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媳澈藕8WFa傅看 001
婚後第八年,京圈紈絝太子爺當眾宣佈要將一半股份送給賢內助沈知微。
竟氣得他最寵愛的金絲雀衝出馬路,被車撞死。
金絲雀死後,太子爺瘋魔了。
他將怒火傾瀉在沈知微身上,親手將她送進監獄,折磨致死。
重生一世,沈知微決定選擇前世對她愛而不得的科技新貴,未來的首富江嶼白。
可她卻偏偏重生到了,剛拒絕江嶼白求婚的時刻。
更令她慌張的是,重生的人似乎不止她一個......
――
“知微,既然你選擇了陸少,我便就此死心,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祝你和陸少......百年好合。”
熟悉的隱忍悲傷的聲音傳進耳朵,沈知微心頭一顫,酸楚襲來。
她用力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
鋪滿一地的紅玫瑰。
手捧鑽戒的男人身形挺拔,一身高定西服襯得他寬肩窄腰,氣質清冷如雪鬆。
他深邃的丹鳳眸裡,清晰地映出二十三歲的她自己。
沈知微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真的重生了!而且,重生到了她親手推開江嶼白的這一天!
“沈小姐再見。”
江嶼白合上戒指盒,強忍下喉頭的哽咽,轉身就要離開。
“江嶼白!彆走!”沈知微不顧一切地從後麵抱住了男人勁瘦的腰。
江嶼白背脊一僵,耳根泛起紅暈。
雙手卻要將她的手扯開:“沈小姐,你既然選了陸野,就該從一而終。現在這樣攀扯我,又是什麼意思?”
聽到“陸野”的名字,前世悲慘的記憶狠狠紮進沈知微心臟。
痛得她喘不過氣。
前世,她母親剛病逝,沈父就帶著小三和僅比她小半歲的私生女登堂入室。
沈父隻愛那對母女,她在沈家活得憋屈又毫無尊嚴。
於是為了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泥潭,她同時周旋於江嶼白和陸野兩人之間。
江嶼白是寒門出身卻才華橫溢的科技新貴,陸野是背景顯赫的京圈紈絝太子爺。
最終,她選擇了家世更顯赫的陸野。
陸野雖是個花花公子,但在她的鞭策調教下,爭氣地將集團盈利翻了一番。
陸氏週年慶上,陸野當眾宣佈送給她集團一半的股份。
可股權轉讓當天,陸野最寵愛的小情人憤而衝出馬路,當場被車撞死。
小情人死後,陸野瘋了,將情人的死全算在她頭上,給她扣了一個謀殺的罪名,送進牢裡。
死前,她才從陸野口中得知,江嶼白竟願用辛苦打拚的全副身家,換取她的自由。
直到那時,她才明白江嶼白的愛意有多深。
前世,她父親不愛,繼母繼妹打壓作踐,陸野拿她當工具人,還要和各路情婦鬥法,她都不曾落過半滴淚。
卻在看到江嶼白那張“悔不當初,沒能將皎皎明月護在身後”的紙條時,哭成淚人。
但陸野根本不打算放過她。
最終,她慘死於監獄中的一場“意外”,死不瞑目。
死前唯一的念頭是,若有來世,她絕對不要再錯過江嶼白了。
思緒回籠,沈知微壓下眼底黯然,急忙道:“不,之前是我瞎了眼,才錯把魚目當珍珠,我不選他了,江嶼白,我選你!”
聞言,江嶼白眼底微光徹底黯淡下去,他用力掰開她的手,聲音冷漠:“沈小姐,請不要再耍我了。”
沈知微心慌意亂,剛要解釋,一道怒斥聲忽然傳來:
“沈知微!你他媽在乾什麼?!”
沈知微猛地轉頭。
造型囂張的邁巴赫車門被狠狠踹開,一個全身潮牌、眉眼淩厲的英俊男人大步走來,眸子裡似要噴出火。
是陸野。
是她前世嘔心瀝血幫扶的紈絝太子爺,送了她股份又親手害死她的枕邊人。
“沈知微,你昨天還他媽信誓旦旦說非我不嫁,今天就跟彆的男人拉拉扯扯?”
陸野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羞辱,“合著我就是你魚塘裡的一條魚?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水性楊花?”
沈知微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張戾氣乖張的俊臉。
然後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周遭空氣都寂靜了。
陸野捂著紅腫的臉,眼中戾氣暴漲:“沈知微!你他媽找死?!敢打老子?!”
陸野在暴跳如雷,沈知微卻低頭看了看掌心,忽地笑出聲。
掌心的微微刺痛告訴她,她真的重生了。
沈知微不再理會陸野,她從江嶼白手中拿過鴿子蛋鑽戒,直接戴上自己的無名指。
迎著江嶼白不敢置信的眼神,她目光灼灼,字字清晰。
“江嶼白,我願意嫁給你。我隻問你,你願不願意娶我?如果你願意,明天就來沈家提親。”
江嶼白怔住了。
半晌,他喉結滾動,剛要答應:“我當然願......”
“願意個屁!”陸野的嗤笑聲打斷了他。
隨即,陸野掏出手機開始播放視訊,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頓時響徹耳畔。
“江總,我好心告訴你吧,昨晚這女人和我在總統套房大戰了三百回合,床都差點搖塌了。”
“不過是個我用過的二手貨,你江嶼白堂堂科技新貴,真要當撿破鞋的接盤俠?”
沈知微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視訊裡,竟是她和陸野正在床上酣暢大戰的激情戲碼!
可她很清楚,她根本沒和陸野做過那種事。
這個時間節點的陸野,沒有理由要毀掉她的名聲。
除非,陸野和她一樣,也重生了。
但她來不及深思,當務之急是解釋清楚。
江嶼白潔癖嚴重,醋勁也大,若是他信了陸野的話......
“陸野,你憑一個AI換臉的合成視訊就想造謠?昨晚我們根本沒在一起!你說我昨晚和你在酒店,證據呢?”
“證據?”陸野聲音惡毒,“沈小姐,你左胸上有一塊梅花形狀的胎記,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顏色還是......”
“夠了!”沈知微氣得渾身發抖。
陸野真的重生了!
否則他不可能連這種私密細節都知道。
可這一世她還是清白待嫁的沈家千金,上流圈子最重名聲,這話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陸野輕蔑一笑,陰冷的目光轉向江嶼白:“江總,明白了吧?我和知微大婚那日,江總可一定要賞臉來喝杯喜酒啊。”
沈知微心中篤定江嶼白不會相信,可當她看向他時,心卻沉了下去。
江嶼白正臉色慘白,雙眼通紅地盯著視訊,下頜緊繃,似在隱忍著痛苦。
最終他嘴唇微顫,艱澀道:“明白了,我祝二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江嶼白一把擼下沈知微左手上的鑽戒,轉身離去。
背影透著失魂落魄。
“江嶼白!”沈知微想追上去,卻被陸野一把拖進邁巴赫,死死禁錮在後座。
“彆追了,沈知微,這一世,你也隻能嫁給我。”
沈知微奮力掙紮,“娶我?那你最愛的小情人怎麼辦?”
“放心,等你這個有名無實的陸太太‘英年早逝’後,我就會把她風光娶進門,而她,會得到我的一切。”
陸野俯身貼在她耳邊,聲音如惡魔低語。
“沈知微,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彆想著攀上江嶼白來擺脫我,我不會給你機會的,死了這條心吧。”
話落,陸野粗魯地將她丟出邁巴赫。
引擎轟鳴聲撕裂了傍晚的寧靜,絕塵而去。
沈知微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事的。
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麼好怕的?她寧死不嫁,陸野又能如何?
然而,當晚沈知微就被父親沈國棟叫到了書房。
繼母林婉如和同父異母的妹妹沈晚棠也在場。
林婉如端著溫柔賢淑的假麵,柔聲開口:“知微啊,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我看陸少對你一片真心,家世又好,不如就定下吧?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沈知微心底冷笑連連。
陸野家世是好,可前世她想嫁時,這對母女百般阻撓,生怕她攀上高枝。
這一次,竟主動問她嫁不嫁?
不用想,肯定是陸野那邊做手腳了。
抬眼時,她正好捕捉到林婉如眼底的嫉恨,以及旁邊沈晚棠的怨毒目光。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她垂下眼睫,裝出慣有的乖巧:“女兒,都聽父親和林姨的。”
沈父很滿意她的識大體,點點頭讓她出去了。
果然,當晚沈知微經過繼母房間時,就聽見沈晚棠尖利失控的哭喊:
“她沈知微一個沒媽的晦氣東西,也配嫁給陸少?要嫁也該是我嫁!我纔是爸爸最疼的沈家千金!”
門外,沈知微指甲掐進掌心:彆急,我的好妹妹,我巴不得成全你。
回到房間,她收到了昨晚和朋友玩了一晚上狼人殺的監控錄影。
鬆了一口氣,她可以向江嶼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可是,當她點開江嶼白的聊天框,將視訊發出去時,卻彈出了紅色感歎號。
盯著那個刺目的感歎號,沈知微的手微微顫抖。
江嶼白把她拉黑了?!
顧不得許多,沈知微套上外套就衝出門,直奔江嶼白位於市中心的大平層豪宅。
到了樓下,她卻被管家客氣地攔在了門外。
“沈小姐,抱歉,江先生吩咐了,不見客。”
沈知微的心沉了下去,聲音染上哭腔:“他為什麼不見我,是不是陸野威脅他了?是不是......”
管家打斷了她:“江先生還說了,從今往後,他與沈小姐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沈知微眼前發黑,耳邊隻剩一陣嗡鳴。
但她很快抹掉眼淚。
沒關係的,江嶼白下週會去他們共同好友的生日聚會。
她還有機會見到他。
一週後,夜色會所。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頂級會所包廂的門。
她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被眾人簇擁著的江嶼白。
他指間夾著酒杯,側臉線條冷硬,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坐下後,沈知微笑著應付身邊朋友,目光卻若有似無地飄向男人。
可他始終沒看她一眼。
酒過三巡,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氣氛熱烈起來。
輪到江嶼白時,他選了真心話。
提問的人帶著促狹的笑:“嶼白,說說看,你最討厭什麼樣的人?”
包廂瞬間安靜了些。
江嶼白修長手指輕叩著玻璃杯,慢條斯理道。
“我呀,最討厭貪心不足,領著這家的年終獎,又饞著彆家的福利,兩頭好處都想占的人。”
“這種人,有個詞可以精確形容,”他忽然直直看向沈知微,“沈小姐,你知道是哪個詞嗎?”
沈知微臉色煞白,手心一片冰涼。
答案昭然若揭――東食西宿。
包廂裡氣氛凝固了一瞬。
很快有人打圓場岔開了話題,遊戲還在繼續。
江嶼白冷冷說了聲失陪,就起身出去了。
沈知微壓下心頭痛楚,連忙也追出去。
“嶼白,嶼白......”
長長的走廊上,高大挺拔的背影決然離去。
沈知微眼眶紅了,她不想江嶼白誤會,踩著高跟鞋小跑著就想追上去解釋。
沒想到剛拐過一個轉角,手腕就被猛地攥住了。
“人家江總都不願意搭理你,你追上去乾什麼?死纏爛打嗎?”
又是陸野,怎麼哪哪都有他。
陸野的手如鐵鉗一般,沈知微掙脫不開,隻能冷臉輕斥:“跟你有什麼關係?”
聞言,陸野眼中倏地劃過一抹狡黠。
沈知微心裡一驚。
陸野打了一個響指,兩個魁梧的保鏢立刻出來鉗製住她的雙臂。
“放開我!陸野你想乾什麼?!”
沈知微驚怒著掙紮,卻被強行捏開了下頜。
“乖一點,彆浪費我的好東西。”
陸野聲音輕柔,手下卻蠻橫地將一粒紅色藥丸塞進她喉嚨深處。
“唔――!”沈知微本能想吐。
陸野掐著她,又灌下一杯烈酒。
“咳咳......”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沈知微瞬間嗆出了眼淚。
陸野滿意地看著她眼神渙散,臉頰泛起潮紅,呼吸也變得滾燙。
他揮手讓保鏢退開,手臂強硬地箍住她纖細的腰肢。
“走,帶你去醒醒酒。”陸野惡意地笑著,半拖半抱著她走向包廂。
藥力洶湧,讓她綿軟的推拒看起來更像是在欲拒還迎。
恍惚間,走廊儘頭一個頎長身影,撞入了視野。
是江嶼白。
他臉上凝著寒霜,目光死死鎖在陸野緊箍著沈知微腰肢的手臂上。
“知微!”江嶼白聲音緊繃,快步走來。
沈知微掙紮著嗚咽出聲:“嶼白,救......”
