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生，望百年 第95章 沒走成
三日時光，倏忽而過。
離去的前夜，爾生百年與蘇望寧已將隨身之物收拾妥當。樹屋內，少了些許居住的痕跡，多了幾分離彆的清寂。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相對無言的兩人身上。
“明日便要走了。”蘇望寧輕撫著窗沿，那裡曾是她每日看著爾生百年為她取水、熬藥的地方，心中滿是不捨。這半載光陰，雖伴著傷痛，卻是她生命中最安寧、最被珍視的一段歲月。
爾生百年站在她身後，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背影上，亦是心緒翻湧。青霖境的寧靜，幾乎讓他忘記了外界的紛擾與自身背負的責任。然而，上京需要他，李琮需要他，那些因他妖皇身份而維係著的微妙平衡需要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給身邊這個女子，一個更安穩、更名正言順的未來，而這，無法在避世的青霖境求得。
就在兩人沉浸於離彆愁緒之際，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不祥意味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從地底深處傳來！
“嗡——”
那震動很輕，若非爾生百年與蘇望寧皆靈覺敏銳，幾乎難以察覺。但緊接著，並非錯覺，環繞著生命之泉、乃至整個青霖境核心區域的濃鬱生命氣息，彷彿被什麼東西無形地抽取了一絲，產生了一種極其短暫的“凝滯”感。
與此同時，窗外原本靜謐安詳的夜景，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幾株靠近泉眼的、平日裡光華最盛的星見花，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一分。遠處林中，傳來幾聲靈獸不安的低鳴。
“怎麼回事？”蘇望寧蹙眉，下意識地握緊了爾生百年的手。
爾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瞬間銳利起來，他凝神感知，臉色微沉：“地脈靈氣有異動，生命之泉的氣息……似乎在減弱。”
話音剛落，一道翠綠色的流光便疾馳而至，休潤氣喘籲籲地落在樹屋外，臉上不見了平日的跳脫，滿是驚惶：“小年！阿寧姐姐！不好了！出事了！”
“慢點說，何事？”爾生百年沉聲問道。
“是……是生命之樹！”休潤急得語無倫次，“就在剛才，守護生命之樹的族人傳來緊急訊號，生命之樹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枯萎了！”
“生命之樹？”蘇望寧心中一驚。她雖未親眼見過，但這數月來從休潤和靈族人口中，早已得知生命之樹對青霖境意味著什麼。那是整個靈族聖地的根基，是所有生命氣息的最終源頭，與生命之泉同源共生，甚至更為古老重要！生命之樹若枯萎，後果不堪設想！
爾生百年眼神一凜：“帶路！”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直奔青霖境最深處，那被視為禁地中的禁地的——生命之樹所在。
那是一片被柔和光暈籠罩的奇異空間，中央，一株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巨大的古樹參天而立。樹乾呈溫潤的白玉之色，枝葉卻如同最上等的翡翠，散發著浩瀚如海的生命波動。然而此刻，這株本應生機磅礴的聖樹，卻呈現出令人心悸的景象：靠近根部的部分葉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邊緣捲曲、泛黃，甚至有幾片較小的葉子已然枯敗凋零！一股若有若無的灰敗死氣，正從樹根處的土壤中絲絲縷縷地滲出！
靈族大長老休晏以及數位核心長老早已趕到，個個麵色凝重，圍繞著生命之樹，不斷打出道道翠綠色的靈訣，試圖遏製那枯萎的勢頭，卻收效甚微。那灰敗死氣極為頑固，不斷侵蝕著樹體。
“大長老！”休潤帶著兩人落下，焦急地喊道。
休晏回過頭，看到爾生百年與蘇望寧，古井無波的臉上也顯出一絲疲態與深切的憂慮：“妖皇大人，蘇姑娘，你們來了。”他歎了口氣，“正如你們所見，生命之樹不知遭了何種侵蝕，本源正在流失。我族秘法，竟難以阻止。”
一位長老絕望道：“生命之樹若亡，生命之泉亦將枯竭，青霖境……青霖境將不複存在啊！”
蘇望寧看著那不斷枯萎的聖樹，感受著空間中那份令人窒息的悲傷與恐慌，心中揪緊。她下意識地運轉靈韻，試圖感知那灰敗死氣的來源。她的靈韻純淨，對這類負麵能量尤為敏感。
“這死氣……似乎並非外邪入侵，”她凝神感知片刻，遲疑道，“倒像是……從地脈深處，被某種力量引導而出的……沉積的陰穢？”
爾生百年聞言，紫金色的眼眸中光芒一閃，他上前一步，將手掌輕輕按在生命之樹那溫潤的樹乾上。他沒有動用妖力，而是純粹以自身與龍脈之心那絲微妙的聯係，去感知地脈的流動。
片刻後，他收回手，臉色凝重：“阿寧判斷無誤。非是外敵，是地脈本身出了問題。有一處關鍵的地脈節點被某種陰寒之力堵塞、扭曲，導致沉積在地底深處的萬年濁氣與死寂之力被錯誤引導，反湧而上，侵蝕了生命之樹的根係。”
他看向休晏：“此地脈節點，想必與生命之樹根係緊密相連，是其汲取大地養分的關鍵之一。節點被汙，如同人體要害受創。”
靈族眾人聞言，皆是駭然。地脈節點被汙？這可是聞所未聞之事！靈族擅長與自然共生，對地脈養護更是精心，怎會突然出現如此嚴重的問題？
休晏眉頭緊鎖，沉吟道：“地脈節點深藏於靈脈核心，且有天然屏障守護，尋常力量根本無法觸及，更彆說將其扭曲汙染……除非……”他眼中精光一閃，“除非是極其瞭解此地地脈結構，並且擁有能引動地脈深層力量的存在所為。”
眾人沉默，符合這個條件的……幾乎沒有。
“現在不是追究緣由的時候。”爾生百年打斷沉默，語氣果斷，“當務之急，是疏通節點，驅散濁氣。否則，不出七日，生命之樹根基儘毀，迴天乏術。”
“如何疏通？”一位長老急切問道，“那節點位於地脈深處，且有濁氣死力守護，我族靈韻雖能滋養，卻難以強行突破那般汙穢屏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爾生百年身上。他擁有龍脈之心，對地脈之力的掌控，在場無人能及。
爾生百年沒有推辭，他看向蘇望寧：“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的靈韻至純，對淨化陰穢有奇效。你我合力，我以龍脈之力強行衝開堵塞，你以靈韻淨化驅散湧出的濁氣，或有一線生機。”
蘇望寧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休晏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拱手鄭重一禮：“如此，便有勞二位了！靈族存亡，係於二位之手！”
計劃既定，刻不容緩。
根據爾生百年的感知，那被汙染的地脈節點，位於生命之樹正下方極深之處。眾人合力，在樹下開辟出一條臨時的通道。
爾生百年與蘇望寧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皆是信任與堅定。
“小心。”爾生百年低聲道。
“你也是。”蘇望寧回應。
兩人不再猶豫，周身光芒亮起，一者紫金煌煌，引動地脈龍氣；一者清輝湛湛，凝聚淨化靈韻。旋即，兩人化作兩道交融的光束，沿著那新開辟的通道，毅然衝向那充滿未知與危險的地脈深處！
休潤和眾靈族人在外焦急等待，看著那通道入口處不斷逸散出的、令人心悸的灰敗氣息與偶爾閃過的紫金、清輝光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知道，離去的計劃，已被這突如其來的災劫徹底打斷。而靈族的未來，乃至青霖境的存續，此刻都係於那深入險境的兩人身上。
原本寧靜的離彆之夜，驟然變得沉重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