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提瓦特的大法師 第298章 聚眾遊園，點亮夏日燈火
當熒和派蒙再次回到銀瓶庭院的小鎮中心時，柯萊和優菈已經等在了那裡，伊迪婭也在她們身邊來回踱著步，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
“柯萊，優菈，還有伊迪婭小姐！”派蒙遠遠地就揮起了小手，像一顆白色的小炮彈一樣衝了過去。
“啊，熒和派蒙，你們來了。”柯萊看到她們，臉上露出了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她輕輕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似乎還有些拘謹。她看了一眼熒，小聲問道：“怎麼樣，休息得還好嗎？之前的冒險一定很累吧。”
熒活動了一下肩膀，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疲勞感已經消失了！感覺又能跑上好幾圈。”
“沒錯，我這裡的環境還是很好的，不像沙漠…這可是為數不多的優點了！”伊迪婭聽到這裡，像是找到了可以誇耀的地方，立刻插話進來，語氣裡帶著一絲小小的得意。
柯萊聽到她又開始貶低自己，連忙在一旁小聲勸道：“不這樣說自己也沒關係的啦！這裡明明很漂亮。”
“是實話哦，”伊迪婭卻很堅持，她皺著鼻子，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知道沙漠裡充滿了令人討厭的回憶，對我來說就像…對，就像一鍋煮壞了的、黏糊糊的汙泥湯一樣。”
“真是個奇妙的比喻。”派蒙摸著下巴，繞著伊迪婭飛了一圈。“要是伊迪婭不說我都快忘了，這個蜃境居然是在沙漠裡。我還以為我們到了什麼海邊的度假小島呢。”
“我懂！”柯萊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是熟悉的表情，“這裡的空氣一直都很濕潤，帶著青草和花朵的味道，更像是待在須彌的雨林裡。這種感覺我再熟悉不過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沙漠是什麼樣子，雨林又是什麼樣子，其實都看你心裡裝著什麼。你心裡有一片綠洲，那看哪裡都是生機勃勃的。你心裡有一片荒漠，就算站在瀑布底下，也隻會覺得吵鬨。”
眾人回頭，看到左鈺正靠在一棵開著藍色花朵的樹下，他看著伊迪婭，眼神平靜。“你討厭的不是沙子，是留在沙子裡的記憶。這個地方，不過是你給自己蓋上的一層毯子，讓你能假裝外麵的風沙不存在而已。”
伊迪婭被他說得愣住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優菈沒有參與這個話題，她抱著手臂，目光掃過已經到齊的眾人，語氣乾脆利落。“各位看起來都休息完畢了，那我們出發前往北邊的森林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各位一路順利！帶著我的份一起加油！”伊迪婭下意識地揮了揮手，一副準備送行的樣子。
“不必道彆。”優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容置疑。“「我們」當然是包括伊迪婭小姐你的。”
“欸？！等一下，我就是一個吉祥物嗎？吉祥物不是應該待在安全的地方為大家鼓勁加油的嗎？”伊迪婭的眼睛都瞪大了，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不可以退縮哦，伊迪婭小姐！”柯萊走過去，輕輕拉住伊迪婭的袖子，臉上帶著鼓勵的笑容。“「遊園會」的管理人還等著見你呢，她之前特地囑咐過，說是有件事…「隻有你才能處理」。”
“「遊園會」？”熒的臉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嗯，是我和柯萊在森林裡發現的。”優菈點了點頭，簡單地解釋道，“一個看起來像是廢棄了的慶典場地。”
“負責管理那片「遊園會」區域的人，似乎是一位須彌教令院的學者，聽她自己說是素論派的。”柯萊補充道，她回憶著當時見麵的情景。
“學者？”派蒙的小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她是在研究森林裡的地脈嗎？還是在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
