告訴他,即便有些東西已經無法挽回,那也沒關係。
但她希望,最好是,還能夠挽回。
「現在誤會解開了,我……我、其實我隻是想說……我也心儀你。」她站起身,殷切地看著蕭璟,害怕從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點兒太晚了?」蕭璟的意思其實是,他已經知道了。
可江卿又誤會了,在她看來,事情已經糟糕到近乎完蛋的地步,這段感情好像不可挽回了。
她急了,「你不會這樣就生氣了,就、就不喜歡我了吧?是,我是說過對你沒有感情,可那隻是權宜之計……因為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也不敢麵對你……」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不可聞。
語氣聽起來十分委屈。
委屈是真的,但其實也有博同情的成分在裡麵,如果他對自己還有一點感情的話,一定會心軟,一定不會冷眼旁觀的,不是嗎?
她這麼想。
蕭璟垂眸看向她,問道:「那你現在說心儀我,也是權宜之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