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無你,山河寂寥 054
抽象果然靠的是天賦
傅以榕並沒有急著加入下方的人群,
他獨自一人倚著欄杆,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
蜻蜓點水般的一眼,就?被陸浮抓了個正著。
Alpha悠悠的看著他,少年紫灰色的瞳中空無一物,忽的彎了彎,溢位絲絲縷縷勾人的笑意來,冷調的腕高高舉起,隔空向?他致意。
喜歡廉價的甜食?
成煊這種天之驕子,
從來沒吃過邊緣星的食物,
自然也不知道,
那裡的甜品裡混得可不是?糖。
陸浮的唇角拉平,眸中似乎有黑色湧動,
轉瞬即逝,
像是?被窗外閃過的電光碟機散,又或許是?躲進了更深的眼底。
在他眼中,
上首的並不是?一名位高權重?的Alpha上將,而是?能夠開出黃金與權杖的寶箱。
一言以蔽之,
老登兒,爆金幣。
傅以榕沒有拿酒杯,他靜默的看著陸浮,
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欄杆上輕輕敲擊。
塞布星
傅以榕見?多了想往上爬的人,
有人將自己的野心藏得很好,
逢人三分笑,
有人鋒芒畢露,
削尖了腦袋擠進豺狼的包圍圈。
陸浮也隻是?其中之一。
他收回眼神,將注意力放在了阿蘭德坦身上。
雌蟲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
他享受被追捧的感覺,談笑間將話題引到了謝為禎的死上,周圍人顯而易見?的臉色凝住了。
阿蘭德似乎要得就?是?這個反應,金瞳緩緩眯起,“說?起來,不知道謝家主傷勢如何了?今天也沒看到他。”
謝家封鎖了訊息,謝為禎的死還是?個秘密,眾人麵麵相覷,說?自己不知道顯得太敷衍,但?他們又確實不知道,最後?以還在修養中作為藉口應付了阿蘭德。
雌蟲若有所思的點頭,微微仰頭:“既然謝家主來不了,今天代表出席者是?誰?”
“是?他的弟弟,謝寅。”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那人說?著,指了指角落的方向?,圍成一圈的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謝寅倏地感覺如芒在背,猛地回過頭,對上了十幾雙精明的眼。
我艸,鬨鬼了?
他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對麵十多個人也齊刷刷的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從嘴角的弧度到眼尾的紋路都一模一樣?。
除了阿蘭德格格不入外,其他人都能一起打包扔進百鬼夜行的隊伍裡。
謝寅頭皮發?麻,眼珠忍不住向?右邊偏了一下,極具衝擊力的黑與白撞進了眼底,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陸浮裸露的一截腕。
陸浮也看了過來,他不笑,隻看著謝寅,問道:“你怎麼了?”
撞鬼了。
謝寅吞了口唾沫,搖搖頭,“沒事?,喝酒嗆著了。”
陸浮看了眼他沉著終端的酒杯,眼神逐漸嚴肅起來。
【陸浮:終端泡酒都敢喝,他比時旭還厲害。】
【018:我也敢。】
【陸浮:我宣佈,第一屆人機大賽現在開始。】
自從阿蘭德出現後?,簡煥白就?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他按了按自己的鯊魚齒,指腹留下了淺淺的壓痕。
不疼。
他又略微使了點力氣,上下牙同時發?力,淡淡的血腥氣湧了出來,幾秒後?又被癒合的皮肉擋了回去。
還好,也不算疼。
簡煥白單手?撐著桌子,雙眼在陸浮的後?頸來回打量,透過黑色的西裝,他似乎能描摹出少年脆弱的頸。
要是?能咬一口該有多好。
簡煥白舔掉傷口處滲出的縷縷血絲,鐵灰色的瞳孔像是?一汪傾瀉的水泥,光是?看著就?讓人難以呼吸。
他會很輕的,絕對不會讓陸浮痛。
“哢。”
簡煥白低頭看著被自己無意識捏碎的桌角,五指張開抖落些?許碎屑,不滿的說?:“傅以榕怎麼這麼摳搜,不能用點好料子嗎?”
他是?懂倒打一耙的,什麼材料能擋的住頂級Alpha的全力一擊?齊列的臉皮嗎?