“唉，這裡最好有可以給她研究的地脈啦…”伊迪婭聽到“學者”兩個字，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她小聲地嘀咕著，“讓一個研究現實規律的人，待在一個靠感覺和想象力維持的地方…我大概知道是誰了。”她歎了口氣，認命般地說道：“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去吧。”
一行人離開了小鎮，朝著北邊那片鬱鬱蔥蔥的密林走去。這裡的樹木長得異常高大，巨大的樹冠層層疊疊，將陽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灑在林間小路上。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植物腐敗後混合的獨特氣味，腳下是柔軟的苔蘚和落葉，走在上麵悄無聲息。
走了沒多久，林間出現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豎著幾根彩色的柱子，上麵還掛著褪了色的旗幟。一個穿著學者服飾的綠發女子正站在那裡，一臉焦急地走來走去。
“哎呀，終於有人來了…”她看到眾人，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迎了上來。
“讓你久等了，邁蒙小姐，伊迪婭也來了。”柯萊小跑了幾步，對著她揮了揮手。
那位叫邁蒙的學者看到伊迪婭，先是驚訝地挑了挑眉，隨即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謝謝你，柯萊小姐。哇，好久不見啊，伊迪婭，沒想到你真的出現了…”
她上下打量著伊迪婭，語氣裡帶著一絲調侃。“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縮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獨自哭泣呢，就像以前一樣。”
“說這種話不太好吧。”優菈的眉頭微微皺起，她不太喜歡這種尖銳的說話方式。
“總覺得…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了…”派蒙湊到熒的耳邊，小聲地嘀咕道。
伊迪婭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好！我哭，我現在就哭給你們看！嗚嗚嗚…”
“啊！彆、彆這樣…”柯萊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好了好了，是我言重了…”邁蒙看到伊迪婭真的要哭出來，也有些慌了。她擺了擺手，連忙轉移話題，看向熒和派蒙。“這兩位是？”
“我是熒。”熒平靜地做了自我介紹。
“你好你好，我是派蒙。”派蒙也跟著揮了揮小手。
“他們都是我找來的可靠幫手。”伊迪婭抽了抽鼻子，挺起胸膛，努力維護著自己的朋友。“你…你可不能像對我一樣對他們幾位！”
“嗯，兩位好，叫我邁蒙就行。”邁蒙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在熒和她身邊的左鈺身上停留了片刻，但沒多問什麼。“那我就不多做寒暄了，時間緊急，請各位移步。”
邁蒙帶著大家穿過那片空地，繞過幾棵巨大的蘑菇狀植物，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用紅白條紋帆布搭成的大帳篷，靜靜地矗立在林間的開闊地上，像一個沉睡的巨人。
“哇…”柯萊看著那頂帳篷，忍不住發出了小小的驚歎。
“裡麵，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大帳篷…”派蒙繞著帳篷飛了一圈，感覺自己變得好小。“這得用多少布才能做出來啊。”
“厲害吧，是我幫忙做出來的。”伊迪婭看到大家的反應，剛才的委屈一掃而空，她有些驕傲地揚了揚下巴。“說到慶典和遊園會，就應該有好看的大帳篷嘛，這是常識！”
“我就知道！伊迪婭隻是為人謙虛了點，實際上深藏不露呢！”派蒙立刻飛過去，拍了拍伊迪婭的肩膀，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欸？”柯萊看著那頂華麗卻又寂靜的帳篷，臉上的興奮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困惑。
“怎麼了，柯萊？”優菈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不好意思，呃，不知道該不該說…”柯萊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道，“我想到的事，有點掃興…”
