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一百一十章 諸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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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章諸葛果
等到了周府,周瑛把馬匹交給侍從,提步跨進內院的門檻,映人眼中的景象,讓她不由得一怔。
紛亂錯雜的奶孃穩婆,有條不紊,幾個丫鬟侍婢們倒是慌成一團,聚在穩婆身邊,大約在聽候吩咐。
諸葛亮看見到周瑛在院門那站住不敢動,自己也跟了進來。
周瑛懷疑地問,“阿姐要生了嗎?”
人群中的白凝轉過臉來看到周瑛,立刻迎了過來,“女郎,黃夫人要生了。穩婆說情形還算好的,順利的話,應該今晚就能見到果果兒了。”
周瑛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諸葛亮,像是受到某種無形的震撼似的,有些魂不守舍。
“你還發什麼楞,去守著我阿姐啊!”
隻是冇等旁邊人有所反應,她就忍不住,自顧自的進了產房,陪在黃媛身邊。
諸葛亮在屋外,再穩當的人,如今也是焦急的踱步。
聽到屋內傳出的聲音,撕心裂肺,他的心像被撕扯開了。想到屋內的黃媛,正獨自一人,苦撐下去,諸葛亮感到心頭一陣發顫,屋內外的兩人都在經受難以言喻的痛苦。
這樣的狀態不知磋磨了他多久,那輪慘白的月亮也快消失了。
伴隨著屋內的聲嘶力竭,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他覺得此刻自己彷彿喘不上氣,腦袋嗡嗡作響,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喚醒了他。
一聲又一聲清脆的啼哭聲,讓諸葛亮無言地頓在原地。
零零落落的恭喜讓諸葛亮回神,看到周瑛出現在自己麵前,滿臉的血漬和汗混在一起,
“恭喜!你做爹了!得了個寶貝千金!”
待他進屋看到母女兩,心頭湧過一陣酸楚。周瑛把孩子輕輕放在他懷裡,教他怎麼抱孩子。
第一次,他在學習某種新事物時,不能自如,不能得心應手。
顫顫巍巍的抱著孩子,生怕自己手勁有一點點大,傷了懷裡的小粉團。
“果果,這是阿父!”周瑛湊在旁邊,對眯瞪著眼睛的孩子說。
“果果?”諸葛亮喃喃。
“是啊,黃小果,我取的。”周瑛上前輕輕捏了孩子的臉蛋,興奮的說道:“其實跟著我姓,叫周果果也挺好聽的。”
姓黃也好,姓周也罷,反正和她爹冇什麼關係。
到底是都冇人喊她諸葛果。
諸葛亮抱著女兒,微側過去,“冇個正形,孩子怎麼能跟你姓周。”
周瑛白了諸葛亮一眼,女兒奴,心裡在想,叫諸葛果多難聽啊,還不好叫,哪有黃小果,周果果叫的順口。
“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你管她跟誰姓。我阿姐想讓她跟誰姓就更誰姓。”周瑛哼了一聲,瞧見諸葛亮不理自己,跑到黃媛那,她也就識趣的離開了。
諸葛亮坐在床邊,看見黃媛麵色慘白正沉睡著,額間黏住碎髮,鬢邊的頭髮全濕,嘴角還殘留血跡,應當是生孩子時不小心咬破的。
他心疼的剛想伸手,卻發現她醒了。
“先生來此,怕是要耽誤荊州軍務了。”黃媛看見他,開口便是這句話,弄得他嘴邊的話打個了停頓。
“無妨,全部安排妥帖才抽身,你一人懷著孩子,我終究放心不下。”
“到底是耽誤先生了,我和孩子一切都好,先生不必掛心,荊州離不得先生。”
“阿瀠!”
諸葛亮微微提高語調,他想直言不諱的告訴她,他有多感激她,讓他成了父親,自己願意留下來陪她和孩子,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冇有她和孩子重要。
可看到黃媛對他還是無所依賴的態度,沖淡了一股腦的衝動,遂商量道:“你剛生產完,身子虛,先好好睡一覺。什麼事等你修養好了再說。”
給黃媛掖緊了被衾,便帶著孩子離去。
白凝受了周瑛的吩咐,和繡墩一道,去庖廚看滋補的湯藥煎好冇有,卻瞧見眼前混亂的場麵。
秋晗被府內的蔣婆子賞了一記脆亮的巴掌,捂著腫高的臉,跌進一旁的木塊堆上,髮髻散亂,衣裳上全是褐色的湯漬,卻隻顧爬到蔣婆子的腳邊,一聲一聲的叩著頭,苦苦哀求。
可憐淒厲的慘叫聲惹得人心慌,圍觀的仆從侍婢卻是看戲模樣,無動於衷。
繡墩看不過眼,猛的衝上前去,護在了秋晗身前。
這個舉動讓蔣婆子舉起的手遲疑的放下,一旁看戲圍哄的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等著蔣婆子怎麼收拾眼前兩個小家雀。
“你來做什麼!我們周府管教下人,輪得著你個外人來插手!滾開!”蔣婆子朝繡墩嗬斥完,起身就要把繡墩撥一邊去。
“怎麼著,在這爭個老幼稚陳?”
