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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賦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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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

“也許。”孫權頓了頓,說得也不肯定,“不是今歲,也會是明年。合肥,孤一定要攻下。”

“一定會。”周瑛目光堅定的看著孫權,“我知道合肥對江東的軍事戰略的意義,是仲郎的心病。我記得仲郎對我說過,合肥四通五達,是數條交通要塞的彙聚之地。隻要控製了合肥,便可以合肥為中心,朝多個方向行軍用兵。江東也可突破天險之固,爭奪中原之地。”

孫權長歎一口氣,“想要從江東北伐,殲滅曹軍。三條水路可選,中瀆水、漢水、濡須水。中瀆水節令不濟,時有乾涸淤塞,難以依撐水軍同行。漢水隻能沿水路進襄樊之地,需棄船陸行,無法發揮水師精銳。唯有從濡須口逆流而上,過東關、進巢湖,方能逼近合肥,北伐有望。”

“那仲郎已選定好濡須口這條水行交通之路,大可派兵再度攻占合肥。”周瑛歪著腦袋問道。

孫權嗤笑,“哪有這麼簡單,當年赤壁戰後,本想趁曹軍大敗,軍心不穩之際,攻占合肥,結果”他的笑容中含帶一絲苦澀。

二十多歲做不成的事,不知三十多歲能否完成。

“現有探報,不知孰真孰假,曹軍欲攻打漢中。這也許是個機會,但孤不敢再賭。”江東子弟的命,他不敢隨意如草芥般踐踏。

周瑛撫上他的肩頭,以示安慰,沉吟片刻,說道:“曹操欲西征漢中,是不肯看劉備在益州穩下根腳。漢中是益州的咽喉之地,漢中失,益州危。曹操怎會養虎在側,眼睜睜看著劉備占有荊州益州之地,與他相抗衡。他們永遠都會是敵人。”

“可敵人有時也會變成朋友,盟友。”孫權道。

“那就讓他們隻有一個選擇,視對方為豺狼猛獸。在漢中爭個高低死活。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孫權饒有興致繼續問道:“若曹操不把主要兵力投入到漢中,哪又該當如何?”

垂眸看了會羊皮輿圖,周瑛把手指落在荊州,意味深長一笑道:“這塊地,劉使君借的太久了。趁劉備主力軍迎戰曹軍之際,可以乘勢奪荊州,那江東著買賣做的也不算虧本。”

“可孤與他之間還有約盟。”

“所以咱們要先禮後兵。討要荊州不成,那就來硬的,江東的兵可不是吃素的。”她洋洋得意道。

周瑛指著輿圖,繼續道:“劉備若看到江東大軍列於江畔邊,定會認為後院失火。”她把指尖刺向荊州地界,“益州坐不坐得穩都是一回事,坐穩的荊州生生被人奪了去,可要悔死。那時,他必定會抽調兵力折回荊州,與江東對峙。”

目光又折回漢中,“臨陣以待的曹操怎可放過這個好機會,定會趁此戰機,調大軍一舉奪下漢中。大軍壓境,顧頭不顧尾之際,劉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和江東求和,到時荊州他不想還,也得還。合肥防務空虛,咱們也能趁著曹劉兩家爭鋒之時,奪取合肥。荊州、合肥,一舉兩得。”

孫權聽完,盯著輿圖想了許久,那兩道眉始終不平,眉心微動。

在旁的周瑛見孫權長久不說話,心裡有些打鼓,謙笑道:“這也是我的淺薄之見,先前跟隨仲郎瞧了許多政務奏疏,學了點皮毛,便大了膽子,開始議論起政事來,實在不該不該。”

孫權分出神來,擺了擺手,此舉緩解了些周瑛的緊張。

“你說得很好。這樣可以一石二鳥的機會不多,孤在想怎樣可以萬無一失,一舉奪下合肥。”

周瑛握住孫權的手,感受到他虎口處的薄繭,見他終於捨得擡首,看向自己。

望著他眸中的光,她試探問道:“仲郎想親征?”

孫權微微一愣,對於周瑛這個提議,他不是冇考慮過,隻是覺得不大妥當,眾臣一定會反對。

如今由她的口中說出來,倒是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周瑛抿了抿唇,躊躇了半晌才道:“身為吳主夫人,我深知合肥對您的意義,對江東的重要性,君王親征,必定能鼓舞士氣,合肥必能收入囊中。可作為您的妻子,登兒的母親,我並不想自己的夫君深受刀劍之險。我還記得您去歲親征皖城,那些時日每一刻,我都心驚肉跳,等著你的平安信,一日有一日。我不能如此自私”

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後,她擠出一抹笑道:“我不能以兒女情長來固住你的腳步。仲郎,帶領江東子弟,親征合肥罷。江東的君,該立下萬世功勳。”

“璟君,你是懂孤的!”得到支援後的孫權,掩飾不在的興奮。

“隻是,我很擔心仲郎的安危。”

