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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鎖春深人不識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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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在民間尋找公主的訊息一傳開,身為真公主的我連夜收拾行囊跑路。

一直很要好的鄰家小妹攔住我,我卻立刻閃身躲開她的拉扯。

頭也不回地加快了步伐。

前世,在她的催促下我匆匆的前去認親。

我給皇帝看了我娘留給我的唯一一塊玉佩。

然而迎接我的卻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假玉佩來騙朕!”

我呆愣在原地,捧著我的玉佩檢視,可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鄰家妹妹拿著一模一樣的玉佩站在皇帝身後。

“冒充朕的公主,拖下去五馬分屍!”

憤怒的皇帝處決了我,而我至死都沒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玉佩是絕不可能還有有相同的一個!

我死後,鄰家妹妹頂替我的位置,憑借皇帝的愧疚成了最受寵的公主。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鄰居妹妹熱情招呼我去認親這天。

“哎,聽說沒,當今聖上說有位公主流落民間呢。”

“可不是,我家官人今天回來說,聖上這些日子準備與公主相認呢。”

我恍惚地聽著村口幾位大媽的談論,激動地不能自已。

上天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要搞清楚這一切!

想到上一世四肢被拖拽的疼痛感,我渾身忍不住顫栗。

儘管對於回宮這件事我期待已久,可眼下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月姐姐!可算找到你了,你聽說……”

鄰家小妹熱情地向我跑來,可我冷漠的轉過身去,關上了厚重的木門。

前世,尋找公主的訊息一放出,她也是這般親切地告訴我尋找公主的事。

我與她相識多年,十分感激地向她道了謝。

回家後立刻翻出了娘留給我的玉佩。

玉的質地細膩柔和,溫潤如水。

迎著日光看去,小小一塊如晨露般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隻一眼便知其不是俗物,世間難得一見。

更不用說上麵刻著龍紋祥江,尊貴無比。

娘說,這塊玉佩,是父皇留給我的。

世間僅此一枚,日後可憑此相見。

可等我將玉佩呈給皇上看時,迎接我的卻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大膽!你可知罪?”

我不明所以地磕著頭,想要平息帝王的怒火:

“皇上明鑒,民女不敢妄言!”

“民女不知何罪之有,還望皇上明示。”

額頭一次次撞向冰涼的石階,殷紅的血從傷口中溢位,染紅了灰濛濛的磚。

“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假玉佩來騙朕!”

我呆愣在原地,捧著我的玉佩檢視,這是娘親自塞給我的。

我小心保管多年,隻為相認這天,絕不會有錯,

“哪來的野丫頭如此糊塗!”

“嘖嘖,真是沒見識,她身上哪有一點公主的氣質。”

圍觀的百姓小聲議論,對我肆意地嘲笑。

天旋地轉間,我看見鄰家妹妹正拿著一模一樣的玉佩站在皇帝身後。

眾目睽睽之下,她高舉身上佩戴的玉佩,光澤、花紋皆與我的一模一樣。

百姓見了龍紋玉佩,紛紛跪地拜服在她的腳下。

我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此玉料世無雙,她怎會有?甚至連浮雕都不差分毫。

“父皇,兒臣雖曾流落民間,與民親近,但決不允許有人妄想假冒公主。”

她在萬民敬仰中走到我跟前,

“本宮是皇上親封的公主,皇家血脈豈容你胡言亂語”

她的話鏗鏘有力,引得百姓信服。

轉身,她淚水漣漣地看向皇上:

“父皇,兒臣雖不忍責罰百姓,可更不願娘親被人隨意攀附……”

不等她繼續哭訴,皇上冷冷地吩咐道:

“冒充朕的公主,拖下去五馬分屍!”

我被宮人拖拽著押上刑具,當著所有百姓的麵,被淩虐致死。

我眼睜睜看著四肢被用力拉斷,痛徹心扉的疼讓我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我至死都沒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玉佩是絕不可能還有有相同的一個!

我死後,鄰家妹妹不僅繼續受萬民供養,更是憑借皇帝對我娘親的愧疚成了本朝最受寵的公主。

或許是上天憐憫我,給了我重來的機會。

這一世,我一定要調查出前世的所有疑點!

