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 第 177 章
外麵世界真亮，出來後程盼一直不說話。
餘生悄悄看了他好幾眼，心裡也沒個底。
於是故作輕鬆地問：“哇～終於安全了，許哥神經吧？”
程盼依然默著，半晌才答：“有點兒，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照片”
終於問到了麼照片。
“他家還有他常去的地方，有很多針孔攝像頭。”餘生頓了頓，“算是安保措施吧，畢竟他這種人，想讓他死的人太多。”
餘生說完苦笑，他剛被姓許那玩意兒惡心的話都不想答，程盼估計比他還惡心。
“他想你變得和他一樣，”程盼側頭看著他，“慣著你，縱容你，甚至讓你處於一種極端的心理環境裡”
教唆餘生殺人培養他許多壞脾氣，甚至處於一種淫｜亂的，不健康的“親密”關係裡。
因為他說，他最喜歡餘生的眼睛，裡麵裝滿了對世界的恨意。
他自覺，同他相同。
“是吧？”餘生愣了愣，“也許吧”
“他覺得你們很像，可以成為同樣的人。”程盼說。
“可我終究不是他。”餘生皺著眉。
他沒許哥那麼多經曆，也沒許哥“淒慘”，他的童年很幸福，有爹有娘有老姐，即便後來有過不幸的時光，但溫暖還是占這小半生大頭，何況，他現在有程盼，他一直有程盼。
可是如今的程盼，真的不會嫌棄他的過往嗎
他這樣想著，隻見程盼找了個附近花台，坐在了上麵，日頭很大，程盼躲也沒躲，坐在明晃晃的日頭下，一動不動。
“小盼”他輕聲喊。
“消化一下。”程盼悶聲說了一句。
消化餘生一怔，他當然知道程盼在消化什麼，消化許哥，消化許哥給的資訊，消化他曾經是那樣一個混世魔王。
“我”
他想開口，他沒有。
想開口，他不是故意的。
可他隻能僵硬站在那，他什麼也不敢說，他害怕程盼看不上他。
剛剛在裡麵，他幾乎都不敢怎麼去看程盼表情，他不敢
現在出來了，他也不敢餘生背過身，狠狠掐著自己手心。
程盼要是嫌棄他怎麼辦要是有一點嫌棄他該怎麼辦。
餘生突然感覺眼角滑下淚，他連忙去擦。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漫長到餘生覺得像等待著自己的判決，無期，死期
“餘生。”程盼喊他，“過來。”
不會要提分手吧餘生感覺渾身都在烈日下被凍住了，程盼不會要和他分手吧。
怎麼辦怎麼辦跪下？求他？還是還是死皮賴臉纏著他
下跪有用嗎餘生僵硬著轉頭，程盼仍然坐在那裡，他也仍然不敢看程盼表情。
他坐在了程盼旁邊，輕輕的，怕自己動作太大，引起程盼反感。
“餘生。”程盼又喊他。
“嗯”餘生低頭應著，“在。”
“我抱抱。”程盼說著，伸手抱住了他。
幾乎是同時，餘生感覺脖頸處落下許多滴冰涼的液體。
那是程盼的淚水。
“小盼”
“對不起餘生對不起。”
餘生真的懵了：“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明明我”
明明他才該道歉。
程盼隻是抱他抱的越來越緊，而這次，不再是輕柔的擁抱，卻仍不是死死勒住，而是緊緊地貼著他，沒有一絲空隙。
餘生也抱住他，低聲解釋：“我沒有我真的和他我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信我”
程盼不說話。
“程盼”餘生想看他，卻被程盼緊緊抱著。
他終究還是用力一扯，看到了看著了程盼的淚水，看清了程盼的表情。