“沒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優菈鼓勵地看著她。
“唔…這裡雖然設定了很多攤位，還有這麼大的帳篷，但既沒有攤主，也沒有來玩的人。”柯萊環顧四周，那些空蕩蕩的貨架和遊戲攤位，讓她感覺有些難過。“看著好冷清…像一個被人遺忘了的地方。”
“唉，不瞞你說，這本應該是個挺熱鬨的地方。”邁蒙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她看著那頂帳篷，繼續說道：“就在前幾天，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整個蜃境…”
“就像「天和地突然翻轉了一下」？”派蒙立刻接上了她的話，這個形容她已經聽過好幾次了。
“對…就是那種感覺。”邁蒙點了點頭，“當時，核心輪縠裡的一些東西，大概就是你們在找的那個零件，從天上掉了下來，正好砸穿了大帳篷的頂部，將裡麵的「晶燈」也一起打落了…”
“啊，那個「晶燈」…”伊迪婭聽到這裡，表情也變得憂傷起來。
“沒錯。就是某個人吵著說，慶典就得有漂亮的光，熬了好幾個晚上，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那個「晶燈」。”邁蒙瞥了伊迪婭一眼。
“一個世界的根基動搖的時候，最先掉下來的，總是那些最漂亮、最脆弱的裝飾品。”一直沉默的左鈺緩緩開口，他看著那頂帳篷，彷彿能看透帆布，看到裡麵的景象。“它不是被砸下來的，是支撐著它的那份‘期待’和‘喜悅’，在那一瞬間消失了。”
邁蒙愣了一下，她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晶燈」掉下來之後，大帳篷內也亂作一團，能量變得非常不穩定，我的很多水形幻靈朋友也被困在了裡麵，出不來了。”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了更加頭疼的表情。“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位自稱來自蒙德的勞倫斯先生，他自告奮勇…”
“等等…自告奮勇？”優菈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她猛地向前一步，緊緊盯著邁蒙。
“是啊，他根本沒有聽我的警告，說什麼身為貴族，有責任保護民眾，解救陷入困境的人。”邁蒙模仿著那個人的語氣，臉上滿是無奈。“然後他就毅然決然地走進了大帳篷裡，然後…”
“…然後呢？”優菈的聲音有些發緊。
“是啊！你彆說話隻說一半啊，然後呢？”派蒙也急得在空中打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邁蒙攤了攤手，“他和我的水形幻靈朋友一起被困在了裡麵，再也沒出來過。”
“受害人，增加了…”熒看著優菈緊繃的側臉，小聲地總結了一句。
“這不行呀，邁蒙小姐，不能放著他不管吧！那太危險了！”柯萊焦急地說道。
“我知道，但裡麵的情況可能比各位想象得還要麻煩…還請做好心理準備。”邁蒙的表情很嚴肅。
優菈沉默著，她緊緊地握著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在這裡憑空猜想隻是浪費時間，既然人都在，去實地看了再說吧。”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情緒，率先朝著帳篷的入口走去。
“唉，來吧。”邁蒙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眾人掀開厚重的門簾，走進了大帳篷。裡麵的空間比想象中還要巨大，但卻一片狼藉。原本應該是舞台的地方，現在堆滿了倒塌的佈景和散落的道具，幾盞巨大的舞台射燈從頂棚上掉落下來，歪七扭八地橫在地上，像幾隻死去的巨獸。
“本來裡麵是個大舞台…但在蜃境發生動蕩以後，場景的性質也產生了變化。”邁蒙指著眼前的混亂景象，解釋道。
“原本懸掛在高處的燈和「晶燈」一起落了下來…它們的燈光變得非常不穩定，對修理工作造成了不小的阻礙。”
“是路變得很難走嗎？我們可以把這些東西搬開。”柯萊看著那些巨大的射燈，提議道。
“主要原因是燈光本身。”邁蒙搖了搖頭。
她看著柯萊，問道：“各位有登上舞台的經曆嗎？一旦燈光照射過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焦在你身上，那種感覺…”