阿蘭德側身和?周圍的人說?了幾句,獨自走了過來,除了簡煥白外,另外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精神了起來。
時旭和?成煊是?知道阿蘭德和?陸浮有過節,擔心他趁此機會找麻煩,謝寅就?是?單純的怕蟲。
“首席,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阿蘭德直接無視了四個Alpha,主動和?陸浮打招呼。
陸浮眼尾微垂,麵上看不出情緒,用一種說?教的口吻回道:“下次要想到。”
阿蘭德麵色僵了僵:“當然。”
“你還有什麼事?嗎?”陸浮眼神飄了飄,並沒有落在阿蘭德的身上:“沒事?就?回去吧,還有不少人等著你呢。”
阿蘭德有些氣結,陸浮今天怎麼回事?,對他這麼不耐煩。
“首席,我隻是?想和?熟人待在一起而已,畢竟,這裡的主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傅上將,殺了我們不少子民。”阿蘭德說?著茶裡茶氣的話,表情倒是?完全不配合。
你但?凡表現的害怕點我都能配合你演下去。
陸浮完全不吃阿蘭德這一套,問道:“那你怎麼不帶西蒙來?他不是?和?你更熟?而且他更強,要是?傅以榕突然犯了殺蟲癮,還能給你當擋箭牌。”
哈,人類是這麼沒有眼力見的生物嗎?
阿蘭德咬碎了一口牙,皮笑肉不笑的說?:“是?我思慮不周了。”
陸浮理解的點點頭,提醒道:“下次要考慮清楚,萬一是?鴻門宴怎麼辦?”
【018:適可而止,他好像快破防了。】
【陸浮:沒事?,我這有四個擋箭牌。】
【018:還是?你思慮周全。】
那是?當然。
陸浮永遠不打沒有擋箭牌的仗。
阿蘭德低頭看著酒杯中倒映出的自己,麵色難看不說?,笑容也虛浮在臉上,看不出一絲真?心。
一名侍者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阿蘭德驀地收了表情,維持住自己矜貴傲慢的形象。
侍者在陸浮身側站定,彎下腰低聲?道:“陸先生,我家主人請齊家主和?您十分鐘後?上樓一聚。”
好正式的稱呼,聽得陸浮都以為自己終於被當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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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彆?多想,你隻是?順帶的,記得謝謝齊列。】
【陸浮:齊之裕怎麼說??】
齊之裕快急死了。
他一邊和?空氣對罵一邊反複重新整理終端、檢查網路、叫來了四個小弟幫他檢查接線情況,發?現網路沒問題後?罵得更歡了,嘴邊都冒出了燎泡。
謝寅已經二?十分鐘沒給他發?過訊息了,要麼就?是?他被陸浮發?現了,要麼就?是?謝寅出事?了。
平心而論,齊之裕希望是?後?者。
焦慮的啃了二?十分鐘手?指,齊之裕在小弟的鼓動下,終於下定決心,主動給陸浮發?一條訊息。
三十秒。
一分鐘。
兩?分鐘。
看著齊之裕反反複複呼氣吸氣,眉毛都快打結得能織毛衣了,依然始終按不下發?送鍵,一名Alpha轉了轉眼珠,提議道:“要不,齊哥你問問時旭或者成煊?”
問個屁,時旭被他拉黑了,成煊又是?個不可信的。
齊之裕抿了抿唇,將聊天框裡排了五行的訊息刪刪減減,最終發?出去隻剩下一句話。
【晚上8:45
QZY:要不要換個更有用的戀人?】
陸浮瞄了眼終端,瞳孔放大了一瞬。
啊?
可是?我單身啊。
【018:怎麼辦,他A上來了!】
【陸浮:不要慌,這個時候隻要召喚萬能的擋箭牌齊列就?行了。】
【晚上8:47
fufu:你說?這話之前,得到齊老師的允許了嗎?】
好了,快點知難而退吧。
齊之裕看著螢幕上的黑色字型,他無意識的舔了舔嘴邊的燎泡,刺痛。
齊列的存在就?像一根紮在齊之裕骨縫裡的刺,平日裡還能可以忽視,但?每到雨天,就?會鑽心的疼。
“我和?陸浮見?麵那天,”齊之裕突然開口:“五等星是?不是?在下雨?”