回家後,我立刻換了套不起眼的常服,打算隻帶些細軟輕裝上路。

前世,隔壁的小妹一直熱情地陪伴我去報名,還幫我打聽資訊。

對這個認識已有的小妹,我從未有過懷疑。

失去娘親的我,在遇到同樣獨自生活的她時,我對她感到格外親近。

在住在這裡的這些年裡,我早就把她當成了我的親妹妹,。

可是前世,與皇上成功相認,搶走我公主之尊的人,也是她。

我反複思考,能有機會進我內室的人,隻有她一個。

也是在我報名相認後,她借著關心我的名義,頻繁來我家做客。

攥著娘留下的玉佩,我思慮良久,終是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雖然我想不明白,前世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玉佩被她拿去偽造。

但若是它此時徹底消失,她絕不可能再複刻出。

我懷著對娘親的思念,最後一次撫摸著它的每條紋路。

隨後用力地將它狠狠砸向石磚。

“砰”的一聲,玉佩瞬間四分五裂。

我忍著心痛,撿起一塊塊碎片,將它們徹底砸碎,直到淪為一地粉末。

我捧起地上的碎屑,均勻地撒進磚縫裡。

縱使有人得知我有玉佩,也無處可尋。

黑夜中,我悄無聲息地推開了家門。

“月姐姐,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阿雪在月色中,像是早早察覺到了我的動靜,形如鬼魅地立在我家門口。

見我出門,一個健步衝了過來,伸手就要攔住我的去路。

我穩住心神,閃身躲過她的手,與她拉開距離:

“家裡有個遠親有急事,我去去就回。”

她的出現,讓我更加堅定心中的猜測。

近距離時,她一定能感知到我的一舉一動。

“月姐姐,可是你不想成為公主了嗎?”

“你可是最符合條件的姑娘。”

她蠱惑著我,一步一步走來。

我不敢有絲毫鬆懈,警惕地觀察周圍與她周旋:

“是呀,所以我不敢耽擱,想著早日啟程,定不會錯過相認之日。”

她似是被我的理由說服,駐足原地。

我仔細打量著她,腰間並無玉佩。

看來毀掉玉佩是個正確的決定,隻要我手中的玉佩沒了,她也不能做出。

我安心不少,瞄準時機衝向一旁的樹林。

她因我突如其來地動作一怔,錯過了攔住我的時機。

等她追來時,我已憑借矯健的步伐消失在黑影中。

深夜的森林蟄伏著沉睡的野獸,身後是害我慘死的阿雪。

荊棘劃破我的衣袖,在我四肢上留下道道血痕。

可和前世的極刑想比,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

我一刻不敢歇息,鉚足勁跑出去十裡路。

直到我確認阿雪被我遠遠甩開,尋找不到我的蹤跡,才擇了一家客棧短暫休整。

我買下馬廄裡最快的馬,日夜兼程,十五日就來到了泉城。

算著日子,此時已到了認親的時候。

這裡遠離京城,若阿雪一心想混成了公主,必然不會將時間花在我身上。

隱姓埋名觀察了幾天,確認身邊沒有可疑的人跟蹤我,我纔敢出門透透氣。

我擇了一處裝潢雅緻的茶樓,要了幾碟果子和擂茶。

“……當今聖上有一公主流落民間,如今已尋回。”

“要說這公主啊,雖平日裡也粗茶淡飯,卻生的卓越多姿。”

“咱皇上一見她的玉佩,便認出她的身份,問了她諸多往事。”

樓下說書人一甩摺扇,口若懸河講了半晌。

我心下駭然,玉佩?

怎麼還是玉佩?

明明我已經徹底毀掉了那枚唯一的玉佩,她到底是怎麼做出的!

我按住心中疑惑,離開了茶樓。

世間竟真有如此妖術?

還是說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察覺了我的身份,並且注意到了我的玉佩。

甚至找到了一模一樣的玉料,請能工巧匠冒天下之大不韙,仿製皇家紋路。

我心亂如麻,完全找不到頭緒。

除了玉佩,娘親還留下了什麼獨一無二的東西?

我在大腦中飛速思考,突然想起,我的名字是娘親與皇上一同定的!

