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 第 10 章
剛到五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就被幾個蠢貨堵住了。
餘生煩躁的看著這幾個誇兄誇弟。
“你小子，”王二誇狗仗狗勢的說，“剛剛那事兒怎麼算？”
“你說呢。”餘生反問。
“乾嘛呢？”李為國從樓梯道擠過來，指著那幾個人問。
這一擠樓道簡直水泄不通跟菜市場一樣，餘生往裡閃了一下，避到程盼旁邊。
程盼側臉看了他一眼，往外走兩步，擋住了其他那些連壓帶滾的蠢貨。
“你”餘生看著他肩膀被那些蠢貨推來擠去，愣是沒被擠動一步，“要不你過來點兒，我這還有位置。”
“不用，”程盼沒理會擠他的那堆蠢貨，認真看著前麵那幾個誇兄誇弟，“你在後麵待著。”
在後麵待著？
餘生差點兒脫口而出：“你是在保護我嗎？”
不過他沒問，答案算是比較明顯，程盼應該是
不過程盼會不會太自信了，他哪時候需要一個腎虛的來保護了？
他回過頭繼續盯著那幾個來找他茬兒的，這群蠢貨還真會挑時候，挑了個他朋友在身邊的時候，待會兒打起來彆誤傷到程盼。
“霸哥，”王二誇麵帶驚訝的看著李為國，“你跟這小子認識？”
“他是我哥們！”李為國不要臉的應了一句，用力皺著眉，瞅著那幾個人，“怎麼，按你這架勢要約架？”
“不敢不敢，”王二誇一臉狗相的搖頭，“您朋友誰敢動啊？”
“霸哥？”餘生不知這“霸哥”乃何方妖魔。
“霸哥是李為國混社會的藝名，”程盼在旁邊低聲解釋一句，“全名李天霸。”
藝名？
餘生沒忍住樂了，他這朋友說話還挺逗，看來程盼果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呆子，也許性子挺好玩，隻是才接觸，沒完全暴露。
接下來王二誇舔了李為國幾句好的，扯著那幾個人走了，這孫子的確該感謝李為國，畢竟救了他半條命。
不過餘生沒搞懂，為什麼要巴結李為國這種貨色難道李為國是一中老大？
“都散了散了！”李為國仰頭看著周圍圍著看打架但並沒有打起來一臉失望的看客們，等人群疏散，又轉過頭看著他，“你惹著王二誇了？”
“沒有。”餘生誠實地回答，本來，掐一下脖子而已，多麼溫柔。
一進五班，餘生就感到愉悅，因為很安靜，今天是個好日子，宜睡覺。
他走到最後一排瞅了瞅旁邊坐著那男生：“名字。”
那人一愣，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開口：“彭文。”
“彭？”餘生皺著眉，繼續說，“以後你負責幫我盯老師。”
彭文猶豫幾秒點了頭。
沒過兩分鐘王永泉走進來又開始嘮叨：“下週軍訓，我們先選班乾部，再讓班長收集身高體重上報軍訓服。”
餘生不想參加這場戰役，坐下繼續趴在桌子上，可王永泉沒有放過他。
“餘生，”王永泉喊了一聲，竟然知道他名字，“你想競選班長嗎？”
我想當校長，你看看可不可以。
餘生煩躁的搖頭。
“試一下。”王永泉又說。
“不、試。”餘生不想跟這傻班主任再費功夫。
王永泉皺了一下眉，麵帶難堪，跟淹死又被救回來一樣，一臉不可置信。
還有坐教室第一排的王二誇！一臉沒見過世麵的蠢樣，不就拒絕老師！哪個中國字兒不認識啊！
都他媽一杆子支第一排去了，能不能安分點兒，把頭轉回去，聽你大爺的講去！
“繼續吧”王永泉沒再說，繼續選班乾部。
餘生也繼續睡覺，這場誰是班長誰是學習委員誰是蠢貨的遊戲，他沒一點兒興趣。
一睡就是兩節課，醒來的時候新書已經整齊擺好了，應該是彭文齊的。
管什麼閒事兒！
餘生煩躁的把一堆書塞進桌洞裡，放桌上怎麼睡覺，蠢貨。
從包裡摸了根煙，他出教室到旁邊天橋，這兒可以看到下麵的操場。
他甩甩手點上煙，有些迷茫的趴在護牆上看著操場，一堆蠢貨在下麵嘻嘻哈哈追逐打鬨，上體育課高興成這傻樣，真是堆蠢貨。
噴出一口煙，他手托著下巴撐在天橋護牆上開始發呆。
莫名的煩躁，從進學校到現在，時時刻刻想發脾氣。
又煩躁又無聊，還沒開始上課他就想輟學。
一根煙抽的很快，至少在上課鈴響起之前沒了，他轉身走去山下，沒錯，他要逃課，他隻是答應老姐讀書，又沒答應老姐不逃課。
奪命梯在自由的召喚下顯得特彆和藹可親，連帶著階梯都比平常看著要短，他三兩步下了樓梯轉頭走進旁邊的體育館。
亮。
還沒來得及認真感受，他下意識護住了眼睛。
等差不多適應後，他慢慢睜開眼。