四名Alpha互相看了看,最後?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齊之裕卻肯定道:“不會錯的,那天一定下雨了!”
他又想起了少年滴水的發?、咬著煙靠過來的體溫、還有那句舌頭換吻的笑言。
齊之裕抬眼看向?掛滿了裝飾品的牆壁,地下宿舍密不透風,隔音效果極佳,既隔絕了外界的探索,也阻攔了Alpha對環境的感知。
他抬手?摸了摸冰涼的牆壁,眼神忽明忽暗:“外麵,現在是?不是?在下雨?”
這一次,他得到了滿意的回答。
陸浮也得到了齊之裕的回複。
【晚上8:52
QZY:謝寅給過我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決定採納。】
什麼意思?
陸浮還沒想明白,齊之裕的訊息又來了。
【晚上8:53
我是?自願做三的:如果小叔死了,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嗎?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不遺餘力的幫你。】
齊之裕緊張的捏著手?裡的終端,他一口接著一口灌水,流淌的液體在身體裡激聚,卻壓不住喉間的乾渴和?心頭的燥意。
他知道陸浮的秘密。
謝為禎是?陸浮殺的。
齊之裕已經借謝寅的手?找到了那段監控錄影,裡麵記錄了從陸浮離校到他進入南區的全過程,可惜南區沒有攝像頭,不然他還能看到更多。
除了謝寅拷貝後?交給他的備份外,那天的監控已經被刪除得一乾二?淨。
也就?是?說?,齊之裕掌握著獨一無二?的把柄。
等待陸浮回複的時間裡,齊之裕退出聊天界麵,點開了秘密相簿,拇指按住了封麵上穿著衛衣的人影。
【係統提示:是?否刪除該錄影?注:一旦刪除無法找回,請謹慎決定。】
“叮。”
終端最上方,一條訊息彈了出來。
齊之裕沒有去看,刻意的迴避了視線。
【確認刪除】
【錄影已刪除】
一切完成後?,Alpha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他揉了揉臉頰,點開了剛才彈出來的訊息框。
【晚上8:55
fufu:我不接受空頭支票。】
【晚上8:55
fufu:證明給我看。】
證明什麼?
陸浮想要做什麼?
齊之裕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念頭,一個五等星平民頂著無數流言蜚語走到這一步,他想要的會是?什麼?
簡單的錢配不上他付出的努力,那就?是?權了。
他突然想起陸浮在接受維度直播采訪時說?過的一句話:今年的議會初選要開始了。
齊之裕低下頭抓了抓蓬鬆的紅發?,他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狐狸眼定定的盯著膝蓋。
陸浮在關注議會初選。
陸浮想要進入議會!
如果說?第二?閥成家與軍部關係匪淺,那麼謝爾諾、齊、時三閥就?是?議會三巨頭,高位幾乎都被這三個姓壟斷了。
“齊哥?你要不要喝點水?”一名Alpha擔憂的蹙眉:“你看起來狀態很糟糕。”
比在訓練室被成煊揍得體無完膚還要糟。
齊之裕機械性的接過水杯一飲而儘,翻湧的喜悅混合著水流在身體裡紮根,連帶著Alpha侵略性十足的資訊素都變得濕潤了。
隻有他知道陸浮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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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浮指尖滑動著聊天界麵,齊之裕發?來的訊息堪稱驚悚,新改的網名也非常有特色。
齊之裕這麼努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陸浮仔細想了想,把酒杯放下了。
他怕再喝兩?口,齊之裕就?直接效仿簡煥白,恭恭敬敬的把齊列送去墓園裡降解了。
【018:你要是?把這段聊天記錄截圖發?給齊列,挑撥離間,齊之裕就?能重?開了。】
【陸浮:錯誤的,齊列看到這個隻會高興。】
高興他的侄子居然這麼絕情,為了自己的私慾能夠對親叔叔下手?。
這纔是?齊家人該有的樣?子。
侍者又來了,這一次,他是?來給陸浮帶路的。
與四個擋箭牌、一支箭告彆?後?,陸浮跟著侍者上了二?樓。
這裡的動靜逃不開任何人的眼睛,奧萊拉若有所思的望了過來。
和?一群不愛看星網的老東西不同,他知道陸浮,甚至看過陸浮的直播,也派人調查過一二?。
敏銳的奧萊拉確信陸浮和?教廷、或者說?,陸浮和?神有關。
多虧了他的十六弟,奧萊拉對一切與神相關的東西都抱有十足的警惕。
時旭踱了過來,舉起酒杯做了個樣?子,“恭喜,你終於可以做謝爾諾家的小皇帝了。”
奧萊拉溫和?的笑笑:“你知道你剛纔在陸浮旁邊笑得像個智人嗎?”