娘親說,我來到這世上時,皇上喜不自勝,竟斟酌數日都沒有為我賜名。

不是嫌棄這個字太普通,就是覺得那個字配不上我。

一晚,娘親與皇上遣散了所有的侍從哄我入睡,抬眸看見窗外的秋色,便起詩作對。

他們聲音小小的,生怕吵醒睡著的我。

可繈褓中的我在聽見一句詩時,猛然睜眼笑出了聲。

娘親試探著又唸了一遍,我笑得更開心了。

皇上糾結多日一下子釋然:

“這孩子,竟是自己選了名字。”

娘親和皇上商議後,就選用了詩中的字作為我名字。

皇上試著叫了我的名字,我立刻笑嗬嗬回應。

“雲海波月峰作島。”

我叫江月,久居宮外,娘親為了掩人耳目隻叫我阿月。

即便是最親近的奶孃,也隻稱我月姐兒。

娘親告訴我這件事時,恐隔牆有耳,在我手掌上一筆一劃寫下。

這件事絕不會有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了大殿內。

雖不知她的身份,可就從她走進來時環佩叮當,我便知她在宮中金尊玉貴。

“蕭貴妃是要為這賤民求情?”

皇上抬頭看見來人,語氣冰冷,似是警告。

可蕭貴妃並不懼怕,一揮披風跪在了我身旁:

“皇上,臣妾在民間多年,知一個孤女的艱難。”

“此女若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敢有此等妄想。”

“況且,當年之事疑點多多,臣妾聽聞此女說起往事時條理清晰,似是親身經曆。”

蕭貴妃的話還沒說完,公主便坐不住了:

“蕭娘娘,您不喜歡兒臣,何必要這樣作踐兒臣呢?”

“若今日不嚴懲這個女人,此事傳出去,日後又會有多少人會效仿呢?”

蕭貴妃不聽她的雪雪叨叨,對著皇上盈盈一拜:

“皇上,往日之事,臣妾願陪皇上一起追查。”

“何況我朝愛民恤窮,臣妾想著在真相大白前,此女無人教導,願領她回榮熙宮,做個灑掃宮女,將功贖罪,也算善事一件。”

“臣妾見她,便想起臣妾那突然暴斃的妹妹。臣妾定會約束好她的言行,絕不讓皇上和公主為難。”

說完,貴妃跪地,對著皇上莊重行了一個大禮。

公主還想開口再說點什麼,卻被皇上製止了:

“你若這樣想,朕便允了吧。”

“不過,朕隻給你三個月時間追查,如若事實如此,此女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皇上說完這句話,就起駕離開了。

蕭貴妃跪在地上恭送,公主心中縱有萬般不滿,卻也無濟於事。

隻能狠狠瞪了地上的我一眼,起身跟著皇上一起離開。

我不知蕭貴妃為何救我,可能苟活,我就有機會找出公主的破綻。

哪怕留給我的隻有短短個月,也是有一線希望。

我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這時我才感覺到極度的疲憊。

蕭貴妃起身時,我竟是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娘娘,您快去歇著吧。”

我感覺頭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

耳邊傳來宮人的聲音,我掙紮了許久,終於睜開了無比沉重的雙眼。

“醒了,娘娘,姑娘醒了。”

“太好了。”

蕭貴妃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我床前坐下,兩個嬤嬤立刻走上前扶著我坐起。

“慢點,這孩子才醒。”

我微微搖頭表示沒事,直起身子打量眼前的一切。

我看著溫柔的蕭貴妃和來來往往的宮人,心中萬千疑惑不止從何說起。

蕭貴妃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揮手命所有宮人退下:

“孩子,你一定想問我為何救下了你。”

“其實從公主回宮那天起,我就知道她並不是晚秋的女兒。”

我無比震驚地聽她說出我娘親的名字。

我娘秦晚秋,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有人提起她。

那一晚,她和所有人一起,慘死在小院裡。

我躲在地窖的角落裡,按照娘親的要求,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不發出一點聲音。

地麵上一夥黑衣人,在我家裡肆意燒殺搶掠。

“那個女娃在哪裡?”

