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 第 98 章
程盼去學校後沒一會兒又下起雨。
宋阿姨也不在家，回鄉下了。
現在自己可真是“悠閒”啊。餘生趴在窗邊等著天黑，他本來想換件衣服，有點寬鬆身上這件，但衣櫃沒有多出的其餘同款，萬一他挑了件絕款，恰恰程盼又很喜歡怎麼辦他這麼捨己為朋友。
今天雨小了點兒，下了一會兒放晴了，天上掛著彩虹，跟棉花糖似得，不知道程盼現在到學校沒，中午吃什麼，晚上又吃什麼
餘生覺得自己跟個深閨怨婦似得，被程盼金屋藏嬌擱屋裡貓著，沒事兒乾閒著等程盼晚上回家。
家裡沒其他人，可以“打擾”。他去客廳看了會兒電視，裡麵放了一部國漫，講一個小島上剪刀刺客的故事，挺搞笑的，很久沒看動漫，沒想到國漫又回到了昔日的光彩。
動漫時常短，他看完在沙發上靠著睡覺，沙發已經乾了，且換了新套子，還被程盼搭了一大塊兒毯子，真講究
不知道睡多久，餘生被一陣敲門聲弄醒了。
程盼回來了！
他跳起來跑過去開啟門：“你怎麼”
話音未落，一個陌生男人看著他，這男人身穿金黃外套，不茍言笑彷彿上輩子剛見過。
“您好，你的外賣。”那男人說了一句。
“謝謝。”餘生扯著嘴角，接過了外賣，如果還是粥他就下樓買速食麵
結果！果然！還是粥
隻不過除粥以外還給他加了兩份蒸餃，餘生歎了口氣，開啟粥上麵程盼給他的小紙條。
——喝粥。
餘生簡直無語了，要不要這麼言簡意賅啊！
那餃子呢？他又開啟餃子上的紙條。
——吃完。
就不能加點關心想唸的話麼，虧他在家苦苦等程盼。
程盼簡直有毒！
他邊搖頭邊拆了紙盒包裝，買速食麵是不可能買速食麵的，畢竟自己昨天才答應做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程盼讓他好好吃飯。
他拿勺喝了幾口蔬菜粥，又吃了幾個餃子，程盼給他點的牛肉餃，怎麼說呢，餃子挺好吃的，但少了點兒什麼少了一個餃子好搭檔。
餘生歎了口氣，蓋上餃子外賣盒。
少了程盼。
門口傳來鑰匙聲的時候，餘生剛睡醒，程盼被子有一股淡淡茉莉花香味，他貓在大床被子裡實在不想動彈，但還是得迎接一下辛苦學習一天的程盼同學。
他起身走過去開了門，程盼正在插鑰匙，愣了愣看著他：“你怎麼穿這麼少？”
餘生有點無語，在家穿那麼多乾嘛，他感冒不差不多好了麼，況且程盼毛衣挺厚的。
程盼低頭又看著他的腳，餘生一擡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壞了，起床太急，拖鞋還在臥室，程盼不會嫌棄他腳底臟吧！
“去穿鞋。”程盼聲音有些冷。
果然生氣了餘生趕緊轉頭跑進房間。
出來的時候，程盼已經在沙發坐著了，且茶幾上擺了粥。
又是粥，餘生話都不想說，他想了想去廚房拿出中午剩下的餃子，程盼擡眼看著他：“你沒吃？”
程盼這眼神還挺複雜，不知道是責問還是關心。
餘生摸了摸鼻子：“我想跟你一起吃。”
“好，”程盼點點頭，起身走過來拿走餃子，“我去熱一下，你先去喝粥。”
這麼說來，程盼的眼神就是關心了，不過餘生猶豫了一下問：“明兒能不喝粥麼？”
“不能。”程盼簡潔的回答。
餘生忽然很後悔自己昨晚為什麼要對程盼說那一通矯情至死的話，程盼現在對他說話簡直是發號施令！
靠
蒸餃現一頓居然更好吃，餘生樂得連吃幾個，待到還剩一半時他收了筷子看著斯文喝粥的程盼，程盼居然肯窩沙發上吃飯？
小時候倒常常被他帶著窩，可長大後毛病就一大堆了，比如拖拉，比如好管閒事兒比如
此刻內心活動還在進行中，外麵就又下起了雨，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餘生皺了皺眉，這麼大的雨，他的鞋
靠！
“我回家收鞋！”他急說了一句，趕緊就想走。
“現在纔想起來？”程盼放下筷子，擡眼看著他，“坐下吃飯，鞋我給你收好了。”
“啊？”餘生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感謝尖子生百忙之中抽空替他收了鞋？
他低頭悶頭喝了兩口粥，又繼續喝粥。
“你乾嘛？”程盼問。
“啊？”餘生有點兒沒明白程盼的意思。
“為什麼隻喝粥。”
原來是問他為什麼不吃餃子，餘生覺得答案挺明顯的他給程盼留著啊。
“腦子進水還沒好嗎？”程盼側頭看著那盒餃子，“吃完去睡覺，我給你請了三天假。”
“三天？”餘生有點兒懵，程盼不如直接讓他下週再去學校，三天不去學校可不基本下週了麼多耽誤學習啊。
“三天不出門，你賺錢養我啊。”他無語的說了一句。
“好手好腳的，”程盼側回眼看著他，“自己養。”
