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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提瓦特的大法師 第244章 壁爐之家三人組被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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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產區的喧囂一如既往,像是某種永不停歇的、鋼鐵巨獸的沉重呼吸。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擠壓著人的耳膜,讓每一次心跳都變得沉重而費力。熒和派蒙穿過那些在各自崗位上麻木勞作的囚犯,他們臉上的表情與那些冰冷、重複著單調動作的機械幾乎融為了一體。在一個堆滿了生鏽備用零件的角落,她們找到了林尼。

他靠在一根粗大的、冰冷的管道上,身影幾乎要融入周圍的陰影。看到她們走近,他抬起頭,臉上習慣性的從容微笑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

派蒙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對著林尼晃了晃腦袋,用眼神示意他找個更僻靜的地方說話。

林尼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他沒有多言,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她們鑽進了一條更加狹窄的岔路。這裡被高大的機械與管道夾出一條陰影的通道,光線昏暗,噪音也被隔絕了大半,確實是一個適合秘密交談的場所。

“這幾天你們沒遇到麻煩吧?”林尼的聲音壓得很低,他那雙紫色的眼眸在陰影中仔細地打量著熒,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任何一絲不對勁的痕-跡。

“我們這邊就是按照作息表工作生活,沒什麼特彆的事呢。”派蒙搶先回答道,她繞著熒飛了一圈,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讓氣氛不那麼緊張。

“嗯,那就好,說明你潛入醫務室沒有遭到懷疑。”林尼的目光從熒的身上移開,緊繃的肩膀似乎也放鬆了一些。“你們傳來的紙條我們都看過了。菲米尼兩天前順利通過管道離開了,琳妮特昨晚也按計劃裝病潛入了醫務室。”

“她怎麼也過去了?”派蒙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林尼會這麼快就讓琳妮特也采取行動。

“上一次你們幫忙踩點已經是額外的工作了,”林尼的語氣很坦誠,他看著熒,眼神裡帶著一絲歉意,“說直白些,就算是當做請菲米尼出麵的交換條件,你做的也足夠多了。”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道:“潛入有人把守的據點跟一次性調查工作不一樣。必須儘量降低人員重複性,儘可能讓每個個體的嫌疑都縮小。”

“琳妮特也認為上次你已經替我們邁出第一步,接下來的事她會處理。”

“琳妮特…希望她一切順利…”派蒙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臉上寫滿了擔憂。

熒安靜地聽著,她能理解林尼的考量。在這座巨大的、規則不明的鋼鐵牢籠裡,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萬劫不複。她看著林尼,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她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並不抗拒幫助你們。”

林尼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的笑意,但很快就被凝重的神情所取代。“接下來,在菲米尼返回之前,我們一起去看看琳妮特的情況吧。如果進度正常,她那邊應該也調查得差不多了。”

“現在過去沒關係嗎?”派蒙有些不放心地問道,“萬一護士長在呢?”

“我觀察過,每天午餐前護士長希格雯都有半個小時左右不在醫務室裡,琳妮特會把握時機,現在和她碰麵風險不大。”林尼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計劃周密的自信。

“對哦,我們也聽說過這件事。”熒想起了之前從洛恩那裡聽來的情報,也想起了自己在醫務室裡的親身經曆。

“而且我是她哥哥,哥哥關心妹妹的身體很合理。”林尼的嘴角勾起一抹屬於魔術師的、狡黠的弧度。

“好,那我們趕緊過去吧!”派蒙立刻充滿了乾勁。

三人悄無聲息地穿過幾條錯綜複雜的廊道,來到了醫務室的門口。這裡比生產區要安靜得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乾淨卻也冰冷的消毒水氣味。

林尼走在最前麵,他輕輕地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探頭向裡望去。

“打擾一下,請問琳妮特在嗎?”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醫務室裡顯得有些突兀。

然而,裡麵沒有任何回應。

“……”

“奇怪…琳妮特?”林尼皺起了眉頭,他走進醫務室,環視左右,卻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室內空無一人,柔和的魔法燈光灑在那些冰冷的醫療器械上,反射出一種沒有人情味的、冰冷的光澤。

“護士長真的不在呢,可是…琳妮特也不在?”派蒙也跟著飛了進來,她繞著空蕩蕩的病床飛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安。