一個提刀的男人抓住我娘親的婢女,刀刃緊緊抵住她的脖子。

“不,不知道。”

婢女因為恐懼渾身顫抖,不停求饒,男人卻不給她機會,直接砍下了她的頭。

娘親被他們劫持,眼睜睜看著平日裡親近的人一個一個在他們刀下喪命。

“說,你女兒呢?”

終於,刀刃指向了我娘親的脖子。

她平靜地看著前方,像是已經認命赴死。

可是他們沒有一刀了結她,竟切下她腿上的一塊肉:

“不說是嗎?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幾時。”

娘親在千刀萬剮中,徹底昏死過去,甚至死前都背對著我,生怕暴露我的方向。

“這娘們看那邊!去那邊!”

“這有個孩子!”

他們朝著我娘最後看向的地方跑去,誤把丫鬟的孩子當成了我,重重砍去。

末了,他們一把火點燃了宅子,讓所有的罪孽化成了灰燼。

我記得娘親的話,躲在地窖裡整整三日。

纔在一個深夜,帶著包袱來到了京郊的一個村莊。

那一夜後,世上再無人提及娘親的名字。

此時蕭貴妃平靜說起,就像提起了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看見我這般反應,蕭貴妃心中已經瞭然:

“我是你娘親的閨中好友,不知你娘和你有沒有說起過?我父親是鎮北侯。”

我回憶娘親說過,她有個密友,隻是自從她知曉皇上身份後,不敢與她聯係過密。

恐她被捲入宮廷糾紛中。

如若我有一天能遇上她,認出她,叫一聲乾娘就好。

她們在閨中就約好,如果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互相認乾娘。

“乾娘……”

我試探開口,蕭貴妃眼淚立刻如決堤般落下:

“不錯,真的是你。”

“晚秋,若你在天有靈,泉下有知,你可安心了。”

蕭貴妃摟住我,泣不成聲,良久才平複了心情:

“孩子,時間緊急,若你信得過我,就把你記得的一切,事無巨細全部告訴我。”

怕我多想,她又補充道,

“若你想要自己解決,那需要什麼,和我說就好。”

我在心中權衡後,終是決定把一切告訴蕭貴妃。

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就連皇上和娘親留給我的玉佩,兩世我都不能留下來。

我絮絮叨叨講了許久,蕭貴妃認真地聽著,想著,時不時打斷我問清楚細節。

“娘娘,該用膳了。”

外麵傳來通報聲,我才發現我已經講了約莫兩個時辰。

正欲起身,腹中傳來一陣饑餓感,我才發現整個人虛弱的厲害:

“娘娘,我睡了多久?”

“彆起!我傳宮人拿食盒來。你昏迷了三日,太醫說你憂思過度,用參湯吊著也不一定能醒來。”

“真是你娘保佑你!”

蕭娘娘邊說著,邊給我鋪好被褥,親力親為,我躺在床上很是過意不去,

“彆不好意思,把這當成自己家就好。”

這些年我總是會想起那個慘烈的夜晚,擔心有一天暴露身份。

小心翼翼過著每一天。

可是見到蕭娘娘,我突然安心了,她像娘一樣親切溫暖地關心我。

我吃了滿滿一碗飯還意猶未儘,蕭娘娘笑著給我又添了一碗湯。

我在榮熙宮住下了,蕭娘娘除了晨間去皇後娘娘處請安,其餘時間就在拉著我問舊事。

她聽得很認真,甚至有些事情比我更清楚。

就像,早就已經調查了。

“蕭娘娘,您怎麼知道我娘遇上皇上了。”

聞言,蕭娘娘不說話了,她怔怔地看向窗外。

直到外麵有宮人通傳,她才喃喃道:

“怎麼會不知道,

“誰敢在我宮裡放肆!”

聽見蕭娘孃的聲音,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

“蕭貴妃,公主看上你宮裡的一個婢女,也是那孩子的服氣。”

“你何至於如此大動肝火。”

皇後娘娘麵上含笑,眉間卻是藏不住的算計。

“既是本宮宮裡的人,也該知會了本宮。”

“皇後娘娘作為後宮表率,是這般無視宮規嗎?”

