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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滄海 第十章 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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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崖步伐看似從容,袖中的手指卻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以刺痛強壓著體內翻湧的寒毒。

十年來,她目睹黑煞門種種惡行卻始終隱忍,隻因不願暴露身份牽連無辜。

但今日,他們竟敢傷及白沙村的百姓——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在數十雙驚懼目光的注視下,她徑自走入屋中,取出茶具和香爐,在院中安然坐下。

“哢噠。“

火折輕響,小泥爐燃起微火。

她旁若無人地開始煮水溫杯,彷彿周遭的廝殺都不存在。

“看什麼?”她頭也不抬,聲音透過灰紗,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若活膩了,想提前下去等你們門主,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話音未落,原本癱軟在地的閻彪眼中凶光一閃,強提內力,猛地暴起!

他左手成爪,直掏沈青崖後心,這一下若是抓實,足以開膛破肚!

然而,沈青崖彷彿背後長眼,煮茶的動作未有絲毫停頓,隻是持壺的右手手腕微一抖。

“嗤!嗤!嗤!”

三根銀針破空而出,精準地沒入閻彪的左臂“曲池”、“尺澤”、“少海”三穴。

“呃啊!”

他慘叫一聲,整條左臂瞬間扭曲,筋骨劇痛,如同被生生擰斷。

沈青崖微微搖頭,指尖拈起一枚茶葉。

“三年前,李家村漁場,老漁夫李大山。”

話音未落,茶葉破空而出。

“哢嚓!”

閻彪膝蓋傳來鑽心劇痛,慘嚎著跪倒在地。

他驚恐地抬頭,對上灰紗後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隻隨時可以碾死的蟲子。

沈青崖提起水壺,緩緩注水入杯。

“四個月前,黑風峽商隊,二十餘口。”

水聲潺潺中,她繼續道:“那鏢師跪地求饒,你們卻將他剁成肉泥。”

閻彪瞳孔驟縮:“你……你怎麼知道?!”

這些隱秘的罪行,怎麼會被一個陌生女子如數家珍?

“舉頭三尺,自有神明。”

沈青崖突然起身,紫笛直指閻彪眉心:

“這十年來,你們惡貫滿盈,真當能瞞天過海?我本不願沾染塵埃,可你們——”

笛尖猛地下移,點在他氣海穴上:

“千不該萬不該,敢動白沙村的人!”

閻彪驚恐地瞪大雙眼,隻覺丹田內力如決堤般外泄。

“既然你們喜歡斷人腿腳,”沈青崖冷笑,“今日便讓你嘗嘗筋骨儘碎的滋味。”

笛尖連點,閻彪四肢關節接連發出細碎的斷裂聲。

慘叫聲被封在喉間,化作絕望的嗚咽。

沈青崖目光轉向那群抖如篩糠的嘍囉,聲音裡凝著寒意:

“李家村的火,王寡婦的糧……誰動的手,自己站出來。”

眾人撲通跪倒,磕頭聲此起彼伏:

“女俠饒命!我們都是被逼的啊!”

“都是閻爺……是閻彪逼我們乾的!”

閻彪目眥欲裂,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掙紮著嘶吼:

“叛徒……一群叛徒!分錢的時候……你們哪個手軟了?!現在倒裝起清白!”

一個瘦高嘍囉嚇得渾身一抖,幾乎是哭著往前爬了半步:

“閻爺!您不能這麼說啊!當初是您拿著刀逼我們去的啊!”

另一個趕緊指著閻彪對沈青崖喊:

“女俠明鑒!李家村的火是他親手點的!王寡婦家那袋米也是他親手搶的,還……還把人推下了台階!”

“對!都是他主使的!”

“我們不敢不聽啊!”