“是不是找到什麼線索…”熒輕聲說道,她的目光開始仔細地掃視著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任何可能被遺漏的痕-跡。

“不應該,琳妮特很少貿然行動。”林尼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我們約定過,假如她臨時變更計劃,肯定會想辦法傳達給我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除非…”

“看看這附近有什麼線索吧,順便等一會兒,萬一她隻是走開了呢?”派蒙提議道。

“嗯。”林尼點了點頭,但他那緊鎖的眉頭卻沒有絲毫鬆開。

他們開始在醫務室裡仔細地搜尋起來。熒走到那張擺放著書籍和檔案的桌子前。

“有一些書,還有幾張檔案,看起來也是病曆。”派蒙湊了過去,她的小手指著那些書的封麵,小聲地唸了出來:“唔…《深入護理》、《如何使你的患者高興起來》、《簡單理解情緒背後的成因》、《笑的意義》…”

“有些書名聽起來還挺有趣,護士長居然會看這些。”派蒙的語氣裡充滿了驚訝,“裡麵還有教人理解彆人意圖和心情的書,難道因為她是美露莘?還是說她很需要瞭解患者的心態?”

“護理工作確實有這方麵需要,不奇怪。”林尼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裡。他更關心的是琳妮特可能留下的暗號或者標記。

熒的目光則落在了那個她曾經發現過的、隱藏在角落金屬箱後麵的擋板上。她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林尼立刻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他快步走了過去。

“啊,就是這個,我們上次也看到了。”派蒙也飛了過去。

“這裡…不能說偽裝得很差,但多少有些刻意。”林尼蹲下身,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在那塊與周圍地麵顏色、材質都幾乎完全一樣的石板上輕輕敲擊著。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探查魔術道具的機關。

“咚、咚、咚……”沉悶而空洞的聲音從擋板下傳來。

“擋板後麵是空的。”林尼做出了判斷,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看它的體積也不該是拆開才能進入的那種入口,應該有機關。”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塊擋板,眉頭緊鎖。“琳妮特難道是進入了這裡?但不應該,這種情況她絕對不會貿然行動,她會先聯係我。”

“……”

“再看看還有沒有彆的線索。”林尼站起身,聲音有些沙啞,“彆緊張…先看一看。”

熒看著林尼的側臉,他雖然嘴上說著“彆緊張”,但那雙紫色的眼眸中卻已經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焦慮。熒心中想道:“林尼的表情…明顯焦慮起來了…‘彆緊張’,這句話或許是他下意識說給自己聽的。”

他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醫務室裡那幾張整齊的病床上。

“大部分都很整齊,隻有一張床有人睡過的痕-跡。”林尼走到其中一張床邊,那上麵的床單和被子都淩亂地堆在一起,枕頭上還有一個淺淺的凹痕。

“應該就是琳妮特躺過的床吧?你說她裝病來著。”派蒙飛了過去。

“嗯。”林尼點了點頭,“她會說她偏頭痛發作得很嚴重,一般來說護士長應該會讓她躺下休息,去給她拿藥。”

熒的目光落在那個淩亂的床鋪上,一個不祥的念頭在她心中浮現。“…床鋪沒有被重新鋪好…”

林尼的身體猛地一僵,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說明從琳妮特睡下到她離開這張床,護士長都沒回來,或者是…她根本沒打算整理。”

熒的心沉了下去:“糟糕…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醫務室裡的空氣彷彿在瞬間凝固了。那份整潔下的詭異,此刻正像一張無形的網,慢慢地收緊。

“……”

“喂!你們看,這裡有張紙條!”就在這時,派蒙的尖叫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紙條?”林尼猛地轉過身。

“就在這裡,上麵還有字…咦?這是…”派蒙正指著那張淩亂的床鋪下,一個不易察察的角落。一張製作精美的卡片,正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是被人刻意丟下的。

林尼快步走過去,將那張卡片撿了起來。那是一張黑色的卡片,邊緣燙著銀色的花紋,是他和琳妮特表演魔術時最常用的那種。

“‘依照你們幾位的習慣,就以卡片紙條之類物品作為資訊媒介好了。也算是一種致意。’”派蒙湊過去,念出了卡片正麵那行優雅卻又帶著一絲嘲諷意味的字跡。

“這是…!”林尼的瞳孔猛地一縮,他認得這種筆跡。

“就…就這一句話…”派蒙也感覺到了不對勁,聲音都有些發顫。

“反過來呢?”熒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反過來…啊!這…”派蒙的驚叫音效卡在了喉嚨裡。

“給我看看!”林尼幾乎是從派蒙手中將卡片搶了過來。他翻過卡片,當看清背麵那行字時,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

“你的表情突然好難看…我、我來看一下…”派蒙看著林尼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逐字念道:“‘要不要猜猜看,那位名叫琳妮特的愚人眾下屬成員現在在哪裡?’”