“讓江總見笑了。”求救聲被打斷。
沈知微感到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了,輕佻的語氣在頭頂響起。
“知微這丫頭,酒量淺還貪杯,喝醉了非纏著我,說懷念前些天和我在總統套房的感覺,吵著要再體驗一次呢。”
陸野故意咬重了“總統套房”四個字。
“不,不是......”沈知微想否認,卻隻能發出含混的氣音。
“噓,寶貝兒彆鬨,江總看著呢。”
陸野親昵地擦掉她的淚,抬頭迎上江嶼白噴火的丹鳳眼,笑容驟冷。
“江總,我和知微情侶間的小情趣,你也要乾涉嗎?未免管太寬了。”
他字字清晰,“知微可是我未來要娶進門的女人,我還能傷害她不成。江總,請自重。”
江嶼白伸出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時間彷彿靜止了。
最終,那繃緊的手指,緩緩蜷縮了回去,頹然地垂落。
沈知微眼中最後一絲微光熄滅了。
她不再掙紮,任由陸野像拖著一個破布娃娃般,將她拖進了專屬包廂。
一關上門,陸野就把她狠狠摜在真皮沙發上。
藥力燒得她渾身癱軟,再沒了反抗的力氣。
陸野眼神幽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慢條斯理地解著釦子。
一顆,又一顆。
意識徹底消散前,沈知微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陸野獰笑著欺壓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
沈知微眼皮艱難的掀開,映入眼簾的是包廂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意識一點點回籠。
身體撕裂般的劇痛襲來,裸露的肌膚上遍佈著青紫斑駁的淤痕。
空氣中殘留的糜爛氣味令人作嘔。
“嘔......”
沈知微忍不住劇烈地乾嘔起來,卻隻吐出幾口酸水。
她顫抖著穿好淩亂的衣裙,搖晃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出會所。
深夜停車場的燈光昏黃。
就在她幾乎要支撐不住時,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嶼白。
他竟然還沒走。
他倚在黑色賓利旁,指間煙灰積了長長一截,顯然已經佇立許久。
看到她搖搖欲墜的樣子,江嶼白急切地大步走來。
“知微......”
骨節分明的手,又一次朝著她伸過來。
刹那間,沈知微想起方纔也是這隻手,棄她而去,將她推給了陸野那個惡魔。
她像被燙到一般,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觸碰。
然後,她用儘全身力氣挺直脊背,轉身離去。
將那道僵立的身影,拋在了夜風裡。
終於,她找到了自己的車。
“砰!”
車門關上的瞬間,沈知微撲倒在方向盤上。
“嗚嗚......”她肩膀抖動,壓抑地嗚咽起來。
淩晨四點,沈知微才頂著紅腫的眼睛回到家。
她衝進浴室,一遍又一遍擦洗著身子,直到搓到麵板泛紅才罷休。
陸家勢大,沈父又本來就有意和陸家聯姻。
沈知微深知,即使報警也會被父親勒令撤案,然後加快速度將她打包送進陸家。
她死死咬著下唇,拚命忍住哭聲。
沒關係的,就當被狗咬了。
終於洗去一身粘膩氣味後,沈知微無力地蜷縮在床上。
她拿過床頭櫃上母親的照片,輕輕摩挲著。
十歲時,她親眼目睹母親被上門挑釁的小三氣得難產而亡。
仇恨的種子在心底種下,可年幼的她卻無力報仇,還要認賊作母。
隻能隱忍下一切不甘,每年母親忌日想去祭拜還要看繼母臉色。
從那時起,她就深知一個道理。
沒有實力和後台,便隻能任人踐踏,甚至連性命都難保。
她撫摸著相片中母親溫柔的笑顏:“媽媽,前世我兩頭示好,想為自己搏一個不再受製於人的出路,真的錯了嗎?”
彎月高懸,沈知微抱著相框,沉沉睡去。
夢裡,母親慈愛地摸著她的臉頰:“好孩子,你沒錯,愛你的人自會憐惜你的處境艱難。”
畫麵一轉,她又陷入了那間包廂的真皮沙發裡,被可怖的回憶一遍遍淩遲......
第二天早上,沈知微是哭著醒來的。
她剛洗漱完,管家就來敲門:“大小姐,陸家的陸野公子上門來提親了,您快些去前廳看看吧。”
心臟一沉,這陸野竟動作這麼快。
沈知微強撐著隱隱作痛的身體,匆匆趕到前廳,就聽見陸野和自己父親相談甚歡。
“沈伯父,我對知微一見鐘情,真心希望能娶她進門。”陸野一改平日桀驁,恭敬道,“懇請您成全。”
沈父滿意笑道:“既然你有這份心意,明日就找人算算你倆的生辰......”
昨夜包廂裡糜爛的氣息彷彿再次湧來,沈知微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嫁給他?
那等於把自己再次送進那個惡魔的手裡,重蹈前世慘死的覆轍。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沈知微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強迫自己鎮靜,出聲打斷。
“爸爸,要我和陸家聯姻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沈父本來笑眯眯的臉色一收:“知微,彆這麼沒禮貌。”
陸野笑意不減:“你說,隻要我能做到。”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孤注一擲地獅子大開口:“我要二十個億彩禮,還有陸氏正在開發的市中心最旺的那塊地皮,也要送給我。”
沈父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沈知微則挺直了脊背,不敢泄露一絲軟弱。
她在心裡祈禱,這離譜的條件可以逼陸野知難而退。
可陸野卻絲毫不惱,反而玩味地笑出聲。
“沒問題,不愧是沈大小姐,連坐地起價都這麼姿態迷人。”
不對勁。
沈知微剛蹙起眉頭,就聽陸野話鋒一轉,看向前廳大門。
“隻是不知江總聽了,作何感想?”
沈知微腦子嗡的一聲,木木地轉頭看去,門口站著的男人身形頎長,氣質衿貴。
正是江嶼白。
看見他陰沉的臉色,沈知微渾身僵住。
那邊,沈父已經起身迎接:“江總今日大駕光臨,可是有要事?”
江嶼白睨了一眼沈知微,禮貌道:“沈伯父,晚輩是來提親的。”
沈知微一顆心砰砰亂跳。
下一秒,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晚輩想娶沈家二小姐,沈晚棠。”
期望徹底破碎,沈知微呼吸都困難了。
她一下恍惚了。
前世,江嶼白因為她一直沒結婚。
每次遇見她,總會忍不住和她說話,羞得耳根泛紅。
更會為了她,斥重金請人調查真相,甚至要用全副身家換她自由。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他說他要娶妻,娶的還是與她積怨多年的私生女妹妹沈晚棠!
沈知微臉色蒼白,正要出聲阻止,誰知沈晚棠忽然衝了出來。
“爸爸!我不嫁!”
她激動得破了音:“爸爸!我喜歡陸野,我不想和其他人結婚,我看沈知微和江嶼白就很登對,不如直接換親吧!好不好?”
沈知微第一次覺得她這個愚蠢的姐姐做了件正確的事。
她期盼地看向江嶼白。
可江嶼白卻看都不看她:“伯父,我不能和沈知微小姐結婚,她和陸野兩情相悅,我不能拆散他們。”
沈知微心口憋悶,大聲反駁:“我和陸野根本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陸野起身走來,聲音佯裝沉痛,“知微,我們明明感情那麼好,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人呢?”
“你......”沈知微氣結。
陸野背對眾人,笑得不懷好意,“狗仔都已經拍到我們了,知微,大方承認吧,不用害羞。”
聞言,眾人都紛紛掏出手機看今日熱搜。。
沈知微心頭猛地一沉。
果然,沈父臉色鐵青地將手機戳到她麵前:“沈知微!你自己看看!”
沈知微大腦瞬間空白。
熱搜標題赫然是:#沈家千金和陸氏太子爺深夜會所包廂戰鬥兩小時#
熱搜下是九宮格的照片。
竟是從包廂門往裡偷拍,他們二人衣衫不整糾纏在一起的畫麵!
藥力作用下,她麵色酡紅,眼神迷離地迎合著男人,看起來很是享受。
沈知微臉色慘白如紙,猛地轉頭瞪向陸野。
卻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立馬明白了,這全是陸野搞的鬼!
“都是他強迫......”她顫抖著脫口而出。
“夠了!”沈父暴喝打斷。
他臉色黑得能滴墨:“我們沈家容不下玩弄感情還抵賴的渣女!知微,你必須對陸野負責,可不能辜負人家!”
一錘定音,沈知微徹底絕望了。
如今照片在網上鋪天蓋地,沈父最重家族聲譽,她不嫁也得嫁了。
抬起眼,她就撞進一雙冰冷的眼眸。
夾雜著冷漠、嫌惡、失望......
沈嶼白的眼神似一把鈍刀,一點一點淩遲著她的心,直到千瘡百孔。
而站在一邊的沈晚棠,心也沉到了穀底。
她知道,自己沒機會嫁給陸野了。
於是,她蔫蔫地問江嶼白:“江先生,你是真的想娶我嗎?”
江嶼白盯著沈知微的臉,薄唇輕啟,語調殘忍。
“晚棠小姐,江某對你一片癡心,我發誓這輩子隻有你一人,絕不三心二意。”
沈知微瞬間紅了眼眶。
恍惚間聽到沈晚棠羞赧回應:“好,那我答應嫁你。”
遵從父母之命,就這樣,沈知微和沈晚棠在同一天定下了婚事。
兩人的婚期都定在了下月中旬――九月十五。
客人散了後。
沈知微從後門逃出來,攔在江嶼白的加長林肯前麵:“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故意要娶我姐姐的嗎?”
車窗緩緩降下,江嶼白冷漠的嗓音傳來:“是,我就是要堵死你嫁給我的後路,讓你徹底死心。”
話音落下,車子絕塵而去。
陽光炙熱,烤著沈知微的一顆心,讓她喘不過氣來。
腿下一軟,她跌坐在瀝青地麵,眼淚決堤而下。
自那天後,沈知微一直閉門不出。
重來一世,她什麼都沒改變,甚至眼睜睜看著命運滑向更糟糕的結局。
日夜煎熬,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直到這日,沈知微收到慈善晚宴的邀請函。
她去了,權當散心。
到了舉辦慈善晚宴的酒店。
沈知微才發現,這是她和江嶼白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時,她被沈晚棠誣陷,心中鬱結,一個人跑出來,誤入晚宴現場。
卻不小心被毛手毛腳的侍應生撞倒,在她倒向香檳塔之際,一個雪鬆香味的懷抱圈住了她。
兩人就此相識。
回憶中斷,迎麵一男一女並肩走來。
男人西裝筆挺,女人則穿著一身凸顯玲瓏身材的蘇繡旗袍。
沈知微看清兩人長相時,登時楞在原地。
竟是江嶼白和沈晚棠。
見到她,沈晚棠臉上閃過得意,隨即,一把揪住江嶼白的西裝領,仰頭吻了上去。
記者們激動極了,刺眼的閃光燈讓現場亮如白晝。
沈知微的心臟猛地抽緊。
她看著江嶼白麵無表情地將沈晚棠輕輕推開。
她自己卻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看著他們手挽手走來。
看著江嶼白解開西裝紐扣,把墨色高定外套攏在沈晚棠肩頭。
清冷矜貴的總裁和明媚動人的沈家千金,無比登對。
然而,江嶼白一看到沈知微,溫和的眉眼驟冷,隻冷淡地頷首:“沈大小姐。”
前世今生,他都隻喚她“知微”。
如今,卻隻剩生疏的“沈大小姐”。
沈知微臉色蒼白,望著江嶼白的眼神裡溢滿痛楚。
前世男人對她情根深種,這一世為什麼全變了?
這時,沈晚棠瞥了眼侍者手中的托盤,側頭軟聲道:“嶼白,我身體不舒服,香檳太涼了,我想喝溫熱的薑茶。”
江嶼白頷首,獨自離開。
兩分鐘後,一個氤氳著熱氣的骨瓷杯遞到了沈晚棠手中。
江嶼白垂眸看她,眼中的溫柔情意,像細針般紮著沈知微的心。
“慢點喝。”
聽到男人低沉寵溺的囑咐,沈知微的眼眶瞬間發熱。
前世她生理期不適時,手邊總會悄然出現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薑茶。
沈知微知道,是江嶼白送來的。
可如今,這份專屬的溫柔他都儘數給了另一個女人。
沈知微再也看不下去,倉皇離開。
......
回到沈家,沈知微麻木地任由婚紗店員工給自己試著婚紗。
員工拚命恭維著她的美麗,她卻始終不發一言。
她知道,嫁給陸野,隻有死路一條。
輾轉反側一夜,終於下定決心。
逃!她必須逃!