時旭搖搖頭,感歎道:“你眼裡看到什麼,恰恰說?明你是?什麼樣?的人。”
奧萊拉憐憫的看著他,“攻擊性這麼低,你平時沒看過自己新聞下的惡評吧?”
拍了拍Alpha的肩,奧萊拉輕笑著勸道:“多學學,彆?以後?進了議會話都說?不明白。”
少女踩著輕快的步伐遠去,時旭撣了撣肩,雙手?交叉背在身後?,腰背挺得筆直,站似一棵鬆。
成煊慢悠悠的問:“你又在矯正腰間盤突出?”
時旭擰眉:“都說?了我沒有腰間盤突出,這隻是?預防。”
騙騙兄弟可以,彆?把自己也騙了。
陸浮跟著侍者走上二?樓,男人推開一扇房門,擺出請的手?勢:“勞煩您在這裡等一會兒。”
陸浮微微頷首,走了進去。室內沒有什麼特彆?的程設,一個木質長桌,兩?個雙人沙發?,一盆綠植,樸素的不像話。
看不出來,傅以榕居然喜歡這種風格。
【018:你喜歡哪種?】
【陸浮:我沒有審美。】
陸浮會把他擁有一切堆滿房屋,像貪婪的惡龍一樣?盤踞在財寶中央,被金光璀璨的華麗物件淹沒。
他喜歡會發?光的東西。
傅以榕不在屋裡,應該是?先去見?齊列了,陸浮不指望齊列能在傅以榕麵前為他說?什麼好話,反正就?算齊列昧著良心說?了,他也能用實際行動打破。
二?樓走廊最裡側的房間,傅以榕和?齊列相對而坐。
齊列同他話起了家常,“我本來最看好齊之裕,幾個孩子裡,他是?唯一一個第一次拿槍就?敢對準我的。”
說?到這,Alpha抿唇笑起來,語氣遺憾:“可惜,他不知道槍要先上膛。”
傅以榕托著腮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其他侄子?”
“都死了。”齊列語氣不鹹不淡的說?。
“謔,”傅以榕誇張的發?出一聲?驚呼:“怎麼死的?被你的控製欲逼死的嗎?”
齊列不悅的抿唇,“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彆?誤會,”傅以榕聳肩,“我隻是?將嘲諷彆?人當成了保護自己的方式。”
齊列輕輕撥出一口,道:“他們都死在了內部傾軋中。”
即使是?兩?國交戰最為激烈的時候,門閥依然沒有停止明爭暗鬥,年幼的繼承人們更是?備受矚目,各個都站在風口浪尖。
齊之裕純粹靠□□夠強,硬生生扛過了暗殺和?投毒,他要不是?頂級Alpha,恐怕現在已經是?一培黃土。
傅以榕完全不能理解,語氣充滿了困惑:“他經曆了那麼多怎麼也不見?變聰明?”