程盼他紅紅的眼睛，一雙眼裡竟全是痛心。
餘生笑起來。
“你笑什麼？”程盼流下了很多滴淚。
“我笑”餘生眼睛也進了風沙，紅腫起來，“我在想，預言家陳默看到了肯定會很吃驚。”
“他吃什麼驚。”
“我也吃驚”餘生眼淚也落了下來，“小盼我原以為你隻是不會嫌棄我最多隻是不嫌棄我”
“我為什麼要嫌棄你”程盼也笑，邊笑邊流淚。
“小盼，你哭的好漂亮，梨花帶雨的。”
“這個是重點嗎？”程盼被他逗的些微無語。
餘生則是湊過去狠狠抱住他，眼淚滾滾落下：“我不知道你這麼心疼我啊程盼我又要哭了。”
“你已經哭了。”程盼擦了擦淚水，緊緊摟著他，一遍一遍開始喊他，“餘生餘生”
“嗯”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有萬分的，對不起
對不起，餘生。
不知道你的過去有這樣的經曆，不知道你在擔驚受怕中過了兩年。
不知道，你在這樣的壓力下，痛苦成長。
不知道，你那麼麻木絕望的一個人這樣煎熬。
他不知道，對不起他的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程盼隻能把話吞進肚子裡。
如果知道
沒有如果，對不起
“我愛你程盼我沒有看他那個破直播我不想看”餘生仍在低低解釋。
“沒關係餘生，餘生沒關係。”
“我沒有嘛”
“好，”程盼抱著他，“不哭了，好啦，餓了嗎？我們去吃好吃的。”
“你請客大餐而且我沒有！”
“好”程盼無奈笑了一下，“沒有就是沒有，餘生也想吃什麼吃什麼。”
“我又不是孩子怎麼感覺你在哄小屁孩兒。”
程盼摸了摸他的頭：“可你是我的寶貝。”
餘生現在也不哭了，慢慢離開程盼的懷抱：“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想聽程盼的“我愛你”。
程盼卻拉起了他的手，隻苦笑著，一言不發。
餘生怕他又道歉，又實在不想再記起這些。也不想程盼記起。趕緊也拉著程盼：“走，帶你逛逛我生活過征服過的這座城。”
這座北方城市沒有他們家鄉那麼難繞，即便幾年未歸，餘生也記得每一條路，他帶著程盼穿梭在馬路邊，衚衕間，還一人叼了串糖葫蘆。
要不說跟程盼在一起，再苦也甜，剛剛許瘋子帶來的那點陰影早煙消雲散了。
他和程盼開心的吃著糖葫蘆。
程盼吃糖葫蘆最可愛，一口包不住，泯也不是，舔也不像話，呆呆看著那葫蘆。
餘生一口咬掉半邊葫蘆，把剩下一半遞給他。
程盼愣著搖了搖頭，開始親葫蘆。
這！
明天下午打架，今天還得自己找賓館，未成年人不得胡亂開房！
就隨便胡亂親一下吧
逛了一會兒，他們開了一家連鎖酒店的大床房，程盼挺猶豫的，一張床畢竟倆人隻要待一塊兒，隻乾正事兒
但餘生想了個絕妙理由，明日要打架，今晚勢必要采取陽氣！
程盼很無語，但也同意了。
他們把包放下，餘生帶他下樓找了會兒，去了附近某處，一家很特彆的店。
麵攤老闆還記得他，熱心的給他打了招呼，還問他怎麼這麼久沒再來，看到他旁邊的程盼時，愣了一下，遲疑了兩秒，轉頭又招呼彆的客人去了。
很久沒來，麵攤已經擴大規模發展到有一遮風擋雨小店了，餘生笑著找店裡老闆娘點了兩碗牛肉麵，拉著誠誠懇懇給完錢的程盼坐到店外一張桌子，老闆娘顯然也記得他，承諾肉給他多加一倍。
“大餐？”程盼問。
“夠了！”餘生笑著看著程盼：“有一次我餓昏頭了，想來這偷麵吃，結果你猜怎麼著，沒來得及犯罪，這家店老闆主動給我一碗麵，而且連續一週哦，一週我都沒再餓肚子！”