“……”

“……難道她…她已經…”派蒙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得尖銳,她不敢再說下去。

“萊歐斯利…”林尼的嘴裡擠出這個名字,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難道他是故意不在醫務室設防,讓我們上鉤?”

“等一下,你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目的?”派蒙感覺自己的腦子一片混亂,“可是為什麼呢?我們上次沒有遇到危險啊,也沒有後續…”

“為什麼他選在第二次動手?”熒的聲音像一根冰冷的針,精準地紮在了問題的核心上。

“對,這就是問題。”林尼像是被這句話點醒了,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紫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混亂與掙紮,“萊歐斯利…他做事不會沒有明確目標,所以,這說明他一開始就不防備你。”

他看著熒,聲音沙啞地分析道:“熒,你跟我們的立場不一樣,你是那維萊特派下來的人,和他沒有明確衝突,而我們…”

“為什麼他隻抓琳妮特?”熒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這也是我想問的,為什麼隻有琳妮特?”林尼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來回踱著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不要緊張,好好想一想…我得冷靜…這和以前不一樣,情況不一樣。”

“……”

“等等,熒,你說得對…等一下…難道說…”林尼的腳步猛地一頓,一個更加可怕的、讓他不敢去想的念頭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菲米尼能順利離開梅洛彼得堡,難道也是萊歐斯利故意放走的?”

“可菲米尼離開這裡,公爵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派蒙完全無法理解。

熒看著林尼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我明白了。”

她緩緩地說道:“他故意讓琳妮特和菲米尼消失。”

“他在下挑戰書。他在挑釁我。不會錯。”林尼的眼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但那火焰之下,卻是更深沉的恐懼。“可惡,就不該讓菲米尼出去!那天我們還是費了點功夫才找到空隙繞過守衛把他送出管道的,本以為運氣不錯…”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懊悔。“假如是萊歐斯利故意放任菲米尼逃走…那他現在也凶多吉少了。”

“林尼有些慌張…我們得勸勸他!”派蒙看到林尼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冷靜,急得在空中團團轉。

“林尼,冷靜一點!”熒上前一步,試圖讓他恢複理智。

“彆這樣林尼,如果不是我們告訴你‘公子’的事,菲米尼也不會離開…你、你可以怪我們的…”派蒙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不,我纔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我是小隊隊長…”林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發,聲音裡充滿了自責,“怪我沒保護好他們。”

“我要去見萊歐斯利。”他猛地睜開眼,那雙紫色的眼眸中隻剩下不顧一切的瘋狂。

“你彆衝動啊!喂,快勸勸他!”派蒙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不能忍受琳妮特再次被人擄走…”林尼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無助的、被貴族從他身邊強行帶走的妹妹。那種無力感和恐懼,再一次席捲了他。

“我必須去,我會想辦法把琳妮特和菲米尼救回來!”

“林尼衝出去了!快追!”

話音未落,林尼已經像一支離弦的箭,猛地衝出了醫務室,向著公爵辦公室的方向跑去。熒和派蒙立刻緊追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醫務室那扇虛掩的門後,一個嬌小的身影悄然出現。希格雯靜靜地站在陰影裡,看著他們消失在走廊儘頭的背影,那雙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希格雯的回憶始於九天前。

那時的醫務室裡,空氣中還未染上後來那股刻意營造的恐慌。露爾薇正蹙著眉,指著一張攤開在桌麵上的精密圖紙,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確定。

“對,我認為這個細節還有變動餘地。”

朱裡厄靠在旁邊的椅子上,雙臂環抱,眼神在圖紙和露爾薇的臉上來回移動,最終落在一個不起眼的連線點上。

“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反複試驗。”他沙啞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