齊列也不知道。
基因?突變吧。
上半身陷在沙發?裡,陸浮給灰鴉發?了條訊息過去。
【晚上9:00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fufu:你是?077?】
灰鴉不知道在做什麼,居然秒回。
【晚上9:00
鴉鴉嘎嘎嘎:嗯。抱歉,我也是?才知道。】
【晚上9:00
鴉鴉嘎嘎嘎: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了…你會生氣嗎?】
不記得好啊。
就?怕你和?041又來找我拔河。
【晚上9:01
fufu:不會,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嗎?】
灰鴉沒有一點藏私,將小灰狗發?現手?環、卡勒追擊、以及自己失憶的事?全盤托出。
【陸浮:他真?的不是?給我編了個韓劇嗎?】
失憶都有,味兒太正了。
【018:問問他卡勒怎麼樣?了,既然是?傅以榕的手?下,說?不定以後?你們倆還要做同事?呢。】
說?得好。
接和?我競爭的同事?都是?這個水平。
【晚上9:10
鴉鴉嘎嘎嘎:卡勒現在還活著,我擔心他回去對傅以榕亂說?,暫時把他關起來了,要把他放了嗎?】
卡勒纔不會對傅以榕說?什麼。
077不記得,不代表陸浮不記得,卡勒既然是?教廷的人,他和?傅以榕就?絕對不可能共享情報。
【晚上9:11
fufu:錢轉走再放。】
切回列表,陸浮像是?拉磨的驢趕場子一樣?給齊列發?去了訊息。
【晚上9:12
fufu:齊老師,傅以榕會不會不安好心啊?】
【晚上9:13
此號為工作號,請勿發?送垃圾資訊:你怕他把你賣去黑市嗎?】
這個倒不怕。
就?像第三親王能夠在黑市上流通一樣?,漂亮的人類同樣?是?備受歡迎的商品,但?是?,無論是?黑市的買家還是?賣家對陸浮都敬而遠之。
那封錄取通知書賣不掉的根本原因?是?那上麵寫了他的名字。
【晚上9:14
fufu:我怕他送我去見?老鄉。】
發?送鍵剛點下去,腦中突然傳來了018的提醒音,傅以榕人露麵之前,資訊素先透過房門鑽了進來。
Beta雖然聞不到味道,對危險氣息的感知卻沒有退化。
陸浮立刻收起終端,坐姿乖巧,笑容靦腆,活脫脫的三好少年。
男人推門而入,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年,近距離看這張臉衝擊力更強烈些?,“陸浮是?吧?我叫傅以榕,你應該聽說?過。”
傅以榕手?裡拿著個骰盅,他隨手?晃了晃,清脆的撞擊聲?響起,直到自己覺得足夠了才停下。
手?指扣住頂端,Alpha不急不緩的問:“你覺得會出現什麼數?”
陸浮絲毫沒有停頓,直接報了個數:“六。”
【018: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066。
【陸浮:我胡說?的。】
錯了或者對了都不影響什麼,傅以榕又不是?來教他怎麼出老千的。
傅以榕沒開盅,翹著二?郎腿往沙發?扶手?上一坐,“我以前是?四等星賭場的打手?,知道你是?五等星居民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會是?一類人。”
“不過,我想錯了,”傅以榕笑了聲?,“你比我野心大多了。”
“我當初選擇進入隻是?想著吃口飽飯而已,拿命換前途,和?在四等星也沒什麼不同。”
Alpha抖了抖翹著的二?郎腿,紅瞳微挑:“後?生可畏啊,塞布星的孩子都能考進軍校了…你有案底嗎?”
陸浮在腦內過了一遍偶像劇流程,思考傅以榕下一句台詞究竟是?“我很欣賞你”還是?“你很不錯,做我乾兒子吧”,卻被他突然的問題砸得一懵。
啊?
有嗎?
有的。
“我…”
我犯什麼罪了,等會兒,讓我列個清單。
然而時間不等人,傅以榕問這個顯然也不是?想聽他輝煌的履曆。
斟酌幾秒後?,陸浮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沒有任何案底。”
Alpha輕輕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誠實是?美德。”
整個塞拉法帝國,從門閥到平民,從教廷到星盜,有一個算一個,誰能配得上“誠實”二?字?
陸浮:“……”
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傅上將,我真?的沒有任何案底。”陸浮目光真?摯而堅定。
沒被抓到過當然就?沒有案底了。
傅以榕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哼笑了聲?,“齊列有意將你安排到我的手?下,先說?下我的規矩,第一,不準反駁我的任何指令,第二?,不準背著我和?其他將級勾結,第三,不準隊內戀情,能接受就?點頭。”
前麵兩?個陸浮都能理解,第三個是?什麼情況?
