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生，望百年 第80章 負傷
枯井下的陰穢之氣雖被驅散，但洞窟中彌漫的血腥與魂力潰散的餘波仍令人窒息。李琮帶著京畿衛隊迅速接手了現場，將那些魂力受損、陷入昏厥的百姓小心翼翼地抬出，送往太醫署妥善救治。
爾生百年在蘇望寧的攙扶下走出井口，夜風拂麵，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眉宇間的凝重。方纔強行催動妖力擊碎魂晶，到底還是牽動了肋下的傷口，此刻正隱隱作痛，體內氣血也有些翻騰。但他身姿依舊挺拔，唯有緊抿的唇線和略顯蒼白的臉色泄露出一絲不適。
“立刻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幽冥教殘黨！尤其是這類廢棄、陰穢之地，一處也不許放過！”李琮麵色鐵青地下令。幽冥教竟敢在天子腳下布此邪陣，視人命如草芥，這無疑是對朝廷威嚴的**挑釁。
“是，殿下！”衛隊統領領命而去。
林微露快步上前，遞過一個白玉瓷瓶：“阿寧，這是太醫署秘製的凝神丹，對穩定神魂有些效用，你快服一顆。”她看著蘇望寧略顯蒼白的臉和嘴角未乾的血跡，眼中滿是關切。
蘇望寧接過，道了聲謝，卻先看向爾生百年：“阿年，你需要調息。”
爾生百年微微搖頭，目光投向皇城東北方向，那是皇陵與龍脈之氣的彙聚之地。“來不及了。”他紫金色的眼眸深處彷彿有暗流湧動，“蒼溟需要的魂力龐大，一處陣眼被毀，他定然還有後手。我能感覺到……龍脈之氣有些微的躁動。”
他繼承了一部分龍脈之心，又與蒼溟血脈同源，對龍脈之氣的感知遠超常人。此刻，他隱隱察覺到，那股維係王朝氣運的磅礴力量，正被一絲極其隱晦的陰邪之力侵擾，雖然微弱，卻如附骨之疽，在不斷滲透。
蘇望寧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靈韻自然延伸感知，果然捕捉到那天地間至陽至正的龍脈之氣中，混雜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晦暗。“他想汙染龍脈？”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凜。若龍脈被汙，輕則國運動蕩，災禍頻生，重則……山河傾覆，生靈塗炭！
“必須阻止他！”蘇望寧語氣堅決。
“你的身體……”爾生百年看向她，難掩擔憂。她方纔為了護住那些凡人，硬抗了魂力爆發衝擊，內腑定然也受了震蕩。
“無妨。”蘇望寧服下凝神丹，感受著藥力化開，撫平神魂的激蕩。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清光流轉，“守護蒼生，本就是我輩之責。更何況，他傷你在先，此仇豈能不報？”
她的話語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爾生百年望著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眸，心中那片因過往血腥而冰封的角落，彷彿又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他不再多言，隻是緊了緊握著她的手。
“李琮，”爾生百年轉向太子，“立刻稟明聖上，加強皇陵與龍脈核心區域的守衛。但尋常兵士恐怕難以應對幽冥教邪術，還需請動皇室供奉的修士前往坐鎮。”
李琮神色肅然：“我明白，這就去辦。”他頓了頓，看向爾生百年與蘇望寧，“你們……”
“我們去龍脈之氣溢散最明顯的地方看看。”爾生百年道，“蒼溟若想打龍脈的主意，必然會在其周邊尋找薄弱之處下手。”
皇城東北，棲霞山。
此山乃皇家陵寢所在，亦是上京龍脈的一處重要支脈節點。山勢雄渾，林木蔥鬱，本應鐘靈毓秀，但今夜，山中卻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寂靜。連夏夜慣有的蟲鳴都消失了，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顯得格外陰森。
爾生百年與蘇望寧沿著青石階向上，越是靠近半山腰的龍脈節點，那股不協調的晦暗氣息就越是明顯。
“在前麵。”蘇望寧停下腳步，指向不遠處一片籠罩在淡淡黑霧中的林地。那黑霧並非實質，而是由濃鬱的幽冥穢氣凝聚而成，扭曲了月光，隔絕了生機。
林地中央，同樣刻畫著一個血色法陣，但比枯井下的那個更加複雜古老。陣眼處供奉的不是魂晶，而是一截焦黑如炭、卻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威壓的——斷爪！
“蒼溟的斷爪……”爾生百年眼神瞬間冰寒。他沒想到蒼溟為了汙染龍脈，居然能砍下自己真身的爪子讓其成為汙染龍脈的媒介！以自身血肉為引，溝通同源龍脈，這無疑是最惡毒也最有效的方法。
法陣周圍，站著八名身著暗紫色鑲邊黑袍的幽冥教長老，氣息遠比枯井那些教徒深厚。他們環繞斷爪，不斷將自身穢力注入法陣，催動那截斷爪吸收、轉化著從地脈中汲取的龍脈之氣，將其染上汙濁的黑色，再反哺回地脈之中。
