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 第 67 章
有破路燈相陪，一路也不算太孤單。
快到小區門口，除了腿感覺要廢以外，餘生也沒彆的什麼感覺。
他倒覺得自己跟影視劇裡世外高手“鐵拐餘”一樣，一瘸一拐邊走邊踉蹌，嘿！真帥。
以上純屬笑話。
“操！”餘生揉了揉差點兒廢掉的腿，擡頭看著天罵了一句，“你他媽弄那麼多路出來，要累死老子啊！”
話剛說完，他就滾在了地上報應來得猝不及防，就像龍卷風。
餘生再次揉了揉自己已經廢掉的腿，無奈的歎口氣，不敢再罵了。
他慢慢站起來，朝小區門口走去，這短短一段路走的他好想招手花點錢揮個出租過來
而且還有點兒餓這趟尋親之路跑的跟古代人騎著千裡馬八百裡加急送信一樣匆忙。
當然，他是那匹倒黴的千裡馬，而不是馬上那匹那個人。
好歹是匹良駒，還是得投喂點糧草，不然半夜餓醒，他真沒力氣再去外麵買東西吃，雖然這年頭外賣盛行，可他一沒手機二沒電腦，外賣都點不了。
且半夜起床這事彆沒把自己餓死，先把自己累死。
“操無不無聊，不就餓一下，那麼磨嘰，好日子過慣了不成。”餘生有些無語。
於是瘸著又走了兩步，他看到那個帶給他好日子的人。
時間過得還真快，都已經這點兒了，破郊區的破學校都下晚自習了。
他看著那道身影皺了皺眉，程盼正在小區門口站著，手裡還提了個塑料袋，一雙大眼眨都不眨盯著他的瘸腿，其中還有一邊眼已經青透了
莫非是來報仇的？塑料袋子裡是凶器？
餘生放慢本來就很慢的腳步，停下來看著他，果然，殺人凶手也朝他慢慢走了過來。
現在沒力氣還手了，飛簷走壁怎麼飛來著？
程盼提著袋子走過來，還是眼都不眨盯著他的“瘸腿”。
“喂！”餘生有點兒被他看毛了，舉起拳頭對著他，“再看老子把你另一隻眼睛也揍青。”
終於，殺人凶手擡起頭，沒盯了，又看著他指節癒合的紅口擂牆用的。
然後又是沉默，餘生感覺自己都快站不穩了，隔了一小會兒，他正準備收回那隻假意威脅程盼的拳頭，殺人凶手進攻了。
“隨便你。”程盼說了一句，把塑料袋掛他舉起的胳膊上，轉頭走了。
餘生盯著他的背影，簡直滿肚子疑問，什麼叫“隨便你？”
隨便他揍嗎？
而且不是來報仇的，那袋子裡是什麼？
他收回拳頭，低頭開啟袋子，塑料袋裡是一碗打包好的牛肉麵，按重量估計應該是學校早餐街牛肉很多的那家。
他又摸了摸打包盒，還很燙，學校離小區那麼遠，程盼飛回來的？這纔是飛簷走壁的行家啊
還有為什麼要給他帶牛肉麵，明明自己昨天才揍他一頓。
興許下手不太重？所以程盼不生氣應該是程盼脾氣好。
他看著那碗牛肉麵，歎了口氣。
還是有一點兒感動，畢竟這是今天他吃的第一餐。
現在簡直可以用“內牛滿麵”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回到家餘生從冰箱掏出牛肉乾混著這碗牛肉麵開動了，實在太餓，他基本嚼都沒怎麼嚼，進嘴就吞，噎的他差點兒沒背過氣去，眼淚“嘩嘩”往外冒。
這頓飯果然吃的他淚流滿麵
吃完飯他收拾了倒在床上開始睡，腿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估計要開個微信計步器，他能橫掃一朋友圈的人，再配個文案：我走過最遠的距離，是生與死的距離。
好有範兒！
樂著樂著，他慢慢閉上眼，睡不太著，好歹可以養會兒神。
於是越養越覺得疼得連腿裡麵骨頭都在抽，陰冷陰冷的，再抽兩下都能剝出來燉個骨頭湯了！
操！尋個親還尋了個破腿疾回來！
日子在沒事兒的時候，總是過得格外漫長，在沒人的時候，總是過得格外狼狽。
第二天醒的時候，餘生發現家裡依舊沒人，也沒見著上學離去的程盼。
然後沒過兩天放了國慶，再沒過兩天，也就是今天，程盼一家開車去了鄉下過中秋，走的前一天，宋阿姨還讓他去她家吃螃蟹，說程盼和自己都不愛吃這玩意兒，彆人送了也不好拒絕，讓他來家裡多吃點兒。
可他怎麼敢去才把她兒子揍了一頓。
於是螃蟹沒下文，程盼一家老小今兒一大早開車也走了。