昔日凶悍的嘴臉此刻隻剩卑微與恐懼,為了活命,他們爭先恐後地把所有罪責都推給那個再也不能威脅他們的“閻爺”。

沈青崖重新落座,素手斟茶,水聲潺潺。隨後拈起一支線香,指尖輕撚,香頭無火自燃。

青煙嫋嫋升起,她將線香插入爐中。

“一炷香。厲天雄若未到……”

她目光掠過麵如死灰的閻彪,掃過那群抖如篩糠的黑煞門眾。聲音很輕:

“你們便陪著閻掌事,把黑煞門欠下的債,一樁一樁……用血肉還清。”

閻彪渾身劇顫,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他寧願立時斃命,也不想在這青煙中,一寸一寸地等待那註定的結局。

香爐青煙筆直,每個黑煞門徒都麵無人色。他們終於明白——這並非江湖尋仇,而是天理輪回。

灰影在馬廄裡打了個響鼻,把腦袋埋得更深了。

那被沈青崖放走的嘍囉,雙手仍被那象征性的腰帶反縛著,跌跌撞撞地衝出了白沙村。

那婆娘根本不是人!是妖鬼!

嘍囉腦海裡反複閃現著閻彪被瞬間廢掉時那女子平靜無波的眼神。

這極度的恐懼和沈青崖的命令,讓他根本不敢解開束縛,反而像一道移動的“恥辱柱”,沿著鄉間土路狂奔,一邊跑,一邊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呐喊:

“黑煞門厲天雄!白沙村沈娘子喚你爬過來受死!一炷香內不到,閻掌事就要被碎屍萬段啦!”

這石破天驚的喊聲,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

沿途村落,那些平日受儘黑煞門欺壓、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紛紛從門窗後探出頭來。

起初是驚疑,待看清那嘍囉的狼狽相,聽清那大逆不道的喊話,壓抑多年的怒火與冤屈瞬間被點燃。

“聽見沒?黑煞門的閻彪被人拿下啦!”

“沈娘子?是白沙村那位戴帷帽的沈娘子?”

“蒼天有眼啊!終於有人收拾這幫天殺的了!”

“厲天雄!你也有今天!快去啊!不去你就是孬種!”

有大膽的甚至追出院子,對著那嘍囉的背影啐口水,撿起土塊扔他,更有人當街數落起黑煞門的罪行:

“姓厲的!還記得我兒子嗎?就被你們逼得跳了崖!”

“我家的漁船!就是被你們搶去燒了的!”

“賠我爹的命來!”

一時間,雞飛狗跳,群情激憤。

連路邊的狗都似乎感知到了這宣泄的怒氣,追著那嘍囉狂吠不止。

那嘍囉恨不得多生兩條腿,在百姓的唾罵和追打下,哭爹喊娘地朝著黑煞門總舵方向亡命奔去,將這場恥辱與恐慌,連同沈青崖的挑釁,一路散播開來。

與此同時,黑煞門總舵。

厲天雄正眉頭緊鎖地看著手中兩份幾乎同時送達的信物。

一份是剛剛於天際炸開的血色焰火——閻彪發出的最高求援訊號。

另一份,是今晨才以密匣送達的、來自汴州的信物。

密令上的字句簡短,卻重若千鈞:

“白沙村,不惜代價,尋獲此物。所有相關之人,殺。”

文字下方,精細地勾勒著一方古印的圖樣,螭龍盤踞,漩渦為紋,中心一個古體的‘樞’字若隱若現。整方印被特意渲染成幽深的墨玉之色。

落款處,一個看似隨意的流雲墨跡。他以指尖微末內力輕觸,墨跡散開,顯出一個清雋冰冷的“雲”字。

又是白沙村。

一方古印,竟值得汴州的大人物如此重視,甚至下達“不惜代價”的格殺令?

這印,究竟隱藏著何等秘密?

厲天雄心中寒意與疑惑交織,但上峰的命令,他不敢違逆,更不敢深究。

就在這時,那名被沈青崖放回的嘍囉,連滾爬爬地衝進大殿,撲倒在地,帶著哭腔嘶喊:

“門主!不好了!閻掌事被白沙村的沈娘子拿下了!她讓您……讓您帶著所有能喘氣的,一炷香內爬……爬去白沙村受死!不然就要把閻掌事大卸八塊啊!”

大殿內頓時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厲天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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