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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滄海 第七十八章 斷魂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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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墟深處的死寂被愈發清晰的坍塌聲打破,頭頂不斷有碎石落下,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劇烈搖晃。

“這裡要塌了!”蕭霽月閃開一塊墜落的石頭,疾聲道。

四人不再多言,循著來時的方向,在崩塌的通道中急速穿行。身後是震耳欲聾的轟鳴,煙塵彌漫,幾乎要將一切吞噬。

終於,在通道徹底被掩埋的前一刻,幾人先後衝出了山體裂隙,重新回到了枯骨墳,而那接引人早已不見蹤影。

腳下的大地仍在微微震顫,身後的裂隙在不斷合攏,發出沉悶的巨響。

淩千鋒剛一穩住身形,便冷笑地轉向沈青崖,眼中滿是疲憊和冰冷:“師妹,今日之事,沒完,這些邪魔外道的把戲,證明不了什麼。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最終證實是你構陷師父,我必親手……”

“咻!”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劃破夜空。

一道金光如流星般疾射而至,精準地釘在淩千鋒腳前的土地上,那赫然是一枚刻著雲紋的金色令箭,尾羽仍在劇烈顫動,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天劍緊急召集令?淩千鋒瞳孔驟縮,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此令一出,意味著天劍門遇到了重大變故,所有核心力量立刻回歸。

他一把抓起令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兩把淬毒的匕首,死死釘在沈青崖身上,他聲音嘶啞:

“算你走運,我暫且留你性命。但你給我記住。你這條命,是我的。唯有我,才配清理門戶,你若死在此地,或是膽敢死在他人之手,我便屠儘與你相關的一切,讓你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寧。”

說罷,他不再有絲毫遲疑,身形化作一道白色驚鴻,與來時一樣決絕,朝著與魔教勢力相反的東方,急速遠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蕭霽月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拍了拍胸口,故作後怕:“哎呀呀,這狠話放的,嚇得人家心肝直顫。沈姐姐,你這師兄,可真是情深義重啊。”

沈青崖對淩千鋒的威脅恍若未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麵露苦笑,目光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複雜,隨即又被冰封。

謝文風的聲音在一旁平靜響起,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林嘯已傳回訊息,他與寶兒,已安全抵達江南。琅琊閣的人會妥善安置。”

他頓了頓,補充道:“獵戶木屋的男童與幼獒,也已由後續人手接管。”

沈青崖微微頷首。這或許是今夜唯一的好訊息。

她轉而看向蕭霽月,眼神銳利:“蕭少主,帶路吧。”

蕭霽月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好說,跟我來。”

夜色漸深,三人遠離了枯骨墳那陰森之地,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裡暫歇。

遠處墨沼鎮的零星燈火如同鬼火,而更深處西南群山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愈發猙獰。

蕭霽月變戲法似的從行囊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銀酒壺,仰頭灌了一口,滿足地哈了口氣,隨即嫌棄地瞥了一眼謝文風:“謝大閣主,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板正。風餐露宿的,連口酒都不備?”

謝文風正用一塊雪白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玉骨扇上沾染的灰塵與粘液,聞言頭也不抬,淡淡道:“蕭少主,飲酒誤事。更何況,西南瘴氣濕重,濁酒入喉,徒增濕熱,於身體無益。”

蕭霽月撇撇嘴,又把酒壺遞向沈青崖:“嘁,沒勁。沈姐姐,來一口?驅驅寒,也驅驅晦氣。”

沈青崖正靠著一塊山石,閉目調息,聞言睜開眼。

她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已恢複清明。她沒接酒壺,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你那壺裡裝的,摻了‘百日醉’吧?喝一口,怕是明天就得勞煩謝閣主把我當貨物一樣扛著走了。”

蕭霽月眼睛瞬間瞪圓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沈青崖!你血口噴人!我這可是正經的‘燒刀子’!”

她雖這麼說著,眼神卻微微飄忽了一下,悻悻地收回了酒壺。

謝文風擦拭扇骨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看了看沈青崖,又瞥了下蕭霽月,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沒說話,繼續專注地擦拭他的扇子,彷彿那是什麼絕世珍品。

沈青崖輕輕咳了兩聲,繼續慢悠悠地道:“是不是‘燒刀子’,你心裡清楚。不過蕭少主,我倒是好奇,你身上零零碎碎藏了這麼多‘好東西’,方纔在下麵被那肉瘤追得狼狽時,怎麼不見你用?”

蕭霽月被她噎得一口氣沒上來,沒好氣道:“那鬼地方黏糊糊的,老孃怕用了毒,沒毒死那怪物,先把咱們自己熏暈在裡麵!”

她氣鼓鼓地坐到一邊,拿出乾糧用力啃著,彷彿把那塊餅當成了沈青崖。

謝文風終於擦完了他的扇子,將其合攏,收入袖中。

他站起身,走到沈青崖身邊,自然地從自己行囊裡取出一個皮質水囊遞過去,語氣平穩:“清水。你氣息已穩,但寒毒初定,還需靜養,不宜妄動真氣。”

沈青崖看了他一眼,接過水囊,喝了一口。

水溫竟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暖意,顯然是特意用內力溫過的。她沒說什麼,隻是指尖在水囊上微微停頓了一瞬。

“謝了。”

沈青崖將水囊遞還給謝文風,後者自然接過,彷彿隻是完成了一個尋常的交接。

一直抱臂旁觀的蕭霽月,此時懶洋洋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指向遠處月光下一條奔騰咆哮的巨大峽穀。

“喏,前麵就是斷魂澗。”

她語氣輕鬆,“澗底是‘弱水’,鵝毛不浮,水流湍急暗礁密佈。上麵嘛,隻有一條年久失修的‘寒鐵鏈’連著對岸。”

她頓了頓,看向沈青崖,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這鬼地方,罡風猛烈,寒鐵又滑不留手。”

她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和毫不掩飾的讚歎:“說起來,大概十年前吧,中原那個號稱‘驚鴻劍神’的沈驚鴻,不知發了什麼瘋,單槍匹馬闖到這兒。嘖嘖,那可是真厲害,就憑著一把劍,一壺燒刀子,紅衣飄飄,如履平地般就從這一根破鏈子上走過去了,連我們當時值守的長老都沒攔住,成了幾十年來唯一一個從正麵闖過這斷魂澗的外人。”

她目光轉到沈青崖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和戲謔,上下打量著她:“喂,我說沈姐姐,”

她湊近兩步,語氣促狹:“你整天也戴著這勞什子麵紗,該不會下麵也藏著一張驚世容顏吧?要不掀開來看看,說不定比那位劍神還好看呢?”

沈青崖:“……”

她沉默著,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隻輕輕咳嗽了一聲,掩去瞬間的異樣。

蕭霽月見她沒反應,無趣地撇撇嘴,言歸正傳:“總之呢,這鬼地方,十年前那位能如履平地,你現在嘛……”

她沒把話說完,但那目光掃過沈青崖依舊蒼白的臉色和單薄的身形,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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