發?揮不懂就?問的好習慣,陸浮舉起手?,真?的問了出來。
傅以榕托著下巴歎了口氣,道:“我手?底下基本都是?Alpha,當初,有個少尉在戰前被隊友撅了沒恢複過來,差點死在前線。”
【018:……】
【陸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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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震撼人心的理由。
【陸浮:所以這位少尉和?他的隊友也是?我未來的同事?對嗎?】
【018:恐A同了。】
得到陸浮的肯定回答後?,傅以榕從沙發?上站起來,“行了,我要準備下去致辭了,你考慮清楚再決定要不要來我手?底下,有決定了就?讓齊列轉告我。”
Alpha側頭笑了下:“來了之後?就?沒機會後?悔了。”
傅以榕的軍團每天不是?在抓星盜就?是?在橫行霸道,比S級大星盜還囂張,在軍部,甚至在整個塞拉法帝國名聲?都不好。
這不巧了嗎這不是?。
專業對口。
陸浮微微低頭,緊跟著站起身:“您慢走。”
目送Alpha離開,陸浮伸了個懶腰,按住桌上的骰盅隨意晃了晃,三顆骰子不斷的撞擊,骨碌碌的聲?音不絕於耳。
“噠。”
開盅。
三個六。
傅以榕的致辭陸浮沒聽,他一直待在樓上的房間,直到宴會結束。
齊列推開門,看到少年拿著三個骰子扔著玩。
他的技術進步的很快,三個骰子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標準的圓,一個接一個落回陸浮掌心,再被少年毫不留情的拋起。
“彆?玩了,我們該走了,”齊列薄唇微抿,“剛才我得到了一個壞訊息,但?如果運作得當,也能算好訊息。”
“什麼訊息?”陸浮把骰子塞進口袋,走到齊列身前,抬手?將長發?撥到耳後?,做出願聞其詳的姿態。
齊列隻說?:“人多口雜,離開這再說?。”
陸浮不語,如來時一樣?安靜的跟在齊列身後?,做一個陰森的背後?靈。
直到上了車,齊列才終於放心的開了口:“謝為禎死了。”
哦。
你才知道啊。
“啊?”陸浮配合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桃花眼瞪得圓溜溜的,像是?某種齧齒類。
在齊列愕然的眼神下,陸浮緩緩地放下了捂住唇的手?,好像是?有點太過了。
齊列清了清嗓子,狹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尾流露出一絲精光,他溫和?的說?:“我知道你和?謝為禎關係不一般,如今謝為禎死了,你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陸浮同學,你要考慮清楚,趁現在換個東家還來得及。”
喲嗬,挖牆腳?
合同已經簽了,齊列也不需要他做額外的事?,與其說?是?挖牆腳,倒不如說?是?警告陸浮,沒了謝為禎,他在齊列麵前要伏低做小。
陸浮明白了他是?意思,不安的垂下眼瞼,“謝家主死了,那,諾亞製藥以後?…”
“這你不用擔心,謝家有得是?能背鍋的人。”
你說?了背鍋吧,你說?了吧!
陸浮不再說?話,像是?認了命,全程沉默不語,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的雨,玻璃上爬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模糊了少年冷白的麵容。
謝為禎死的那天,雨也這麼大。
齊列將陸浮送回第一軍校後?就?離開了,隻給陸浮留了一地的汽車尾氣。
陸浮禮貌的笑了笑,心裡已經把齊列扔進了黑名單,繳費一百萬可以考慮放出來。
沒過幾天,謝為禎搶救失敗,遺憾去世的訊息終於從各大知情人士的嘴裡透露了出來。
謝家不得不公開了這一訊息,並火速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然而,本該是?謝為禎葬禮的日子,謝家尚且存活的幾兄弟卻都沒有出席。
謝為禎的死讓那些?鬣狗一樣?的媒體們瘋狂的追逐每一滴血,對於凶手?身份和?動機的猜測五花八門、鋪天蓋地,預計接下來幾個月的頭條都會和?謝為禎掛鉤。
謝家無意壓下新聞,堵不如疏,時間可以淡化一切。
傾瀉的紅茶打著旋在杯中聚隆,在瓷杯的上方升騰起薄霧,朦朧了青年的五官。
同謝為禎眉眼有幾分相像的年輕人托著腮注視杯中的倒影,忍不住嘲諷的扯開唇。
“謝為禎人都死了,那些?神像啊祭壇啊之類的還留著乾什麼?”
