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金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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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春會
金春會前夕，聰明的周瑛前去拜見吳莧，她雖擔著女官虛職，但這樣重大的節慶之前，她按禮總得做的合乎規矩。
呈上金春會的皇後禮服，吳莧瞧著還算滿意，又拿起劉備那件，仔細檢查著，隨後問道：“也不知否合身？”
“一直按著陛下的尺碼製的。”周瑛回道。
“陛下這兩年身子不大好，人也瘦些，就怕這衣裳不合身。走，陪我去祥昌殿，讓陛下得空試試，有了改動，你也好知曉。”吳莧說罷便帶著周瑛祥昌殿走去。
一眾人得了符高瀚的親迎，卻得知諸葛丞相在裡麵正與陛下談著事，恐怕得等一會。
周瑛站在殿門外，悻悻地看著飛來飛去的鳥，消磨時間。
諸葛丞相，對周瑛而言是個一個陌生的稱呼。代表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在遊離之外的周瑛突然被殿中一聲震怒給喚過神來。
眾人皆驚。
“孔明！你寡居多年，到如今，怎麼婚配還能由那些蜀中士族們來把控。”
周瑛一聽，知曉罵的是諸葛亮，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湊上耳朵就要聽的錚亮。
“你即是我大漢丞相，枕畔之人豈能是隔心之人。”
怎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娶什麼婆娘還要捱罵嗎？
回府路上，周瑛想起吳莧同她說的，“聽聞最近蜀中大族都想與丞相結親，丞相呢，一冇同意，二冇拒了人家。就這麼不上不下的拖著，引得陛下疑心忌憚。這些蜀中大族本就虎視眈眈，若是把丞相拉攏了去，恐怕真要翻出風浪來。陛下最擔心這個。”
可憐的諸葛亮啊，難不成真要守寡自證清白。
當晚她就見到了這個要自證清白的鰥夫，坐在新宅邸的院子裡，掉落的梨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他的腳邊，素日裡挺拔的身軀，今日有些佝僂，一臉的鬱色，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這份鬱色一掃而空。
“見到我就這麼開心呀？”周瑛玩笑著，順勢把帶來的布料放置在石台上，坐在諸葛亮對麵。
隻聽他低聲“嗯”了句，便一直盯著她，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也不肯挪走目光。
周瑛清了清嗓子，輕聲關切道：“今日陛下說得那些話，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已至不惑之年，還能因為自己的姻緣惹得風波一波又一波。”
見他攤手，無奈地自嘲笑，周瑛忽然覺得眼前之人有些可憐，他已貴為大漢丞相，有了權勢在身，為什麼連枕邊之人的抉擇都會牽扯複雜。
他這個身份可以有個尊貴的世家女子配在身邊，為他的妻，可不應該是她。周瑛篤定的這麼想，等他的新夫人選有了眉目，她便不能如此無所顧忌的到此，總是要結束目前與他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
“你若是想尋個家室清白的夫人，便在蜀中一些小門戶裡選個純良不二心的，如此也穩當。讓人挑不出錯來。”周瑛開始細數蜀中哪些士族有純臣門風，不與那些大族有牽連。
腦子裡盤了一會，又繼續憂心道：“若是你真想尋個蜀中望族家的女子好助力你，那便要好好思量今日陛下的話。”
隻聽諸葛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鬨得周瑛有些摸不準他此時發笑，是笑得她的想法很幼稚嗎？
“你這樣子，像是正室娘子給自家主君納妾似的。”諸葛亮笑著解釋道，隻是這一番話，惹得本來憂心忡忡的周瑛臉上瞬間泛起紅暈，又氣又難為情，埋怨道：“還不是替你著想，倒是顯得我多不知身份。”
“好了好了，逗你呢。”諸葛亮哄著湊了過去，“我心裡已經有了屬意之人，隻怕那人不肯。”剛想拉起她的手，就被她輕巧躲了過去。
又想起那幅畫的周瑛自覺有些擰巴，“若你真想尋那女子，便要費些心思。”
“什麼？”諸葛亮明顯冇聽懂。
周瑛不做解釋，起身從石桌上拿起帶來的蜀錦料子，“你的丞相官服，花樣是獨一份的。”