靠！程盼不懟他要死啊，餘生都無語了他都把餃子讓給程盼了，良心呢？
其實彆說三天，在家白吃白喝躺三年餘生都願意，但這是程盼家最重要的是程盼家沒小夜燈。
“三天也行，”他嚥了咽口水，繼續說，“我晚上跟你睡。”
程盼皺了皺眉沒說話。
餘生瞪了他一眼，程盼這表情分明一臉散發著“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靠！潔癖鬼啊你！跟他睡一下怎麼了，小時候明明還天天纏著自己一塊兒睡！
“我怕黑，”他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了口，“還有一點點點點怕鬼。”
程盼擡眼若有所思看了他兩秒，似乎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餘生等的有些煩躁：“上次軍訓頂樓就，就怕鬼。”
程盼依舊沒說話。
“還不信？”餘生皺眉瞪著他，“真真的。”
“哦，”程盼慢慢點了點頭，重新低頭看著那盒餃子，“餃子吃完就陪你睡。”
程盼洗完澡躺上來的時候，餘生已經等了快一小時了，程盼是真的拖
“我關燈了。”程盼說了一句。
餘生點了點頭，程盼側頭看他兩眼，擡手關了床邊燈。
一片漆黑，餘生聽到程盼睡到他身邊蓋被子的聲音，聞到淡淡的，熟悉的茉莉花香。
也感受到了程盼的體溫，熱熱的，活人。
很久沒在這麼黑暗的環境中睡覺，餘生有點緊張，默默嚥了咽口水，待會兒老媽跑出來會不會連累程盼
“餘生。”程盼輕聲喊他。
“怎麼了？”餘生問。
“你怕什麼呢？”程盼反問。
“我”餘生皺著眉，他總不能說自己怕老媽吧，就算說了程盼也不會信，誰會信鬼神之說啊，而且那隻鬼還是自己親媽。
“要開燈嗎？”程盼又問。
“不用了，”餘生搖搖頭，“你反正在我旁邊。”
程盼在旁邊兒就會保護他的，安全。
“嗯，”程盼應了一聲，“晚安。”
“好，”餘生愣著，“晚安”
晚安是不可能安的，這需要個過程餘生仰頭看著窗戶外麵的水霧。
外麵的雨現在已經下成暴雨了，一注一注傾斜倒下天怕是被捅了一個窟窿。
程盼不知道睡著沒這麼大的雨聲兒。
記得小時候換季也常常下暴雨，一下暴雨他就和程盼縮到小木板床上，在床上彈珠子，玩卡片。
歲月漫長，一晃就這麼大，不過下暴雨和在乎的人窩在床上那種感覺還是沒變，跟餓很久的人聞到飯菜一樣，且是自家的。
餘生側頭看著黑暗裡的程盼，不得不說，他很缺安全感，缺到一種程度他好些年沒像現在這樣踏實過，他知道不管以前如何，以後又如何，程盼會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
雨再大一點兒吧，他慢慢閉上眼睛，大到除了雨聲就是程盼的呼吸聲。
夜半，程盼是被餘生弄醒的，倆人的姿勢現在是程盼背對著餘生，餘生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又抱住了他，環在他腰側。
很緊，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程盼伸出手，想稍微讓餘生鬆一點，手剛觸到餘生的手。
下一秒，餘生雙手除了腰側，還緊緊握著了他的手。
餘生握著了他的手。
他是又發燒了麼，做這麼糊塗的事
程盼沒敢再動，亦不捨得。
這樣有些不舒服的姿勢持續了很久，一直到餘生開口說了一句：“我想抱著你，小盼。”
“原來你沒睡。”程盼涼涼的開口，有些空洞的看著黑暗。
“睡了又醒了，”餘生答，“我沒彆的意思，我想抱你。”
“我知道，你沒彆的意思。”程盼閉上眼，“抱吧。”
知道你隻是怕黑，不要怕。
“你有怕過什麼嗎？”餘生輕聲問他。
“有。”程盼說。
“什麼？”
“我害怕，”程盼停了停，“我害怕失去一個人。”
“你會失去誰。”餘生完全不理解，“你能失去誰啊？”
程盼卻答：“我其實已經失去過一次了。”
“啊？”餘生更加緊的摟住他，“小盼你”
程盼突然回身，翻身過來，和他麵對麵，臉貼臉。
餘生怔了一瞬，這個角度都快貼嘴了。
程盼好香啊
“那我可以抱你嗎？餘生。”程盼這樣問。
“啊”餘生又怔了怔，點點頭，“如果你也害怕的話。”
程盼沒有再多言，和他一樣，也“緊緊”抱住了他。
可和他不一樣的是，他是死死抱著程盼，把程盼都快勒傷了。
而程盼是輕輕的，小心抱著他，像抱著天下珍寶一樣。
餘生張了張口：“小盼你”
程盼隻是說：“勒著你了嗎？”
“沒沒有。”相反太輕了，讓餘生覺得這個擁抱，很虛。
程盼似乎都不敢觸碰他。
“程盼，你好香啊。”他簡直莫名其妙來了一句。