“你這麼多年被流放在外當然不知道,”董事?會成員之一斜了他一眼,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謝為禎認定了神真?實存在,他已經找到不少線索了。”
謝寅:“?”
啊?我怎麼不知道?
那名慘遭流放十年的兄長隻抱臂冷哼,似乎對謝為禎的做法十分不滿。
他們可以不出席,謝寅這個下一任家主,謝為禎的接班人不行。
Alpha無奈的提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給他的兄長送終。
餘家名下的殯儀館外被一輛輛豪車堵的水泄不通,事?實上,除了這裡,其他的街道上根本空無一人,首都星所有叫得上名字都上趕著來露一番臉。
謝為禎一死,全世界都吻了上來。
有人淚流滿麵,有人雙目紅腫,更有甚者是?被下屬剛從醫院裡抬出來的,病服還沒脫,隻在外麵套了一件西裝外套。
謝家人還沒到,即使如此,也不妨礙他們作秀。
時旭撐著傘走下車,成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的表情都有些?複雜。
他們是?少數幾個知道謝為禎死亡真?相的人,但?這個真?相就?算說?出去都不會有幾個人相信。
謝家家主死在一名軍校生手?裡,聽著滑稽又可笑,可這偏偏是?事?實。
更可笑了。
“謝寅呢?他還沒來?”成煊看了兩?眼,沒瞧見?他的身影。
“不知道,和?他哥一樣?死在路上了吧。”時旭的話語有些?刻薄。
“不說?這個了,我們先進去吧,齊之裕呢?”
成煊平靜的說?:“他去接陸浮了。”
操。
齊之裕真?是?什麼機會都不放過。
腳那麼靈活,去囚星踩縫紉機造福民眾算了。
時旭沒回話,這場葬禮來了太多外人,多陸浮一個不多,頂多就?是?又給維度送了個新話題罷了。
謝為禎的棺材停在正中央,後?方還有一張遺照,板著張臉,沒什麼表情,像是?一張證件照。
和?屍體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
也是?一種音容猶在。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好兄弟謝為禎的葬禮,讓我們祝他的的屍體發?爛、發?臭!
成煊垂眸看了眼終端,下壓的眉頭鬆了些?,藍眸中似有柔色劃過。
“陸浮到了。”
殯儀館外,齊之裕和?簡煥白又一次起了衝突。
當看到簡家的車跟在齊家的車身後?時,陸浮的拔河雷達“叮”的響了一下,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給成煊發?去了訊息,畢竟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
為什麼不是?時旭,因?為他有點像偽人,不適合參與到這場人類的鬥爭中。
齊之裕一手?舉著傘,一手?牽住陸浮的手?,待少年下車後?,手?腕微微傾斜,將傘麵上積聚的雨水嘩啦啦的甩了下去。
正好甩在了剛走近的簡煥白腳邊。
簡煥白沒理會被打濕的褲腳,緩步走到陸浮身側,壓低聲?音問:“謝為禎真?死了?你下手?那麼狠?”
好問題。
我說?不是?我乾的你信嗎?
“少胡說?八道,”齊之裕語氣譏誚:“沒證據當心我告你誹謗!”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兩?個Alpha的資訊素在空氣中纏鬥,又被雨水衝刷著散去。
而對於姍姍來遲的成煊和?時旭,他們隻看到陸浮頭頂疊著兩?把傘,左邊站著齊之裕,右邊站著簡煥白,將Beta清瘦的身形擋了個嚴嚴實實。
兩?個Alpha的傘傾斜的幅度越來越大,似乎都想把對方的傘撞開,他們的背完全暴露在雨幕中,西裝濕得能擰出水。
陸浮微微低下頭,看向?自己被一左一右抓住的兩?隻手?腕,嘗試著掙了一下。
紋絲不動。
陸浮瞳孔顫抖,再次嘗試了一下,好像動了又好像沒動,幾秒後?,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腕晃了一下。
哦,是?齊之裕在動。
Beta聽著不斷敲擊傘麵的雨聲?,無聲?的閉上了眼,不再掙紮。
不然呢,殺了我?
