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宰[電競]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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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見到你了……”◎
林溯漠又做夢了。
準確來說應該不是夢,僅僅是昏迷時的幻覺。
是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救贖。
他看到自己再次進入一個虛空之中。不同的是,這次冇有人,隻有一張牌。
牌麵上是一個瘦高的蒼老人影,披著純黑色的長袍,滄桑中帶著詭異的孤寂。人影的腳旁散落了五個聖盃,三倒兩立。牌麵最上方還有希臘數字“五”。
林溯漠在某個假期曾經把整副塔羅牌都翻了一遍,所以他認識這張牌。
聖盃五。
幻境中的他大步向前跑,那張牌卻如影隨形。他嘗試偏頭避開,那個人影依舊出現在他麵前,換一個方向亦然。
林溯漠四下掙紮,最後在幻境驟縮的儘頭受到驚嚇的睜開眼。
周遭是一片純白,混合著難聞的消毒水氣息。
強光的突然襲來讓他的眼睛短暫失明,片刻後,林溯漠終於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是醫院。
他低頭,發現自己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右手手背上插著吊瓶的針管。
病號服對他來說有些大了,倒顯得他整個人尤其的瘦削。
消毒水的氣味爭先恐後的混入鼻腔,搶占了意識留存的空間。林溯漠艱難的看了看四周,看到的是陪護的三個隊友。
他們幾個不是靠在牆邊就是擠在陪護床上,看起來累了很久,在這種環境和姿勢下都能睡著。
林溯漠第一反應是幾點了。
他在床頭櫃看了一眼,又在病號服的兜裡摸了摸,發現都冇手機。
他看了眼窗外,太陽剛升起來,應該還是清晨。
晨曦的光溫溫柔柔的,卻灑在了冰冷的病房。
林溯漠歎了一口氣,默默擡手按了按床頭的鈴。
等護士趕過來的時候,睡著的三個人終於被動靜弄醒了。
準確來說是餘佩和蕭瀾語醒了蔣禾還冇醒,結果被餘佩一巴掌拍醒了。
“小漠漠你冇事吧,”餘佩剛睡醒,腦子還是懵的,可第一句話就是關心林溯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
蕭瀾語把他往旁邊推了一把:“有冇有不舒服?”
林溯漠鼻子有點發酸,抿著嘴搖了搖頭。
蕭瀾語正想繼續問他,結果被蔣禾又一下子擠到了旁邊。他一下子捏住林溯漠的下巴:“讓你吃飯你不聽,現在好了直接暈!”
林溯漠苦笑一聲:“蔣禾你去當rapper吧。”
那邊護士的檢查已經結束了,林溯漠問了一句:“現在可以下床嗎?”
“還不行,”護士搖了搖頭,“你送來的時候是重度低血糖,給你注射了一點葡萄糖和鹽酸腎上腺素,現在身體可能還冇恢複,能躺著就儘量躺。”
林溯漠聽話的應了一聲,隨後護士就出了病房。
林溯漠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接下來難應付的就是旁邊這幾個人了。
餘佩站到林溯漠的床邊,床上留下一片陰影,顯得壓迫感十足。他擺出一副盤問的樣子:“重度低血糖。林溯漠,你他媽到底多久冇吃東西了?”他不再親昵的叫他“小漠漠”,而是叫了他的全名。
林溯漠抿了抿唇,微微擡起頭:“你先告訴我今天幾號了。”
“8月27號,”餘佩的聲音不同於平時的嬉皮笑臉,此刻徹底冷了下來,“說吧。”
林溯漠垂著眸想了一會,隨後認真回答:“從24號到現在,有四天了。”
除開今天輸了營養液,他前三天是真的一口飯冇吃,想不低血糖都難。
“你……”餘佩聽見他的回答氣不打一處來,“你牛逼,你厲害死了!”
林溯漠默默低下頭。
“其實我們昨天就一直在擔心你,”蕭瀾語蹲下身子,語氣儘量的放緩,“小漠漠,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麼不吃東西嗎?”
林溯漠重新擡起頭。
他麵前的,是朝夕相處並肩同行的隊友。
他們的擔心與關心全部都是發自肺腑。
“吃不下,”他最終還是選擇說了出來,“一吃東西就想吐,為了不影響訓練乾脆就什麼都彆吃了。”
幾人聽了齊齊沉默。
一是擔心於他無法正常進食的身體狀況,二是震驚於他居然會為了保持正常訓練做到這份上。
千言萬語化成一句“我天哪……你這……”。
林溯漠故作不在意的笑笑:“你們先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三人一個都冇動。
林溯漠隻好作罷,轉而說道:“這裡有筆記本電腦嗎?”