“呃…”柯萊的身體僵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眼神也開始躲閃。“對我來說還是有點…我不太喜歡被那樣看著，目光太集中了讓人很難受，好像自己所有不好的地方都被看光了。”
“我也是！”伊迪婭立刻找到了共鳴，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明明很不擅長說話還要被那麼多人看著，感覺自己就像被剝光了殼的蝸牛，想想就渾身發毛…”
“還是有些放不下嗎？”優菈走到柯萊身邊，聲音放緩了些。
“唉，說出來你可彆笑我…”柯萊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已經在努力改了，但還是有些事克服不了，人多的時候啊，被盯著的時候啊…就會感覺喘不過氣來。”
“沒什麼可笑的，”優菈搖了搖頭，“而且你知道嗎？在意彆人的眼光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看著柯萊，認真地說道：“至少我覺得是這樣。你想，隻有對自己很有要求的人，纔不願辜負彆人的期待吧。這說明你很在乎彆人對你的看法，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
一個聲音在旁邊淡淡地響起。“光本身是沒有情緒的，它隻是照亮。你感覺到的那些目光，其實是你心裡自己的聲音。你害怕的不是彆人的審視，而是你對自己的不滿意，被那道光放大了而已。”
左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舞台邊緣，他伸出手，一束刺眼的舞台燈光正好打在他的手心。那光在他手中彷彿變成了溫順的液體，柔和地流動著，沒有一絲一毫的灼熱和刺眼。
“你看，隻要你不怕它，它就傷不到你。”他收回手，那道光又恢複了原樣。
柯萊怔怔地看著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更糊塗了。
優菈沒有理會這番玄妙的言論，她繼續對柯萊說道：“你各方麵資質都很好，要是和我一樣從小就開始練舞，說不定現在跳得比我還好。”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的！”柯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也不行！我太理解了！跳舞什麼的，讓我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還比較快！）”伊迪婭在旁邊瘋狂用口型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不妨找時間跟我學學吧？”優菈沒有理會伊迪婭，她對著柯萊露出了一個難得的、帶著鼓勵的微笑。“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傑出的舞者，到那時你將足夠耀眼，無懼於身外的光。”
“優菈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在發光了…”派蒙看著優菈自信的樣子，小聲地感歎道。
“…真的沒關係嗎？”柯萊還是有些猶豫，“你不會偷偷在心裡笑話我笨吧？”
“哼，我在你心裡是那種人？”優菈挑了挑眉。
“不是啦！好吧好吧，我學就是了。”柯萊終於下定了決心，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吧，看來不需要我再警示什麼了。”邁蒙看著她們，鬆了口氣。“總之，隻要拉開那邊的幕簾，就能夠看見真正的舞台中心了。”
眾人合力拉開沉重的幕布，一個更加龐大的圓形舞台出現在眼前。舞台中央，一個巨大而華麗的、如同水晶吊燈般的物體被數條粗大的鎖鏈捆綁著，懸浮在半空中，正是伊迪婭口中的“晶燈”。
“等等，中間那個是什麼？”派蒙指著那個被鎖住的大家夥，驚訝地問。
“是我的「晶燈」，被鎖起來了…”伊迪婭看著自己心血的結晶變成這副模樣，聲音裡滿是心疼。
“想辦法恢複吧，得讓下麵托著「晶燈」的台子升起來，才能解開鎖鏈。”邁蒙指著晶燈下方一個看起來像是升降台的裝置說道。
“沒記錯的話，周圍應該有控製舞台的機關吧…”伊迪婭環顧四周，努力回憶著當時的設計。
大家分頭在舞台上尋找，很快，熒就在舞台邊緣發現了一個嵌在地麵上的控製台。她嘗試著扳動上麵的一個拉桿，但控製台毫無反應。
“看來得利用那些插銷一樣的彩鏡，讓不同顏色的燈光照射到對應的感應器上，才能解鎖機關。”邁蒙指著舞台周圍幾個不同顏色的水晶說道。