“所以後來經常帶人來這吃麵？”程盼問。
“哪，”餘生笑了笑，“是我後來經常一個人來這吃麵，你是我帶的第一個。”
“榮幸。”程盼點頭。
麵上來的很快，味道依舊是熟悉的幸福感，饑餓裡的家，偶爾也得感謝那隻不被珍惜的晴天娃娃，讓自己在那段歲月找到了微薄的幸福感。
這一碗，在徐爾爾生日當天，他們看不上他的晴天娃娃後，那一天餘生吃到的幾天裡唯一的熱食。
唯一的溫暖。
餘生逼著自己慢吞吞和程盼一個速度吃了幾口，擡起眼看著程盼：“等我發家致富，就投資這家麵店，做成連鎖品牌，報答老闆倆夫妻真情。”
“沒必要，”程盼說了一句，“你不欠他們。”
“啊？”餘生愣了愣，程盼擡起眼也看著他：“你連續吃的那一週麵錢是我給的。”
“什麼？”餘生皺著眉，簡直不可思議，“你給的，你什麼時候給的？”
程盼那會兒還在上學吧？
“初一，”程盼繼續低頭吃麵，“我來這邊旅遊，見到了你，慘兮兮的沒飯吃，準備偷麵，順便幫你付了麵錢。”
“你初一？”餘生忽然想起李為國說過程盼初一去彆的城市旅遊這事，他繼續愣了兩秒，“你當時怎麼不”
“我怎麼？”程盼輕輕放下筷子，“我從你麵前經過，你沒認出我，更一眼沒分給我。”
“我”餘生有些尷尬，他根本不記得，有這事兒嗎哪有？如果程盼來了？又替他給了麵錢那天是徐爾爾生日，所以程盼見過她？
不可能吧真見過程盼昨天就炸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低頭繼續挑麵，順便強詞奪理，“你說你來就來了啊，有證據嗎，還麵館你給的錢，誰信，誰做好事兒跟你一樣瞎嚷嚷不都默默奉獻麼”
“默默？”程盼看著他，“做了為什麼不能說，這碗麵也是我給的，不準吃了。”
“程盼你大爺”餘生看著自己麵碗慘遭毒手，被推到了一邊兒，“你剛剛還跟我說對不起呢”
他有些委屈，程盼卻把麵碗還是放在了自己麵前，低聲說：“我給你吹一下，太燙，這樣你可以吃快點，我知道你餓了。”
餘生掐了他一把。
程盼皺著眉回頭看著他：“餘生”
餘生又掐了他一把。
程盼：“”
秉著人間自有真情在的原理，臨走前老闆依舊跟他打了招呼，然而跟其他客人也打了同樣的招呼，同樣的熱情，甚至同樣的肉
難道真是程盼所說，他早早付了錢，老闆隻是拿錢辦事兒
“都怪你，”餘生走在程盼邊，“真情變成了交易。”
程盼回頭看他一眼，默了一會兒皺著眉：“怪我什麼，你吃麵付錢天經地義，老闆不白送就不是真情了？”
“我”餘生愣了愣。
程盼又說：“餘生，世界上沒那麼多理所當然的事，你所認為的交易，為什麼不能是我對你的一片真情。”
“我隻是”餘生皺著眉，“隻是一直以為世間至少有溫暖，哪怕是陌生人。”
“自然有溫暖，麵館老闆不是還記得你嗎，記得你時常來這吃麵。”
“這是溫暖？”他問。
“怎麼不是，”程盼看著他，“分多分少罷了，他們也得養家餬口，再默默記住自己喜歡的客人。”
“喜歡的客人”餘生擡眼瞪著程盼。
程盼點頭：“喜歡的客人。”
“喜歡的客人所以給予時間和溫暖，”餘生看著他，“那你，我”
“我喜歡你。”程盼說。
他媽的程盼終於說了。
餘生笑著，死不要臉的牽著程盼手，笑了會兒忽然反應過來，繼續問：“不對啊，怎麼是喜歡你為什麼從來不說愛我，我就得天天？我要聽嘛”
“我怎麼沒說，”程盼回扣他的手，“我每天都在說。”
又來？！！
“你什麼時候說過？”餘生一直瞪著他。
但程盼壓根兒沒準備答，牽著他往賓館走：“回家，餘生。”
