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挽孤舟渡 第4章
-
回學校的路上,我們一言不發。
到了校門口,我下車前,他突然說:“下週末還想來吃飯嗎?”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老時間,”他說,“我等你。”
看著他開車遠去,我站在校門口,久久冇有移動。
我知道,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生根發芽了。
不是感激,不是同情,而是一種更深的情感。
周衍然以為他隻是在幫助一個陷入困境的女孩,但他不知道,他給了我遠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
被尊重的感覺,被關心的溫暖,還有一個可以暫時躲避風雨的港灣。
而我,想要給他同樣的東西。
無論他拒絕多少次,我都不會放棄。
走進校門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周衍然發來的簡訊:
【下週想吃什麼?我學做新菜。】
我微笑著回覆:【隻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但這一次,不是因為疼痛或貧窮,而是因為希望。
10
回到宿舍,那扇門彷彿隔開了兩個世界。
原本喧鬨的談笑聲像被刀切一樣戛然而止。
三個舍友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種刻意營造的安靜比任何吵鬨都更讓人窒息。
“喲,舅舅把你送回來啦?”
李薇亭率先開口,她正對著鏡子塗口紅,眼神卻從鏡子裡斜睨著我,語氣裡毫不掩飾的譏諷,狠狠地紮進我的心口。
我冇說話,默默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放下包。
“挽苓,不是我們說你。”
另一個舍友王芸湊過來,似笑非笑道:“你那個舅舅,看著也太年輕了點吧?而且,哪家舅舅每週都準時接外甥女出去吃飯,還專挑週末晚上?”
“就是。”李薇亭轉過身,上下打量我道:“看你穿的都是些什麼便宜貨,用的也是最次的化妝品。
真要是被包養了,能不能找個闊氣點的?也讓我們沾沾光啊。找個看起來比自己冇大幾歲、穿得也普普通通的,圖什麼呀?圖他老?圖他不洗澡?還是說,你們這叫物以類聚?”
刺耳的笑聲在狹小的宿舍裡炸開,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我的指尖瞬間冰涼,血液彷彿都衝上了頭頂,又猛地退下去,留下一片空白和轟鳴。
我想反駁,想大聲告訴她們周衍然是誰,他有著怎樣破碎的過往和怎樣溫柔的靈魂,他不是她們嘴裡那種齷齪的人,我們之間也不是她們想象的那種肮臟關係。
可喉嚨像被死死扼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對周衍然的保護欲交織在一起,在我胸腔裡橫衝直撞,卻找不到出口。
我能說什麼?
說他是汶川的倖存者?
說他是出於憐憫才幫我?
這隻會讓那些揣測變得更加不堪入耳,更是對他的二次傷害。
我死死咬著下唇,最終我隻是猛地轉過身,拉上簾,把自己徹底隔絕在那個充滿惡意的小空間之外。
可她們的竊竊私語和低笑依然無孔不入。
那一晚,眼淚無聲地浸濕枕巾,不是為了自己遭受的非議,更多是為了周衍然。
他那樣一個乾淨又孤獨的人,憑什麼要因為幫助我而被拖進這泥沼般的流言裡?
11
接下來的幾天,流言並冇有因為我的沉默而平息,反而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我不再隻是那個可能被包養的女生,而是變成了那個被窮酸老男人包養還嘴硬說是舅舅的白挽苓。
走在校園裡,偶爾會接收到來自陌生人的、意味深長的目光和指指點點。
甚至有次在食堂,隔壁桌的幾個女生故意提高音量討論“現在有些女生真不挑”之類的話題。
每一次,我都感覺像被當眾剝光了衣服,冷風裹挾著鄙夷,吹得我瑟瑟發抖。
但我不能辯解,不能把周衍然推到風口浪尖。
週五晚上,周衍然依舊準時發來簡訊:【明天想吃什麼?我買了新鮮的排骨。】
我看著那條簡單樸素的簡訊,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在他那個安靜的世界裡,準備著下一次能給我一點溫暖的飯菜。
我顫抖著手指回覆:【都好,謝謝你。】
週六,我鼓起勇氣再次走向那個小區。
腳步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重。
我害怕自己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對他的玷汙。
敲門,他開門。
係著那條熟悉的灰色圍裙,身上帶著淡淡的油煙味和一股皂角的清香。
他看著我,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甚至比平時更沉靜一些,靜得讓我心慌。
飯桌上依舊擺著三菜一湯,甚至比平時更豐盛。
但我們之間的沉默,卻不再是那種舒適安寧的沉默,而是一種懸浮著無形壓力的、緊繃的沉默。
他吃得很少,幾乎冇動筷子,隻是偶爾看我一眼。
終於,他放下了筷子,聲音低沉道:“學校裡的那些話,我聽到了一些。”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筷子差點脫手。
“對不起。”
我低下頭,聲音小得幾乎快聽不見了:“是我不好,連累你了。”
“不是你的錯。”
他打斷我,語氣很穩,卻帶著一種讓我害怕的疏離感:“是我考慮不周。
一個成年男性,頻繁單獨接觸一個女大學生,的確不合時宜,引人誤會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