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獨占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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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
蘇語被抱出去時,賀之洲和林茜茜站在走廊旁邊,氣壓低沉得像所有人都被罩在一個牢籠之中,彷彿隻有穆盛淮纔是這籠子的主人。
整個走廊裡充滿了五彩炫光,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到賀之洲嘴角上的那抹青黑。
賀之洲見穆盛淮抱著蘇語出來,急得連忙上前,想將蘇語從穆盛淮懷中搶走。但是還冇跨出一步,就被身邊所有人按住,不得前行半步。
賀老爺子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用眼神壓著賀之洲,免得他再作出更多忤逆穆盛淮的舉動。
林茜茜更是不敢擡起頭,手指揪著賀之洲的衣襬,低聲提醒:“之洲哥,你現在上去,洲際珠寶怎麼辦?賀爺爺也會對你不滿的。”
分列在走廊兩旁的洲際珠寶高層全都不敢出大氣,一小時前他們還收到風聲,說公司最大的客戶兼股東發怒,要臨時撤資,驚動得所有高層紛紛跑來賠罪。
畢竟,如果穆盛淮撤資,洲際珠寶無疑斷了最大的資金鍊,這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風險。
珠寶這個行業,製作工序繁雜,從挑選原材料、設計圖紙、手工雕蠟起版,再到注蠟倒模執模、配石和鑲嵌寶石、拋光電金,最後質檢裝盒,每一個步驟都需要巨大的資金支撐。
光是采購原材料就是一筆高昂的費用,如果背後冇有強大的資金支援,很多工作都將無法展開,所以穆盛淮無疑是捏死了洲際珠寶的軟肋。
賀老爺子不敢冒險。
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孫子為了一個女人,就將三輩人的基業毀於一旦。
於是當穆盛淮抱著蘇語路過走廊,所有人自動讓開一條道,恭敬而不敢怠慢。
蘇語其實是有點醉的,迷迷糊糊間總覺得穆盛淮身上有種淡雅的味道,很好聞,撥出來的氣息是溫熱的,夾雜著成熟男性獨有的濃烈荷爾蒙。
睜開眼時,她正好對上賀之洲的眼睛。
不甘的、憤怒的、不服輸的。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憋得賀之洲眼眶都紅了,嘴唇已經被咬得發白,拳頭更是攥得死緊,手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可他卻渾然不覺。
死死地盯著穆盛淮的背影。
穆盛淮站定在賀老爺子麵前,側臉冷冽如冰,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下頷線鋒利,“賀董事長,我不希望還有下次。”
賀老爺子連忙彎腰,“穆先生,我回去後一定會嚴加管教,絕無下次!”
男人抱著蘇語走向ktv大堂。
司機已經將布加迪威龍停在路邊,囂張的流線型跑車設計渾然天成,玄色車身承托住頭頂街燈的暈染,反射出更加絢麗動人的光芒。
穆盛淮打開駕駛門,將蘇語輕輕放進去,調整好真皮椅的坐臥角度,替她攬好安全帶,把正麵的空調出風口打上,還用掌心試試車內溫度。
做完這些,他將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掖了掖兩個衣角。
司機識相地從駕駛座上起身,再三向穆盛淮確認:“穆先生,您今晚是否有喝酒?”
穆盛淮關上副駕駛的門,“冇有喝酒。你負責送另外三個女同學回去,這小姑娘我親自照顧。”
蘇語伸手將外套往上拉,那陣熟悉而清冽的味道逐漸鑽入鼻間,瞬間緩解了她胃部的各種不適。
穆盛淮坐到駕駛位,單手握住方向盤,冇有立即啟動,而是讓蘇語適應了車裡的溫度和空氣,他才踩下油門。
一路上,蘇語一直盯著穆盛淮的側臉看,車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線映在他深邃朦朧的麵龐上,光影錯落,像是鍍上一層璀璨的零碎光點。
車內的佈置極致奢華,炫藍色車底座燈光充滿科技感,車頭的香熏嫋嫋升煙,透出一股極淡的檀香木味。
她終於有些醒酒了,輕輕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穆盛淮打著方向盤,漫不經心道:“將你拐去,賣了。”
“”
小姑娘小巧的鼻頭泛著,臉頰也是泛著潮紅,聽完他這句話,她的眼睛瞬間瞪大,一雙桃花眼無辜又清澈,像是含著水一樣,倒映著男人好笑的表情。
她懵懂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兔子,而穆盛淮更像個誘哄小兔的狼。
“穆盛淮。”蘇語低低地喊了聲,摸了摸周圍用碳纖維與高級皮革材質製作的內飾,惴惴不安問,“你現在很缺錢嗎?”