熒的手指搭在控製台冰冷的拉桿上，用力扳動了一下，沉重的機械裝置紋絲不動，隻有灰塵被震落下來。“看來是沒用的，被鎖住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
邁蒙指著舞台周圍幾個不同顏色的水晶感應器，對大家解釋道：“我們需要利用那些可以移動的彩鏡，讓不同顏色的燈光照射到對應的感應器上，這樣才能解開舞台的機關。”
柯萊找到了一塊可以推動的、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彩鏡。“我來試試看。”她用力將彩鏡推進了旁邊一束白色的舞台燈光中。刺眼的白光穿過彩鏡，瞬間被染成了柔和的藍色，精準地投射在遠處的藍色水晶上。
“光就是這樣改變顏色的。”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左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束藍光旁邊，他伸出手，彷彿在觸控那道由光構成的柱子。“然後就變成了所謂的「有色眼光」。”
派蒙聽到這個詞，小腦袋歪了一下，她飛到邁蒙麵前，好奇地問道：“邁蒙小姐…你是不是認識一位叫賽諾的人？”
“沒聽說過啊，”邁蒙一臉困惑地搖了搖頭，“怎麼了？”
“唔，沒事。”派蒙小聲地嘀咕起來，“我隻是一下子覺得…你們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咳咳，”邁蒙清了清嗓子，把話題拉了回來，“說回正題。機關已經開啟一部分了，我們快點到開啟的通道裡去吧。”
隨著機關的解鎖，舞台的一側緩緩升起，形成了一道通往上層的斜坡。大家順著斜坡走上了大帳篷的第二層。這裡的空間更加混亂，倒塌的佈景和散落的道具更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又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一堆廢棄的幕布後麵傳了出來。
“有人嗎…周、周圍有人在嗎…快來救救我…”
優菈的腳步猛地一頓，她湛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猛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萊斯格·勞倫斯？”
“什、什麼人…”那個聲音充滿了驚訝，但隨即又帶上了幾分惱怒，“居然直呼本人的全名，真是失禮…”
“明明都已經這麼虛弱了，居然還在說這種話。”派蒙繞著那堆幕布飛了一圈，忍不住吐槽道。
優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確實是勞倫斯家的人，就算落到了這種地步，還在恪守沒有意義的禮節。”她走上前，一把掀開了那厚重的幕布。一個穿著蒙德貴族服飾，但此刻卻灰頭土臉的年輕男人正被幾條發光的鎖鏈困在一個小小的升降台上，動彈不得。
那個叫萊斯格的男人看到優菈，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變成了怨恨。“怎、怎麼會是你…”他掙紮了一下，鎖鏈發出嘩啦的響聲。“哈！你是來嘲笑我的嗎？優菈。”
“那種事情隨便想一想就明白了吧，還需要特意向我挑釁嗎？”優菈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裡滿是嘲諷。“當然了，你完全可以不接受我的幫助，畢竟我可記得某人說過，「貴族天生自立，不需要他人的幫助」。”
萊斯格的臉漲得通紅。“…感謝你的提醒，我不需要幫助！”
“優菈，他說的不是真話哦。”柯萊走到優菈身邊，小聲地提醒道。她仔細觀察著萊斯格，然後用一種很專業的口吻說：“他語氣很生硬，眼角一直在偷偷瞟你。作為「治療師」，我的判斷是，這個人現在非常需要幫助。”
優菈的表情沒有變化。“好。”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要走。“…哼，被困這麼久，已經不懂得談吐的禮儀了。真是可笑，各位，我們走，把舞台留給這個死要麵子的人，讓他自己想辦法吧。”
“喂…等、等等！！”萊斯格看到優菈真的要走，頓時慌了。“站住！你不能真的放下我不管！我們…我們可是一家人！”
優菈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萊斯格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急切。“在必要時援助我，折損的絕不會是你的威光！我的狼狽將由你的義舉覆蓋，這是…這是在維護家族的威名與尊嚴！”
