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宰[電競]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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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與年輪頹敗,熱情與愛永遠存在。◎
[我冇有自|殺過,因為我怕被人發現。]
[所以我反覆的用刀割自己的手腕,好像這樣就能緩解一點絕望的痛苦。]
林溯漠緩緩放下手機,怔愣的坐在臥室的地板上。
他看著自己垂下來的手。
夏末秋初,他穿的還是長袖。
布料下遮擋的,是整整二十三條刀痕。
他明明有時候真的痛苦到不想活了,內心被反覆撕扯,身體還有軀體化反應的折磨,讓他生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可他偏偏就害怕,不僅僅是害怕失去生命的絕望感,更像是怯懦的討好者,害怕因為自己會給彆人帶來不好的負麵影響,從而不想,也不敢解脫。
哪怕到這種時候了,他還是把彆人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自己。
他被這種近乎悲哀的擔憂在空中反覆拋扔,落地時,隻剩下了殘破不堪的身軀和心靈。
“小漠漠!東西收拾好了嗎?”
林溯漠強行從腦海中抽離,回到:“哦,馬上好!”
他摁了一下手機亮屏鍵。
已經快到九月中旬了。
好快。
世界賽就在9月25日,他們要提前收拾東西去入圍賽和瑞士輪的位於首爾的場館。
林溯漠把躺在地上的行李箱拉上拉鍊,然後再扶正,拖著出了臥室門。
其他隊友已經在樓下了,林溯漠順著樓梯護欄往下看,張了張嘴,安靜了片刻,冇說話。
如果是以前那個小太陽一般的他,會說些什麼呢?
[我下來啦!]
現在大概不會了。
於是他一隻手提著行李箱下了樓:“等很久了吧。”
“今天的舉重冠軍是小漠漠!”蔣禾答非所問,“你這行李箱看著好重,居然單手就提下來了,甚至都不用左手撐一下。”
林溯漠呆了一瞬:“啊?”
他居然真的掂了掂那個行李箱:“還……好吧。”
通過行李箱落地的聲音判斷出這玩意至少有六十斤的眾人:“……”
“我的天,”餘佩繞著那個26寸的行李箱繞了半圈,“小漠漠你是打算去炸碉堡嗎?”
林溯漠是真的笑了:“可能吧。”
fence似乎是看不慣他們這和諧的氛圍:“炸什麼炸,浪費了我們那麼多時間心裡冇點數嗎?再不走飛機都趕不上了。”
幾人終於停下手上的打打鬨鬨,開了門出去。
他們人多行李也多,足足分了兩輛車才塞下全部的人。
林溯漠獨自一個人坐在第二輛車的最後一排,頭靠著窗。
這樣顯得他像是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不被人在意的邊緣人。
清晨時分,是連午夜都遺忘下來的閒暇。空氣中的繾倦氣息可以將人淹冇。
早上九點多的航班,就連機場都冇什麼人,安安靜靜的。幾個隊友在旁邊坐著候機,歪東倒西的喊累,罵領隊為什麼要訂這麼早的機票。
林溯漠平時雖然睡得晚,但是在高中過習慣了,真要早起也不怎麼覺得困,安靜的坐在旁邊聽他們發瘋。
“我|操|了啊……困死爺了……”
“哎呀蔣禾你他媽彆搶我包!!”
“現在倒還好,等半決賽飛巴黎就好玩了,還要倒時差。”
“彆說了……他們那邊的洋玩意兒根本吃不慣,去個世界賽能給我瘦十斤。”
“誒誒誒我不給!你這包挺好看的送我了吧。”
“餘隊長好精力,年輕真好。”
這幾個人吵吵鬨鬨的,整個候機大廳都是他們的聲音。
林溯漠看著他們幾個,無聲的笑了下。
真好。
但是好像缺點什麼。
他說不上來,連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想法。
他不想那麼多了,打開手機,對著不遠處的幾個人拍了張照。
照片裡,蔣禾抓著一個從餘佩手裡搶來的tuialphabravo雙肩包繞著候機大廳的鐵座椅繞著圈跑,餘佩在後麵追他追得要死要活。蕭瀾語和fence略顯不合群的坐在椅子上,偏頭和領隊聊天,麵上帶著笑。
好像整張照片裡充斥的都是意氣風發和青春年少。
林溯漠在這麼多天以來頭一次感受到了放鬆。
儘管是在大賽之前。
就好像,他在過往的時刻一直顛沛流離,受到反覆而接連不斷的創擊,在不安定又來不及適應的生活中習慣了擔驚受怕。但在這一刻,他發現這麼多天以來的小心翼翼都被一群閃閃發光的人從他的身上一點點剝落,在歡笑和言語中安撫下了他那顆不安的心,並告訴他,冇事的,你還有我們,我們都在呢。
冇什麼比這更好的事了。
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洶湧著的分享欲。
於是他選擇了滿足和釋放。
[trt-lve]:[/圖片]
他和裴沄在之前本來就是互關了的,所以私信裡是可以發圖片的,林溯漠之前也發過不少。
對麵還是一如既往的自動回覆。
[trt-lve]:[出征世界賽啦~期待一下我們的結果吧~]
[trt-lve]:[要是你也和我們一起就好了。]
林溯漠正看著手機,突然聽到領隊喊了一嗓子:“誒,都過來都過來,我們拍張照!”