這雙眼睛算是他最珍視的，早些年在網咖打完遊戲後都會認真洗手，揉套眼保健操，怎麼能被破體育館的破燈傷到。
程盼說的沒錯，破體育館果然大，觀眾席都有兩層，館裡沒人，跟他現在腦子一樣，空落落的。
他走到觀眾席隨便找個位置坐下，翹起他的大長腿，放到前麵位置上，然後撥出一口氣，頭朝上靠在椅背上。
其實吧也並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隻是想逃避。
轉秋的九月餘熱很足，程盼從書包拿出紙巾擦了汗，又轉頭從桌子上拿起水杯，接著一腳踢醒陷入昏迷的李為國。
“靠！”李為國眼睛依然緊閉，皺著眉“刺啦”挪了凳子，邊挪邊抱怨，“誰叫你選個第三排還靠牆的中間位置，害得老子每次睡覺睡的正好都要讓你，快滾！”
程盼有點無語，從小到大，他都坐前三排，李為國跟不知道這事一樣，又不是沒坐過同桌
歎了口氣，他走到飲水機旁接水，回來的時候，李二狗已經醒了。
“這次接的不是溫水吧？”李為國問。
“滾。”程盼不想搭理他，走回位置拿出書。
“奇葩，”李為國瞪著他，“你就是個老年人。”
程盼轉頭看著他：“再說一遍？”
“好好好，不說了。”李為國晃著腦袋點了點頭。
程盼回過頭，也沒再理他。
過了幾分鐘，上課鈴響了。
班主任走到講台上，一班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叫馬得守，人長得挺喜慶，從開學到現在一直笑嘻嘻，外號叫小馬哥，因為李為國說他有一種“江湖”的味道
雖然程盼沒看出來，這笑嘻嘻的一張臉跟江湖有什麼關係。
不過就算小馬哥有一種江湖氣息，李為國還是從一而終的煩他，因為小馬哥教數學。
程盼側眼看著發瘋的李二狗。
“操！本來就餓！還要上數學課！拿函式買菜嗎！”李為國低著腦袋瘋狂吐槽中，“一一得一，二二得五！”
程盼無語的回過頭開始聽講，其實小馬哥講課邏輯感很強，也挺有意思，還愛和同學開點兒玩笑。
不過他這一點和李為國很像，他也不怎麼喜歡數學，他比較喜歡英語曆史這種偏文科類的學科。
因為數學真的挺難，哪怕他是“傳說”中的學霸。
傳說罷了，當不得真。
隻是比尋常人聰明那麼一點兒其實主要是靠勤奮。
一節四十分鐘的課不快不慢熬完，一下課，李為國就倒桌上再次睡的今夕不知何夕，程盼很佩服他，入睡都不需要過程。
“李為國，”程盼抽紙擦了他書上哈喇子，輕輕喊了一聲，“下課了。”
李為國沒動，仍舊像死豬一樣。
“吃飯了。”程盼說。
果然，李為國馬上清醒，滿臉口水一臉期待的模樣盯著他，程盼搖搖頭重新扯了張紙遞給他：“注意素質。”
下樓的時候，五班已經沒人了，也不知道餘生坐第幾排，今天他們雖然來的挺早，但一中這些狗子搶位置出了名的穩準狠，他坐前三排的原因一是因為習慣，二是因為搶不到
他其實也想坐稍微靠後一點，第四第五那種，或者坐中間前三排也行，可每次都搶不到，運氣差點兒就隻能坐第一排，然後李為國就會埋怨他一學期
一中自由度挺高的，座位基本都學生自己選，所以他“被迫”和李為國當了很久同桌
“餘生機肯定去食堂了，”李為國說，“快走吧，餓死了。”
“嗯。”程盼繼續看了兩眼，實在找不到餘生的位置，都是新書，也不好區分。
食堂這會兒人不多，這不多的人裡沒那個人。
“你看什麼呢？”李為國跑過去端了兩份烤肉飯，回來的時候，皺了皺眉頭，“快過來吃飯，不然以你的速度”
“嗯。”程盼應了一聲，走過去開始慢慢吃飯。
李為國給他打得那份飯素占一大半。
因為肉都被李為國挑走了，二狗好手速，肯定還沒裝盤就囑托了食堂阿姨。
“你反正也不愛吃肉，”李為國笑嘻嘻的看著他，“彆浪費。”
“嗯，愛吃狗肉。”程盼說。
“我靠！你大爺！你祖宗！”李為國瞪圓眼，說出了他的經典口頭禪，這口頭禪是李為國製勝法寶之一，製勝秘訣，翻來覆去。
有時候還會加點“其他”潤色，變本加厲的時候。
“吃飯吧，”程盼有些無語，“彆絮叨了。”
“不準叫我！”李為國依舊瞪著他。
“知道了，”程盼低頭夾了一塊蘿卜，放進嘴巴慢慢嚼，邊嚼邊說，“不叫你李二狗。”
“日|你祖宗萬代！”李為國開始咆哮了。
總算換詞兒了不知為何程盼有點欣慰。
十分鐘後，李為國放下筷子連續歎了十幾口氣。
“你可以先回去。”程盼低著頭，繼續慢慢吃飯。
“回去乾嘛？反正也已經等到花兒全謝了。”李為國無語的趴在餐桌上，沒再歎氣，而是自報家門，“我姨，我奶，等你等到花兒都謝了～～”
他唱了起來。
半小時後，一頓對於程盼來說正常的吃飯結束了，他看著焦急的李為國。