“這就是你能想到最好的理由了嗎？”優菈終於轉過身，她的眼神像蒙德冬日的冰霜一樣冷冽。“扣上一頂名為家族的帽子，就能說服我嗎？”她一步步走近萊斯格，氣勢逼人。“你應當對自己不謹慎的行為感到愧疚。為了你，我們一行人才會浪費時間趕來這裡。”
她對著旁邊的柯萊悄悄使了個眼色。
“我…”萊斯格被優菈的氣勢壓得說不出話來。
“勞倫斯家的人都這樣嗎…麵子大過天呢。”派蒙在熒的耳邊小聲嘀咕。
熒看著優菈，輕聲說：“優菈她雖然嘴上嚴苛…”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畢竟還是趕來救人了…”
“好啦好啦，「吉祥物」該出來活躍氣氛了！”伊迪婭看氣氛越來越僵，趕緊從自己的小口袋裡掏出兩個亮晶晶的東西，小跑著衝到了兩人中間。她一手一個，分彆遞給優菈和萊斯格。“優菈·勞倫斯小姐，萊斯格·勞倫斯先生，來，一人一顆。”
“什麼啊…糖？”萊斯格看著伊迪婭手心裡那顆晶瑩剔透、像寶石一樣的糖果，愣住了。
“唔…謝謝。”優菈也有些意外，但還是接了過來。
“啊！這個味道，”柯萊湊近聞了聞，驚喜地說道，“和剛才彩鏡飄出來的香氣是一樣的。”
“沒錯沒錯，”伊迪婭高興地點了點頭，“吃了甜甜的糖果，心情也會變好。”
萊斯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顆糖，放進了嘴裡。一股清甜的、帶著花香的味道瞬間在口中彌漫開來，他緊繃的神經似乎也隨之放鬆了一些。“…謝謝你，「吉祥物」小姐，它讓我覺得好多了。”
優菈看到這一幕，眼神微微動了一下。（這個家夥，居然能好好地向其他人表達謝意？）
“優菈小姐這幾天可擔心你了呢，”伊迪婭好像沒看到優菈的眼色，繼續說道，“向我確認過好幾次你的行蹤。這下兩位終於團聚了，我不用再被問東問西，真是皆大歡喜。”
“容我宣告一句，我並不關心這家夥的安危！你要是想胡說八道…”優菈的臉頰微微泛紅，她有些惱怒地反駁道。
“在「嘴硬」這一點上，優菈也不輸呢。”柯萊在一旁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我也覺得。”派蒙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優菈瞪了她們一眼，然後把目光移開，聲音也小了下去。“…要是想胡說八道，至少…至少再給我一顆糖。”
“欸？啊，好的好的，糖還有！”伊迪婭連忙又掏出一顆糖遞給優菈。
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萊斯格看著優菈，又看了看旁邊一臉關切的柯萊和熒，終於低下了頭。“…對不起，我知錯了，確實給各位添了許多麻煩。”
優菈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哼了一聲，彆過頭去。“……哼，早說不就好了…”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微光在困住萊斯格的鎖鏈上一閃而過，那些鎖鏈彷彿失去了力量，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化作點點光屑消失了。
“一個簡單的道歉，比最鋒利的劍還能更快地斬斷鎖鏈。看來你總算學會說人話了。”左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隻是隨意地抬了抬手，彷彿剛剛什麼都沒做。
“我回來了…”邁蒙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她似乎剛剛去檢查了周圍的環境。“欸，大家已經聊完了嗎？怎麼都盯著我看。”
“沒有沒有，彆在意。”派蒙趕緊揮了揮小手。
“那就收拾收拾，繼續向前修「晶燈」吧！”邁蒙拍了拍手，將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對了，萊斯格先生身體不適的話，就不用勉強了。”
“我帶他找個地方休息吧，正好我也累了…”伊迪婭自告奮勇地說道。
“嗯，我們勞倫斯的表親就交給你了，伊迪婭小姐。”優菈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萊斯格，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嚴厲。“…在我找你算賬之前，好好恢複說話的力氣吧，萊斯格。”
送走了伊迪婭和萊斯格，剩下的眾人繼續前進，開始著手修複“晶燈”的升降台。