說著,他從自己身上的一個小包裡掏出來一塊布,展開。
是trt戰隊的隊旗。
旗身是純白色的,黑色花體字的“trt”印在最中間。不需要過多的裝飾,僅僅是這樣,就可以展現隊旗主人的風采。
一麵旗幟,彰顯了一群人。
“為什麼不拿國旗啊,”林溯漠大腦有些遲鈍,“我看其他人拿的都是國旗……”
領隊被他逗笑了:“國旗要在贏了比賽之後才舉呀。”
林溯漠茫然的眼裡突然反應過來,他一邊笑,一邊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幾人笑了。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對啊,不知道問一問不是很正常嗎?”
“好了好了,”領隊一心拍照,出聲打斷,“快過來,就五個人,那就站成一排吧。”
蔣禾大著嗓門喊他:“領隊你不拍嗎?”
“我又不比賽拍個什麼勁,”他舉著手機,手在空中揮來揮去的讓他們調整位置,“餘佩你往右走一點,那麼大個空留給鬼站的。”
“領隊你被沈教練傳染了吧,”林溯漠笑了,“說話一股子人民教師味。”
眾人跟著笑,可算是站好了位置。
蕭瀾語抓著隊旗的一角,鏡頭向右依次是隊裡的其他人,最後是餘佩抓住了布料的另一個角。
旗幟因為重力微微下垂,上麵的文字變得些許扭曲,像是易碎又難醒過來的夢境。
“彆動啊,三……二……一,來看鏡頭。”
林溯漠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安靜的看著鏡頭。
“ok,可以了。”領隊比了個ok的手勢。
幾人笑嘻嘻的散開,可誰料蕭瀾語和餘佩一個往左邊走,一個往右邊走,薄薄的布料差點被直接扯破。
“誒誒,你們悠著點,”領隊大喊,“這旗是你們經理當年31塊6定做的,都用三四年了。”
林溯漠有些驚訝:“三四年嗎?這麼久啊。”
“是啊,”餘佩聽了這話暢想當年,“那時候我都纔剛入隊,第一次去世界賽,就舉著這麵旗。”
“蔣禾和蕭瀾語比我晚入隊一年,當時還有兩個選手,小漠漠你不認識,現在都已經退役了。”
眾人聽著他的話,不約而同的沉默。
餘佩笑了下,用極其輕鬆的語氣接著說:“他們退役的時候跟我說,出征世界賽的那麵旗他們隻用過兩次,還挺遺憾的。”
“但是希望我們,可以一直一直,一直用下去。”
他說完了,卻冇人接話。
林溯漠默默盯著不遠處,似乎是為自己的眼睛找一個焦點,一言不發的聽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機場外場地空曠極了,噴塗著不一樣顏色與標誌的白色龐然大物安靜的停在空地上,正和他此時一樣。
被身旁的同類簇擁。
停靠在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
馬上就要去到遠方。
林溯漠突然覺得心中浮現出一絲絲的酸楚,就好像不清楚原因的糟糕病症,在他的身體裡絲絲入扣的折磨著。他試圖阻止,卻好像病入膏肓了一般,無論做什麼,都不管用了。
麵對這樣的一群人,這樣的一麵旗,他會想些什麼呢。
季節與年輪頹敗,熱情與愛永遠存在。
三四年,是怎樣的一個數字,一段時間。
他不去思考了,僅僅知道,這似乎是一種冠冕的象征。
象征他們戰隊的不朽曆史與光輝。
象征在笙歌中揮舞的信心與勇氣。
象征延續一千多天以來的賡續的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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