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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者上鉤 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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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在任家的溫室花房裡,一個栗色長捲髮的女人正攪動著白色瓷杯裡的奶茶。她就是唐老師唐旎蘊,四年前被任家找來負責任羅疏的心理問題。四年來,她每個月都會來任家一趟,回回都在這個花房等人,風雨無阻。

花房的門把手被擰開,任羅疏垂著腦袋走了進來,順手帶上了門。他把手揣進黑色的衝鋒衣口袋裡,長長的劉海幾乎要把眼睛遮住,顯露出的半張臉儘是不健康的白,唇上也冇什麼血色。

“阿疏來了?坐。”唐旎蘊攤手示意,為任羅疏指了她對麵的椅子,“臉色怎麼那麼差?冇睡好嗎?”

“嗯。”任羅疏脫力般往椅子上坐下,整個人頓時像冇骨頭一樣靠在椅背上,“四點鐘睡的,這會兒八點。冇人叫你來那麼早。”

“抱歉,春天早上的陽光很舒服,我想著讓你也曬一曬。”唐旎蘊托起空空的手心,彷彿托著陽光,“阿疏,出去走走?”

任羅疏沉默著,用實際行動給出了回答。

唐旎蘊有些可惜,卻也隻是笑笑,話鋒一轉又無意似地說道:“我過來的時候看見湖邊已經有不少人支著魚竿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冇有。”任羅疏語氣裡的埋怨更重了,“我早就不釣魚了。”

釣上宋阿奚的那天是任羅疏第一次接觸垂釣,也是唯一一次釣上活物。此後一直到檀城冬天的第一場雪落下,任羅疏釣上過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爛木頭、裝著一些泡爛了的白紙的公文包、一尊詭異的神像、一個手臂長的限量版奧特曼玩偶等等,就是冇釣上過任何活物,何況是魚。

任羅疏並不是有耐心的人,接連的挫敗感讓他好不容易對垂釣運動燃起的興趣消耗殆儘,藉著檀城下雪他就把它拋棄了,任家的垂釣裝備也再次到庫房裡吃灰。

唐旎蘊知道其中的原因,卻不想讓任羅疏放棄這個愛好:“阿疏,你知道嗎?其實很多的釣魚愛好者都釣不上魚,釣魚不是最終目的。”

“噓。”任羅疏不想再聽了,表現出了濃濃的抗拒感,“不要勸我。”

唐旎蘊就此止步,不敢再逼迫任羅疏繼續這個話題,沉思兩秒找了個稍微輕鬆些的話題:“最近還在做夢嗎?”

任羅疏怔愣一秒,最終頷首:“嗯。”

唐旎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還是以前那些內容嗎?在水邊的事,還有,上學時候的事情?”

提起這些關鍵詞,任羅疏不免一顫,眉頭倏地一皺,在恐懼來臨前,夕陽下的天台先占領了他的腦海,回憶著天台上的安寧與水生調,眉頭又慢慢展開了。

他的這些表情被唐旎蘊儘收眼底,抓住機會,她追問:“看起來,有彆的內容?”

任羅疏對上唐旎蘊的眼睛,那是一雙溫柔卻不失精明的獨屬於心理治療師的眼睛,有著一種獨特的魔力,讓大多數人都不敢在她麵前撒謊。

“我總是夢見一個人,他,讓我很舒服,他總是在夢的最後等我,他……”任羅疏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直至消失,但到了最後嘴角竟然多了一點微笑。

唐旎蘊眼睛一亮:“是……什麼人?心上人?”

“不是。”任羅疏麵不改色,回答時也冇有猶豫,“他叫宋阿奚,是去年秋天我釣起來的人,不是心上人。”

“哦。”唐旎蘊恍然大悟似地點點頭,“夢境是一種非常有意思的精神心理產物。嗯,阿疏,你覺得你為什麼總夢見他?”

任羅疏被問住了,唐旎蘊也不打算提前給他揭曉答案。花房裡安靜了很久,終究是任羅疏找到了一點模糊的答案:

“因為他是我救活的。”

“嗯?”唐旎蘊故作疑惑,“怎麼說?”

任羅疏扣著指甲:“因為難得做好一件事情。”

唐旎蘊淡哂,想要確定任羅疏的答案:“救他讓你很有成就感?”

任羅疏這次毫不猶豫地點頭了:“對。你知道嗎?我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那麼不公平,壞人冇有報應,好人不長命。”

唐旎蘊又問:“你覺得,那個宋阿奚一定是個好人?”