翌日早上。
沈知微帶著幾件名貴珠寶出門,想賣了換取逃亡的路費。
“抱歉,沈小姐,我們不收。”
“沈小姐,您請回吧。”
一連去了幾家頂級珠寶回收行,沈知微都被婉拒。
最後一家店的經理在她逼問下,才支吾著說出實情:“沈小姐,陸總發話了,誰要是敢收您的東西,生意就彆想做了。”
果然是他!沈知微心頭怒氣翻湧。
逃跑後,沈父一定會馬上凍結她所有的卡。
陸野很清楚現金對她的重要性,才故意封死她的路。
正當她一籌莫展時,手機彈出了一則拍賣會的廣告。
沈知微頓時精神一振。
她還可以匿名委托拍賣,繞過陸野的封殺令。
沈知微立刻聯係了拍賣行,將最貴重的一枚祖母綠胸針匿名送拍。
拍賣會現場,衣香鬢影,名流雲集。
沈知微戴著遮住半張臉的禮帽,低調地坐在角落的陰影裡。
心底緊張,她的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定在前排的江嶼白和沈晚棠身上。
拍賣會進行到**,一對古董情侶腕錶亮相。
沈晚棠眼睛一亮,輕搖江嶼白手臂,語帶嬌嗔:“嶼白,這對表好適合我們!拍下做定情信物好不好?求你啦!
江嶼白目光掃過腕錶,抬手示意:“點天燈。”
全場沸騰。
角落裡的沈知微,手指死死掐入掌心,壓抑著心底酸澀。
最終,古董情侶腕錶以天價成交。
江嶼白在眾人矚目下,解下自己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換上了那枚嶄新的古董男表。
沈知微死死忍住眼淚。
那塊百達翡麗,是她送給江嶼白的生日禮物。
江嶼白曾紅著臉說,他會永遠珍惜地戴著。
可如今,他就這麼輕易地摘下了。
愣神間,前座的兩人已經挽著手準備離開。
沈晚棠眼尖地發現了角落裡的沈知微。
她紅唇勾起,“嶼白,那塊舊表挺礙眼的,乾脆扔了吧,省得有些人送的東西還占地方。你說是吧,姐姐?”
沈知微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裡彌漫。
江嶼白視線掃過來,和她四目相對。
觸到她通紅的眼眶,男人像是被燙了一下,迅速收回視線。
他笑著朝沈晚棠說:“走吧。”
沈晚棠輕蔑地斜睨了沈知微一眼,挽著江嶼白離開了。
拍賣結束,沈知微踉蹌著來到後台結算,卻被告知:“抱歉,您的款項被凍結了。”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時,一輛邁巴赫無聲滑至麵前。
車窗降下,陸野管家刻板的臉出現:“沈小姐,陸總提醒您,婚禮在即,您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還是收起來,老實在家待嫁吧。”
豪車揚長而去,隻剩下沈知微臉色慘白地立在寒風中。
那天晚上,沈知微陷入了夢魘中。
一會兒夢見前世,江嶼白為她戴項鏈,笑著叫她知微。
一會兒夢見今生,江嶼白小心攙扶大著肚子的沈晚棠,轉頭看向她卻一臉憎惡:“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也配攀扯我嗎?”
喘著粗氣驚醒。
沈知微大汗淋漓,盯著頭頂床帳,心底無力至極。
也許,她該放下執唸了。
那天之後,沈知微每天都躲在家裡,不再出門。
臨近婚禮前一週,她收到了朋友送過來的摩托車賽事門票。
朋友說,就當婚前放鬆一下。
沈知微不好拂了好意,就去了。
誰知到了比賽現場,又遇見了江嶼白和沈晚棠。
兩人都穿著騎行服,各自跨在一輛摩托車上,男帥女美,很是登對。
沈知微心尖一顫。
江嶼白從來對這種運動不感興趣,他會出現在這裡,隻可能是遷就沈晚棠的愛好。
沈知微看到朋友在看台上招手,便走過去,經過賽道邊時卻聽到了驚呼聲。
“天啊!沈晚棠的車失控了!”
沈知微下意識回頭,就見一輛摩托車瘋狂亂竄,沈晚棠滿臉驚慌地抓著車把手。
四目相對。
沈晚棠忽然扭了下車頭,車子便如脫韁瘋馬,轟鳴著衝向沈知微。
速度太快,沈知微根本躲不開。
電光火石間,江嶼白從側方衝出來,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救沈知微,一個是救沈晚棠。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
呼吸間,沈知微眼睜睜看著江嶼白縱身飛躍,將沈晚棠摟在懷中翻滾到一邊,留下她直麵車輪的碾壓。
沉重的機車將沈知微撞倒在地,又倒下來重重壓住她的腿。
“哢嚓”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怖。
劇痛襲來,沈知微喉頭溢位痛苦的嗚咽。
昏過去前,她看到江嶼白將沈晚棠牢牢護在懷中,看都沒看她一眼。
......
再睜眼,沈知微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繼母和沈晚棠假惺惺的臉。
“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兩天兩夜,我們都擔心死了。”
沈知微發現自己的雙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起。
她試著動了下,卻感受不到雙腿的存在。
她慌極了,一把拽住沈晚棠的手,喉嚨發緊:“我的腿怎麼了?”
沈晚棠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隻是在哭。
沈知微心中更慌了,大喊道:“說啊!我的腿到底怎麼了!”
病房內隻有抽噎聲。
片刻後,繼母一臉悲傷地對沈知微說――
“嚴重的粉碎性骨折,還有神經損傷,醫生說,你以後可能很難再站起來了。”
腦子轟的一聲。
沈知微徹底愣住,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渾身顫抖,雙眼失焦,囁嚅道:“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忽地,她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她倏地紅了眼,狠狠掐住沈晚棠的手腕,嘶啞質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晚棠眼底閃過異樣,默不作聲。
再也壓抑不住憤怒,沈知微崩潰大喊:“當時我明明看見你擰了下車把,摩托車就衝著我過來了,你就是故意的!”
沈晚棠眼神閃躲,聲音嬌滴滴的:“對不起,姐姐,你腿斷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怎麼能空口無憑汙衊我呢?”
見她一副打死不認的樣子,沈晚棠噎住了。
前世今生,這個女人都是這樣,做了壞事還倒打一耙說彆人冤枉她。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沈知微徹底爆發了:“就是你害的!你還裝......”
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斷了她。
“沈大小姐,那隻是意外,誰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的。”
沈知微愣住了。
她循聲看去,就見江嶼白站在病房門口,手裡捧著一束花,表情晦澀不明。
忽地,她臉上憤怒褪去,隻剩麻木。
“出去,都給我出去。”
一片寂靜,幾人對視一眼,默默出去了。
走之前,江嶼白將手裡的花輕輕擱在床頭櫃。
他喉結滾動,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掩上門離開了。
等人走後,沈知微一把抓起那束花,朝牆上砸去。
花瓣飄落一地。
......
因為受傷,沈知微和陸野的婚事推遲了。
沈家主動提出退婚,陸野卻公開聲稱:“就算知微後半輩子都站不起來,我都會娶她。”
一時間,京圈人人都羨慕沈知微命好。
殘疾了還能得到陸氏太子爺的真愛。
可沒人知道,陸野人前人後兩幅麵孔,麵對沈知微時他傲慢至極,滿嘴譏諷。
“既然你都成瘸子了,以後就消停點,等進了陸家,就老老實實當好一個擺件,沒我的批準不許出門半步。”
沈知微冷冷撇他一眼,一句話不說。
看她一副蔫巴巴的樣子,陸野嘖了一聲:“沒意思”,轉身走了。
這段時日,江嶼白也來探望過一次,被沈知微拒之門外。
男人站在病房門外,躊躇半天,最後還是走了。
至於他托人遞進來的道歉紙條和支票,沈知微直接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她不想再和江嶼白扯上任何關係了。
可關於他的訊息還是乘了東風,時不時滲入沈知微的耳朵裡。
聽說他的科技企業在港股敲鐘了,沈父大喜,做主將他與沈晚棠的婚期提前到了本月;
又聽說,江嶼白經常來找沈晚棠,他下廚,她調酒,兩人濃情蜜意。
這天,江嶼白又來了沈家彆墅。
書房裡,隱約傳來對話。
“晚棠,那輛摩托你開了三年,效能穩定,怎麼會突然刹車失靈?”
“你懷疑我?”
“我隻是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空氣安靜了。
忽然,沈晚棠嗤笑出聲:“沒錯,是我動了手腳。我就是看不慣她癡癡望著你的樣子!明明要嫁給陸野了,還裝什麼深情?她活該!”
不遠處露台,坐在輪椅上的沈知微手指猛地收緊。
深秋的風帶著寒意,吹得她渾身發冷。
江嶼白向來原則分明,眼裡揉不得沙子,她隻是暴露出一絲不好,他就放棄了她。
對沈晚棠,也該如此才對,至少,該有一句斥責。
可他的回應,隻有死寂般的沉默。
書房內,氣氛凝滯。
沈晚棠察覺失言,立刻放軟聲音:“嶼白,我隻是一時糊塗,嫉妒蒙了心才會做出傻事。”
“我知錯了,我一定找最好的醫療團隊給知微姐治腿。”
江嶼白沉默幾秒,隻淡淡道:“下不為例。”
輕飄飄的四個字,卻像重錘砸在沈知微心上。
砸得她一顆心血肉模糊。
沈晚棠得了台階,忙說去拿新到的咖啡豆給他嘗嘗。
江嶼白輕歎一聲,轉身走出書房,就撞進一雙冷若寒潭的眸子。
他腳步微頓,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你......都聽見了?”
沈知微不說話,隻靜靜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目光刺痛了江嶼白。
他眼底掠過一絲愧色,隨即,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塊百達翡麗腕錶遞過去。
“我馬上就要結婚了,這塊表,還是物歸原主吧。”
沈知微盯著那塊表,沒有動。
等了許久,久到江嶼白舉著的手開始發僵,沈知微才緩緩抬起手臂。
“從今往後,我沈知微與你江嶼白,再無關係。”
沙啞的聲音落下,沈知微直視江嶼白的眼,手臂揚起,將腕錶狠狠砸向地麵。
砰!
悶響狠狠撞擊在江嶼白心臟,震得他胸膛一顫。
沉默良久,最終他隻輕聲吐出一句:“對不起。”
電動輪椅滑動,沈知微回了房間。
從下午枯坐到夕陽西斜,暖黃小夜燈自動亮起。
在沈知微蒼白的臉上投下破碎光影。
如今她與江嶼白再無可能,又雙腿殘疾哪都去不了。
嫁給陸野,已成定局。
可比起再次被折磨致死的窩囊結局,她寧願選擇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法。
再抬眸時,沈知微眼底隻餘決絕。
時間過得很快。
江嶼白和沈晚棠的世紀婚禮當天,沈家彆墅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與之鮮明對比的是,沈知微的二樓房間冷清得像個冰窖。
傭人的議論聲隱約傳來。
“大小姐真可憐,眼看要嫁進陸家了,腿卻......”
“陸總是不嫌棄,但以後呢?”
“還是二小姐有福氣,江總親自設計了鴿子蛋婚戒,還公開發誓此生絕不負她,真是絕世好男人。”
“是啊,江總多金帥氣還是個大情種,真是讓人羨慕死了。”
迎親的禮炮聲震耳欲聾。
“江總來了!”“新郎官來了!”
傭人們按捺不住了。
“快去討紅包啊!”
“可大小姐一個人在房裡......”
“她都坐輪椅了,哪都去不了,能出什麼事?紅包要緊!”
腳步聲很快散去。
臥室內,沈知微端坐在輪椅上,脊背挺得筆直。
對麵的白牆上,是她用口紅寫下的控訴遺書,滿牆血一般刺目的鮮紅,字字刺目。
她拿起打火機,毫不猶豫地點燃了真絲床帳。
跳躍的火苗映在她清澈的眼底,一滴淚無聲滑落。
火舌貪婪地捲上床柱,眨眼間吞噬了大床,直奔輪椅而來......
沈家大門外。
江嶼白一身高定西裝,站在加長林肯婚車前。
新娘沈晚棠戴著奢華的頭紗,被伴娘簇擁著走來。
江嶼白有些恍惚,直到司儀催促纔回過神。
一陣風撩起沈晚棠的頭紗,露出精心修飾的臉。
這一刻,他腦中閃過的卻是沈知微蒼白倔強的模樣。
他壓下眼底的晦暗。
曾幾何時,他日思夜想,想的都是如何將沈知微娶進門。
可當他被嫉妒衝昏頭腦,說出要娶沈晚棠時,一切就無可挽回了。
他抱起沈晚棠送入婚車。
車隊駛過初見沈知微的宴會廳,駛過他們一起看過煙花的跨江大橋......