“阻止他們！”爾生百年低喝一聲，不再壓製傷勢，磅礴的妖力衝天而起，紫金色的光芒將他周身籠罩，宛如戰神臨世。他知道，此刻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蘇望寧亦同時出手，雙手結印，清冽浩瀚的靈韻化作漫天光雨，灑向那汙穢的法陣。光雨與黑霧接觸，發出劇烈的“滋滋”聲，不斷淨化著彌漫的穢氣。
“攔住他們！”為首的一名幽冥教長老厲聲喝道，聲音嘶啞如同破鑼。立刻有四名長老脫離法陣，迎向爾生百年與蘇望寧。他們揮動骨杖，召喚出無數扭曲的怨魂與穢氣凝聚的凶獸，鋪天蓋地湧來。
爾生百年眸光一冷，並指劃出，一道橫貫夜空的紫金色弧光閃過，如同撕裂布帛，將衝在最前麵的怨魂凶獸儘數斬滅。他身形不停，直接衝向那四名長老，拳掌交錯間，妖力澎湃，每一擊都帶著崩山裂石之威。
蘇望寧則專注於淨化與守護。她周身清光繚繞，如同月下仙子，所過之處，穢氣退散。她不斷施展靈術，乾擾法陣的執行，同時為爾生百年掠陣，抵擋側麵襲來的攻擊。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妖力與穢氣碰撞，清光與黑芒交織，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棲霞山彷彿都在顫抖。
爾生百年實力遠超這些長老，即便帶傷，依舊穩占上風，很快便重創兩人。但剩下的兩名長老眼見不敵，竟麵露瘋狂，嘶吼著撲向爾生百年，身體急速膨脹——
“小心！他們要自爆！”蘇望寧驚呼。
爾生百年瞳孔一縮，急速後退，同時妖力護住全身。
“轟！轟！”
兩聲巨響幾乎同時響起，狂暴的穢氣能量如同風暴般席捲開來。爾生百年雖及時防禦，仍被震得氣血翻湧，肋下傷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袍。他悶哼一聲，臉色又白了幾分。
而就在這爆炸的掩護下，主持法陣的另外四名長老，其中一人猛地將骨杖刺入自己心口，以自身精血和魂魄為祭品，厲聲吟誦出最後一段咒文：
“以吾之魂，獻祭幽冥！恭請尊上，降臨此地！”
那截焦黑的斷爪驟然爆發出滔天黑光，一股遠超在場所有人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黑光之中，一道模糊的、由純粹穢氣與魂力凝聚而成的巨大虛影緩緩浮現，雖然看不清麵容，但那熟悉的、令人憎惡的氣息，正是蒼溟！
他雖然未能真身降臨，但這道凝聚了部分力量和意誌的虛影，其威能也絕非尋常修士可比！
“哼，孽子，還有那個礙事的小丫頭……”蒼溟虛影發出低沉而充滿惡意的聲音，巨大的黑色手掌遮天蔽日般向爾生百年與蘇望寧拍下！掌風未至，那蘊含的毀滅氣息已讓周圍空間都為之扭曲。
爾生百年強提妖力，紫金色光芒再次亮起，卻比之前黯淡了不少。蘇望寧毫不猶豫地擋在他身前，將全部靈韻注入防禦，清光凝成一道厚實的光壁。
“砰——！”
黑色巨掌拍在光壁上，光壁劇烈震顫，裂紋蔓延。蘇望寧喉頭一甜，鮮血自唇角溢位，但她眼神依舊堅定，死死支撐。
“阿寧！”爾生百年目眥欲裂，不顧傷勢，將所剩妖力瘋狂灌入蘇望寧體內。紫金色與清輝交織，勉強抵住了那恐怖的掌力。
“垂死掙紮！”蒼溟虛影冷笑，另一隻手掌再次抬起，凝聚起更加恐怖的穢氣能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妖孽！休得猖狂！”
數道強大的氣息由遠及近，伴隨著清越的劍鳴與煌煌正氣。李琮請動的皇室供奉終於趕到！為首的一名白發老道手持拂塵，淩空一揮，一道純陽劍氣便斬向蒼溟虛影！
與此同時，蘇望寧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咬破指尖，以血為引，在空中迅速畫出一個古老的符文。那符文一出，她周身清光大盛，彷彿與整個天地間的清正之氣產生了共鳴。
“靈韻通天，滌蕩妖邪！破——！”
她清叱一聲，血色符文化作一道璀璨奪目的光柱，攜帶著淨化萬物的無上偉力，直衝蒼溟虛影！
皇室供奉的攻擊與蘇望寧這搏命一擊同時落在蒼溟虛影之上。
“吼——！”
蒼溟虛影發出不甘的咆哮，在黑光與清光的交織衝刷下，迅速變得黯淡、扭曲，最終轟然潰散！那截作為媒介的斷爪，也“哢嚓”一聲，碎裂成齏粉。
法陣徹底崩毀，籠罩棲霞山的黑霧迅速消散。
蘇望寧力竭，身體軟軟倒下，被爾生百年及時攬入懷中。她氣息微弱，麵色如紙，但看著潰散的虛影和碎裂的斷爪，嘴角卻勾起一抹釋然的淺笑。
“成功了……”她輕聲呢喃，便昏了過去。
爾生百年緊緊抱著她，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抬起頭，看向蒼溟虛影消散的方向，紫金色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與殺意。
“蒼溟……下一次，必讓你形神俱滅！”
夜色深沉，棲霞山漸漸恢複了寧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場關乎王朝氣運與三界安寧的戰爭，遠未結束。真正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