“快走！下午第一節體育課，”李為國急的不行，站起來扯著他就開跑，“老子還想回去睡個午覺！”
“你早上晨覺睡的不舒服麼。”
“你大爺！”
“收盤。”程盼費勁鬆開他的鉗製，走過去把倆盤子放進回收箱，回頭的時候，李為國已經急的汗都濕到了前胸。
到了奪命梯，李為國又開始發病了。
“你狗腿斷了？”程盼皺著眉。
“你又來！”李為國也皺著眉，“不準叫我”
“李二狗。”程盼接了下半句。
“靠！你大爺！你祖宗！”李為國氣的更加用力拽緊他程盼想把他踢下去。
“走啊！”李為國盯著待在五班門口不動的程盼。
“自己回去。”程盼說了一句，甩開他走到五班門口站著。
“一班全是三好生！”李為國急的滿頭大汗，一臉通紅，“我怎麼回！”
程盼有些無語，李為國自從沒跟他那些“朋友”混後，一天有大半時間跟著他，他在教室自習，李為國就蹲旁邊看漫畫，週末放假在家，李為國就跑過來煩他用李為國的話說，他非了那麼多年，終於找到一個引他走向光明之路的正常人。
程盼不知道李為國為什麼說他是正常人，但他挺同意李為國前麵那句話。
“李為國非了那麼多年。”
“我到底怎麼回啊！”李為國繼續紅著眼，瞪著他。
“用腳回。”程盼說了一句，擺擺手。
體育館突然湧進來一大批人，餘生才發現他已經坐了幾個小時，這會兒估計都下午了。
收回發麻的腿，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愉快”結束了這場發呆。
“餘生機！”體育館哪個白癡吼了一嗓子，這聲音聽著像李為國。
他轉頭一看，果然。
這一看還看到了程盼。
“你沒去上課？”李為國跑過來問他，“還是體育課？”
“嗯。”餘生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模棱兩可。
“吃飯了嗎？”程盼也走過來。
“吃了。”他隨口應付一下，不過看程盼一臉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的鬼樣，餘生還有點兒好笑，老大爺這是在求著彆人跟他一起養生？
程盼沒再說，李為國笑著拍了拍程盼肩膀：“我就說他肯定吃了，你還不信，非要去五班門口等。”
“等？”餘生皺了皺眉頭。
“對啊，程盼下了課就去五班找你，你沒在，”李為國說，“吃完飯又去五班，你還是沒在。”
“哦，”餘生若有所思的盯著程盼看了兩秒，不過實在沒思出什麼名堂，於是慢慢點了點頭，隨口解釋一句，“逃課了。”
“牛啊，一中都敢逃課，”李為國笑了笑又問，“打籃球嗎？”
這蠢貨怎麼那麼多廢話，老子打不打逃不逃牛不牛關你屁事兒。
“不打。”餘生回了一句走出體育館，雖說嫌李為國話多，但程盼在那，他也不好煩程盼朋友，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而且他挺喜歡打籃球，有空也不介意虐一下那傻貨，可現在他真的沒有什麼興致，原因很簡單，餓了。
食堂沒人也沒菜，餘生去視窗打了份五角錢的米飯，混著免費的湯好吧，免費的水泡了一下，然後開始這頓午餐。
一頓沒味的飯好處就是不用思考先吃哪個菜，還吃得快。
他盯著那如鐵石一般的冷飯，有些發愣，看來他高估自己預算了，他可能連榨菜都吃不起，一份飯五角，他媽的一口就沒了，五角錢呢？誰告訴他五角錢去哪了！
歎了口氣，他花了幾秒吃了那盤不值五角的飯，還是餓，可總比窮好。
他不敢多花一塊錢。
站起來正準備離開，突然被一道淩厲的目光鎖定以他多年被人搭訕的經驗來看，這目光不懷好意，反正肯定不是仰慕他之類。
但也不排除有人默默守護他。
於是他故作淡定轉頭一看是食堂打菜的大媽，他默默又轉回頭。
“喂！”食堂大媽吼了一嗓子，“有沒有素質啊，把盤子放到那邊的桶裡去！”
“沒有！”他頭都沒回的回吼一嗓子。
操了狗了！素質是什麼？他不僅沒有，他還不知道那他媽是個什麼狗玩意兒！
身後大媽還在狂喊：“現在的學生啊！一個比一個沒素質！”
嘖。
這些大媽怎麼不想想自己個兒打菜時那勺顛的恨不得一片肉不留給學生的那技術？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沒素質是讓你們有活乾！
傻逼！
出食堂亂走幾分鐘，他有些懵好像也沒地兒可以去。
算了，回教室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