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未簽收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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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風裹著粉筆灰的味道飄進教室，唐敏早上剛來，坐在最後一排的課桌上時，看到前排那個總把馬尾梳得一絲不苟的女生，正低頭用鋼筆在語文課本上畫波浪線。

翻卷子的紙頁聲像細密的雨。唐敏盯著前排女生挺直的脊背，看著她文靜的側臉。鬼使神差地，唐敏拍了拍前麵女孩的後背，唐敏探身往前湊了半寸：“同學，你叫梁容啊？”

女生轉過頭，睫毛像受驚的蝶翼顫了顫。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說話聲卻輕得像怕被人聽到一樣：“嗯。”陽光從窗外斜切進來，在她眼下暈開一小片淺淡的陰影，襯得整個人像幅被揉了柔光的水墨畫。

唐敏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冇話找話，卻莫名覺得這名字和人一樣，帶著股清清淡淡的靜氣。她尷尬的笑了笑，聽見梁容又補了一句，聲音比剛纔響了些：“你的卷子，好像拿反了。”

低頭一看，鮮紅的粉數果然藏在紙背。唐敏“哦”了聲，耳尖有點發燙。後排的風還在吹，吹得梁容髮尾的碎髮輕輕晃了晃，像誰在心裡悄悄畫了道漣漪。

自打那次“反捲”烏龍後，唐敏總忍不住往前排瞟。梁容的課桌永遠整齊得像用尺子量過，課本邊角都冇摺痕，連草稿紙都按科目碼在桌肚裡。某天午休她偷瞄到梁容在看《飛鳥集》，書頁間夾著片乾枯的銀杏葉，葉脈紋路清晰得像她寫字時的筆鋒。

打從那天講話後，唐敏的課間十分鐘就多了項固定行程。每當第二遍下課鈴響過，她就用膝蓋輕輕碰前排的椅子腿，梁容總會立刻轉過身，手裡還攥著剛放下的筆。

“走？”唐敏歪頭笑，梁容就點點頭，把椅子推進去時動作輕得冇聲音。兩人並排往走廊走時，腳步聲總踩不到一個點上——唐敏步子大，啪嗒啪嗒像踩鼓點；梁容走得慢，鞋跟擦著地麵沙沙響，像小貓的爪子在撓地。

“剛纔物理老師講的那個公式，你記下來了嗎？”拐過樓梯口時，唐敏總愛冇話找話。梁容會從校服口袋裡掏出摺疊的草稿紙，上麵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著公式和例題，“這裡，用紅色勾出來的是易錯點。”陽光透過走廊窗戶照過來，在她發頂鍍上層金邊，說話時睫毛上的光點跟著忽閃。

廁所門口總擠著打鬨的女生，梁容會自然地拉住唐敏的手腕往裡鑽。她的手指很涼，指尖卻有點軟，唐敏被她拉著時，總能聞到她頭髮上淡淡的洗髮水味，像剛洗過的白襯衫，帶著清清爽爽的皂角香。洗手時，梁容會把洗手液擠在唐敏手心裡，看她搓出泡泡才自己擠，水流嘩啦啦淌著，兩人的影子在瓷磚牆上捱得很近。

“下節課是英語聽寫。”回教室的路上，梁容忽然說。唐敏“啊”了聲，懊惱地拍額頭，梁容卻從另個口袋掏出小卡片，上麵寫著今天要默的單詞，“早幫你抄好了，抓緊看兩眼。”卡片邊角磨得有些毛，唐敏接過來時，手指觸到她寫字時留下的溫度，突然覺得走廊儘頭的陽光都變得暖烘烘的。

上課鈴響前，兩人總會在教室門口撞上個滿懷的笑。唐敏看著梁容坐回前排，把小卡片壓在課本下，忽然覺得那些原本漫長的課間時分鐘，因為這串並排的腳步聲，變得像含在嘴裡的水果糖，甜得恰到好處。

這是唐敏在五班除了郝好之外，交的第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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