“現在得看看，有沒有讓平台繼續上升的辦法…”邁蒙看著眼前又一處被鎖住的機關，皺起了眉頭。“估計也得找找類似燈那樣的機關了。”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新的謎題。這次，彩鏡被放置在了高處，需要先升起另一塊幕布才能拿到。而升起幕布的機關，又需要解救一個被困在裡麵的小水珠。
“啊，那裡有一隻「小水珠」…”派矇眼尖地發現了那個在幕布後麵焦急打轉的藍色身影。
“是水形幻靈啊，沒想到它被關在幕布裡麵，還好看上去沒事。”邁蒙鬆了口氣。
解救水形幻靈的過程並不複雜，熒很快就找到了控製幕布的開關。幕布升起，小水珠歡快地跳了出來，然後幫他們啟動了另一個機關，將高處的彩鏡降了下來。
優菈將第二塊彩鏡安裝到位，看著“晶燈”的升降台又向上升起了一截，她卻陷入了沉思。“…真奇怪，那個人真的是我認識的萊斯格嗎？”
“總是以「以前的認知」作基準可不作數，”邁蒙看著她，說道，“人是會變的，人總能作出「選擇」…”
“選擇隻是結果，變化纔是過程。”左鈺靠在一根柱子上，看著那盞巨大的“晶燈”，眼神悠遠。“過去的他，現在的他，未來的他，都隻是‘他’這個概念在時間長河裡的不同倒影。你看到的，永遠隻是其中一個瞬間的切片。”
優菈沉默了，她看著自己的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大家繼續向上，來到了大帳篷的第三層，也是最後一層。這裡的空間感更加奇特，彷彿直接懸浮在半空中。
“外麵看起來已經很大了，結果裡麵的空間更大！”派蒙在空中飛來飛-去，驚歎不已。
“畢竟是神奇帳篷嘛。裡麵比外麵大，故事裡不也經常出現這樣的場麵嘛…”邁蒙笑著說。
當他們到達第三層的平台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唔，又出現了新的道路，這裡應該是最後一層了吧…”派蒙看著前方由光構成的階梯，猜測道。
“安心安心，已經快到大帳篷頂了。”邁蒙指著上方，那裡有一個巨大的圓形開口，可以看到蜃境中那片不真實的天空。“最後要做的就是讓「晶燈」從大帳篷的頂部升上去。”
她環顧四周，看著這個平台的佈置，忽然有些感慨。“唔，塌下來之後才發現，這個台子升到一半的時候真像大巴紮的舞台啊…你們去過大巴紮嗎？”
“我沒有。”優菈搖了搖頭。
“我跟提納裡師父去過幾次。”柯萊的眼睛亮了起來，“那裡有各種商販，真的很熱鬨！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妮露的舞蹈表演。”
“哦，須彌的舞蹈？”優菈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說得我也想看一眼了，要是回程的時候順路就好了。”
“不順路也沒關係哦。”柯萊立刻說道，“隻要優菈有時間，之後我也可以帶你過去！”
“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優菈爽快地答應了。
“我們去過…”熒點了點頭。
“這麼想來，還真是去過很多很多次！數都快數不清了。”派蒙掰著自己的小手指算了算。
“是嘛，”邁蒙的臉上露出了懷唸的笑容，“我的父親當年在大巴紮幫忙籌辦慶典，每到慶典都有糖吃…”她像是陷入了回憶。“小孩子懂什麼呢，吃到糖就很開心了，就覺得慶典啊，遊園會啊，是很好很好的東西。”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也總覺得父親很了不起，長大後一定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
“但邁蒙小姐是教令院的學者吧？”柯萊有些不解地問，“我聽說，學者的業餘時間往往也離不開研究課題…邁蒙小姐，是不是沒有時間幫忙舉辦慶典呢…？”
“嗯，被你看出來了。”邁蒙苦笑了一下。“在「我想成為的人」與「父母想讓我成為的人」之間，我選擇了後者，但我並不快樂。”
“和優菈的情況剛好相反呢…”派蒙小聲說。
“我想你現在已經意識到了吧？”優菈看著她，“所以你才會佈置這些攤位，搭建出慶典的氛圍。”
“對，但…我依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邁蒙的聲音裡充滿了迷茫。“我發現…參加慶典和舉辦慶典是兩碼事。童年之所以無憂無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我的家人在付出勞動。但父親知道籌備工作的繁重與辛勞，所以纔想讓我走上學術之路…唉…可我哪邊都沒做好。”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暴自棄地在沙漠裡做地脈調查，結果不小心落到這裡來。好不容易有了個達成願望的機會…在看見成果被破壞之後，又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邁蒙小姐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糟糕哦，彆太悲觀了。”柯萊走上前，認真地看著她。“你有改變的勇氣，這一路上也在積極地引導我們…真正「自暴自棄」的人，是絕對做不到這些的。”
