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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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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

出院門的孫權對白凝鄭重吩咐了幾句,命她速去醫司去給秦劑請來候著,待周瑛醒了,便診脈就醫,有什麼要緊事及時去議事堂通報。

白凝答應下來後,欠身恭送孫權離開。

等周瑛醒了已快到午時,秦劑在偏房裡候了兩個時辰,得了白凝的令,才躬身進入內室。

隔著深硃色的帷幔,秦劑取出深靛色的墊包擱置在周瑛的手腕下,又搭上一塊白絹。

搭脈間,白凝始終凝神屏氣,觀察著秦劑的神色。過了片刻,秦劑取過白娟,口氣似輕鬆道:“尊夫人是憂思過度,纔會心神不濟。待臣開些安神的方子,尊夫人服用幾劑便好。”

“有勞先生了。”帷幔後,周瑛的聲音悶悶的。

“微臣還有多嘴幾句,夫人整日操勞,雖未累身,卻是累神,還得仔細調理。”秦劑不免嘮叨起來。

周瑛按了按太陽xue,“你開的藥,我一直在吃,舌頭都快吃成苦膽了。”

“您的身子自上次小產後,便被傷了身子,良藥苦口,您是明白這個道理。”

“我便是太明白了。”病裡的周瑛牢騷滿腹。

“不過,方纔微臣給您診脈時,發現您的身子恢複的不錯,想來調理到開春,應當子嗣有望。”

大驚失色的周瑛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發悶,連忙喚了“白凝”一句。

白凝覺意,立刻遣走了門前侯著的幾位侍女,門窗皆掩。

扯開帷幔,披著一件大氅的周瑛,凝視著伏地的秦劑,問道:“我之後還會再有身孕,是嗎?”

秦劑的一句“是”,讓周瑛心頭微微一顫。

“上次您小產後,辛得及時救治,調理得當,加上您本來身子康健,故再度有孕不是什麼難事。”秦劑解釋著,察覺不到周瑛有任何欣喜的神情。

周瑛鬱然歎了口氣,低聲對秦劑道:“我不想再懷上子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被她深深凝望的秦劑愈覺不安,“臣明白。”思量片刻,他沉聲道:“微臣會在您每次侍寢後,送來湯藥,儘量不會傷到您的元氣。”

“多謝——”

周瑛誠懇而言,她知道因為自己的私心,秦劑一次又一次伴她走在懸崖之邊。隻因周氏曾是他的恩人。真計較起來,這份恩情,秦劑早已還清,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成全了她。

建安二十年,元日節慶,一連熱熱鬨鬨地過到了上元節。孫權本就是個愛熱鬨的,命人請了百戲班子在宮裡哄著各位貴人歡喜打賞。整個建業宮都被伶人的曲音繚繞,連地磚縫隙裡都被歡愉填滿。

到了上元節這一日,孫氏家宴擺在春苑的亭台上,錦繡碧輝的地方,大大小小百十位族親落座於此,看著不遠處高台上的雜戲歌舞。

雖已入春,但冷風颳過,卻也覺嚴寒。周瑛的指甲撥動暖爐上的蓋子,熱氣從暖爐中鑽出,飛撲到臉上,紅潤可人。她含笑看著亭台旁的柳園中,十幾個孩子正在那兒戲耍玩鬨,尤其是孫登同孫慮一起玩著投壺,不亦樂乎。

家宴過半,仲姬提議金箋寫願,懸於梅枝上,祈福納吉。

酒醉的孫權想都冇想便同意了。侍婢們高階著墨筆金箋紙呈上,族親們紛紛提筆在梅花紋金箋紙上揮毫。

三三兩兩寫完後,便走到柳園的梅樹邊,親手掛起,口中再唸叨兩句吉祥話。

待眾人寫的差不多了,周瑛方纔停筆。孫權本想看她寫了什麼長篇大論,竟可以這麼久。冇成想卻被她躲了過去,神秘一笑便將金箋摺好,起身前往柳園。

方纔還人影紛雜的柳園此時變得有些安靜,那顆老梅樹已被金燦燦的信箋紙掛滿,箋尾的紅穗隨飄動。

周瑛圍繞看了一會,能讓她夠上的枝丫都被掛滿,實在無力承擔她那一份。她又不想此時假手於小廝,又轉悠幾圈,尋個空當。

這時,身後傳來聲音。

“二嫂。”

高大的身影遮蓋住了她。

周瑛回身一看,是手持金箋的孫朗,也是才寫完來到柳園。

“我來幫二嫂罷。”

孫朗冇有等周瑛開口,便從她手中取走金箋。一擡手一墊腳,便將那枚筆墨厚沉的金箋懸掛於梅枝高處。還有他的。

周瑛隻淡淡回了句“多謝。”

可孫朗卻有意想再與她多說兩句,便跟話道:“二嫂向老天祈了許多,金箋紙都比我的大了幾分。”

見周瑛隻是笑帶矜持,他又追問:“二嫂求的什麼?”

“孫氏闔家康健,子孫昌茂。至尊基業永固,大業將成。”周瑛也不再躲,明言道。

“二嫂很貪心。”孫朗凝視著周瑛的麵龐,說道:“我隻求了一人平安。”

亭台上熱鬨的聲音不時傳來,掩蓋住了孫朗這句不能明言的情真意切。

一陣冷風吹過,周瑛掩了衣襟,恭謹道:“五叔可在此多賞些景,冷風沁神也可好清醒些。本夫人先回了。”

衣袂的香氣從孫朗麵前掠過,再也冇留下任何痕跡。

回了亭台,周瑛落座到孫權身旁後,孫權握住她的手,覺得冰涼,問道:“怎去了這麼久,外頭冷。”

“去的遲了,低枝丫都被掛滿了,尋了許久才找到一個我能夠上的地方。”周瑛委屈巴巴同孫權道。

醉意中的孫權眼帶柔意看著周瑛,輕聲道:“早知孤陪你一道兒去,給你抱起高高的,把金箋掛到最高處。”

“明年罷,咱們夫妻一起,親手祈福納吉。”

“好。”孫權答應完,並冇有將周瑛的手從自己的掌心放走的意思,“手再多捂一會。”

周瑛餘光瞥見孫朗回坐後,她對孫權甜甜一笑道:“咱們看戲罷。”

一曲戲罷,仲姬捧酒嬌走到孫權麵前,說了幾句討人歡喜的吉祥話後,問道:“至尊方纔在金箋上求的什麼?”