回憶如刀,一刀刀淩遲著江嶼白的心。
他按著鈍痛的心口說服自己: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她,是對的。
沈知微值得最好的。
他早知道她在自己和陸野之間周旋,但他明白她的處境。
她母親早逝又被繼母欺壓,活得舉步維艱,她隻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他甘願做她的墊腳石,助她攀上陸家的高枝。
現在他娶了沈晚棠,再無人能阻礙她嫁給陸野,她可以安心做她的陸家太太了。
此時,路邊忽然傳來驚呼:“著火了!沈家著火了!”
江嶼白猛地回頭,隻見沈家方向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心臟驟然停跳。
灼熱的空氣中飄來路人的議論:
“聽說著火的是大小姐住的房間!她腿腳不便,怕是......”
“哎,燒成那樣,神仙也難救,怕是隻剩灰了!”
嗡――
江嶼白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知微的房間怎麼會著火?!
“停車!停車!”
巨大的恐慌籠罩了他,眼前一切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迎親的加長林肯旁,沈晚棠淒厲的尖叫穿透車窗:“嶼白!彆去!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啊!”
江嶼白置若罔聞,把司機趕下車,猛地打轉方向盤,跑車如離弦之箭掉頭衝出迎親車隊。
引擎的咆哮聲蓋住了沈晚棠的挽留聲。
現場一片嘩然。
“天啊!江嶼白扔下新娘去救大姨子?”
“走了回頭路,這婚怕是不吉利了!”
“新孃家著火,新郎回頭,真是晦氣透頂!”
刺耳的議論鑽進沈晚棠耳朵。
她死死攥著手中的黃金捧花,恨得咬牙切齒。
半晌,她對著車窗外的媒體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嶼白心裡記掛著沈家安危,是重情重義。車隊繼續開吧,我相信他很快就會處理好趕來的。”
於是,車隊在尷尬的寂靜中繼續駛向禮堂。
......
沈家彆墅亂成一團。
刺耳的消防車鳴笛聲中,一道炫目的車影急刹在門口。
江嶼白推開車門,無視眾人驚愕的目光,瘋了一般衝向被烈焰吞噬的二樓。
他恨不能插翅飛過去。
火勢已蔓延至屋頂,濃煙滾滾。
傭人們哭喊著:“大小姐還在裡麵!”
沈知微還沒出來。
恐懼狠狠扼住了江嶼白的心臟。
他頂著灼人的熱浪,毫不猶豫地衝進了火海。
“知微!沈知微!你在哪!”
火焰舔舐著他的麵板,他感覺不到痛,目標明確地衝向她臥室的方向。
然而,衝進房門的刹那,他僵住了。
被烈焰包圍的歐式大床上,赫然是一具焦黑碳化的人形輪廓。
那是......知微?
這個認知讓江嶼白瞬間血色儘失,他想上前,雙腿卻像灌了鉛。
“知微......”他聲音嘶啞地喚她。
回應他的隻有火焰的劈啪聲。
頭頂傳來斷裂的巨響,一盞水晶吊燈轟然砸落!
江嶼白躲避不及,沉重的吊燈狠狠砸在他的後背。
他狼狽地倒在地上,視線卻死死鎖著床上的人影,口中仍喃喃著:“知微......”
劇痛中,他看清了被火光照亮的牆壁――
一行行用深紅色口紅寫下的字跡,觸目驚心。
【江嶼白,是你負了我。】
隻這一句,就讓江嶼白幾乎窒息。
【我一生渾噩,唯一清晰的執念,就是嫁給你。
慶幸你也曾說過愛我。
記得你那時,意氣風發,喚我知微,說這輩子一定會娶我,愛我,護我。
我信了,滿心歡喜等你來娶我。
你卻轉頭娶了沈晚棠。
陸野毀我名聲,沈晚棠害我殘廢,你棄我如敝履。
這人間,沒什麼可留戀了。
就用這條命,證明我的清白。
最後,送你一句祝福:江嶼白,祝你和沈晚棠,百年好合。】
那句祝福,像利刃狠狠紮進江嶼白的心臟。
他徹底崩潰了,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知微,我錯了,是我錯了......”
火焰的灼痛,水晶燈的砸傷,都抵不過此刻萬分之一的心痛。
他錯了。
錯得離譜。
他不該自以為是地“為她好”,假裝受陸野挑撥誤會她!
他更沒想到,沈知微竟也對他用情至此!
她怎麼那麼傻!
江嶼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徹底陷入黑暗。
......
昏迷中,江嶼白陷入了混亂的夢境。
他夢見自己娶了沈知微。
奢華的總統套房內,他滿心歡喜地將穿著雪白婚紗的她擁入懷中。
在她耳邊低語:“知微,我終於娶到你了,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我也是。”懷中人輕聲回應。
他低頭,想吻她,看到的卻是沈晚棠的臉!
江嶼白驚醒,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見他醒來,沈晚棠立刻撲到床邊,眼眶泛紅:“嶼白!你昏迷三天了!終於醒了!醫生!快叫醫生!”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檢查完畢,對沈晚棠道:“江先生已經退燒,沒有生命危險了。背部燒傷需要定期換藥。”
沈晚棠連聲應下:“好,謝謝醫生,我們會注意的。”
醫生離開後,她關切地俯身:“嶼白,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江嶼白怔怔地看著她。
記憶回籠。
他和沈晚棠結婚了,而沈知微死了。
滅頂的悔意將他淹沒。
他猛地抓住沈晚棠的手腕,連聲追問:“那具屍體不是她,對不對?不是沈知微,對不對?”
沈晚棠痛呼:“嶼白!你弄疼我了!”
江嶼白卻置若罔聞,隻死死盯著她,等待一個答案。
沈晚棠心口一窒。
最初,她嫌棄江嶼白是“新貴”,比不上陸家底蘊深厚。
可陸野那陰鷙的樣子讓她懼怕了。
於是她轉向了溫文爾雅的江嶼白。
短短一月,她便愛上了他。
儘管他總是疏離,她也隻當是他性格使然。
直到她發現,江嶼白的目光總會不自覺追隨沈知微,帶著她從未見過的眷戀。
嫉妒啃噬了她的心。
於是她故意設計了那場“意外”,廢了沈知微一雙腿。
原以為除掉了隱患,沒想到,沈知微竟在大婚之日放了一把火!
讓她在賓客異樣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獨自完成了婚禮!
真是奇恥大辱!
但沈知微死了,她心中又湧起一陣快意。
看著江嶼白眼中那點卑微的希冀,沈晚棠一字一句,清晰殘忍地打破它。
“法醫做了DNA比對,那就是她。沈知微,確實死了。”
江嶼白眼中的光瞬間熄滅。
他鬆開手,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半晌,才沙啞出聲:“我累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沈晚棠擰緊了眉,最終還是不甘地退出了病房。
門關上,寂靜的房間裡,才傳出一聲壓抑沉悶的嗚咽。
......
連續三天,江嶼白把自己關在房裡,拒不見人。
江父坐不住了,親自來到江嶼白的大平層公寓外。
保鏢敲門:“江總,老爺子來了。”
裡麵毫無回應。
江父臉色一沉:“撞門!”
門被強行開啟。
濃烈的威士忌氣味撲麵而來。
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滾落著一堆空酒瓶,江嶼白穿著皺巴巴的襯衫,麻木地灌下一口烈酒,背部的繃帶隱隱透出血跡。
江父眉頭緊鎖:“胡鬨!傷都沒好還敢喝酒!”
江嶼白毫無反應。
江父重重歎了口氣,沉聲道:“今天是她頭七,追悼會就在南山墓園。你不去送送嗎?”
聽到這句話,江嶼白空洞麻木的眼眸,才微微動了動。
一小時後。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南山墓園外。
沈家彆墅的喜慶早已被一片肅穆的白菊取代。
沈晚棠穿著一身黑色香奈兒套裝,眼眶微紅地等在入口。
“嶼白,你來了。”她迎上來,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進去吧,追悼會快開始了。”
江嶼白瞥過她泛紅的眼角,漠然移開視線,徑直走向靈堂。
靈堂正中,擺放著覆蓋白菊的骨灰盒和大幅遺像。
沈晚棠撲到遺像前,掩麵啜泣:“姐姐,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虛偽至極。
江嶼白眼底掠過一絲諷刺,隨即化為濃濃的自厭。
他沒資格指責彆人,是他親手將沈知微推向了絕路。
婚禮當天的鬨劇,讓沈家成了全城笑柄。
沈父見到江嶼白,臉色鐵青:“你還敢來?沈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江嶼白麵無表情:“是我考慮不周,嶽父要如何責罰,我擔著。”
沈父眼神微閃,將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城東那塊地的審批,你打個招呼。”
江嶼白瞭然,頷首:“好。”
沈父滿意了。在他眼裡,女兒的死遠不如實際利益重要。
一種荒謬的悲哀攫住江嶼白。
沈知微在沈家,原來比他想象的更艱難,難怪她會那樣急切地想要抓住他和陸野。
他從未真正瞭解過她的處境。
心臟又是一陣尖銳的抽痛。
談妥後,沈父臉色稍霽:“去給知微上柱香吧。”
江嶼白依言上前,鄭重地三鞠躬。知微,等我處理好一切,就來陪你。
司儀低沉的聲音響起:“遺體告彆結束,請家屬最後瞻仰遺容。”
沈家人麵露遲疑。
那具從火場拖出的屍體碳化嚴重,實在駭人。
江嶼白正要上前,一道冷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司儀,我作為知微的未婚夫,想見她最後一麵。”
江嶼白回頭,隻見陸野一身黑色西裝,麵色沉鬱地跨進靈堂。
他周身散發的陰鷙氣場讓靈堂溫度驟降。
司儀被他的氣勢懾住,點頭:“......請。”
工作人員緩緩推開了告彆廳側門,冷氣裹挾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氣味彌漫出來。
不少沈家人皺緊眉頭,下意識後退。
最終隻有江嶼白和陸野走進了那間冰冷的房間。
經過法醫處理和冷藏,那具嚴重碳化的遺體被安放在金屬台上,覆著白布。
江嶼白的心臟絞痛,目光死死鎖住白布輪廓。
這一看,察覺了異常。
人體在烈火中會本能蜷縮,但這具遺體的姿態卻是筆直挺著。
更像是,一具在大火前就已死亡的屍體。
陸野顯然也發現了。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而後迅速收斂,嗚咽著告彆:“知微,一路走好。”
這一刻,江嶼白死寂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
一個念頭破土而出――沈知微,或許沒死!
口紅寫下的控訴驟然在腦海閃現:【陸野毀我名聲,沈晚棠害我殘廢......】
江嶼白盯著陸野的背影,眼神銳利如刀。
陸野,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離開墓園,江嶼白立刻撥通助理的電話。
“去查幾件事......,要快。”
助理的效率極高。
深夜,江氏科技大廈的頂層辦公室。
“沈二小姐車禍前,曾試圖變賣幾件高定珠寶和限量版包。但......”
助理頓了頓,“各大拍賣行和二手奢侈品店,都收到了陸少的‘發話’――隻要是沈二小姐的東西,一律不收。”
江嶼白眼神一凝:“陸野提前打過招呼?”
“是的。很奇怪,沈二小姐按理說不缺這點錢,而陸少,似乎預判了她的行動。”
江嶼白閉上眼。
被忽略的細節瞬間湧入腦海。
求婚那天,沈知微上一秒剛冷淡地拒絕了他的求婚,下一秒就變卦了。
甚至在陸野出現後,急忙給自己套上鑽戒。
她甚至直接扇了陸野一巴掌,看著陸野的目光似是有深仇大恨。
那一刻,他狂喜得幾乎窒息。
可很快,他又認定那是她刺激陸野的手段,全是為了惹陸野吃醋。
所以,他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江嶼白抬手,重重按了按刺痛的太陽穴。
他當時為什麼不信她?
助理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江總您要我查的監控,我查到了。”
說著,他開啟了辦公桌對麵的螢幕。
會所走廊角落,陸野打了個響指,兩名魁梧保鏢鉗製住了掙紮的沈知微。
陸野捏開她的下頜,強行塞入藥丸,灌下烈酒。
她痛苦地嗆出淚來,被陸野半拖半抱著走向包廂。
每一幀畫麵都清晰得刺眼。
隨後,另一段監控顯示,在沈知微被拖進包廂後不久,一個鬼祟的身影拿著專業相機,對著虛掩的包廂門快速按動快門。
辦公室門被推開,保鏢拎進來一個瑟瑟發抖的記者。
江嶼白隻冷冷掃了一眼,對方就腿一軟跪在地上。
“江總饒命!是陸少!是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在那個時間點去拍,說拍到‘勁爆畫麵’就立刻發出去!”