邀請他吃螃蟹的心一點兒不堅定
餘生蹲在家門口看著“空蕩蕩”的小區和來來往往臉生的鄰居。
這些鄰居大袋小袋提著到處跑，肯定想把破小區門口粗糙的水泥地踩成光滑的大理石地。
不就過個中秋，這麼開心乾嘛，明明是個破節，顯得你們都有親戚是吧？
一群蠢貨。
“我恨嫦娥。”在心裡說了一句，餘生擡頭盯著尚未滿月的天空。
也恨團圓。
餘生拍了拍衣服褲子上的灰，正準備站起來就看到小區門口保衛室的大爺朝這邊走了過來。
嘖，破小區保衛室支在小區最裡麵，看都看不見它，不知道在保衛個什麼。
還有，這老大爺一擺出來，小偷都得管他叫爺爺，就這歲數還能當保安，怕是走了後台
“你是住這兒吧？”保衛大爺走到他麵前，瞅了瞅他後麵的倉庫。
“我不住這，”餘生回答一句，“我隻是倉庫守門人。”
大爺一愣，皺了皺眉又說：“那就是住這了，跟我來，有你的月餅。”
月餅？
什麼月餅？
餘生還沒來得及問，大爺轉身就走，他隻好跟了過去。
腿還是有點疼，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體質這麼弱，不得躺個半輩子纔好。
一路半瘸半拐走到破保衛室，餘生站在視窗從外麵往裡麵掃了一眼。
大爺“巢”挺舒適的，一張小床，一張小方桌，桌上麵還有台小破電視機，這條件比他家那破倉庫好多了。
大爺開了門，走進去拿了一個包裝不錯的紙盒連著一個大袋子從視窗遞給他：“中秋快樂！”
“中秋快樂。”餘生無語的回了一句，接過紙盒紙袋。
這小區還興給留守兒童發月餅禮品？
這月餅盒包裝的挺大氣上檔次，餘生到家拆開一看，差點兒沒閃瞎他的帥眼，這月餅居然還是進口的！
雖然他很多年沒吃過月餅，更彆提這種還不怎麼便宜的月餅，不過自己好歹也混過幾年有錢人的生活，這點眼力見還是有。
破小區這麼大方？
餘生實在不信，他又抱起剛剛的紙袋子開啟來看。
然後愣住了眨巴兩下眼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因為這個紙袋子裡東西更牛逼，全是牛肉乾還是外國牛。
“操！”他這次完全相信這麼大手筆跟小區福利沒關係了，要每家每戶都送這些，都夠開發商買套房了，他纔不信這些開發商能那麼大方。
業主的錢風都吹的進來，雷都打不出去，神摳。
他低頭看著那盒月餅和紙袋子陷入了淺思，知道他愛吃牛肉和知道他住這的人，那就隻有
看來老姐還是有點良心，知道自己“做錯了”，拉不下臉給他道歉，改送禮物這樣婉轉的方式。
老姐下血本了。
今年中秋過的簡單，有月亮有月餅還有一壺小酒，黑心小賣店老闆家打的酒。
味道不怎麼樣，還沒喝就知道摻了很多水，不過沒收錢，黑心老闆挺會做生意，還知道籠絡籠括老主顧。
不過除了他，那破店應該也沒什麼生意，要知道自己可能是破小賣店唯一的客人，嘖嘖嘖，就拿這壺水敷衍他？等著關門大吉吧，傻貨。
餘生搖了搖頭拿著那壺酒和月餅從房間走出來坐在門口石凳子上，擡起頭開始賞月，嫦娥大媽，出來見見你的好夫郎，天蓬大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不知道老姐會不會也在看這不怎麼圓的月亮，月餅都捨得送，怎麼不回來陪他過個節呢。
或許在醫院陪老爸，畢竟“一家人”得在一起過中秋，沒良心的老姐老爸真適合做家人。
輕輕歎口氣，餘生看著大月亮眨巴了兩下眼。
自己還真是不幸，遺傳的時候得到了大大的良心
所以心才那麼疼。
傷春悲秋一會兒，他收回視線，微微低了一點兒頭，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戶。
白天倒還好，沒怎麼看出來，這一到晚上，這亮閃的大燈，可以跟這不怎麼圓的月亮媲美了。
所以說，程盼出門居然沒關燈！
餘生實在有點無語，好歹是去鄉下探親，一走好幾天，出門居然連燈都沒檢查關沒關好。
這哪來的學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