蕭娘娘此話一出,皇後的臉僵了僵,終是叫退了手下。

公主聽見動靜,更加慌忙,順手提起蕭娘娘最愛的劍,衝進內室。

我躲在暗處,早就觀察到了她的一舉一動,側身向著門口飛奔。

“你個賤人!彆跑!”

公主沒能抓到我,提著劍追了過來。

看我跑向蕭娘娘,她竟毫不猶豫甩出手中的劍,朝著我劈了過來。

蕭娘娘將門虎女,身邊的侍從也不是吃素的,一拍掌夾住了飛來的劍。

“大膽!竟敢在我宮裡動用私刑!”

“你可知這寶劍是皇上賜予我父親!”

公主陰翳地抬頭盯著我:

“蕭娘娘,此女冒犯了兒臣,兒臣連處罰的權利都沒有嗎?”

蕭娘娘淡然開口:

“宮有宮規,此女在我宮裡數日,從不出門,在場宮人皆可證明。”

“不知何事冒犯了公主,還望公主明示。”

公主還欲辯駁,跟在蕭娘娘身後的禦前公公開口了:

“公主殿下,皇上請你去太和殿一趟。”

“月姑娘,你也去吧。”

我看向蕭娘娘,她沒有半點驚訝,甚至抬手安撫地摸了摸我的頭。

短暫的眼神交流中,我知道,我們的籌謀已經找到了關鍵。

我在太和殿中跪了半晌,沒等到皇上,卻被領去了另一間殿中。

黑暗中,不知道等了多久,沉重的門終於被再次開啟。

一襲金黃色衣袍的男人端坐上位,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感到沉重的威壓。

“朕今日有三個問題要問你。”

“你若知道,便如實說來。”

我跪地聆聽。



皇上起身開啟殿門,皇後和一眾妃嬪齊齊跪在殿外。

“皇上,臣妾莽撞,可事關皇家血脈,請皇上三思。”

皇上掃視了一眼,眼下他已有決斷,可皇後橫插一腳,這件事不得不重新再議。

“皇後有什麼想法?”

“臣妾想請宮中姐妹一同商議,見證公主的真假。”

皇後語氣堅決,更是提起祖製,皇上心中不滿,權衡之後還是允了眾人進殿。

“皇上,臣妾入宮晚,聽聞公主是在宮外降生,可有宮中之人見證?”

華妃率先開口,話裡話外都是對我是否是皇上血脈的質疑。

曾經皇上派去的婢女、奶孃,早在那夜廝殺中一起慘死在了刀下。

皇上不語,譚嬪又開口問道:

“如今出現了兩位公主,嬪妾聽聞均知曉往事,想來舊事不能證明公主身份。”

“皇上可曾留有信物?”

玉佩在阿雪手裡,若以玉佩相認,阿雪的公主身份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譚嬪這話不對,既然往事都被傳出,信物必會被有心人爭奪。”

“手持信物之人未必就是公主。”

淑妃出言反駁,在榮熙宮時她常來與蕭娘娘作伴。

“好了,各位姐妹的想法都有道理。本宮想著此事重大,還是要用更直接的辦法。”

皇後開口打斷討論,她這麼大張旗鼓地請來眾人,想必早有打算。

“那皇後的想法是?”

“滴血驗親。”

皇後等皇上問出,迫不及待地回答。

皇上陰沉著臉,滴血驗親的法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使用。

見皇上猶豫,皇後再次開口:

“其實滴血驗親並不需要皇上親自取血,古籍記載,若是有親緣關係,都可以用此法。”

“皇帝龍體不可損,宮裡的孩子都是皇上的血脈,請他們取血也可。”

皇後笑著看向太子,太子立刻起身:

“父皇,兒臣願取血一驗,為父皇母後分憂。”

“取水。”

皇上沉默看著盛著清水的碗呈了上來。

太子拿起針,一滴血滑落碗中。

“皇上!他作假!”

我牢牢地盯著太子的一舉一動,此刻衝上去搶過針拉住他的手腕。

“放肆!你敢碰孤?”

“快把這個賤婢拖下去!”

皇後指著我吩咐道,眼底是因心虛而起的慌張。

可皇上示意我說下去,沒人敢動。

“皇上,他並沒有用針刺破手指!他手上沒有針尖留下的傷口!”