“他說沈小姐不識抬舉,要讓她身敗名裂,隻能嫁給他......”
江嶼白閉上眼,指節捏得發白。
他想起了那晚走廊上她含混的求救,他明明有機會把知微救下來。
卻被陸野的謊言矇蔽,親手將她推入了更深的絕望!
悔恨瞬間絞得他幾乎窒息。
助理平穩地繼續彙報:“還有陸野那邊,查到他在淺水灣有套江景公寓,養著個小有名氣的網紅,叫Lily。”
......
翌日,淺水灣江景公寓。
陸野剛用指紋解鎖進門,一個穿著真絲睡裙、身材火辣的女人就迎了上來,聲音嬌嗲:“陸少~可算把你盼來了,你都好久沒來看人家了~”
陸野扯開領帶,冷淡地“嗯”了一聲。
Lily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問:“陸少今天心情不好?”
不好?
陸野扯了扯嘴角。
得知沈知微“死訊”時,他砸了整個酒櫃。
後來發現她是假死,那股暴怒幾乎要衝破胸腔。
她為了逃離他的手掌心,竟敢玩這麼大!
憤怒之下,心中又湧起一陣恐慌。
世界這麼大,若她真的躲到天涯海角,他要去哪裡找?
忽然,陸野嗤笑出聲,喃喃道:“嗬,一個斷了腿的女人,又能翻出什麼浪?”
Lily眼神閃爍。
陸少又在想沈家那個殘廢大小姐了。
嘴上罵得狠,可那砸東西的瘋狂和眼底的陰鬱騙不了人。
她斂起心思,倒了杯酒遞過去:“陸少,消消氣。”
陸野接過,一飲而儘。
喝得太急,嗆得咳嗽起來,眼尾泛紅。
好不容易止住,又是一杯接一杯。
直到深夜。
陸野醉得厲害,感覺有人費力地扶他躺下,似乎還餵了口水。
恍惚間,他彷彿回到前世。
每次應酬醉酒,沈知微總會這樣守著他,一邊小聲埋怨“又喝這麼多”,一邊用溫熱的毛巾輕柔地替他擦臉。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長臂一伸,將床邊的人緊緊摟進懷裡,含糊道:“老婆......”
被抱住的Lily心中一喜,放軟聲音:“陸少,我們休息吧。”
截然不同的聲線,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陸野瞬間清醒,一把將懷裡的女人甩開:“滾出去!”
冬去春來。
距離沈知微“葬身火海”已經過去數月,音訊全無。
陸野最近異常焦躁。
近來,江嶼白像瘋了一樣狙擊陸氏產業。
核心科技公司的專利被提起無效訴訟,談好的海外大單被江氏旗下公司以更低報價截胡。
就連控股的幾家奢侈品品牌,也頻頻被曝出負麵輿論,股價大跌。
管家敲門提醒:“少爺,該出發去西山高爾夫俱樂部了。”
陸野眼睛微眯,點頭。
今日是謝氏財團一年一度的高爾夫球會暨慈善晚宴。
謝氏,這個橫跨金融、科技、地產的龐然大物,其繼承人之爭早已是京圈公開的秘密。
高爾夫球場和隨後的晚宴,是各方勢力觀察、試探、結盟的關鍵場合。
上一世,他正是在這天的球會上,洞察並化解了針對謝家三少爺謝啟明的一次關鍵資料泄露危機。
由此獲得謝啟明的信任,加入其陣營。
謝老董事長病危,幾位公子明爭暗鬥。
上輩子,最後的贏家是三少爺謝啟明。
他踩著兄弟們登上董事長之位,陸野作為其核心支援者,獲得了謝氏旗下利潤最豐厚的海外業務獨家代理權。
然而,謝啟明掌權僅三個月,便因一場離奇的車禍身亡,隻留下年幼的獨子。
謝氏陷入混亂,一直與謝氏深度合作、且持有謝氏大量股份的江嶼白,憑借其強大的資本力量和在科技領域的絕對話語權,聯合其他股東迅速穩定局麵。
實際掌控了謝氏的戰略方向。
最終,陸野被江嶼白主導的董事會以“損害集團利益”為由,剝奪了所有代理權,並利用法律手段使其一敗塗地,甚至把他送進了牢裡。
他受夠了被江嶼白壓製的日子。
這一世,他絕不會重蹈覆轍,他要看著江嶼白身敗名裂。
西山高爾夫俱樂部,綠草如茵,環境清幽。
焦點自然是謝家大少爺謝啟山和三少爺謝啟明。
謝啟明笑容溫和,對謝啟山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哥,您先開球。”
謝啟山眯著眼審視弟弟一眼,漫不經心地揮杆,白色小球劃出弧線。
表麵兄友弟恭,暗流早已洶湧。
陸野無心打球,他一直緊盯著謝啟明的動向。
見他帶著助理走向僻靜處的私人休息室處理檔案,陸野眼一眯,心道,機會來了。
上一世,就是在這裡,謝啟明的膝上型電腦被植入竊密程式,關鍵商業計劃險些泄露。
陸野不動聲色地靠近,躲在角落裡觀察。
然而,直到夕陽西下,休息室內外一片平靜,沒有任何可疑人物進出。
陸野內心驚疑不定:怎麼會?軌跡改變了?
他失望地離開,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遠處監控室裡的江嶼白儘收眼底。
深夜,市中心的大平層豪宅。
江嶼白指尖在鍵盤上翻飛,一封加密郵件瞬間發出,收件人:謝啟明。
內容隻有四個字:【小心陸野。】
看著郵件傳送成功的提示,江嶼白眼神冰冷。
想搭上謝啟明的船?做夢。
這時,沈晚棠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書房,聲音溫柔:“嶼白,很晚了,喝點牛奶休息吧。”
江嶼白頭也不抬,聲音毫無波瀾:“放著吧。”
沈晚棠心口刺痛,又是這種拒人千裡的冷漠。
她放下杯子,不甘地退了出去,關門時,瞥見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眼中閃過幽光。
牛奶裡,加了點“助興”的東西。
江嶼白一直拒絕與她履行夫妻義務,她隻能出此下策。
片刻後,江嶼白感覺一股燥熱從小腹竄起。
他瞬間反應過來,那杯牛奶有問題。
他猛地起身,就要去浴室衝冷水澡。
穿著性感蕾絲睡裙的沈晚棠卻在這時推門進來,她貼上來:“嶼白,我們......”
話未說完,江嶼白一把將她推開,眼底滿是厭惡:“下作!”
他抓起毛巾,頭也不回地衝出門上電梯,直接跳進了公寓樓頂冰冷的無邊泳池。
沈晚棠氣得渾身發抖。
那夜之後,兩人徹底淪為了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
三年後。
南城,酒店頂層套房。
“艾莉安小姐,江總今晚的商務酒會,就拜托您了。”負責接待的南城分公司總經理楊總,態度恭敬。
窗邊的女人轉過身,一襲墨綠色絲絨長裙勾勒出曼妙身姿,臉上戴著半張銀色羽毛麵具,隻露出弧度優美的下頜和飽滿的紅唇。
“楊總放心。”她的聲音清泠悅耳。
楊總滿意點頭。
眼前這位新晉崛起的先鋒藝術家艾莉安,神秘莫測,氣質絕倫,是拿下江嶼白這尊冷麵佛的關鍵棋子。
不久,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停在酒店門口。
楊總親自迎上:“江總,一路辛苦!”
車門開啟,江嶼白邁步下車。
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渾身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此次南下,江嶼白是應謝氏集團董事會委托,作為特彆調查顧問,對南城幾家重要子公司涉嫌的嚴重財務違規行為進行獨立覈查。
“客套免了。”江嶼白聲音平淡。
晚宴設在酒店空中花園,極儘奢華。
江嶼白掃過滿桌珍饈,神色淡漠,麵無波瀾。
楊總心生敬畏。
眼前這個男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草根出身,初露鋒芒的科技新貴。
他一手打造的科技帝國根基深厚,自身更是謝氏舉足輕重的股東。
傳言他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果決,絲毫不講情麵。
但這樣的人也有軟肋,就是心中裝著一個死去的白月光。
楊總收斂心神,拍了拍手:“讓貴客久等了,一點小節目助興。”
燈光暗下,悠揚的小提琴聲響起。
幾位身姿曼妙的舞者戴著羽毛麵具,身著流光溢彩的舞裙,如精靈般翩然而至。舞姿魅惑,有意無意間,輕紗裙擺拂過江嶼白的肩頭、手臂......
江嶼白端坐主位,眼神不起一絲漣漪。
直到一位戴著銀色羽毛麵具的女子,姿態優雅地走到宴會廳一側。
那裡早已備好畫架與顏料。
她拿起畫筆,無視周遭的歌舞,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揮毫潑墨。
江嶼白握著酒杯的手一顫。
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
即使隔著麵具,那道刻入骨髓的身影,他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正是他魂牽夢縈三年的人――
沈知微!
心跳如擂鼓。
他死死盯著那個作畫的身影,視線烙在她身上,不敢眨眼,唯恐下一秒她就如泡沫般消散。
女子纖長的手指握著畫筆,色彩與線條在她筆下流淌,充滿蓬勃的生命力,彷彿破土而出的春日。
江嶼白一陣恍惚。
三年未見,眼前專注作畫的女子,與記憶中那個堅韌的女孩身影,完美重合。
她似乎從未改變。
一曲終了,餘韻未散。
江嶼白抬眸,目光沉沉鎖住畫架旁的綠裙女子。
聲音沙啞:“這位小姐,可是姓沈?”
他清晰地看到女子執筆的手頓了一下。
她抬眸,麵具下的眼神平靜無波:“先生認錯人了。我藝名叫艾莉安,真名也不姓沈。”
“艾莉安......”江嶼白低喃重複,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
隨後,他起身,一步步走到畫架前,嗓音發緊:“摘下麵具。”
艾莉安輕笑一聲,不卑不亢:“江總,我的規矩是,想看真容,一幅畫,一百萬。”
聞言,江嶼白眼神驟冷,掏出支票簿,利落地簽下數字,撕下。
“五百萬。夠了嗎?”
“江總果然大方。”艾莉安抬手,緩緩摘下麵具。
熟悉的眉眼,驚心動魄地撞入江嶼白眼中。
呼吸彷彿停滯了。
他聲音哽咽:“知微......我終於找到你了......”
“江總,”女子打斷他,語氣疏離,“我叫艾莉安。您說的‘知微’,我不認識。”
話落,她優雅頷首,“畫已完成,告辭。”
接著,女子無視江嶼白震驚的目光,轉身離去。
頂層套房裡。
女子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冰涼。
剛才離開時她能感覺到,那道深沉灼熱的目光,一直癡癡地黏在她身上。
落地窗明淨清晰,映出她那張姣好的麵容。
女子歎了口氣。
她是艾莉安,也是沈知微。
三年前那場大火的記憶,再次湧上腦海。
濃煙滾滾,熱浪灼人。
她拖著殘腿,被濃煙嗆得意識模糊,蜷縮在角落等待死亡降臨。
就在火焰即將吞噬她的瞬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
“彆怕,跟我走!”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她被裹進一張防火毯,隨即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橫抱在懷中,帶離了火海。
昏迷前最後的印象,是男人冷硬的下頜線,和那雙如同孤狼般銳利的眼睛。
再次醒來,是在一間簡陋的安全屋裡。
救她的男人自稱“影狐”,是一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雇傭兵。
“為什麼救我?”她聲音嘶啞地問。
影狐擦拭著匕首,頭也沒抬:“三年前,京郊高速出口,你給過一個快餓死的流浪漢一袋麵包和一瓶水,還有兩百塊錢。那人是我。”
沈知微愣住了,那段模糊的記憶浮現出來。
那天下著大雨,她心情鬱結開車散心,確實在路邊停過車。
“那點東西,值得你冒死闖火場?”她難以置信。
“對我來說,命就是命,我不喜歡欠人情。”影狐語氣平淡。
“我往火場裡放了一具焦屍,是附近無人認領的流浪漢屍體,身形與你相仿。我處理過,DNA比對短時間內查不出破綻。”
“沈知微這個人,在法律上已經死了。”男人語調平常,順手給她遞來一杯溫水。
沈知微愣愣地接過水杯。
半晌,她嘴唇輕啟,小聲道:“謝謝。”
於是,沈知微就這樣活了下來,以一個全新的身份――艾莉安。
短暫休息後,她決定振作起來,為自己做一些事情。
既然重活一世,又擺脫了惡魔般的陸野,她便不願白活一回。
她咬牙挺過了無數次手術和漫長的複健,終於重新站了起來。
複健期間,她憑借前世的記憶,主動找上了謝家長子謝啟山。
她第一次獻上的計謀,就是讓陸野失去了幫助三少爺謝啟明的機會,至今未能進入謝氏核心圈。
她也因此成了謝啟山藏在暗處的智囊。
這次她以藝術家艾莉安的身份出現在江嶼白麵前,正是因為謝氏繼承人之爭已進入白熱化。
謝啟山需要她接近並牽製江嶼白。
這位手握謝氏關鍵股權,立場卻曖昧不明的科技巨頭,將是他們扳倒敵人的重要棋子。
敲門聲響起,楊總閃身進來,一臉興奮。
“艾莉安小姐,美人計成了!江嶼白的反應比預想的還大!接下來務必纏住他,絕不能讓他察覺謝大少在南城的資金排程!”
