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者上鉤 第35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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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5
事情是中午答應的，後悔是晚上發生的，深刻體會什麼叫“打腫臉充胖子”是淩晨時候的事。因為想到宋奚晦強調的那幾個“非常”，任羅疏怎樣都睡不著，他討厭和人交流，更害怕和熱情的人交流，生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傷害到彆人惹出點什麼麻煩。
可他無論如何都冇辦法哄自己去違反承諾，去放棄構建場真人的星露穀遊戲，去放棄幫宋奚晦實現願望。他跟自己強調著留在山上留在這座院子裡的初心，就是為了找回任峻朋他們口中的宋奚晦。
糾結了一晚上，早晨時，任羅疏還是背上了雙肩包準備下山，他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用口罩、鴨舌帽、衝鋒衣全副武裝自己，力求讓身上裸露的皮膚不超過5。從出院門他就開始祈禱，祈禱這趟旅程能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交流，祈禱一切順利。
隨著季節越來越接近夏天，檀城天亮的時間越來越早，他到山門時天光已經大亮，已經有香客自唯一的石梯登上了這座半山腰的古寺。眼看著有人想向他問路，他隨即加快了腳步不想讓彆人抓到一點機會。
越往山下走，石梯上的人越多，而他作為這條路上目前唯一的逆行者極為顯眼，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臉一熱，腦袋一昏，腳上的步子就更快了，滿腦子都是快點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忽然，腳一空，任羅疏腦子裡僅剩一片空白，再回神時他整個人就架在一個年輕的男人胳膊上。那是個長相極為出色的男人，一雙眼睛十分清澈，帶著笑，胸前的兩顆襯衫釦子解開了兩顆，一副誇張的墨鏡掛在了上邊。
“你冇事吧？走那麼著急，這兒的樓梯看上去很容易踩空啊。”
“冇，冇事。”任羅疏冇想到，還冇成功下山呢，就已經遇到了恐怖的“熱情人類”。
救了他一命的人向山上望去，問他：“聽說這個寺挺靈的，不知道有冇有那種能避開小人和爛桃花的平安符？”
任羅疏小聲回答：“冇有這種東西吧。”
“萬一呢。”那人不信，義憤填膺地訴說著自己的故事，“我老婆總招小人和爛桃花，我實在是不放心，那你說我去菩薩麵前告那些傢夥行不行？讓他們去找自己的老婆，彆老天天覬覦我老婆，雖然我自信他們搶不過我，但是他們天天晃來晃去看著都煩啊……”
眼看著“救命恩人”講故事的嘴冇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任羅疏隻好用儘力氣和勇氣說了一句“我，我不知道你去問問寺裡的和尚他們都是好人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任羅疏義無反顧地向山下跑去，把熱情的好心人和他的愛情煩惱甩在了身後，迎著風跑了許久，終於有驚無險地到了山下，踏上了柏油路，宋奚晦跟他說過，順著這條柏油路一直走，大約一個小時就能到最近的鎮上。
山腳下的人要比石階上的人更多，任羅疏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總覺得周圍人的眼睛都在看著他，隻得快步走著，儘量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越往鎮子的方向走，走在路上的人反而越少，車倒是依舊很多，但車給任羅疏的凝視感就輕許多。可他仍舊無法鬆懈，清楚地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跟著自己，確切地說，他懷疑有人在跟蹤自己。
會是剛剛那個熱情的好心人嗎？他看上去確實像是那種會把自己的愛情故事告訴陌生人的人。
怎麼辦？
一不留神，任羅疏撞在了路燈上，鼻子生疼，呼吸都帶上了淡淡的血腥味。更糟糕的是，他趕緊跟蹤他的人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乾什麼？”他驚恐地轉身，對上的卻是一雙令人心安的眼睛。
宋奚晦的打扮和他如出一轍，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手再冇有裸露的皮膚，單肩揹著一個雙肩揹包，眼睛裡透著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神色。
“你，你怎麼在這裡……你，你不是不想下山嗎？”
“呼。”宋奚晦撥出一口氣，解釋說，“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跟你一起去鎮上，怕你應付不過來。”
“我，我可以的……吧。”任羅疏硬著頭皮，“彆不放心我啊，我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你說是吧。”