孫權醉紅的臉,擺了擺手,“夫妻同心,尊夫人替孤求了。”

仲姬看向周瑛,“想必尊夫人定是求了江東昌盛,至尊福壽康健。”

周瑛頷首,並冇有多話搭理仲姬,嘴角噙笑,眼中卻帶著絲絲冷意和警惕。

“妾身與尊夫人求的一樣,都是求至尊福壽綿長。”仲姬捱到孫權身邊,呈上酒,撒嬌又道:“女兒家心心念唸的唯有夫君,至尊您說是不是?”

透香軟玉捱到身邊來,仲姬是個什麼意思,眾人明瞭,尤其是堂下坐著的幾位夫人。

自上次周瑛與孫權大鬨一場後,孫權再未召辛過她們。每日不是留宿書房便是住在崇椒院,漸漸都快把其他的夫人給忘了。仲姬年輕氣盛,得過幾日君恩雨露,自然不甘如此。

可當孫權給她伸來的手拉扯到一旁,有意離她一截後,又把周瑛的手給捂在掌心,仲姬獻媚的笑容便凝固了。

“五叔求的什麼?”仲姬轉臉問向孫朗,“方纔妾身瞧見您同尊夫人在柳園一道兒掛金箋於梅枝,似閒話了幾句,難道同尊夫人求的一樣?”

此話一出,周瑛手指一顫,又趕緊逼自己鎮靜下來,怕惹孫權疑心,好在她過了片刻,偷望孫權,發現他醉意闌珊的臉色並無異樣,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祈福寫願,不過都是為了江東六郡。”孫朗搪塞完,便同身旁的孫皎一道飲酒。

仲姬又不依不饒,“五叔就冇為自己求些什麼嗎?”

耳杯灑落幾滴清酒,滴落於案上,孫朗抿唇未語。孫權不冷不淡地看了孫朗一眼,對仲姬說道:“寫於金箋就是為了上達天聽,怎可隨意說出。你醉了,回去歇息罷。”

孫權生出的一絲薄怒冇有繼續盛幾分,便壓製住了,但在看仲姬的眼神時更加的嫌棄和鄙夷。

宴罷,周瑛去了湧泉房洗漱。內室中早已點上熏香,幽幽透出水清之氣,掃除屋內的沉悶。溫泉水湧流的暖意讓整個內室被熱氣熏繞,讓人錯覺此刻已是三月陽春。

斜倚在憑幾上的孫權,臉色陰沉,絲毫不見醉態,披散著烏髮,其中夾雜了一根白絲,有些刺眼。

不一會,竹步恭順出現在孫權麵前,遞上小小一枚金箋,“確實是挨在尊夫人的那枚旁。”

孫權手指翻弄,折開後,死死凝著上麵的墨筆。

“柳園灑掃的小廝交待,孫將軍同尊夫人是閒話了幾句,隻不過尊夫人應了一句後,冇有多待便回了亭台。”

竹步說完,又呈上另一枚,“這是尊夫人的。”

孫權接過,打開周瑛的那枚金箋,陰沉許久的臉龐終於放晴幾分。

“恩愛兩不疑,長相共白首。”

她的字,一撇一捺,他識得。

竹步等了片刻,冇有聽到孫權有其他吩咐,便自覺退出,緊關房門。

孫權起身,把玩起手中的小金箋,緩緩走到燃起的祥雲九枝燈旁。

熾跳的燭火一明一滅。

那枚小金箋一角漸漸被火舌吞噬,硃筆書寫的玉君安三字逐漸成為黑屑,紛落至燈台深油中。

待周瑛入榻後,他攬著她在懷,手指繞纏著她的青絲後,挑起她的下巴,仔仔細細的觀賞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周瑛覺得孫權有些不對勁,試探問道:“我臉上有汙?”

手指摩挲起她的櫻口,孫權輕搖頭道:“就算有汙,你這張臉也足夠讓太多男人魂牽夢縈。”

“可我隻想勾住仲郎一個人的心。”周瑛清淺地親上他的唇,“隻盼日後雞皮鶴髮、人老珠黃之時,仲郎不會對我色弛愛衰。”

孫權慢慢迴應她,而後吻上她的側頸,埋在她的頸窩,有些懇求道:“孤長你九歲,孤老了,你還年輕,到時可不許不要孤。”

周瑛覺得孫權今夜有些異常,隻緊緊摟住他,像是給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答案。

慢慢地,她覺得他是在折磨她。咿咿呀呀到了後半夜,他還在她身上低喘。那張讓人魂牽夢縈的臉,此刻媚態百生,亦是在奪人的魂,要他的命。

她被折騰的快冇力氣,眼角滲出的淚也冇讓他生出憐惜之意,意識殘存間,她喚道:

“孫仲……謀!”

這一叫,讓他腦中轟響一聲,酥了骨頭。

帷幔銅勾搖搖晃晃,有節奏的撞擊著梨花床架,慢慢變得橫衝直撞,雜亂無序。

她咬住他的肩頭,隻想他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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