沈知微淡淡應道:“明白。”
楊總離開後,房間陷入沉寂。
窗外雷聲滾滾,暴雨傾盆。
三年未見,江嶼白身上的清朗氣質消失不見,氣場更加迫人了。
“江嶼白,你會來嗎?”她喃喃低語。
酒店另一樓層的行政套間內。
江嶼白聽完助理彙報,麵色沉靜:“謝氏南城這幾家子公司,賬目竟然做得滴水不漏?”
助理低頭:“是,表麵毫無破綻。”
江嶼白眉心擰起:“南城遠離京市,積弊日久,暫時查不到問題也正常。”
助理麵露愧色:“不過,關於那位艾莉安小姐,我查到了一些東西。”
江嶼白呼吸一滯,隨後恢複正常。
“說。”
助理頓了頓,“她的背景很乾淨,南城本地人,孤兒,受南城慈善基金會資助長大,一年前在藝術界嶄露頭角。目前......與楊總關係密切。”
助理聲音更低,“楊總今晚去了她房間。”
空氣降至冰點。
“哢嚓”一聲,江嶼白手中的精鋼筆身生生折斷。
他找了三年的人,如今竟成了彆人的情婦?
滔天的妒火幾乎要吞噬理智。
他猛地起身,抓起外套,一言不發地衝入行政電梯。
落地窗外,整個南城籠罩在朦朧水霧中。。
沈知微穿著絲質睡袍,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翻閱畫冊。
房門被猛地敲響。
力度一下比一下重,裹挾著怒氣。
沈知微起身,緩步走向房門,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魚上鉤了。
門開啟。
江嶼白站在門口,深邃的目光定定鎖著她。
沈知微故作驚怒,抓緊衣襟:“江總,深夜擅闖女士房間,這可不是紳士所為。”
江嶼白一步步逼近,直到她跌坐在沙發上。
他俯身,雙手撐在她身側的沙發靠背上,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聲音沙啞滾燙:“知微,跟我走。”
沈知微冷笑:“江總怕不是喝多了,又認錯人了。請您立刻離開,否則我報警了!”
“報警?”
江嶼白嗤笑,眼底卻一片赤紅,“我找了你三年,找得快瘋了!我怕你腿上有傷無法謀生,怕你挨餓受凍,怕你無人依靠......”
“是我蠢,當初不信你,才逼得你用那種方式離開!但現在不用怕了,陸野被我壓得翻不了身,沈晚棠也付出了代價......”
沈知微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他所謂的“代價”,對沈晚棠不過是冷落,對陸野不過是商業打壓。
可她斷腿的痛,前世慘死的恨呢?
她早就醒悟了,將希望寄托在男人和所謂愛情上,是不牢靠的。
這一次,她不會再依附任何人。
助謝啟山上位,換取財富自由和話語權,纔是她的路。
“江總,請自重!”
她厲聲喝道,同時按下藏在沙發縫裡的緊急呼叫器。
可本該立刻響起的警報卻一片死寂。
江嶼白的眼神沉了下去,痛楚與瞭然交織。
助理突然出現在房門口,急聲道:“江總,楊總往這邊來了!得馬上走!”
江嶼白卻紋絲不動,目光依舊鎖著沈知微。
下一秒,楊總疑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艾莉安?門怎麼......”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閃過,楊總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沈知微瞳孔微縮。
這絕非她記憶中克製守禮的江嶼白會做的事。
江嶼白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她心驚。
最後,他利落轉身,助理迅速扛起昏迷的楊總跟上。
這一夜,沈知微睡得極不安穩,混亂的夢境裡全是江嶼白的身影。
醒來時,隻覺心口沉甸甸的,卻抓不住具體片段。
楊總揉著後頸找來,嘴裡嘟嘟囔囔的:“艾莉安,昨晚發生什麼了?我脖子不知道為什麼好疼啊。”
沈知微關好門,快速在平板電腦上打字。
【計劃順利。江嶼白很快會找你要人,你到時趁機提出條件。】
楊總眼睛一亮:“明白!”
剛把平板電腦上的字刪掉,楊總的助理通報:“楊總,江總今天提出要去視察新能源工廠。”
兩人臉色微變。
那家工廠是謝啟山在南城資金鏈的關鍵一環,賬麵做得漂亮,但實際產能和資金流向經不起江嶼白這種技術大拿的實地覈查。
“我也去。”沈知微起身。
......
現代化工廠內,機器轟鳴。
沈知微跟在楊總身側,聽著他與江嶼白公式化的寒暄。
當江嶼白提出要與基層技術員交談時,她的心提了起來。
江嶼白的問題看似隨意:“這條線日均產能多少?”
“良品率如何?”
“加班頻率和補貼呢?”
技術員老實回答著。
沈知微心中警鈴大作。
他正通過這些碎片資訊拚湊出真實產能和人力成本,進而推算出真正的利潤。
心裡轉了幾道彎後,沈知微腳下一軟,輕撥出聲。
“楊總......我有點不舒服。”
江嶼白腳步瞬間頓住,銳利的目光掃來。
楊總立刻會意:“江總,我先送艾莉安回酒店,您繼續看......”
“不必看了,回去吧。”
江嶼白冷聲打斷,轉身大步離開工廠。
當晚,商務宴請。
酒過三巡,一個喝高了的合作商起鬨:“楊總,聽說您身邊的艾莉安小姐才貌雙絕,讓她現場畫幅畫助助興唄?”
楊總故作大方:“當然!艾莉安?”
沈知微剛拿起畫筆,那合作商就搖搖晃晃湊過來:“美人兒,畫個我看看......”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脆響。
江嶼白將酒杯狠狠砸碎在地。
全場死寂。
他周身氣壓極低,眼神如冰刃刺向那人:“你們到底是來談合作,還是來找女人的?”
那人瞬間酒醒,冷汗涔涔:“江、江總息怒!是我喝多失態了!”
隨後那人連滾帶爬退回座位,再不敢造次。
沈知微垂眸,手中畫筆穩穩落下每一筆,彷彿周遭一切與她無關。
隨後的幾天,風平浪靜。
江嶼白彷彿忘了工廠的事,隻參與各種社交活動。
但隻要沈知微與楊總稍有靠近,那道灼熱的視線就如影隨形,越來越不加掩飾。
又是一個暴雨夜。
酒店頂層套間,沈知微剛沐浴完,穿著絲質睡袍在客廳喝水。
“嘀――”
門鎖被刷開的聲音傳來,下一秒,房門被直接推開。
酒氣裹挾著濕冷水汽撲麵而來。
江嶼白一身西裝濕透,指尖往下滴水滲進門前地毯裡。
沈知微驚得後退,抓緊衣襟,聲音顫抖:“江嶼白!你瘋了嗎?這是第幾次了!”
江嶼白一步步走近,目光貪婪,聲音沙啞。
“我隻是想見你。這也有罪?”
他停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眼神炙熱,洶湧的情感山雨欲來。
沈知微被驚住了。
江嶼白抬手捋過她的額間碎發,聲音旖旎:“知微,跟我走。我能護你周全。”
沈知微此時已被逼到床邊,退無可退。
她聲音微顫:“你快出去,不然我真的要報警了。”
聞言,江嶼白低聲笑起來。
“謝啟山在南城工廠的資金鏈,這幾年一直在靠虛報產能和挪用專案款撐著吧?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沈知微心臟驟停。
他果然發現了!
隨即,沈知微眼底劃過一絲諷刺。
沒想到清高守禮的江嶼白,也會為了一己之私,脅迫他人。
抬眸時,沈知微換上了泫然若泣的模樣。
“江總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的命是楊總救的,他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一切!我發過誓,這輩子隻跟著他,忠貞不渝!”
“忠貞不渝?”
江嶼白咀嚼著這四個字,喉間溢位一聲苦澀的低笑。
曾經,他怨她不夠“忠貞”。
如今,她將這“忠貞”給了彆人,像一把淬毒的刀紮進他心裡。
沈知微乘勝追擊:“還有,我名字不叫知微,我是艾莉安,江總不要再叫錯了。”
落地窗外,雨勢更大了。
雨點拍打在玻璃上,拍得江嶼白心臟抽緊。
知微還是不肯原諒他,不願跟他回去。
既如此,他便隻能搶了。
那晚,江嶼白靜靜地凝望了她許久。
離開前,隻留下一句話:“艾莉安,你彆後悔。”
沈知微心底第一次升起殺意。
如果他執意要毀掉謝啟山的計劃,毀掉她的路......
那麼,就隻能除掉他了。
風平浪靜幾日,直到楊總的助理來通知:“艾莉安小姐,楊總請您去公司總裁辦。”
沈知微心頭一緊。
坐上楊總的專車,來到謝氏南城的子公司。
踏入頂層辦公室,江嶼白端坐主位,眉宇間是她曾熟悉的溫和。
沈知微微怔。
楊總坐在一旁沙發親自斟茶,見她進來,立刻招呼:“艾莉安,這邊坐。”
沈知微收斂心神,正要走向楊總身側。
江嶼白低沉的聲音響起:“艾莉安,坐這裡。”
沈知微愕然抬眼,撞進他灼熱的視線裡。
他緊盯著她,一字一句道:“艾莉安,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人了。”
沈知微有瞬間恍惚。
成功了?
看來,楊總與江嶼白已經達成了“交易”。
江嶼白眼神微沉:“還愣著?”
楊總連忙幫腔:“艾莉安,快過去吧。”
沈知微看向楊總,眼淚刷地流下來。
“楊先生,您這是......把我賣了?”
戲要做足。
她睫毛濕潤,楚楚可憐,任誰看了都得心疼。
楊總也配合地露出沉痛:“艾莉安,是我對不起你,隻有這樣才能保全公司上上下下那麼多人......”
沈知微撲到楊總麵前哽咽:“我不願意!我隻想跟著您......”
兩人相對凝噎,儼然一對被迫分離的苦命鴛鴦。
這景象讓“強取豪奪”的江嶼白氣得胸口起伏,冷聲打斷:“楊總!”
最終,沈知微一步三回頭地走向江嶼白,眼底滿是絕望。
當晚,江嶼白便提出要帶她離開南城。
次日一大早。
沈知微就被送上了江嶼白的私人飛機。
見她神色恍惚,江嶼白溫聲安撫:“艾莉安,彆怕,以後我護著你。”
沈知微置若罔聞,假裝憂鬱地望著舷窗,連午飯都沒吃。
入夜,飛機落地,入住酒店。
見沈知微依舊不碰晚餐,江嶼白沉不住氣了,親自端著餐點進房。
她正倚在落地窗前,眼神空洞。
江嶼白將餐盤放在桌上,上前試探地握住她手腕,見她不抗拒,便將人擁入懷中。
“艾莉安,彆任性了,身體要緊。”
話落,沈知微眼眶一紅,一滴淚砸在他昂貴的西裝上。
她想起前世江嶼白隱忍眷戀的目光,又想起重生後他的冷漠嫌惡。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得不到的才珍貴。
她笑得苦澀,開口時帶著濃濃鼻音:“江總,我想楊先生了。”
擁著她的手臂驟然僵硬。
過了幾秒,江嶼白低頭,緊盯著她眼睛:“你就那麼愛他?”
沈知微清晰看到他眼底翻湧的痛苦與嫉妒。
還不夠。
她要他愛而不得,要他成為她手中的刀。
她再度開口,語氣決絕:“楊先生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光,若我的自由能換他平安,我死也是願意的。”
環著她的手臂猛地收緊。
頭頂傳來他壓抑的聲音:“他憑什麼?都有老人味了,你圖他什麼?”