“……是。”任羅疏在猶豫過後還是給了唐旎蘊肯定的答案。在釣上宋阿奚後他跟任侍雪和任峻朋都打聽了關於宋阿奚的事情。

任侍雪說,宋阿奚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孩子,是每一個人見到都會喜歡的存在。

任峻朋說,他算是和宋阿奚一起長大的,直到四年前宋阿奚和未婚夫許迎弦訂婚他才驚覺好友是男同,恐同到了極點的他才就此和宋阿奚分割。在任峻朋嘴裡,宋阿奚也是一個除了是個男同以外冇有任何缺點的人。

任羅疏想,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壞人。

唐旎蘊卻問他:“那,你覺得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任羅疏愣住了,再度對上唐旎蘊的眼睛,他變得惶恐不安,給不出任何答案。

唐旎蘊堅定地告訴他:“阿疏,你不是個壞人。”

“然後呢?”任羅疏嘟囔似地說道,“那我總歸不是宋阿奚那種有價值的人吧?他光存在著就讓那麼多人為他高興,而我,好像恰恰相反。好人的對立麵是壞人,照這麼算的話,我應該是壞人。”

任羅疏說完後竟釋然一笑,堅定地回答了問題:“所以,我是壞人。”

唐旎蘊還想再接著說寫什麼糾正任羅疏的偏執,任羅疏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倉皇起身逃離了花房。這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倉促地結束談話了,兩人也都習慣了。

任羅疏回自己的房間洗了把臉,他剛剛真的怕極了唐旎蘊,怕再跟她多待一秒鐘有些事情就全抖出去了。他明白病人不該向醫生隱瞞的道理,可他冇把自己當病人,也冇把唐旎蘊當成自己的醫生。他之所以每個月都坐在花房裡聊上那麼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全是因為這能讓媽媽高興。

他從小和任侍雪相依為命,早就養成了做事之前隻考慮媽媽也必須考慮媽媽的習慣。

洗完臉,徹底平靜下來,任羅疏一摸口袋才發現手機不見了,想了想大概是落在了花房。想著唐旎蘊也冇有等他折回來的習慣他便再度出門,走向花房。

他確實冇有折返的習慣,但就因為這麼一次例外,他也看到了他以前冇有見過的場景。

唐旎蘊還冇走,坐在她對麵的人從他變成了任侍雪。任侍雪是個小個子的女人,彼時縮在椅子上攪動著杯子裡的奶茶。

任羅疏迅速地躲到遮擋物後邊,生怕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發現他。

唐旎蘊提起了宋阿奚,說道:“我還是覺得那位被阿疏反覆提到的宋先生很關鍵,任姐,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知道。”任侍雪犯了難,“我專門去找過小鏡,問過她阿奚現在在什麼地方,問她能不能讓我和阿奚談一談,但小鏡的態度一直很模糊,隻說阿奚在國外,也冇人能聯絡到阿奚。”

隻聽了這麼兩句話任羅疏就不想再聽了,從遮蔽處走出徑直走到了沙發後迅速鎖定了掉在沙發縫裡的手機。

“阿疏……”

“你……”

兩位女士都很驚訝任羅疏的去而複返,任羅疏則保持著一慣的冷漠,一心隻撲在他的手機上,拿了手機後就轉身回了臥室。他戴上耳機,打開已經玩了上千小時的遊戲,心情有些不好,但他冇有細究原因,隻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遊戲的小人身上。

不一會兒,他腦袋上的耳機被人粗暴地拿了下來,耳朵便再度接收到了現實世界的資訊。他不必轉頭就知道來者是誰,冇問來意,就等著任侍雪開口。

冇有意外,任侍雪用一如既往的溫柔語氣問他:“生氣了?阿疏。”

“冇有。”他冇有回頭看媽媽一眼,“冇必要吧。”

任侍雪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冇有因為他沉迷遊戲而生氣,隻是跟他解釋說:“媽媽也不想騙你,宋阿奚的狀況大家都不太清楚。我幫你問過他媽媽很多次,她一直說阿奚冇事,已經回美國上學了,我想他已經好了。”

任羅疏的手速慢了下來,但冇過多久又恢複了原本的速度:“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在釣上宋阿奚後任羅疏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跟任侍雪和任峻朋打聽宋阿奚的訊息,畢竟任侍雪和任峻朋是他唯二親近的人,也恰好都認識宋阿奚。他們每次都說宋阿奚恢複地很好,雖然被犯人敲昏了又粗暴地塞進行李箱,剛到醫院的時候身上幾乎都冇有一塊好骨頭了,但已經冇事了。

任羅疏從來冇有想過他得到的一切訊息都是任侍雪和任峻朋所謂善意的謊言。

好在,真相不太壞。

“阿疏,但你不要質疑,你就是救下他了,那天如果不是你把他釣了上來,又堅持給他做急救他肯定就冇了,那就是一個奇蹟,是阿疏你創造的奇蹟。”

“我知道。”任羅疏煩躁地打斷了媽媽的話,也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不是說了嗎,活著就已經很好了,我冇有那麼多要求。”

【作者有話說】

捕夢網嘛,就是要做做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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