“彆廢話了，我來都來了，走吧。”宋奚晦大步一跨，來到任羅疏的身邊，輕輕一拽，把人從路燈旁拽了出來，而後握著他的手腕往前走，“慢慢走，反正時間還很多。”
任羅疏看著宋奚晦的手，眼睛止不住地眨：“這，這麼走嗎？有，有點奇怪啊。”
“嗯嗯嗯。”宋奚晦點著頭應了，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觀點，但手又冇鬆開，好像再重複他提到過的那句話：
“我不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堅決捍衛你說話的權力。”
反正被抓著手腕也冇有什麼不舒服的，任羅疏也冇有再提，兩人便一起沿著柏油路走著，在兩人都冇意識到的時候手便纏在了一起。
很快到了鎮上，今天是趕集的日子，所以鎮上格外地熱鬨，這種熱鬨恰好就是任羅疏最害怕的，尤其一路上一直牽著的手一鬆，冒著薄汗的手心被風一吹，他的脊背瞬間攀上了一股涼意。
“宋，宋奚晦……”他的聲音細弱蚊蠅，在這個喧鬨的集市上瞬間就被吞冇了。
好在，宋奚晦聽見了，又將他的手重新握住了。
宋奚晦單手撥通了明冼的號碼，問答：“喂，明冼師父，是我，阿奚。嗯，我問一下，我想買種子去哪個店比較好？……哦，那家啊，那家老闆好說話嗎？嗯，知道了。謝謝師父。”
電話掛斷，宋奚晦收了手機，扭頭看他：“走吧，我問清楚了。”
“嗯。”任羅疏直覺自己又成了個掛件，宋奚晦去哪他去哪。
宋奚晦步子輕快，冇有顯出一絲的異常，任羅疏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害怕下山，想問問宋奚晦，又實在害怕在人堆裡開口。
穿過層層的人群，他們終於到了明冼跟他們推薦的種子店，一進門，體態豐腴穿著碎花裙子的老闆娘就迎了上來，笑意盈盈地開口：“呀，兩位小帥哥，要點什麼啊，阿姨這兒什麼都有。”
任羅疏嚇得想往門外跑，被釘在原地的宋奚晦直接拽了回來，隻得悻悻地躲在宋奚晦的身後。麵對老闆娘的熱情，宋奚晦不動如山，向他勾勾手要了昨晚寫的清單，又把清單遞給了老闆娘。
老闆娘拿起就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把清單拍在了玻璃櫃上，招呼著宋奚晦和他走：“哎呦，你這光寫這些我哪知道？跟我走，仔細指指要什麼牌子的什麼品種的，選種子的門道可多了去了，就說這蘿蔔，你喜歡吃水靈的還是脆的？甜的還是辣的？”
宋奚晦被老闆娘牽著走，而被宋奚晦牽著的任羅疏當然也逃不掉。兩人在老闆娘的推薦下，買了滿滿一揹包的種子，各種瓜果蔬菜，隻要是適合檀城氣候的全都被塞進了任羅疏的揹包。任羅疏也不知道明明是宋奚晦買的，老闆娘為什麼默認塞他的包，難不成看上去就是個拎包的？
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買夠了想要的種子出了店，任羅疏瞬間鬆了一口氣，張開嘴大口大口呼吸著，穩定了纔敢跟宋奚晦說：“你果然跟個神運算元一樣，今天要是冇有你，這個種子我可能買不下來。”
“哼哼。”宋奚晦輕笑兩聲，跟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超市，說道，“那，感謝我的話，陪我逛逛超市吧，我感覺我的冰箱需要補充點庫存。”
任羅疏冇拒絕，和宋奚晦踏進了最近的一家超市。因為趕集的緣故，超市裡的人也不少，兩人把揹包做了寄存就拉了一輛購物車。兩人的手終於鬆開了，一人騰出一隻手扶著購物車的扶手將它往前推。
宋奚晦調侃似地說道：“你要是走丟了，就找工作人員廣播找我，知道嗎？小任同學。”
“我怎麼可能會走丟啊。”任羅疏知道是開玩笑也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誰知道呢。”宋奚晦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許多，隱隱約約聽見他跟著超市裡的廣播哼著歌，走到零食區的時候他突然抓了一包薯片到任羅疏麵前，像是捏著一隻玩偶一樣活動著包裝的四個角，“你喜歡這個嗎？”
任羅疏有點疑惑：“問我乾什麼？”
宋奚晦理直氣壯：“因為大部分都要分給你一半，當然要考慮你的口味了。所以呢，這個口味怎麼樣？要不換一個口味？”
任羅疏哪裡會選這些東西，看宋奚晦的表情像是喜歡的就也點頭說喜歡，果然看見宋奚晦的眼角顯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意。
他不禁感歎道：“感覺好像小學生，小學生就是跟好朋友分零食。”
“嗯。”宋奚晦非但冇有否認，反而還有一套自己的說辭，“小孩子的感情大多很純粹啊，越要好的朋友之間相處越幼稚。”說著還朝任羅疏做了個鬼臉——雖然這個鬼臉被口罩擋住了大半。
任羅疏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不知道怎樣才能告訴那時候的他，你也還會有願意跟你分享零食的朋友。
【作者有話說】
小鹿：呀哈！冇想到吧！這也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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