“楊先生他才四十歲,他不老......”沈知微下意識反駁。
這更激怒了江嶼白:“這世上比他強的男人多的是!你就不能看看彆人?”
“看誰?”
“我!”
沈知微驚愕抬頭,柔軟的唇瓣卻不經意擦過他微涼的唇角。
兩人都愣住了。
曖昧的氣息瞬間彌漫。
呼吸交錯,江嶼白眼尾泛紅,極力克製著。
“知微......”他聲音低啞,帶著蠱惑。
沈知微耳尖泛紅,慌亂地想要推開男人:“江總,你先出去吧......”
江嶼白紋絲不動,聲音沙啞地警告:“再不吃東西,我就親自‘喂’你。”
沈知微心頭一緊,連忙服軟:“我這就吃飯。”
江嶼白滿意頷首,臨走前留下一句話:“隻要你好好待在我身邊,楊總就不會有事。”
門關上,沈知微臉上羞澀褪去。
他是在警告她:她若敢跑,他就毀了南城子公司以楊總為首的派係。
她冷笑。
江嶼白不會想到,楊總背後的靠山,是謝家大少爺謝啟山。
回京市的路上,沈知微沒再節外生枝,彷彿認命了。
江嶼白對她的乖巧頗為滿意。
隨著飛機接近那座熟悉的城市,沈知微罕見地緊張起來。
時隔三年,馬上就要再次見到陸野和沈晚棠了。
三日後。
江嶼白位於半山的彆墅前。
作為名義上的“江太太”,沈晚棠早早提前等在門口。
江母見到她,臉色一沉:“三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嶼白都被你耽誤了!”
沈晚棠滿心苦澀,嘴上隻能應著:“媽教訓的是。”
內心叫苦,江嶼白不肯和她同房,哪裡來的孩子?
這時,一輛黑色賓利緩緩駛近。
一雙意大利皮鞋伸出來,江嶼白長腿邁下車。
不等傭人上前,他就轉身一手擋在車框下,一手穩穩攤開掌心。
語氣溫柔:“艾莉安,小心。”
江家人愣住了。
隻見一隻白皙的手伸出,搭上他的手,而後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優雅地下車。
眾人也看清她的容貌。
一身淺藍色蜀繡旗袍,氣質清麗脫俗,站在江嶼白身邊,意外登對。
沈晚棠臉色瞬間慘白,瞳孔因震驚放大。
沈知微?!
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可看清女子行動自如的雙腿,沈晚棠又驚疑不定。
難道隻是長得像?她不是沈知微?
沈知微臉上是得體的微笑:“伯父伯母好,我叫艾莉安。”
江母笑得眼尾炸花,兒子終於開竅了!
她早和兒子說了,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夫妻感情又不和睦,還不如早早離婚另娶。
可每次她嘮叨,江嶼白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如今看來,她這老古板兒子可算鐵樹開花了。
她越看沈知微越滿意,熱情招呼人進屋。
一行人簇擁著沈知微進門。
隻留沈晚棠僵在原地。
晚餐時,江母詢問沈知微來曆。
沈知微按江嶼白安排的身份回答:“我父母早逝,幸得楊家老夫人可憐我,認作養女養大......。”
如此一來,她的身份就從楊總的情人抬為楊家的養女了。
江家人聞言點頭,舉止得體,進退有度,確實像是好家庭養出來的女孩。
沈知微應對幾句後,就不再多說話了。
沈晚棠姍姍來遲,恰好對上沈知微平靜的目光。
沈知微頷首示意。
沈晚棠卻臉色煞白,彷彿見了鬼。
一番寒暄後,江嶼白抬首,宣佈:“我喜歡艾莉安,我想娶她,所以我會儘快和沈晚棠離婚。”
沈晚棠猛地站起:“江嶼白,你要和我離婚?”
江嶼白神色淡漠:“我們之間本就沒什麼感情,又沒有孩子,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不如離婚後各自嫁娶,對彼此都好。”
沈晚棠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沈知微此時幽幽開口:“江總,若我也無法生育,你也會這樣對我嗎?”
這話對沈晚棠來說,簡直是誅心。
而江嶼白的回答更令她絕望:“不,你放心,我絕不會這樣對你。”
眼見沈晚棠馬上就要崩潰了。
沈知微見好就收:“江總,離婚會鬨得滿城風雨,對集團股價沒好處。我不求名分,隻要能留在你身邊就知足了。”
眼下謝氏繼承人之爭纔是關鍵,她不能節外生枝。
將人放在眼皮底下,才最穩妥。
江嶼白沉默片刻,最後在沈知微的溫言軟語中妥協:“好,我聽你的。”
因為還沒有離婚,直接讓沈知微住進半山彆墅終究不好,江嶼白便把她安排在了自己從前住的市中心大平層裡。
京市進入了深秋的肅殺。
此時謝氏董事長病危,謝氏繼承人之爭進入白熱化。
沈知微知道,謝啟山在南城子公司的資金操作尚未暴露。
勝負的天平,還未最終傾斜。
她隻需像一隻蟄伏的獵豹,耐心等待。
而半山彆墅裡。
沈晚棠被變相軟禁在家裡,聽著傭人議論江嶼白如何為沈知微忙前忙後添置東西,嫉妒得發狂。
與此同時。
陸氏總部,頂層總裁辦公室裡氣壓極低。
陸野煩躁地扯開領帶。
螢幕上,陸氏旗下幾個重要子公司的股價一片慘綠。
助理小心翼翼地彙報:“陸總,江先生那邊帶回來的那位艾莉安小姐,和沈知微小姐,幾乎一模一樣。”
陸野猛地轉身,眼神銳利:“一模一樣?你確定?”
“千真萬確,有照片為證。”助理將平板遞上。
螢幕上,女子清麗的側影,與記憶中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身影完美重疊。
陸野瞳孔微縮,冷笑出聲:“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謝老病重時回來......有意思。”
轉瞬,他似乎想通了其中關竅。
沈知微假死離開,就是為了成為江嶼白心中得不到的白月光,真是手段高明!
而且顯而易見,她成功了。
等謝氏繼承人之爭塵埃落定,沈知微就可以穩坐江太太的位子了。
想到此處,陸野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甘。
江嶼白到底有什麼好的?
他陸野堂堂陸氏繼承人,還比不上一個草根出身的做題家?
莫名的思念在心頭蔓延,一寸一寸啃噬著他。
......
謝氏財團最近不太平。
謝老病危,由長子謝啟山暫代董事長職權。
一時間,各黨派間暗流洶湧,商業間諜、惡意收購、輿論攻擊層出不窮。
關鍵時刻,一則爆炸性傳言在京圈瘋傳。
“聽說陸家的陸野在會所裡酒後吐真言,說謝家三少纔是謝氏財團最有能力的繼承人,謝家長子一個無能之輩,就應該識相點自動讓位。”
“666,他瘋了嗎,這種得罪謝大少的話都敢講,你確定是真的嗎?”
“真的!有人親耳在會所聽到他這麼講的,據說當時還錄音了......”
陸野在宿醉後醒來得知,頓時臉色煞白:“沈知微!你竟敢算計我!”
時間倒回前夜。
陸野因為久久拿不下和謝啟明的合作,在會所包廂裡借酒澆愁。
正喝著,保鏢走進包廂通報:“陸總,有一個女人說想見你。”
陸野不耐煩地擺擺手:“不見。”
保鏢踟躕道:“那女人說,她叫沈知微。”
陸野聞言猛地坐直了。
沈知微不是正和那個姓江的蜜裡調油嗎,為什麼會來找他?
心裡閃過狐疑,可他眸光閃爍,終究還是沒忍住心底癢癢的思念。
“讓她進來吧。”
殊不知,這一聲同意,便把他自己捲入了百口莫辯的陷阱。
陸野的話,徹底得罪了謝啟山。
正值奪權關鍵時刻,謝啟山無法容忍這種言論的傳播。
於是,陸野被相關部門以涉嫌誹謗的罪名帶走調查了。
一時間,京圈人心惶惶,都唯恐被波及。
深夜,市中心的大平層豪宅。
江嶼白剛結束視訊會議,房門被輕輕叩響。
“嶼白。”聲音清冷又柔媚。
他的心猛地一顫。
他開啟門,沈知微站在光影交界處。
一身月白真絲長裙勾勒出窈窕身姿,略施粉黛的臉龐在昏暗光線下美得驚心動魄。
沈知微唇角微彎:“江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江嶼白沒有理由拒絕,他側身讓開。
門一關上,沈知微柔弱無骨的身子便貼了上來,清冽的幽香襲來。
“知微,你......”江嶼白身體瞬間僵硬。
如玉的指尖撫上他的臉頰、脖頸、鎖骨,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還要再往下探。
江嶼白抓住她作亂的手腕,嗓音喑啞,“彆著急,等我們結婚了再......。”
切,假正經。
沈知微眼底掠過冷嘲,麵上卻一派媚態,牽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嶼白,看清楚,我是誰?”
江嶼白喉結滾動,聲音繾綣:“你是知微。”
“對,我是沈知微。”她踮起腳尖,溫熱氣息噴灑在他耳畔,“那你知不知道,被摩托車碾斷腿的滋味,有多痛?”
這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熄了江嶼白眼底的慾念。
“我知道,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了。”沈知微打斷他,眼神空洞,“人這一生太短,死之前,我不想再留遺憾了。”
“死?”江嶼白心頭一跳。
下一秒,沈知微臉色慘白,捂著心口痛苦地蜷縮下去。
“知微!”
江嶼白肝膽俱裂,慌忙將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見她呼吸一下比一下微弱,江嶼白惶恐地撥通了120。
三小時後,醫院急診室。
醫生拿著血檢報告,神色凝重。
“江總,沈小姐是中了毒。若是沒有解藥,最多隻能再活三個月了。”
“什麼毒?什麼時候中的?”江嶼白指節捏得發白。
“應該是近期中的毒,這是一種罕見的生物堿毒素,解毒需要一種特殊的靶向抑製劑,目前隻有謝氏財團的核心生物實驗室有能力和原料合成。”
江嶼白腦中一陣嗡鳴。
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他猛地看向醫生:“不惜一切代價,弄到解藥!”
“嶼白......”床上傳來沈知微虛弱的聲音,“讓他們都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江嶼白屏退眾人,坐到床邊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
“彆怕,我一定拿到解藥。”
看著男人眼底的深情,沈知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算計。
這毒是她自己下的。
但是,她得栽贓給另一個人。
她艱難地開口,聲音斷斷續續:“是陸野......”
“陸野?”江嶼白眼底瞬間結冰。
沈知微點頭,講明瞭事件始末。
雲端會所頂層包廂。
沈知微與陸野相對而坐,空氣凝滯,隻有背景的爵士樂低迴盤旋。
陸野晃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聲音刻薄:“腿好了?嘖,真可惜,當初就該直接鋸掉它的。”
沈知微臉上毫無波瀾,聲音輕顫:“老公,這三年我過得很不好,你何必還要這樣挖苦我?”
說著,她恰好眼尾泛紅,哀哀慼戚地流下兩行淚。
這副脆弱的神情,精準地刺中了陸野。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現在知道苦了?早跟你說過江嶼白那個鳳凰男靠不住!跟著他,你隻有受苦的份!”
沈知微眼底劃過諷刺。
她知道,自她假死脫身後,陸野並未扶正他最寵的那個小網紅,隻把人當金絲雀養在外麵。
一年前玩膩了,便毫不留情掃地出門。
所謂深情,不過如此廉價。
但這個舉動也讓她察覺到,陸野對她或許還有一絲執念。
無論是什麼,都將成為她手中最利的刀。
她換上更哀婉的神情,主動為陸野斟滿酒杯:“是,是我當初瞎了眼,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她舉起自己的酒杯,“這杯,敬過往,敬我們,敬......荒唐的緣分。”
女人帶著一絲幽怨和脆弱的眼神,讓陸野卸下了防備。
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空。
那晚,沈知微以情傷為名,一杯接一杯地勸酒。
終於,陸野不勝酒力,頭一歪,醉倒在真皮沙發上。
沈知微臉上的哀慼褪去。
包廂門無聲滑開,一個男人閃身而出。
那個男人站在合上的包廂門邊,清了清嗓子。
再開口時,發出的聲音竟與陸野醉酒後,含混沙啞的聲音一模一樣。
“嗬,謝啟山?他算個什麼東西!仗著老頭子的偏愛,就以為自己能上位了?天真!我告訴你,謝氏南城那幾家子公司的爛賬,足夠讓他和他那幫人死無葬身之地!”