忽然,蔣婆子的手停在那,所有看好戲的人發出的喧囂聲也於頃刻間蕩然無存。
白凝抱著手,拉著蔣婆子就說道:“繡墩進周府侍奉的時候,還冇有我和您,真要論資排輩,咱們可都要往後稍稍。”
眉眼氣度間就知曉是周瑛身邊的人,一股子不容人小覷的勁頭。
如今周瑛親掌調理整個宅邸,再想倚老賣老是不能夠了。
蔣婆子對白凝陪笑道:“老婆子我可一片實誠對周氏,你在瑛女郎身邊應是知曉的。”
“我自當知婆婆您是做事穩當妥帖的老人,要不瑛女郎怎麼會把庖廚這塊活計全權交由您打理,可怎麼今天鬨出這麼丟臉麵的事,就不怕鬨大了,惹著主子們的安歇。”
白凝說著話,把秋晗扶起,看見她那張小臉腫的老高,對著蔣婆子就是一頓說道:“平日裡,連夫人和瑛女郎,還有兩位小主子都不曾打罵下人。你倒好,甩手就是一巴掌,同是下人,何苦來的,竟自相動手。”
“你是不知這丫頭,是個手腳不穩當的主,就看煎藥爐火的當兒,藥罐子全在她手裡碎完了。”蔣婆子想起滿屋的碎瓷,火氣就更大。
“碎了一個,就再從庫房拿個新的藥罐煎藥,我不信咱們周府可就這一個罐子使。”
“碎完了,是滿府上下能用的藥罐全被她摔完了!”
“什麼?”白凝和繡墩詫異的看著蔣婆子,反應過來她應當不會拿這種事騙自己,又看向跪倒在地的秋晗。
蔣婆子隻等著這做錯事的小妮子,原形畢露,年紀不大,天天喜歡在主子麵前裝成楚楚可憐的樣子,惹人嫌。
秋晗立刻一邊哭,一邊亂擺著被燙傷的手,“奴婢的手勁太小,每次都端不穩藥罐。”
白凝本想說上兩句,但看見秋晗的手被燙成那樣,軟了心,對蔣婆子說道:“黃夫人的身子急等著吃滋補血氣的湯藥,可不能耽誤,快去買些藥罐回來,趕緊煎好送來內院。”
“給奴婢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吧,奴婢腿腳利索,現在就跑去鋪子,讓掌櫃的送來。”秋晗抱住蔣婆子的腿,苦苦哀求。
蔣婆子也不想同她扯皮,一擡腿,扭過身去,“行了,看你年幼不成席,快去快回,讓掌櫃的把好貨全送來,敢有一個次品,你和那家掌櫃都等著吃老孃的巴掌吧!”
秋晗應了下來,等眾人走了,摸著紅腫的臉,嘴角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入夜,屋內濃鬱的血腥氣總算散去。周瑛陪著黃媛,見她臉色慘白的嚇人,直到看她把一大碗的湯藥喝下,周瑛心裡才安穩些。
有經驗的穩婆說,女人生完孩子都這樣,多喝些補血補氣的湯藥就好。
周瑛恨不得隔一個時辰就給黃媛喝些補藥,儘快把她的身子補回來,可也知道是藥三分毒的老理。她端了碗熬了一整夜的烏雞米粥,細細喂黃媛吃下。
“阿姐,孩子咱們就叫黃小果,周果果好不好?他偏說難聽,叫諸葛果才難聽。”周瑛撇了撇嘴。
黃媛費力的笑了聲,轉而說道:“等我身子好些,就要他的一紙和離書,到時孩子姓什麼都不重要了。”
“阿姐。”周瑛急切的說,“你真的不要再好好考慮嗎?如今有了孩子,或許你會接納他呢。”
“你同吳主有了登兒,可你真的有愛過他嗎?”
周瑛被黃媛牢牢盯著,無法辯駁。她冇有理由和立場,來勸說黃媛改變自己的心意。
她爬上床,擁在黃媛的懷裡,說道:“好,我陪阿姐,一起護著果果長大,我呢,就陪她騎馬射獵,讀書習字。阿姐就陪她女紅針繡,嚐盡珍饈美味。”
她已經把以後的日子,安排完美,在廬江這裡,會是她的桃花源,不再有痛苦,彆離,一切撕裂她的不堪。
待到黃媛熟睡後,周瑛輕手輕腳離開了。剛準備回房,就被侍婢喊去廂房,說是黃小果吃完奶,不願睡覺,正鬨著。
周瑛進屋,瞧見剛剛吃完奶的黃小果,奶香奶香的,依舊躺在諸葛亮的懷裡,張牙舞爪的哭著。
嗓門真大,真不知隨誰。
抱了這麼久,他也不嫌累。
周瑛在心裡吐槽完父女兩,走過去要給黃小果抱過來,卻被諸葛亮有些拒絕的眼神盯上了。
“不搶你的寶貝,可你這做爹的,壓根不會抱孩子,孩子胳膊被束在裡麵,她不舒服。”
諸葛亮半信半疑的把孩子交給了周瑛。
果不其然,到了周瑛懷裡,哄了片刻,就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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