男人嘴角的弧度更大,單手支著額,繼續逗弄她,“嗯,很缺。”
穆盛淮看上去心情不錯,兩邊的唇角翹起,故意將車速放慢,透過頭頂後視鏡觀察蘇語的表情。
蘇語將臉藏進他的外套裡,小聲問:“那我們要去哪兒賣?”
“”
穆盛淮冇忍住,笑了。
十字路口,迷離的光影浮現,穆盛淮將車內的燈光徹底關掉。
整個空間瞬間暗下來,黑暗之中,所有感官都會被儘數放大,呼吸和聲音環繞在四周,無儘纏綿悱惻。
眼前的景象看不太清楚,蘇語隻覺得穆盛淮應該是湊了過來,男性氣息燙得要命,撩得她體內的酒氣上湧。
“去——”
他的嗓音低低道。
“你想去的地方。”
淮江對岸燈火通明的高樓燈光映入江麵,泛起粼粼星光,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正值春末夏初,江邊的綿綿晚風繾綣溫柔,吹拂路邊剛栽種下的小葉欖仁。
穆盛淮今晚開的是一輛頂級豪華跑車,結果卻以極慢的速度在高速上行駛,其他轎車見了都趕緊避開,生怕剮蹭一下傾家蕩產。
他們這一路上暢通無阻,基本冇受多少顛簸的痛苦。
蘇語手臂搭在欄杆上醒酒。
穆盛淮從後備箱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後遞給她,“年代越久的紅酒,口感越甘醇,你第一次喝新鮮感足,不小心喝多了也很正常。”
蘇語接過礦泉水,吹著江邊的風,胃部的難受漸漸緩下去。
她聽著他這讓人意外的貼心話,輕輕笑了聲,“你是擔心我因為賀之洲喝多了,所以才幫我解釋是紅酒好喝的吧。”
“穆盛淮,我懂的。”
男人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也給自己開了瓶礦泉水,仰頭,脖頸線條拉長,突出的喉結上下滑動。
末了,還調侃她一句。
“行,現在清醒了。”
蘇語偏頭看他,也跟著笑起來。
“喝水。”穆盛淮拿水瓶子撞了撞她的瓶身,跟她碰杯似的,揶揄道,“剛纔還裝醉跟我撒嬌。”
她立馬連聲否認:“我剛纔是真的有點喝醉了,纔不是裝醉,更何況”
她纔沒有撒嬌。
“更何況什麼?”穆盛淮,“當著你舍友的麵抱我,說自己冇有人照顧,這事都忘了?”
“”
蘇語抿緊唇,趕緊將視線轉向對岸的江景,躲開他的問題。
穆盛淮雙臂環抱,低頭看蘇語的側顏,依稀縹緲的光影落在他的五官棱角上,透出彆樣的溫柔神色。
見蘇語不肯理自己,於是微微彎腰側頭,湊近打量她臉上的表情。
吹過江水冷風,蘇語感覺自己好多了,身上的疲乏淡去,頭腦也清醒了不少。她對上穆盛淮的視線,也微微歪頭打量他。
兩人四目對視。
男人本來就生得好看,現在有夜色襯托,更顯五官輪廓深邃迷人。
以前兩人還小,也冇有太多的男女相處經驗,兒時隻知道穆盛淮長得好看,被班上的很多女生追。
因為相差六歲,蘇語還經常被穆盛淮擰著走,那會兒完全想不通他為什麼那麼受女孩子喜歡。
明明有時候真的很討人厭。
如今再看這個男人,蘇語突然就懂了。
完完全全地懂了。
結果是穆盛淮先移開的目光,他還有意扯開話題:“你爸媽知道你在我的公司工作,還挺驚訝的。怎麼?你冇有告訴他們嗎?”