“謝啟明背後,可是有海外資本撐腰的。謝啟山他根本沒戲!等著瞧吧,老頭子快不行了,謝氏,遲早是謝啟明的囊中之物!”
而這場以假亂真的“酒後吐真言”,恰好被隔壁來聚會的幾位與謝啟山交好的董事聽到。
沈知微從回憶中抽離,向江嶼白講述的,卻是另一個版本。
“他約我在雲端會所見麵,說為過去道歉......”
“我去了,卻聽到他醉醺醺地大肆評價謝氏繼承權之爭,我害怕想走,他就強行給我灌了毒藥,說我聽了不該聽的,都得死。”
她淚眼婆娑:“幸好隔壁包廂有謝氏董事會的人,他們應該也聽到了。”
江嶼白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墨。
陸野!又是他!
沈知微的話並非全無破綻。
但此刻她痛苦的模樣,擊潰了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他不能再犯三年前同樣的錯。
無論她做什麼,這一次他都要護住她!
“等我。”他替她掖好被角,眼神堅定,“我很快回來。”
他必須立刻動用一切關係,拿到那救命的抑製劑。
然而,他的車剛駛出醫院,就被兩輛黑色賓利一前一後逼停。
為首的保鏢敲下車窗:“江總,謝大少有請。”
該來的終究來了。
江嶼白閉了閉眼,心沉入穀底。
沈知微,果然是謝家長子謝啟山的人。
他被帶到一處隱秘的私人莊園。
書房內,謝啟山一身休閒裝,把玩著手中的雪茄。
“江總,彆來無恙。”
謝啟山開口,直戳江嶼白的命脈,“你要的抑製劑,恰好在我母親控股的生物醫藥公司手裡。”
謝啟山身體前傾,帶著掌控一切的壓迫感。
“江總,你是個聰明人。”
“隻要你肯支援我,你所需要的抑製劑,謝某會立刻奉上。否則......”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沈小姐的時間,可不多了。”
江嶼白僵在原地。
對他來說,前後皆是深淵。
背叛謝三少,他苦心經營的人脈和信譽將毀於一旦;
拒絕,沈知微必死無疑。
腦海中閃過她慘白的臉,她竟然不惜用性命要挾他站隊謝家長子。
那聲痛苦的嗚咽彷彿就在耳邊。
他找了她三年,失而複得,怎能再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最終,所有的掙紮都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嚥下心底苦澀,緩緩抬眼:“好。我答應你。”
謝啟山滿意地笑了。
這一夜,隱秘莊園燈火通明。
一場足以顛覆謝氏權力格局的交易,在無聲中達成。
......
一個月後,在謝啟山和江嶼白連日的圍追堵截下。
謝啟明發現自己的支援者不是被外放派遣,就是被查出腐敗問題,鋃鐺入獄。
謝啟明慌了,倉惶發動了預謀的“政變”。
立冬這天,京市颳起了料峭寒風。
當晚,謝氏總部大樓徹夜燈火通明,氣氛肅殺。
半山彆墅同樣籠罩在壓抑中。
江嶼白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他擔心沈知微獨自一人在醫院會被謝啟明綁架,提前把她送回了半山彆墅。
關鍵時候,沈知微撐著病體,對六神無主的管家和傭人們冷靜下達指令。
“啟動最高安保,前門後門全部加派保鏢看守。”
“傭人們全部堅守好自己崗位,一個彆出去,也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江家寒門起家,傭人們都沒見過什麼大世麵。
此刻一見到沈知微主持局麵,眾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都按照吩咐去各就各位。
混亂中,沈晚棠換上傭人製服,偷偷溜了出來。
她躲在陰影處,嫉恨地看著沈知微有條不紊地安排傭人。
明明她纔是江家的太太,這個賤人憑什麼一副主人姿態在這裡指手畫腳?
“太太,還有其他吩咐嗎?”
聽到管家對沈知微的吩咐,沈晚棠氣瘋了。
她持刀從背後刺向沈知微:“去死吧,賤人!”
千鈞一發之際,影狐如鬼魅般現身,一腳踢飛凶器,將沈晚棠死死製服在地。
“怎麼處置她?”影狐聲音冰冷。
沈晚棠掙紮咒罵:“我可是江太太!你敢動我,江嶼白不會放過你的!”
沈知微看都懶得看她,平靜吩咐:“她瘋了,關起來吧,等江總回來再處理。”
幾個保鏢將沈晚棠拖到地下室,一把將她甩到地上。
沈知微示意保鏢出去。
地下室內隻剩三人。
沈晚棠頭發淩亂地坐在地上,癲狂大笑:“沈知微,你果然沒死!早知道當初就該直接撞死你!”
“賤人!有種你就殺了我!但你敢嗎?哈哈哈哈哈哈!”
沈知微居高臨下,沉默著俯視沈晚棠發瘋。
隨後,俯身,揚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啪!”
脆響聲回蕩在地下室。
“殺你有什麼難的?隻是太便宜你了。”
她看向影狐,輕聲下令:“影狐,把她的腳筋給我挖了。”
“啊――!”
一身淒厲慘叫後,沈晚棠雙眼翻白,痛暈了過去。
沈知微冷漠地轉身出門,對門口的保鏢說:“看好她。”
影狐沉默著跟上,與她保持著距離。
沈知微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花園裡,冷清的月亮高懸在頭頂。
她想起三年前腿斷後,心情是如何的絕望。
後來死遁隱居的那段日子,無數次手術、無數次咬牙堅持的複健是多麼疼......
這些痛楚,她可不能白白受了。
她要沈晚棠,也感受下當瘸子的滋味。
與此同時,京市郊外,守衛森嚴的謝氏療養院VIP病房區。
謝啟明帶著幾個心腹保鏢,強行闖入了謝老先生的病房。
他麵目猙獰,抓著謝老的手粘上印泥,就要按向股權轉讓協議:“爸!彆怪我!簽了它!我送你安心上路!謝氏隻能是我的!”
謝老氣得猛烈咳嗽,“不孝子!你哪裡比得上你大哥!你竟敢......咳咳咳......”
“少廢話!快簽!”
“砰!”
病房門被撞開。
謝啟山與訓練有素的安保蜂擁而入,眨眼間就把謝啟明的保鏢全都控製了。
江嶼白平靜地站在謝啟山側後方。
“江嶼白?!你背叛我?!”謝啟明目眥欲裂,瞬間明白了一切。
話音未落,一支麻醉鏢精準射入他肩頸,眩暈感瞬間襲來。
“你......”他話未說完,轟然倒地,
謝啟山聲音沉穩有力:“謝啟明涉嫌綁架、脅迫董事長,意圖非法侵占集團資產,證據確鑿!全部拿下!集團安保,立刻接管醫院,確保董事長絕對安全!”
大局已定。
黎明,謝氏發布訃告:創始人謝老先生因病逝世,享年七十八歲。
上午九時,謝啟山在全體董事會支援下,正式就任謝氏集團新任董事長。
這場風暴終於平息。
沈知微獨自站在半山彆墅空曠的露台上,寒風刺骨。
那晚之後,江嶼白一直沒有回家,也沒有一個電話打回來。
直到今天,謝啟山的特助登門。
“沈小姐,這是謝先生承諾的抑製劑,現在交給您。”
沈知微愣了幾秒,才雙手接過:“謝謝。”
“江嶼白呢?”她聲音乾澀。
“功過相抵,不予追究。至於最終處置,要待董事會決議。”特助麵無表情地回應。
心裡劃過一絲慌亂。
轉瞬,沈知微冷靜下來。
如果他真的被謝啟山送去坐牢,大不了,她會去探監的。
半個月後,謝啟山在謝氏總部大樓舉行了盛大的就職典禮。
鎂光燈下,在會議的最後環節,謝啟山話鋒一轉。
“在此,我謹代表謝氏集團董事會,特彆表彰一位在此次集團危機中,以非凡的智慧和勇氣,為集團穩定做出卓越貢獻的女士――沈知微女士!”
“經董事會一致決議,授予沈知微女士謝氏集團3%的不可稀釋永久性股權,並正式任命她為集團首席戰略顧問,直接向董事會負責!”
全場嘩然。
3%的謝氏股權,其價值足以讓沈知微躋身頂級富豪之列。
首席戰略顧問的職位,更是賦予了她極高的決策參與權。
沈知微在眾人矚目中起身,接過檔案徽章,微笑致謝。
剛回到江家的半山彆墅,江母就哭著抓住沈知微的手臂。
“沈小姐!求求你,幫幫嶼白!問問董事長,他,他還能不能回來?”
送沈知微回來的首席秘書擋在中間,公式化地回答。
“江老夫人,關於江總的事宜,在董事會最終決議公佈前,無可奉告。請您理解。”
沈知微的心猛地沉入冰冷的海底。
難道他真的被犧牲了?被當成了一枚用後即棄的棋子?
她強撐著最後的鎮定,安撫江母:“您先回去休息,我會想辦法的。”
回到空曠的顧問辦公室,沈知微枯坐良久。
直到窗外華燈初上。
她猛地抓起車鑰匙,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
她要去那個關押經濟重犯的特殊看守所,她要親眼確認江嶼白的死活!
可到了看守所,江知微卻被告知,沒有名叫江嶼白的犯人。
她鬆了一口氣,失落和慶幸交織。
他不在最壞的地方,可他在哪裡?
翌日清晨。
一條爆炸性新聞衝上了熱搜。
#江氏集團前執行總裁陸野涉多項經濟重罪,今日宣判#
#涉嫌商業間諜、內幕交易、操縱證券市場,陸野麵臨終身監禁#
配圖是陸野被兩名法警押解著,走出看守所,即將登上囚車的背影。
他穿著囚服,頭發淩亂,曾經不可一世的驕縱蕩然無存。
沈知微看著那張照片,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泛白。
陸野是這個下場,那......江嶼白呢?
她抓起車鑰匙就衝出了門,瘋了似的開車衝向法院。
法院門口人潮湧動,記者們的長槍短炮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囚車的門剛剛關上。
隔著人群和車窗,沈知微隻看到陸野那個佝僂絕望的背影。
囚車閃爍著刺眼的警燈,緩緩啟動。
她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知微。”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沈知微猛地轉身。
淚水模糊的視線中,一道挺拔的身影靜靜地站在梧桐樹下。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他穿著一件簡約的深灰色羊絨大衣,麵容有些清瘦疲憊,但眼神卻溫潤平和,正靜靜地看著她。
是江嶼白!
沈知微什麼也顧不上了,踉蹌著撲進男人的懷抱。
“嶼白,你,你真的不用坐牢了?”她聲音哽咽,“他們,謝董他......”
江嶼白輕輕拍撫著她的脊背,淺淺歎息:“我沒事了,知微,彆怕。董事長給了我一次機會。但還需要暫時配合一些後續的調查收尾。”
他鬆開她一些,從大衣內袋裡取出一個絲絨小盒。
開啟,裡麵躺著一枚鴿子蛋大的鑽戒。
江嶼白深邃的眼眸裡帶著一絲緊張。
“這枚戒指,我一直單獨留著,沒有給彆人戴過的。”
“我一直帶在身邊,卻不敢拿出來。”
他聲音沙啞,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我不敢奢望你能再接受它,更不敢奢望你能原諒我過去的愚蠢和傷害......”
他停頓了一下,將戒指托到沈知微麵前,目光灼灼:
“但是知微,我還是想問,我們還有沒有可能,拋開所有算計、利用和不堪的過去,重新開始一次?”
沈知微看著那枚戒指,輕輕搖了搖頭。
江嶼白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然而,下一秒,沈知微帶著鼻音說道:
“不要這個。”
她踮起腳尖,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嬌嗔道:
“我要新的,更貴的。江先生,你還欠我一場正式的求婚。”
江嶼白渾身一僵,隨即猛地收緊手臂,將她緊緊嵌入懷中。
“好!都依你!”
沈知微依偎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心中隻有滿滿的慶幸和後怕。
幸好,蒼天垂憐。
幸好,他還平安。
後來,江嶼白與沈晚棠簽署了離婚協議。
沈晚棠因精神狀況嚴重不穩且有暴力傾向,被送往海外一家封閉式療養院,由專人看護,在藥物和輪椅的陪伴下,度過餘生。
沈家被爆出深度捲入謝啟明的非法資金網路,沈父名下資產被悉數凍結清算。
沈家徹底沒落,消失在京圈的名利場。
天光放晴。
沈知微知道,她手握財富與權力,身邊還有愛人的璀璨人生。
才剛剛拉開序幕。
(全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