“柯萊…”派蒙看著柯萊，感覺她好像長大了不少。
“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情況，不用特意安慰我…”邁蒙搖了搖頭。
“這也不算是安慰啦，”柯萊堅持道，“有時當事人自己會意識不到，行動比語言更反應真實。這個道理，我也是從優菈身上明白的。”
“嗯？你想說什麼？”優菈挑了挑眉。
“沒有沒有！”柯萊連忙擺手，臉頰微紅，“呃，我們還是快點把「晶燈」修好吧…”
“嗯。”邁蒙點了點頭，準備繼續工作。
“你父親想讓你成為學者，是希望你能走一條更輕鬆的路。”一個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她們。左鈺走到邁蒙麵前，他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人心。“你選擇成為學者，是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你想舉辦慶典，是為了成為像他一樣的人。這兩件事，聽起來矛盾，但起點都是一樣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團柔和的、如同星雲般絢爛的光芒在他手中彙聚。光芒之中，一個微縮的、活靈活現的景象出現了。那是傍晚時分的大巴紮，舞台上燈火輝煌，台下一個小小的綠發女孩正被她的父親舉在肩頭，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臉上是無比燦爛的笑容。
邁蒙怔怔地看著那個景象，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那不是模糊的記憶，而是無比清晰的、彷彿就發生在眼前的畫麵。她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烤肉和香料的混合氣味。
“他希望你快樂，你也希望他為你驕傲。你們的願望從來就沒有衝突過。”左鈺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你之所以不快樂，隻是因為你把自己困在了‘選擇’這個詞裡，以為選了一邊，就必須放棄另一邊。”
他手掌一翻，那片絢爛的星雲和其中的景象便悄無聲息地消散了，彷彿從未出現過。
邁蒙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但她的嘴角，卻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揚起。
“……嗯。”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堅定。
隨著她們的對話，最後的機關也被解開了。那盞巨大的“晶燈”終於被完全釋放，它緩緩升起，璀璨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帳篷。無數五彩斑斕的光點從晶燈上灑落，像下了一場無聲的光雨。
“嗯…要讓「晶燈」升上去的話，還得開啟大帳篷的頂部…”邁蒙仰頭看著上方，說道。
“這個簡單。”左鈺隻是隨意地打了個響指。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大帳篷的頂部，那個巨大的圓形開口，覆蓋在上麵的帆布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優雅地拉開，向四周捲起，露出了外麵那片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天空。“晶燈”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升空，最終懸停在了帳篷的正上方，將整個“遊園會”區域都籠罩在一片夢幻般的光芒之中。原本冷清的攤位和空蕩蕩的場地，在光芒的映照下，彷彿瞬間恢複了生機，充滿了節日的氛圍。整個“遊園會”的燈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