我將針緊緊攥在手中。

皇上一個眼神,禦前公公一個健步壓住準備甩開我的太子。

翻起他的衣袖檢視雙手,果然如我所說。

“好,好,真是朕的好兒子!”

皇上氣急笑出聲來,他不滿皇後自作主張,又親眼目睹了太子如此行事。

“兒臣,兒臣隻是傷口小看不出。”

太子一句辯駁,更是火上澆油。

皇上從我手裡拿起針刺破手指滴在碗中,並未相融:

“你是說,你不是朕的兒子?”

“兒臣……”

太子求助地看向皇後,可皇後已是自身難保。

“換水!”

新的兩碗水端上,皇上徑直走去,在碗中滴入指尖血。

又親自紮破我和阿雪的手。

阿雪麵如死灰地等待真相降臨。

“事實如此,皇後還有何意見?”

皇後看著不爭的事實,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皇上聖明。”

阿雪恐懼地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怎麼會,明明我知曉一切,怎麼會被識破?”

皇上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關進了地牢中等候發落。

皇後、太子回宮禁足,這場鬨劇暫時結束。

我躺在蕭娘孃的宮裡,總算能睡個好覺。

我和蕭娘娘一次次複盤事件經過時,發現阿雪雖然知曉皇上和娘親相識之事,卻不知道任何細節。

蕭娘娘說,從她第一次進宮時,她就在觀察。

她苛責宮人,脾氣暴躁。

她看不懂宮裡的胡旋舞,嘲笑那是蠻夷的粗鄙藝術。

她嫌棄禦膳房的果子,說甜得發膩。

蕭娘娘試探問她關於娘親的事,她不是藉口忘記,就是胡亂應對。

我們想,或許她隻能在靠近我的時候,記住我腦中關於皇上的事。

所以蕭娘娘請皇上分開我和阿雪,再問一次。

不問他與我孃的事,隻問關於我孃的平淡的小事。

一個幾乎沒見過父親的孩子,若連父母的舊事都記得,又怎會說不出母親的往事。

阿雪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我卻能記得點點滴滴。

至於皇後娘娘,蕭娘娘歎了口氣,說我娘就是皇後害的。

皇上自從在宮外認識我娘後,總找了各種理由出宮。

皇後起了疑心,派心腹打聽多日,才知道皇上不僅將我娘養在宮外,還育有一女。

彼時皇後娘孃的母家權傾朝野,皇上並無太多實權。

可皇後娘娘沒有發作,一直忍到將我外祖家定罪。

一夜之間,清廉多年的外祖背上來莫須有的罪名,不僅麵臨牢獄之災,家中男女老少也變成了賤籍。

那一夜,外祖自顧不暇,皇後娘娘趁機派出手下虐殺我娘。

這些年皇上一直在肅清朝野,皇後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於是纔敢尋找流落宮外的我。

蕭娘娘說,皇上隱忍多年,已無需再忍。

我一覺醒來,外麵變天了。

聽說早朝時,皇後的親弟弟被皇上指出通敵叛國的死罪,證據確鑿。

太子結黨營私,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大理寺奉命追查此事,更是找出諸多大逆不道之事。

這些年來皇後一家誣陷的忠臣不計其數,更不用說利用職務斂財之事。

皇上震怒,收回皇後冊寶,連太子都被關進了宗人府。

外祖之事被重新審理,流放荒蕪之地的舅舅也被接回了京城。

蕭娘娘聽著宮人傳回的訊息,不喜不悲。

直到我娘被追封,我被封為公主那日,她將自己關在屋內喝了一夜的悶酒。

趙姑姑勸不動,來公主府找到了我。

我走近痛哭流涕的蕭娘娘,她對著月亮敬了一杯又一杯:

“秦晚秋,這一世我終於為你報了仇!”

“可我還是來晚了一步,我還是沒能救下你!”

“他是個好君王,可不是個好丈夫。”

“江月長大了,她受苦了,但她是個聰慧的好孩子。”

我摟住蕭娘娘,聽她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我沒有告訴她上一世的事情,想來她是知道的。

娘說,人要向前看。

往事暗沉不可追,天道公平還清白,仇已報,我要帶著孃的期待過好未來的每一天。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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