希格雯站在他們中間,小小的身影被柔和的魔法燈光籠罩。她沒有看圖紙,隻是安靜地聽著,那雙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裡,倒映著兩人專注的神情。

“是嗎……好吧,那請注意時間。”她輕聲說道,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下達某種指令。

就在這時,她頭頂那對長長的、如同兔子般的耳朵,幾不可察地輕輕抖動了一下。

“……”

她的視線瞬間越過兩人,投向了那扇虛掩的門。

門外,有呼吸聲。很輕,但確實存在。

露爾薇和朱裡厄立刻察覺到了她神情的變化,談話聲戛然而止。

“有人……?”露爾薇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希格雯沒有回答,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圖紙和其他散落的物件。

“把東西收好。”她的聲音依舊甜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行動起來。朱裡厄將那張圖紙迅速捲起,塞進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金屬病例夾中。露爾薇則將桌上幾個奇形怪狀的零件飛快地掃入抽屜,合上的瞬間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希格雯自己則將一個裝著不明液體的試管架,不緊不慢地放回了最下層的藥櫃裡。

整個過程安靜而又迅速,彷彿排練了無數次。

當醫務室再次恢複成那副整潔而又冷清的模樣時,希格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細微的、不為人察覺的弧度。

外麵的人應該是在偷聽吧,屋裡沒有聲音的話,他們很快就會進來了。

是那兩位。果然,他們很敏銳,找到這裡來了。

真是太好了。我喜歡聰明的人呢,也喜歡扮演那種什麼都讀不懂的形象。我喜歡那種被人相信的感覺。

下一秒,門外傳來了派蒙那帶著哭腔的尖叫聲。

“來人幫幫我們呀!他……他病倒了!”

門被猛地推開。

朱裡厄第一個做出反應,他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哇!沒事吧?”

希格雯臉上的微笑瞬間切換成了專業的、帶著關切的鎮定。她邁開輕快的步伐,迎了上去。

“啊呀?怎麼了,彆慌,請慢慢說。”

回憶如潮水般退去。

希格雯靜靜地站在醫務室的陰影裡,看著那三個匆忙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她抬起手,用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那雙粉色的眼眸裡,是一種與她外表截然不符的、深不見底的平靜。

“讀懂人的表情,可是很有用的哦。”

林尼幾乎是在用一種自毀般的速度向前衝。他撞開了一個擋路的犯人,對身後傳來的咒罵聲充耳不聞。憤怒和恐懼像兩隻無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臟,讓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梅洛彼得堡的廊道錯綜複雜,但在他眼中,隻有一條路,那就是通往公爵辦公室的路。

“林尼!你慢一點!”派蒙在他身後焦急地大喊,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裡回蕩,卻無法讓他停下哪怕一秒。

熒緊跟在他身後,沒有說話。她看著林尼那因為憤怒而緊繃的背影,看著他那完全失去了平日從容的、近乎瘋狂的姿態,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萊歐斯利的辦公室外,兩名身材高大的警衛交叉著手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公爵正在處理公務,沒有預約……”

林尼沒有理會他們,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徑直從兩人中間衝了過去,用儘全身的力氣,猛地推開了那扇厚重的、鑲嵌著金屬鉚釘的大門。

“萊歐斯利!出來!”

辦公室裡很安靜。與外麵那喧囂混亂的生產區截然不同,這裡的一切都井井有條,甚至帶著一絲屬於水上世界的、優雅的從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不見底的、幽藍色的海水,偶爾有奇形怪狀的深海魚類緩緩遊過,投下轉瞬即逝的陰影。

萊歐斯利正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他沒有抬頭,隻是不緊不慢地將一小撮茶葉放入精緻的茶壺中,然後提起旁邊的水壺,將滾燙的熱水注入其中。一股清冽的茶香,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他做完這一切,才緩緩地抬起頭,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看著門口那個因為劇烈喘息而胸膛起伏的年輕人。

“這裡怎麼說也是辦公場所,尊重一下室內管理條例如何?”他的聲音很平穩,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可的笑意。

“你把琳妮特怎麼樣了?”林尼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沙啞,他死死地盯著萊歐斯利,那眼神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

“我在醫務室遇到那位小姐,聽說她偏頭痛,就請她去喝茶了。”萊歐斯利將一杯剛泡好的熱茶推到桌子對麵,那嫋嫋升起的熱氣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我這裡有種茶很能治療頭痛。”