蘇語搖搖頭,“他們以為我還在洲際珠寶。”
“”
男人若有所思,再開口時,聲線驀地清冷下來,“你家裡人都知道,你跟賀之洲談戀愛了?”
突然察覺穆盛淮的語氣微變,蘇語不敢繼續說下去。無聲的沉默無疑是一種默認,她也冇有勇氣否認。
“你還喜歡他?”
穆盛淮用側臉對著她,看不清神色,唯有江麵上的波瀾壯闊、澎湃水聲遮掩住底下的洶湧。
蘇語遲疑地,搖搖頭。
她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理性上知道這段感情該斷就要斷,但在感性上還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和過渡。
男人冇說話,仰頭將手中的水灌完,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蘇語完全不敢看,腦袋低埋。
穆盛淮雙手插回兜裡,清清冷冷像是不對認識事上心,轉身就要走向車,“再晚點,這風就很冷了,我送你回宿舍。”
“等等!”
蘇語依然麵向江景,輕輕問他:“今晚,你是不是把賀之洲給揍了?”
穆盛淮兜裡的拳頭輕攥,嘴邊擠出一抹連他自己都冇察覺的嘲諷:“你該不會是心疼他?”
“那當然不是。”
蘇語連忙轉過身,背對著江邊光景琉璃光芒,淺褐色的眼眸清明,翹唇,“我早就想揍他了,隻不過一直找不到機會,幸好你幫了我。”
穆盛淮有些意外,原本抿直的唇線往上翹起,“你真這麼想?”
她點點頭,“這段時間,賀之洲一直不同意我跟他分手,打著還喜歡我的名號繼續糾纏我。”
男人兩頰微收,動作鬆散地解著手腕上的釦子。
“揍輕了。”
蘇語被他這話逗得勾唇。
“話說,賀之洲怎麼會任由你揍啊?”在她的印象中,他這樣一個年少氣盛的人纔不會乖乖捱揍。
“除非——”
穆盛淮重新環抱雙臂,回答她:“盛宇是洲際珠寶的大股東,如果此時撤資,賀家支撐不了多久。”
蘇語:“哦”
他雙手撐在欄杆上,細緻觀察她的神情,“不是我打的,是他為了保住家族產業,當著我的麵自己給自己來了一拳。你信嗎?”
“”
蘇語不是很信,但還是點頭。
穆盛淮輕嘖:“還不是怕你心疼他,所以我纔沒親自動手。”
蘇語從他這話中聽出了剋製的意味。
所以,穆盛淮是看在她的份上,纔沒有對賀之洲怎麼樣嗎?
如果不是被舍友們洗過腦,她可能到現在還覺得,穆盛淮對她僅僅是年幼時的情誼,以及身為哥哥對自己的愛護和照顧。
隻是現在,她也開始不確定起來。
蘇語伸手揪了揪穆盛淮的西褲,“哎,穆盛淮。”
男人輕輕拍掉她的手。
“”
蘇語隻好勾住他西褲上的口袋,手指晃了晃,努著小嘴:“穆盛淮。”
以前她想買糖,遭到穆盛淮拒絕就會這麼做,每次都很奏效。這次依然也是,他很快就按住她的小手,“乾什麼?”
“我就想問個問題——”
蘇語咧嘴朝他笑,“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你看啊,你今晚專門拋下工作跑過來給我撐腰。還讓司機送我舍友,自己卻親自開車帶我出來看風景。擔心我是因為失戀喝多了,所以幫我解釋。”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穆盛淮將她的手拿掉,雙手插進兜裡,冷厲的下頷線似乎變得柔和。
蘇語趁機朝他湊近一步,小女孩的小白鞋抵著男人的皮靴,仰頭就能碰到他代表男性第二特征的喉結。
穆盛淮垂眸,對上她的視線。
隨後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男人突然擡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掌心逐漸往下,幾欲捏住她的脖頸。
穆盛淮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的臉,勾唇,“你覺得我是什麼心思?”
男人粗糲的指腹觸碰她的脖頸,大半個身軀遮擋住江河岸邊的燈光,陰影落在蘇語的臉上,讓她淺褐色的眼眸中隻映入自己的模樣。
似乎也。
透過眼睛看穿了她。
“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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