而謝寅,他被堵在車裡了。
你們有什麼事?情打一架算了,彆?堵彆?人車門口行不行?
有沒有素質?
謝寅趴在車窗上,透過布滿水珠的窗戶看到了齊之裕的手?搭在陸浮後?腰上,骨節分明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克製什麼。
Alpha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小手?不是?很乾淨。
他無聲?的搖下車窗,雨水立刻被風吹了進來,毫不留情的打在謝寅俊俏的臉上。
齊之裕是?兄弟他就?不計較了,簡煥白是?吧,擋我車門口是?吧,今天就?讓我來教教你們什麼叫沒素質。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鬼啦!
謝寅眯著眼避免雨水進入,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大喊了起來:“哥,你死的好慘啊啊啊!”
最後?一個“啊”字甚至帶上了轉音,可見?情深意切。
三人都是?一驚,轉身看了過來,謝寅得意的下了車,“好了,都彆?吵了,一起去看我哥的屍體吧!”
【018:好神奇,這就?是?基因?突變嗎?】
不好說?。
像變異。
有了謝寅攪局,陸浮終於救出了自己的手?,他邁上台階,進館前被裡麵的嚎哭聲?驚得一頓。
“等什麼呢?”時旭跟了上來,淺笑道:“邁左腳進門,謝為禎又不能爬起來趕你走。”
陸浮垂下眼,似乎被他不合時宜的冷笑話逗樂了。
走進館內,少年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廳內的人們,一張張悲慼的臉孔下各懷鬼胎。
也不知道今天哭一趟值多少錢。
“哥啊嘎!”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衝了進來,像是?一隻猛進的野豬,“啪”的一聲?扒住了謝為禎的棺材邊。
“哥!你怎麼死了啊哥!你死了這麼大的謝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了啊哥!我該怎麼辦,我、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嘿,複活吧我的哥!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謝寅一邊乾嚎一邊裝模作樣?的用食指大力揉搓眼角。
淚水不夠,紅眼眶來湊。
謝家的保鏢們湧了進來將分不清是?哭暈了還是?哭睡著了的客人們趕了出去,殯儀館裡瞬間清空了大半,隻剩下寥寥十幾人。
每一個都是?在首都星也能稱得上天之驕子的存在。
陸浮除外。
謝寅的哭聲?雷聲?大雨點小,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都因?缺氧而發?紅。
陸浮歎為觀止,謝寅看著比他哥還需要棺材。
在五等星他自詡見?過不少抽象人物,在謝寅麵前還是?有些?遜色,唯有那些?滿嘴神降的教廷成員能夠與之一戰。
謝為禎有這樣?的弟弟真?是?把運氣都燒光了。
“他剛剛是?不是?偷笑了一聲??”沈老二?屈肘捅了一下身側的Alpha,低聲?問。
“你知道就?行了,彆?說?出來。”Alpha難受的捂著耳朵,抵禦謝寅的哭嚎聲?。
等謝寅終於哭完了,最後?一位悼喪者終於登場。
“這是?我兄長生前的好友,”謝寅一邊說?一邊擦拭臉頰:“兄長曾說?過,死後?希望他能為他念上幾句悼詞。”
身著白袍,神色悲憫的青年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緩緩走到謝為禎的棺材前,微微頷首。
陸浮倏地笑了起來,怪不得謝寅要把那些?人趕走,原來還藏了這麼大的秘密。
青年的打扮就?像是?明晃晃的把通緝令貼在臉上,人群中傳來幾道吸氣聲?,卻沒人站出來阻攔他。
簡煥白危險的眯眼,舌尖從鯊魚齒上劃過,看著青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他單手?勾住陸浮的肩,湊到他的耳邊說?:“謝為禎膽子真?大,居然和?教廷餘黨關係匪淺。”
不,謝寅纔是?真?的膽大。
謝為禎藏了一輩子的事?,他嘴皮子一動就?半公開了,他究竟是?想讓謝為禎名聲?掃地,還是?想要謝家倒台?
這哪裡是?來念悼詞的,這是?來超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