“彆開玩笑了!琳妮特和菲米尼在哪?”林尼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我聽說你們的演出非常精彩,”萊歐斯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琳妮特小姐有時會進入裝滿水的箱子,再一眨眼又從彆的地方冒出來。”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地吹了吹,然後抬眼看著林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說不定你現在回頭,她就會從你背後冒出來。”

林尼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是在誘騙我回頭嗎?不對,他不應該打算襲擊我,現在人質都在他手上,他還有閒心聊天,琳妮特應該沒有死。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他被憤怒和恐懼所籠罩的思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你早就知道我們在調查醫務室,”林尼的聲音不再顫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壓抑的憤怒,“所以故意讓熒產生懷疑,騙我們繼續調查,好讓你抓走琳妮特。”

萊歐斯利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菲米尼的逃離……不,可能就連‘公子’的逃離你都沒有阻攔過,”林尼的思路變得越來越清晰,“你故意放跑他,好借機拔除這裡的愚人眾眼線。”

“沒那種必要。”萊歐斯利終於開口了,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是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梅洛彼得堡是個好地方,大部分人都享受在這裡的生活,除了另有所謀的人。你們很好分辨。”

“你除掉眼線,放出‘公子’失蹤的風聲,‘父親’才會派我們下來。菲米尼也被你抓了吧?你要是那麼厲害,為什麼抓人質?”

“糾正你一點。”萊歐斯利豎起一根手指,輕輕地搖了搖,“琳妮特在我手上,可菲米尼不在。”

“不在?”林尼的瞳孔猛地一縮,“你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熒與派蒙也緊隨而至。

“林尼!”派蒙看到屋裡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刻緊張地叫了一聲。

“噢太好了,人真不少,”萊歐斯利看到她們,臉上露出了一個彷彿鬆了口氣的笑容,“我隻用說一遍,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

熒沒有理會他的客套,她走到林尼身邊,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萊歐斯利。

“琳妮特和菲米尼在哪裡?”

“真熱心啊熒,”萊歐斯利靠在椅背上,攤了攤手,“可惜,隻有琳妮特小姐在我這裡喝茶。”

他的目光轉向林尼,那份輕鬆的表情下,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冰冷的惡意。

“按你們之間的約定,今天菲米尼先生也該回來了。然而他到現在都沒有現身,卻又不在我手裡。你們覺得他會在哪?”

“等一下,你難道……”林尼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中。

“你把他留在海裡?!”

“我隻是關上了梅洛彼得堡通往外界的門。”萊歐斯利的回答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菲米尼會潛水,沒問題的吧?”派蒙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確定。

“不,”林尼絕望地搖了搖頭,“我們還在這裡,他肯定會想辦法回來找我們。不能假設他回到水上的可能性。”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萊歐斯利自問自答道,“自然是有事要找你聊聊。據我所知,林尼先生是非常有名的魔術師,跟明星談判總是需要籌碼的。”

他又看了一眼熒,補充道:“何況我記得你跟琳妮特小姐提過,不論是從工作還是從私人角度,都想會會所謂的梅洛彼得堡之主。”

“你從我們關進牢房之前就在監視我們……”林尼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

“我的人碰巧聽說而已。那麼,我就直說了。”萊歐斯利坐直身體,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那副姿態,像一個即將宣佈最終判決的法官。

“我本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和你們相處還算愉快。但你們開始打‘禁區’的主意,那就是另一回事。”

“林尼先生,目前形勢對你很不利。琳妮特小姐在我手上,菲米尼先生還泡在海水裡,假如我們不開門,他遲早有麻煩。”

“你隻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換取他們的平安。我希望你能聯係你的上級,最好請她來喝個茶什麼的。”

“你要見‘父親’?”林尼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哈,‘父親’為什麼要答應你?”