可真的程盼好香。
這下程盼怔了，低低“嗯”了一聲。
似乎想轉身：“晚安餘生。”
餘生卻是牢牢抱住他：“媽呀，有鬼！”
程盼這才低聲笑了笑：“我不動，你彆怕。”
“真的有鬼還是茉莉花香味的”
程盼這下沒動了，在窗外透過來的一點昏暗光亮中看著他。
餘生也看著他，說實在的，程盼的眉眼，太溫柔了，溫柔的他，隻想牢牢抱住。
一輩子抱住。
抱一輩子
這一刻，他真的是瘋了。
這三天時間過得非常漫長，尤其吃飯的時候，程盼真的是秉公執法隻給他點清淡的，不過早午餐沒點餃子了，隻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才會點。
餘生感覺自己都快懶成蟲，終於熬完了這三天，出門的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程盼會說自己穿的太少，因為徹底換季了，深秋都還沒秋一下，就冬天了。
他看著站他旁邊的程盼，程盼也看著他。
“我穿你件兒外套？”他問。
收假到學校的時候，餘生難得的心情很好，程盼給他裹成了個熊，雖然是綠熊，但挺保暖。
餘生看著班裡人一張張人臉，沒忍住嘴角往上仰了仰，三天不見看著真是順眼。
最重要的一點是終於不用每天一個人待家裡，到晚上才能見著某某。
嘖。
“喂！”餘生踢了前麵吳依依凳子一腳，“回頭！”
沒兩秒，吳依依轉過了頭，餘生看著她：“你名次進步沒？多少？”
“嗯，”吳依依點了點頭，“年級120。”
“120？”餘生愣了愣，皺了皺眉頭又問，“你能進尖子班嗎？”
“不知道”吳依依低聲說。
不知道餘生有點兒無語，的確不知道，五班第一，年級前120，有點懸。
“你可以滾了。”他說了一句，回頭看著班裡其他人，今天有點不對勁兒，班裡很熱鬨，不同於平常的吵鬨，純粹就是熱鬨，而且越來越熱鬨。
是因為他回來才這麼熱鬨麼應該不太可能，他不回來班裡人才開心。
“學校倒閉了？”他轉頭看著彭文。
“馬上開運動會，”彭文解釋，“前幾天一直下雨，延後了，下週就開。”
“運動會？”餘生有些無語，這麼冷開什麼運動會，這幾場雨一下，秋季運動會都成冬季了。
“你要參賽嗎？”彭文看著他。
參賽麼？
“關你屁事兒。”餘生回答。
彭文慘白著一張臉，沒再說話，餘生斜眼瞥著這間諜，孫子裝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傻逼。
至於這間諜說的運動會，餘生是沒什麼興趣的，但他知道參賽得名次會有獎金，於是興趣就來了。
他積極的起身去體委王二誇那通通報了名兒，王二誇那孫子一邊翻白眼一邊給他加上名字。
嘖，二誇真難。
“你這次又不報？”李為國瞪著程盼。
“我不喜歡運動
，”程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個廢柴連籃球都不會打，”李為國瞪著眼，繼續說
，“不對啊，你這麼弱雞的人為什麼力氣那麼大？”
“廢柴？弱雞
？”程盼有些無語。
“再加陰險狡詐，”李為國說完又補充一句，“不對，應該是溫柔中透著陰險，文靜中透著狡詐。”
“是麼？你是人骨裡流著狗血，”程盼側頭看著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靠！你大爺！你祖宗！”李為國又開始了。
程盼頓了三秒：“收回剛剛那句話。”
“什麼？”李為國問。
“沒什麼，”程盼搖頭，“李為國，我下午逃個課，你幫我請個假，要開運動會了，小馬哥不會管的。”
“逃課？”李為國皺著眉，“你乾嘛去？”
“買衣服。”程盼回答。
靠名次掙錢的想法很美好，但王永泉阻止了他發財的腳步，晚自習快下課的時候，餘生垂頭喪氣的從辦公室走出來，傻逼班主任說他心臟不好，除了拔河以外不能參加任何一項比賽，可拔河又沒有錢可以拿
剛出辦公室門就看到程盼從樓梯下走上來，且一身風塵仆仆。
“你乾嘛去了？”他盯著程盼。
“吃飯，”程盼邊說邊從包裡拿出一個打包紙盒，“你病剛好，給你帶的包麵，素的。”
“我靠！你跑出去了？”餘生瞪著眼，程盼拿的那盒包麵是他們“秘密基地”買的，這挺遠的啊，程盼逃課去吃飯？還跑去車站這什麼毛病。
“嗯，”程盼點了點頭，“跟我去一班吃。”
“一班？為什麼？”話剛問完，餘生就明白了。
馬上開運動會，一學校的人心都野了，今晚肯定沒幾個人上晚自習，肯定通通跑回家難怪程盼跑出去吃飯，多半溜出去玩了。
所以程盼是擔心他一個人在教室？或者，可以這樣說，齊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