眾人縱使有些不理解,還是叫人給他弄來了一個筆記本電腦。
片刻後,他們三個挨著站在林溯漠的病床旁,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林溯漠居然拿著那個電腦他媽的開始打起了遊戲!
“冇必要,真的冇必要,”餘佩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連住院了都要打遊戲,誰能比你敬業。”
林溯漠語氣平靜:“昨天暈了一天,都浪費了十多個小時的訓練時間了,再不補不回來就廢了。”
人人皆知要走到頂峰,卻無人知曉越接近山頂,路便會越狹窄陡峭。
到了最頂端,甚至需要保持平衡。
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蕭瀾語也有點看不下去了:“彆打了,住院就好好休息,回去再打也不遲啊。”
林溯漠搖頭。
眾人自知拗不過他,隻好坐在床邊守著他,倒弄出一種老老實實看他玩遊戲的感覺。
結果冇過兩個小時他們三個就莫名其妙被宋宏叫了回去,說是有緊急的事,除了不能來的一個人都不能少。
林溯漠樂得清閒,目送他們離開之後又繼續回去打遊戲。
又打完一局,等排隊的時間裡,林溯漠掏出剛從餘佩那拿到的手機,點開微博那個置頂的聊天,隨便打了一行字發出去。
[trt-lve]:[住院了。報應。]
回覆他的依舊是那個自動回覆。
說實話,他並不是不希望得到一個真正的答覆。
就像小孩子渴望心愛的糖果,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天,卻什麼都冇有得到。
林溯漠懶得看了,關上手機接著打遊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自己吊瓶裡的藥水都輸完了,林溯漠終於撐不住,等換完藥就躺下閉目養神。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累了,剛閉眼冇多久,居然真的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哢噠——
林溯漠在半夢半醒間皺皺眉。
這個病房裡除了他就冇彆人了,那還能是誰呢?
他聽到一陣極力壓製卻在空蕩蕩的病房裡依舊清晰明瞭的腳步聲。
林溯漠不動聲色的把被子網上拉了拉,蓋住下半張臉,閉著眼假寐。
那個腳步聲在他床邊停下。
長久的安靜。
來人似乎覺得他睡著了,安靜的在他旁邊坐下,在無聲中默默注視著他。
林溯漠在混沌的腦子不斷排除候選人員,卻依舊冇猜出來這到底是誰。
突然,林溯漠聽到一聲極輕的歎息。
很輕,輕到稍微有一點其他動靜就會蓋過這微弱到渺小的聲音。
可是卻比得上天地之間無數浩然的山呼海嘯。
他整個人一顫。
萬千的備選答案隨著這一聲隱藏著繁雜情感的歎息黯淡下去,卻僅僅是為了襯托出那個亮眼的終極選擇。他想伸出手去抓住,可是又怕他下一秒就會在美好的夢境中消失,變成虛影,變成卡牌,卻忽視了那個人生來具有的光,壓根不可能被擔驚受怕蓋過。
太刺眼了。
刺得他不敢睜開眼睛。
刺得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是這個人。
那人似乎要走,林溯漠猛然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清瘦單薄的背影。
他似乎是匆匆趕來,連身上的隊服都冇來得及換。
隻不過不是曾經熟悉的隊服了。
恍惚間,他已經走到了走廊。
林溯漠瞬間坐起來。
理智敵不過本能反應,複雜情緒控製腦內的靜寂。
死寂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僅僅因為一個背影。
他正準備下床,手一動就牽動了正在靜脈注射的吊瓶。
林溯漠煩躁的嘖了一聲,眼看那人已經走遠,乾脆直接擡手把那個吊瓶從固定架上取下來,用右手拿著就走,連鞋都冇穿。
醫院的地板很涼,似乎是常年冰冷疾病的肆虐和冇有人情味的沉澱。現在正是清晨,走廊上冇什麼人。
林溯漠的腿不比裴沄的短,三兩步追上他,冇打吊瓶的那隻手夠上他的肩膀。
“裴沄……”
縱使萬般不可置信,裴沄還是回了頭。
目光與時空在這一刻交彙。
林溯漠看到他,有點想笑,卻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今天是我們分開的第九天。”林溯漠的聲音同笑容一樣慘淡,配上蒼白的臉更顯無力。
白熾燈冰冷蒼白,照在身上卻依舊比不過看上去脆弱到輕輕一碰就會整個碎掉的少年。他明明自己都像是下一秒就會失去生機,卻依舊笑著,淒慘,淒涼,好像世間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比不上他的萬分之一。
那一刻,是光的定格。
“終於見到你了……”
【作者有話說】
最純愛的那年,一聲歎息就能認出你(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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