“她親愛的孩子們在我手裡,完全有理由過來開個家長會。”萊歐斯利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開玩笑,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卻沒有任何笑意。“聽說你們壁爐之家的人關係很緊密,像家人一樣。她應該會願意的吧。”

“你以為‘父親’為什麼要讓我們處理梅洛彼得堡的事?這裡幾乎算三不管地帶,‘父親’貴為執行官,絕不會親自過來。”林尼挺直了脊背,他的驕傲和對“父親”的忠誠,讓他無法退縮。

“哦,原來是不喜歡我這裡啊。”萊歐斯利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虧我收藏了很多好茶葉呢,還給那維萊特先生和芙寧娜小姐送過不少。”

“憑你們就想傷害‘父親’嗎?”林尼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屑,“不論你向我施加怎樣的壓力,我都不會允許你利用我們要挾‘父親’。”

“你們的人還真是難相處,”萊歐斯利似乎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隻是請你‘父親’見麵談談而已,她不也想知道梅洛彼得堡的秘密嗎?”

他看著林尼那張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緩緩地說道:“林尼先生,你還有一次機會——請‘仆人’過來見一麵,或者……”

林尼死死地咬著牙,沒有說話。

“林尼……”派蒙看著他,聲音裡充滿了擔憂。

熒向前一步,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做?”

萊歐斯利將目光轉向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真正的嚴肅。

“與其說我要這樣做,還不如說這些都是理所當然。從一開始,就是愚人眾主動靠近梅洛彼得堡。”

“拔除眼線是對你們的警告,可你們堅持不懈,我纔想跟你們老闆談談。”

“琳妮特小姐是主動鑽到我眼皮底下,菲米尼先生的離開也是自發行為,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責任都不該在我吧?”

“我……我不應該讓‘父親’為我們的事……”林尼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的掙紮。

萊歐斯利沒有再理會他,他隻是平靜地看著林尼,然後,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平緩的語調,開始計數。

“六。”

“五。”

“等等,我……”林尼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二。”

“一。”

“時間到。”萊歐斯利靠回椅背,臉上又恢複了那副輕鬆的表情,“很遺憾,林尼先生。”

“喂!”派蒙尖叫了起來。

“交涉破裂,請回吧,女士們先生們。”萊歐斯利端起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我得享受下午茶了。”

林尼的身體晃了晃,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熒扶住了他。

“等一下,不能再談談嗎?”

“對啊!那跟我們聊聊怎麼樣?”派蒙也飛了過去,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如果你不想和林尼談,我們可以嗎?”

萊歐斯利放下茶杯,看著她們,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沒有絲毫動搖。

“你們應該知道自己在這裡沒遇到麻煩是因為那維萊特吧?他送下來的人幫他辦事,我已經儘可能不阻礙你們了。”

“但那不意味著你們能肆無忌憚。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講究。”

熒看著他,金色的眼眸在這一刻,亮得驚人。

“我也想救菲米尼和琳妮特。”

萊歐斯利看著熒,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看不出情緒。他靠回寬大的椅背,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

“這樣吧。”他的聲音很平穩,帶著一絲評估的意味。“對有能力的人,確實可以多給些尊重。”

他將目光從熒的身上移開,掃過一旁焦急的林尼和派蒙。

“你們在我的地盤忙了這麼久,就先讓我看看調查的成果吧。”

萊歐斯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讓人分不清是欣賞還是嘲弄。

“三個問題。回答正確,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林尼的身體緊繃著,沒有說話。派蒙緊張地吞了口唾沫,飛到了熒的身邊。

“第一個問題。”萊歐斯利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響起。“關於生產區的‘隱秘規矩’,不能連續進行三天的打工。這背後的真相是什麼?”

熒的腦海中閃過幾道線索。連續工作。第三天的午飯。飯盒裡那塊顏色詭異的肉。她想起了工友洛恩的警告,也想起了希格雯在生產區觀察工人的身影。

她對派蒙點了點頭。

派蒙立刻明白了。她清了清嗓子,小臉上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彷彿自己是一位正在結案陳詞的大偵探。

“原來如此,我已經理解了。真相居然是這樣。”

派蒙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開始梳理答案。

“生產區的‘隱秘規矩’,是說不能連續進行三天的打工。如果這樣做了,就會在第三天中午的福利餐中,發現‘詭異的肉’。”

她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萊歐斯利。他正饒有興致地聽著,沒有打斷。

“起初,我們覺得這種肉和之前失蹤的人有關聯。但其實,是護士長希格雯小姐準備的。”

“她經常會到生產區,觀察工人的身體狀態。如果有人連續工作三天,體力透支的情況就會被希格雯察覺。”

“於是,出於對大家的關心,還有身為護士長的責任感,她會在中午開飯前到特許食堂親自下廚。她要為體力透支的人‘加餐’。”

“這份‘驚喜’完全是出於好意。希格雯甚至故意不想讓人們發現這件事,奈何……”

派蒙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奈何美露莘這個種族,對世界的感知和審美,都與人類有著巨大的差異。”

“所以,收到特殊福利餐的人,隻會覺得詭異,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愛心’。”

派蒙說完,緊張地看著萊歐斯利。“我回答得對嗎?”