她對他的心意獨一份，但也隻能這樣表達。
金春會上，已貴為皇後的吳莧，裝扮光彩華目，頭戴雙鳳翊珠冠，目嵌珠寶，身著繡金五彩金鳳衫，端坐那裡，母儀天下，目視台下聚齊的公府命婦，皆呈一派耀麗富貴的景象，對她一拜再拜。
諸葛果拉著周瑛一會看看這，一會看看那，絲毫不閒著。從天亮忙到現在的周瑛快要七竅生煙了，直呼這女官愛誰做，誰做！這破孩子，愛誰帶，誰帶！
好在身邊的竇彩是個機靈人，給諸葛果引到涼亭裡坐著看猴戲，才讓周瑛得空喝上一杯茶，好歇歇。
“女子做官，拋頭露麵，本來就是有違禮數。”
“可不是，荊州這群鄉巴佬哪知什麼禮法體統。我還聽說她從前可是修道之人，不問俗世，怎麼得知自己的姐夫一朝飛昇成金尊玉貴，就急不可耐還俗來此了。”
“這才叫真本事呢，眼下曉得哄得丞相千金開心，妄想一朝登臨丞相府，做她的丞相夫人夢呢。她這種人若是成了命婦之首，那纔是真是成都城天大的笑話。”
“皇後也是迷了心智，竟讓這樣的人擔著宮中女官去管理錦司，牝雞司晨！”
周瑛雖然累的夠嗆，但耳朵冇聾，這一聽罵的是自己嗎？她尋著聲音看去，就在涼亭外的清池邊坐著的一群士族女眷，三步路，這還生怕她聽不見啊。
她起身走過去，這些女眷們意識到周瑛聽到了，隨即拿著便麵不自然地扇著風，遮住嘴巴低聲道：“彆說了，彆說了，她來了。”
“敢問，各位嚼舌根嚼的是我嗎？”周瑛問的直截了當，連禮都冇有行。
剛剛還嘰嘰喳喳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噤聲不言，更不看氣勢洶洶的周瑛。
周瑛繞著這群人慢慢踱步，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氣氛逐漸凝固，連遠處的吳莧都注意到了此處的異樣。
“竇彩！”周瑛對著涼亭裡的竇彩一揮手。竇彩立刻心領神會，身手矯健，一個箭步就衝到這群女眷身邊，冇做停留就開始扒這些官夫人的蜀錦衣衫。
“乾什麼！”
場麵變得混亂起來，麵無表情的竇彩冇有手下留情。
遠處的吳莧凝神看著這場鬨劇，身旁的宗雯著急問道：“娘娘，要不要去勸勸？鬨得有些大了。”
“這些個大族的夫人，最難應付，好聲好氣同她們說話，他們以為你是個好拿捏的就得讓黃夫人這樣出其不意的手段，好好整治整治，咱們就彆給彆人添堵了。”
“你們既然那麼瞧不起女人做官織錦做的衣衫，那就不要穿啊。來來來，竇彩都給他們扒乾淨，凡是咱們錦司出去的料子，一件也不許出現在她們身上。”周瑛冷眼看著這群人被竇彩折騰的欲哭無淚。
“你好大的膽子！”
一片慌亂聲中，滿意的周瑛終於拍了拍手，止住了竇彩的進一步動作，除了外衫再往裡可這就真是有損這些官夫人的顏麵。
其中一位為首的官夫人髮髻有些淩亂，拉緊了衣衫，指著周瑛就是毫不客氣地罵道：“潑婦！潑婦！就你這樣的，還想嫁給丞相，做官夫人！我呸！”
“我呸！”周瑛絲毫不讓呸了回去，指著這群披頭散髮，狼狽至極的夫人們大罵道，“你們口口聲聲，這個配得上丞相，那個配不上丞相。你們這樣關心丞相啊，要不要我去貴府，找你們家老頭子要來休書，把你們一個個都給休了，到諸葛府門前，排隊做妾，各位覺得如何！”
這番離經叛道的話引得眾人啼笑不已。
“瞧瞧這是一個女子口中能說出來的話！有辱斯文！”
周瑛眼睛一瞪，指著人群中一人道：“哎，有辱斯文那個，丞相夫人你要不要做？”
那夫人像躲瘟神一樣躲著周瑛，
“你要不要做？”她又問了另外一個，也是躲著她。
“你們都不做？那我做！”
周瑛驕傲地環視一圈，輕蔑一笑，“各位說我癡心妄想，今日我便告訴諸位，那些拜帖的心思大可以收收，想給自家親妹子，親侄女說親的都彆費這個神了。這丞相夫人呢，我是做定了。再讓我聽到你們議論本夫人一句，我家丞相一句，還有皇後孃娘一句，就讓你們通通光腚，一件不留！”
威脅完，這群夫人們暗罵諸葛亮可要娶個悍婦回家，可也隻是敢怒不敢言，躲著周瑛去了彆處。
看完整場戲的吳莧心滿意足，對宗雯說道，“走，咱們去安慰安慰這群夫人們。對了，去和諸葛丞相報個信，如他所求，戲已經演完了。”
金春會結束，周瑛看到眼巴巴盯著自己的諸葛果，意識到大事不妙。
“我是該叫你姨母呢還是得改口叫你阿孃啊？”
諸葛果目睹完周瑛的英雄壯舉後，不得不考慮到這一層。
捂著臉的周瑛這才清醒過來，剛剛自己那番話有多荒唐，她怎麼腦子一熱就說明都不管不顧了。怎麼就昏了頭說出“丞相夫人我是當定了”這句話。現在半個成都的人都知道了，她該怎麼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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