“那叫賓館，程大爺，”餘生跟在後麵繼續問，“你說一句我愛你。”
“我剛不是說了，”程盼輕輕應著，“走吧，回家，餘生。”
餘生表示很無語。
也是此刻，心裡的石頭重重落下了地，徹徹底底。
因為不說我愛你的愛意。
餘生晚上跟他鬨了一會兒，程盼趕著他去睡覺，明天要戰鬥。
餘生也沒多說彆的，也知道明天很重要，抱了抱他去睡了。
北方城市夏天也很熱，但畢竟才初夏，晚上氣溫沒那麼高，程盼把空調往上打了點兒，躺在餘生側邊。
身邊呼吸聲很勻淨，已經睡著了，心得有多大才能睡這麼香。
還是早就習慣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已經當成日常，不願如他一樣亂想。
程盼睡不著，他一點也睡不著，他擡手摸了摸餘生額間，有細密的汗，餘生體溫很高，小遊俠應該熱著了。
他收回手準備把空調打低點兒，餘生迷迷糊糊說了一句：“彆去，我不熱。”
“我也不冷。”程盼回。
默了一會兒，餘生翻過身，慢慢睜開眼看著他：“程盼，你抱我。”
“好，”程盼應了一聲，伸手攬住他，“你真挺熱的。”
餘生笑了笑：“因為我倆一張床嘛～”
“要不要臉？”程盼問。
“要你。”餘生答，然後繼續笑了笑，沒再說話。
後半夜在這尷尬的姿勢，和半高不低的溫度下度過，程盼不知道第幾次睜開眼，餘生還抱著他，緊緊抱著，頭發都熱汗濕了，整張臉燙的跟個紅蘋果一樣。
程盼伸手輕輕摸了摸他臉，餘生很快睜開那對葡萄眼，速度快得程盼都懷疑他一直在裝睡，一整晚。
有時候剛剛還做著杞人憂天的夢，下一刻，看到魂牽夢縈的臉。
程盼親了他一口。
“摸我乾嘛？”餘生問，“還親我。”
“起床。”程盼選擇沒搭理他，鬆開了手，但被餘生抓了回去。
“程盼，”餘生聲音有點兒啞，“你知道有種東西叫晨勃嗎？”
程盼有些無語：“你說我知不知道？”
“啊？”
“嗯。”
“你知道！”餘生笑起來，“我現在就在進行中！”
“待會要打架。”程盼有些無奈，“彆鬨。”
“小盼你要不要這麼可愛啊”餘生笑起來，“要打架。”
餘生說著鑽進了被子裡。
程盼一把提起他：“你沒熱夠啊？流一晚上汗，而且未成年人不準開車，你再亂動”
“你就怎樣啊你？”餘生邊問邊繼續不要臉，“我憋不住了嘛”
程盼翻手扯起被子蒙在他們身上，黑暗中，餘生隻聽到一句低沉，跟他一樣帶著濃濃愛|欲的話。
“就這樣。”程盼答。
倆人是被設的鬨鐘叫出被子的，程盼關了鬨鐘，悶了一會兒，穿好衣服走去廁所。
餘生也從被子裡鑽出來，熱的他腦袋發懵，他深呼吸幾口氣，也穿好衣服，衣服怎麼從他身上跑空的他都不清楚程盼真是個色狼。
嗯但是其他的他記憶很猶新，耳邊色狼綿長的呼吸聲，和密密麻麻的吻。
太太太太他娘！！！！
程盼吻到他後背傷口的時候，有點粗的喘息聲都啞的那般小心翼翼他記得以前在醫院許哥想找人給他動手術，他防備的要死，就怕姓許的當背給他來一刀，自己還是溜回了黑診所，雖然後來倒在家裡被許哥提回去了。
可他還是不準許哥碰他傷疤，後背是他的傷，更是他的防禦，他就是大意了，相信了，才把後背露給彆人，導致死傷慘重
但程盼不是彆人，程盼是愛人。
程盼那麼小心翼翼親吻他的傷口。
親的餘生他媽的最後實在沒憋住。
先投了
程盼那會兒還沒投且可能是他太吸引程盼了。
程盼最後真的是一直盯著他，一直親著他。
餘生更是主動的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