“嗬,還不錯。”萊歐斯利輕笑了一聲,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不僅發現了希格雯的事,也沒有曲解她的用心。算是沒有辜負她對人類的愛意。”

他喝了口茶,將茶杯放回原處。

“好了,那下一個問題。”

“關於拳力鬥技場的‘隱秘規矩’,不能同時買入雙方拳手的獎券。這背後的真相是什麼?”

熒的腦中再次浮現出相關的畫麵。同時下注。第二天早上的神秘包裹。瓶子裡那粘稠的、顏色像血一樣的液體。她想起了楓達公司的推廣員,還有那些散落在地的內部資料。

她再次看向派蒙。

“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派蒙的底氣更足了。“原來這件事也沒什麼好怕的嘛。”

“拳力鬥技場的‘隱秘規矩’,是說不能同時買入雙方拳手的獎券。否則第二天早上,會收到裝有‘詭異的血色液體’的包裹。”

“第一次看到小瓶子中的液體時,會感到害怕。那是因為不自覺地將它和那位失蹤的拳手關聯在了一起。”

“但事實上,那不過是未定名稱和包裝的楓達公司新產品的試喝裝吧?”

派蒙撇了撇嘴,繼續說道:“看起來像血一樣的飲料,難怪會引起公司內員工們的質疑。”

“在質疑聲中,楓達公司決定先進行一次推廣試喝,看看人們的反應如何。”

“於是他們選擇來到梅洛彼得堡,讚助拳力鬥技大賽,借機來進行推廣。卻在公爵你這裡碰了壁。”

“特許券在梅洛彼得堡如此寶貴。你認為,除非是不懂得特許券價值的蠢材,才會在這裡購買楓達公司的飲料。”

“而在一場拳賽中,會同時買入雙方拳手獎券的人,明顯就是符合這種條件的‘蠢材’了。”

“能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我承認你們的努力。”萊歐斯利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不過聽你們的描述,那位楓達公司的推廣員似乎有些口無遮攔。我要重新考慮一下跟他們的合作形式了。”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像兩把冰冷的刀,直直地刺向他們。

“那麼最後,第三個問題。”

萊歐斯利的語速放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壓力。

“請問,醫務室裡那些病人與我的護士長,他們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熒沉默了。她想起了那塊可疑的擋板,想起了希格雯和露爾薇之間那句暗號般的對話,想起了那場刻意上演的爭吵。線索有很多,但它們都像斷掉的線頭,無法連線成一個完整的真相。

“……”

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目前的確還沒有足夠的線索……”

“你明知道我們還在調查,不可能知道真相!”林尼的聲音突然爆發,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琴絃,驟然繃斷。“你在耍我!你根本就不打算救他們!”

“林尼!”熒立刻轉頭看向他。

“你會付出代價的!”林尼的眼中隻剩下瘋狂的怒火,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不顧一切地衝向了辦公桌後的萊歐斯利。

“……!”萊歐斯利甚至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來。

就在林尼的手即將觸碰到他衣領的瞬間,一聲沉悶的、被壓抑過的槍聲響起。

一朵血花在林尼的肩頭猛然綻開。

“嗚!”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向後踉蹌了幾步。

“林尼!你沒事吧?!”派蒙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哎呀,好險。”萊歐斯利看著倒在地上、按著傷口的林尼,臉上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幸好你槍法準,真是多謝了。”

林尼忍著劇痛,艱難地轉過頭。他想看看,是誰在這座堡壘的主宰麵前,擁有開槍的權力。

然後,他看到了。

那個小小的、穿著護士服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辦公室的陰影裡。她手中握著一把與她嬌小體型完全不符的、造型奇特的“手槍”。槍口還冒著......泡泡。

是希格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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