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生，望百年 第73章 大婚
十月初八，天高雲淡，金風送爽，正是黃道吉日。
上京城從黎明時分便喧騰起來，朱雀大街淨水潑街，紅毯鋪地，兩側旌旗招展，禁軍盔明甲亮，肅立護衛。百姓們早早湧上街頭，翹首以盼，爭相目睹二皇子大婚的盛況。接連經曆大皇子謀逆、三皇子自戕的陰霾後，這場皇室婚禮如同穿透烏雲的陽光，驅散了籠罩在皇城上空的壓抑。
丞相府內，蘇望寧也已梳妝妥當。她並未過分打扮，依舊是一身清雅的淺碧色長裙，發間隻簪了一支爾生百年贈她的、蘊含著精純靈力的紫玉發簪，襯得她肌膚如玉，清麗脫塵。
爾生百年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她對鏡整理衣襟的模樣。他今日也換了一身較平日更為正式的玄色錦袍，腰束玉帶，墨發以一根簡單的墨玉簪束起，少了幾分慵懶隨性，多了幾分清貴雍容。紫金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開。
“準備好了？”他走到她身後，雙手自然地扶住她的肩膀，透過銅鏡與她對視。
蘇望寧轉過身，微微一笑：“嗯。我們走吧，莫要誤了吉時。”
兩人乘著馬車來到宮門前，改為步行入宮。宮道兩旁皆是盛裝而來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見到並肩而來的爾生百年與蘇望寧，紛紛行禮避讓，目光中交織著敬畏、好奇與難以言說的複雜。這位妖皇陛下氣勢迫人，而蘇家小姐站在他身側，竟無半分遜色，清冷的氣質與身旁之人相得益彰，彷彿天生就該並肩而立。
婚禮在太極殿前的廣場舉行。紅氈鋪地，禮樂喧天，儀仗煊赫。皇帝李弘與皇後端坐於高台之上，雖儘力維持著帝後的威儀，但細看之下，皇帝眉宇間仍殘留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沉鬱，皇後的笑容也帶著幾分勉強。接連喪子之痛，並非一場喜宴能夠輕易抹平。
吉時到，禮炮齊鳴。
身著大紅吉服的李琮，意氣風發，俊朗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與激動。他一步步走向殿門，目光灼灼地望向另一端。
另一端，林微露鳳冠霞帔，由禮官引領，緩緩行來。大紅的嫁衣繡著繁複華麗的鸞鳳和鳴圖案，珠翠環繞，步搖輕晃，襯得她原本清秀的容顏明豔不可方物。她微微垂著頭，臉頰緋紅，在侍女的攙扶下，步履莊重而堅定地走向她的新郎。
蘇望寧與爾生百年站在百官前列觀禮。看著好友身著嫁衣，走向心愛之人，蘇望寧眼中泛起溫柔的笑意，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她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爾生百年，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紫金色的眼眸中含著某種深意，彷彿在透過這場盛大的婚禮，描摹著屬於他們的未來圖景。蘇望寧心尖一顫，臉頰微熱，悄悄伸出手，勾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指。
爾生百年微微一怔，隨即反手將她的柔荑完全包裹在掌心，力道堅定而溫暖。
高台之上，繁複的婚禮儀式一項項進行。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當李琮與林微露執手相望，在讚禮官的高聲中完成最後一道禮儀時，整個廣場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與祝賀。
“禮成——！”
李琮緊緊握著林微露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隻有彼此，萬千喧囂都成了背景。
皇帝看著這一幕，眼底深處掠過一絲複雜的慰藉。他端起酒杯，朗聲道：“今日吾兒大婚，普天同慶！眾卿，滿飲此杯！”
“恭賀二殿下！恭賀皇子妃！陛下萬歲！”群臣齊聲賀道，聲震雲霄。
宴席開啟，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觥籌交錯，笑語喧嘩。李琮與林微露周旋於賓客之間，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蘇望寧與爾生百年並未在喧鬨的宴席中多待，略坐了片刻，便悄然離席，來到了禦花園一處相對僻靜的亭閣。夜空之中，明月高懸，清輝遍灑，為這喜慶的夜晚增添了幾分靜謐。
“可是累了？”爾生百年攬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還好。”蘇望寧望著天邊那輪圓月，輕聲道，“隻是覺得，能看到微露得償所願，真好。”
爾生百年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溫柔：“你也會的。”
蘇望寧心中甜蜜，仰頭看他：“阿年，你當初……為何會選中我？”這個問題，她藏在心中許久，一直未曾問出口。
爾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澤，他捧起她的臉，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目光專注而深邃：“並非選中。是遇見你之後，眼中便再也容不下他人。”
他俯身，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氣息交融：“望寧，於我漫長的生命而言，你出現得猝不及防，卻點亮了所有的沉寂。不是選擇，是必然。”
蘇望寧的心因他這番話而劇烈跳動起來，清冷的眸子裡漾開層層漣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春水。她主動環住他的脖頸，送上自己的唇。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將相擁的身影溫柔包裹。遠處的喧鬨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此間唯有愛意繾綣，歲月靜好。
與此同時，二皇子府（原府邸擴建修繕後作為新婚府邸）內，紅燭高燃，滿室喜慶。
李琮輕輕挑開林微露的紅蓋頭，露出她含羞帶怯、豔若桃李的容顏。他看得癡了，握住她的手，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微露，我終於娶到你了。”
林微露抬眸看他，眼中水光瀲灩，蘊含著無限情意：“殿下……”
“喚我夫君。”李琮柔聲糾正。
林微露臉頰更紅，聲如蚊蚋：“夫君。”
李琮心滿意足，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許下誓言：“微露，我李琮此生，定不負你。”
紅帳緩緩落下，掩住一室春光與旖旎。
這一夜，有人締結良緣，開啟人生新篇；有人許下承諾，情意愈深；也有人，在權力的陰影與親情的傷痛中，獨自咀嚼著那份屬於帝王的孤寂。
而隱藏在三界之中的暗流，並未因一場人間婚禮而停歇。極北之地的風雪中，某些蟄伏的存在，正悄然睜開窺探的眼睛。
但至少在此刻，月色溫柔，見證著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