孫權握緊周瑛的手,“不怕,孤有三千死士,訓練有素,哪怕深入敵營,也能將孤完好無誤的帶出。”

“那我就放心了。”周瑛笑完,看著輿圖前興奮的孫權,淡淡的笑意背後是按耐不住的陰森可怖。

諸葛瑾的母親弘老夫人在入春後開始纏綿病榻,周瑛便命白凝備好一應補藥品,來到司馬府看望老夫人。顧景純按著禮節迎奉周瑛,言說老夫人年歲大了,一入春身子便不大爽利,勞尊夫人牽掛。待伺候的侍婢們都退下後,兩人纔不再端著,坐在花廊下一起挑選打絡子的絲線,說些體己話。

諸葛瑾奉教旨出使成都已有好幾日,顧景純話裡話外的意思,思唸的都是夫君,而是遠在益州的二子諸葛喬。臨行前她囑咐諸葛瑾,若是有機會,替她見一見孩子,她想知道孩子在成都過得好不好。諸葛瑾責怪她婦人之仁,他此去為公事,甚為敏感,行止稍有不妥,都會釀成大禍。

被責怪的顧景純垂淚無語,諸葛瑾知道自己口氣有些重,便安慰她,喬兒養在孔明膝下,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顧景純明白,可她也不能強求夫君可以理解為娘心繫親子的心。

訴完這一切,周瑛拍了拍顧景純的手,她明白顧景純的心。顧景純對周瑛低聲說道:“每月從益州寄來的家書中,都會問你好不好。”

顧景純眼神中的言外之意,周瑛隻一刻便懂了,心像被一根綿密的針紮過,立刻偏過頭去,清了清嗓子道:“勞喬兒掛心了,告訴他,我一切都好。”

從司馬府回來後,周瑛如常去了議事殿,剛到殿門前,便聽到孫權含怒的聲音。她止住步子,略頓了會,從群臣和孫權的言談中得知,從成都快馬傳來的奏疏中,諸葛瑾已請劉備歸還被他占領的荊州諸郡,可劉備卻以“吾方圖涼州,涼州定,乃儘以荊州與吳耳。”徹底搪塞了過去。

殿內怒不可遏的孫權揚高了聲音,大罵道:“劉玄德以取涼州作藉口,便是不想歸還荊州,他這是在做什麼!拖延時間,再拖下去,全天下都會以為整個荊州是他的了!”

以張昭為首的群臣何曾看過孫權暴怒成這樣,紛紛勸慰,可惜對於時局而言,冇有絲毫作用。孫權忍住還要繼續罵下去的衝動,立刻命胡綜擬教旨,派遣長吏赴任長沙、零陵、桂陽三郡。

擬旨的胡綜頓住筆,看了眼拄著龍杖未言語的張昭,片刻,魯肅拱手道:“至尊,如今鎮守荊州的人是關羽,此人恃才傲物,江東一旦自置長吏,孫劉兩家必會衝突。”

孫權凝望著躬身的魯肅,立刻命朱然傳令諸將,近日備好糧草軍械,三軍齊整,嚴陣以待。

待軍事上一切安排妥當好,孫權纔對那個謙恭的身影說道:“子敬覺得孫劉兩家之間的大戰還會少嗎?早晚的問題。”

“臣深知,可此時並不是最佳戰機。”魯肅勸道。

聽著魯肅分析現在東吳的處境,孫權豈會不知,可做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奪回荊州。

過了幾日,傳來的訊息如群臣所料。三位長吏赴任三郡的第一日便被關羽驅逐回來。這個訊息未至孫權的奏案台片刻,令大軍出征的教旨便從議事殿送出。

兩路大軍很快集結。以呂蒙為督,率鮮於丹、徐忠、孫規等人,以兵二萬直取長沙、零陵、桂陽三郡。而魯肅則率萬人屯兵巴丘,以後援禦敵。

孫權再度親征,坐鎮陸口,為諸軍節度,隨軍在側的還有周瑛,這是她第一次跟隨孫權出征,也是第二次踏入軍營。中軍主帳雖簡陋,卻比周瑛第一次入的軍帳要好許多。

那是她十八歲,第一次踏入軍帳,便是因為周瑜身中敵軍暗箭。她的阿兄征戰沙場那些年,從未讓她擔憂過,可就那一次,生生要奪了她的魂去。她還記得阿兄的傷口,還有他臉上強擠出的笑容,隻為撫平她著急的心。還有得知她身懷有孕時,臉上露出的痛苦,好像很痛,很痛

“璟君——璟君——”

耳旁的呼喚讓她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略慼慼然的麵容讓孫權有些擔憂。

“才入六月,便有些暑熱。”周瑛敷衍完,走到盆架前,將袖中的帕子掏出,在盆中用清涼的河水浸濕,指尖清冽,得以緩解胸中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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