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滄海 第五十章 追兵
沈青崖三人並肩疾行在通往“野猿啼”的險峻山道上。林木愈發茂密,光線晦暗,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腐葉的氣息。
沈青崖道:“謝公子,依你之見,這三路追兵,此刻動向如何?”
謝文風身法飄逸,玉骨扇偶爾撥開垂落的藤蔓:“柳三娘性急,又好麵子,河灣失手,必急於找回場子。聽風四衛精於追蹤合擊,此刻定然已鎖定了小虎製造的那條主路,正全力撲去,力求在其他人之前拿下目標。”
“賀七呢?”沈青崖問。
“賀七斷臂,恨意滔天,但他老奸巨猾,不會把所有籌碼都押在一處。他手下殘黨,一部分必定會被小虎和柳三娘吸引,另一部分……”
謝文風目光掃過前方幽深的林莽:“則會由他親信帶領,在我們可能選擇的幾條生路上設伏。野猿啼地勢險要,是設伏的上佳之地,他不會錯過。”
“至於蕭霽月,這位魔教少主,心思最難捉摸。她看似與柳三娘爭鋒,實則目標始終在沈姑娘你。我猜,她此刻要麼在暗中觀察柳,賀兩方的動向,伺機攪局,要已經判斷出我們的真實意圖,正抄近路趕往前方的野猿啼,準備坐收漁利。”
沈青崖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讚同,隨即對林嘯道:“聽見了?前麵路口,必有賀七的人。左側崖壁濕滑,青苔深厚,右側灌木叢看似平坦,但土層鬆動,容易陷足。走中間那條被落葉覆蓋的小徑,注意腳下樹根。”
林嘯對沈青崖的判斷深信不疑,聞言立刻調整方向,踏上了中間那條小路,果然腳下堅實。
他忍不住低聲問:“姑姑,你怎麼知道?”
“左側崖壁背陰,水汽凝聚,青苔顏色深翠且厚,說明極少有人或獸踩踏。右側灌木下的土壤顏色與周圍有細微差異,且邊緣有輕微塌陷的痕跡。唯有中間這條,落葉層雖厚,但隱約能看出被反複輕微踩踏後形成的緊實感,是野獸常走的路徑,相對安全。”
謝文風眼中掠過一絲真正的驚歎,笑道:“沈姑娘觀察入微,謝某佩服。這辨跡尋蹤的本事,琅琊閣專司此道的探子,也不過如此了。”
“雕蟲小技,保命而已。”沈青崖語氣沒什麼起伏,“比起謝公子運籌帷幄,借力打力,差得遠了。”
正說話間,前方路勢陡然收窄,兩側怪石嶙峋,形成一道天然隘口,正是“野猿啼”的標誌性地形。
也就在此時,破空之聲驟響!
數支弩箭從左側石後,右側樹頂激射而出,角度刁鑽,直取林嘯背上的沈青崖以及謝文風要害。
“低頭!”沈青崖低喝。
林嘯幾乎在她開口的瞬間就已矮身俯衝。謝文風則玉骨扇“唰”地展開,手腕翻飛,扇麵劃過道道弧線,將射向他和林嘯側翼的弩箭儘數撥開,發出“叮叮”脆響。
沈青崖道:“七人,左側石後三人,兩人持弩,一人握劍準備近戰。右側樹頂兩人,皆持弩。前方隘口拐角後,還有兩人埋伏,用的是短劍和飛索。”
林嘯聽得頭皮發麻,他剛才隻顧躲箭,根本沒看清敵人數量和武器。
謝文風讚道:“好耳力。”
“憨憨,右前三步,劈石後握劍者手腕。謝公子,左前樹頂弩手,交給你。”
林嘯怒吼一聲,依言前衝,手中木棍帶著棍風,直劈左側巨石後剛剛探出身形的劍手。
那劍手沒想到林嘯來得如此之快,倉皇舉劍格擋,卻被林嘯勢大力沉的一棍震得手腕發麻,長劍幾乎脫手。
與此同時,謝文風身形飄起,玉骨扇合攏如筆,點向左側樹冠。
隻聽一聲悶哼,一道身影從樹上栽落,手中的弩箭也失了準頭,歪射在一旁的樹乾上。
“右側樹頂弩手要換位置,擲棍,打他落腳點!”沈青崖語速極快。
林嘯想也不想,擲出杯口粗的木棍。
那樹上的弩手剛好想移動位置,腳下一滑,正被木棍砸中腳踝,驚呼一聲,重心不穩,從樹上跌落。
“漂亮!”謝文風喝彩一聲,玉骨扇再次展開,擋住前方射來的冷箭,“沈姑娘連他換位的習慣都算準了?”
“他第一次射擊後,身體有向左側傾的習慣,落腳點必是左側那根較粗的枝椏。”
沈青崖淡淡道,“憨憨,彆愣著,前方隘口兩人要出來了,攻下盤,他們武器輕靈,近身吃虧。”
林嘯聞言,立刻滾倒在地,木棍貼地橫掃,專攻對方腳踝。那使短劍和飛索的兩人剛衝出隘口,沒想到對手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下盤頓時一陣忙亂。
謝文風趁機欺近,玉骨扇或點或拍,招式精妙,配合林嘯狂野的棍法,竟將那兩人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速戰速決!柳三孃的人可能快到了!”沈青崖提醒道。
林嘯聞言,棍風更猛,如同瘋虎。謝文風也眼神一凝,玉骨扇上內力暗吐,招式陡然變得淩厲。
眼看就要將這夥伏兵解決,突然,一道桃紅色的身影如飛花般掠過樹梢,輕盈地落在戰場邊緣的一塊巨石上,正是去而複返的柳三娘!
她團扇輕搖,看著下方混戰的場麵,嬌笑道:“喲,好熱鬨啊。賀七爺的殘兵敗將,果然不堪大用。沈姑娘,謝公子,看來你們是選了這條最難走的路呢。”
她目光掃過林嘯背上的沈青崖,語氣轉冷:“不過,遊戲該結束了。把滄海印交出來,看在你們幫我清理了賀七這些礙眼家夥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