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城的妖 第189章 魂釘(三)
“艾絲翠德,你認識上位者的對嗎。”這大概是韓風第一次主動和艾絲翠德偏理性的對話,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此時韓風和艾絲翠德都具有意識,都可以說話。
“若你將一切交給我,我自然可以帶你領略更美好的風景。”艾絲翠德卻是有意迴避這個問題。
“但我看你的行為,可一點都沒有著急的樣子,你在等什麼,艾絲翠德?”
“嗬嗬。竟耍一些小聰明。”艾絲翠德冷笑。
水麵上漾開了些許的漣漪,一隻蒼白的手掌從漣漪之中伸出了,朝著韓風抓了過來。
韓風閉上眼睛,紋絲不動的等在原地,那隻蒼白的手臂卻在無限接近的時候停下了,停止了動作,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
擋住艾絲翠德的是希望之光,此時的韓風,體內燃燒著微弱的光,宛若風中飄搖的燭火一般,卻擋住了艾絲翠德伸過來的手臂。
“哼!”艾絲翠德不屑的冷哼,“我以為你又要劍插心臟了。”
“原來希望之光,真的對你有克製作用。”韓風雙手抱緊了身體,就像是要將那體內燃燒的微弱的光保護好。
“克製作用?星火之光會對我有克製作用?你在開玩笑呢吧。”
“回去吧,艾絲翠德,現在不是你出來的時間。”
“好不容易醒了,你讓我回去?”
“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牧托那樣的小家夥,隻要我想,捏死他就想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你為什麼就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弱小,理解我的強大,而將身體交給我呢。”
“因為希望仍然在發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希望在發光?愚蠢,真是愚蠢!那渺小的希望之光能夠做到什麼。”
“做到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一點希望的光或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當整個城市的希望之光連成一片的時候,它就不再是弱小的,不再是微不足道的,連成片的希望之光,足以點燃夜空。”
“蠟燭的火焰被風吹過就會熄滅,隻有死亡的光才會永恒不滅。”
“艾絲翠德,你是來自冥界的對吧。”
“哼。”
“強大如你,自然感到眾生弱小,微不足道。可一樣的,我也是這塵埃中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我也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才會守護他們!而你,隻會踐踏一切。”
“那又能怎樣呢!眾生畏懼神明,才會供奉神明,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艾絲翠德,約克城的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隻能告訴你一件事情!聖女原來是沒有我的力量的,是你和聖女接觸了以後,特彆是將劍刃刺入胸膛,用帶血的手掌和聖女指尖相對的時候,聖女的身體裡麵才開始流淌不屬於她的力量!她舔舐了你的血,所以就擁有了原本不屬於她的力量。
時光不是線性的,而是一個環,你看似立足於當下,實際上過去和未來都在你的手中,都會因為你的一個小小的舉動而改寫。
就好像此地的蝴蝶振翅,會在遙遠的地方掀起驚濤駭浪,世界便是如此,你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真意,就永遠無法突破約克城的詛咒。
你需要我韓風,現在的你看似強大,實際上更加的需要我,隻有我才能帶你領略更廣闊的天地,才能完成你的心願。來吧韓風,將一切交給我,將一切交給我!”
“我是需要你的!但與此同時,你也需要我,艾絲翠德!”韓風終於站起,她的目光堅定起來,雙手拱衛著那微弱的希望之光,“不是我的存在,你連複活都無法做到!沒錯吧。”
“哼。”
“現在就回去,回到你應該在的地方,潛藏起來!你既然知曉一切,便該明白,現在不是你出來的時間。”
“你為什麼就如此的執迷不悟呢。”
“因為我要守護人們心中的希望之光。”
“你把自己當成英雄了?殊不知約克城的災難正是由你醞釀!城市裡的人一次次的死去,又一次次的複活,使得這片土地上的詛咒不斷增強。到最後此地一定會突破能量承載的極限的,這裡會化作終焉之地,而由於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將親手掐滅此地唯一的火光。”
“你的話確認了我心中的猜想呢。第一,時間不是線性的,是一個圓,深處於現在,既可以改變過去,也能夠左右未來;第二,約克城之所以越來越瘋狂,是由於人們在生與死之間不斷地搖擺,死後重生會帶來災難,那份災難暫時不會表現出來,但是未來會的。”
“你怎就知道,我說的這些不是蠱惑你的話語,不是編造出的謊言。”
“無所謂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要守護希望之光,你要掐滅希望之光,註定我與你不可同在,而我也不會任你隨意妄為。”
說著,靜謐的湖水緩緩退去,艾絲翠德不可抑製地朝著湖底沉去,似乎那裡纔是她唯一的歸宿。
“韓風,那一天終究會到來的,我取代你的那一天。”艾絲翠德卻沒有因此產生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就那樣隨著靜謐的湖水一起退去了,退回到了識海之中,再一次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韓風鬆了一口氣,能夠靠著自身的意誌將艾絲翠德關回去,韓風自己都沒有想到,看來滅世惡魔之王被瓦解後,新生的希望之光雖然微弱,但是確實也能在某種程度上克製艾絲翠德,隻是克製的關係很弱,艾絲翠德的力量越發的擴張了,幾乎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甚至能夠在自己清醒的情況下和她交流,這樣下去,艾絲翠德早晚會蘇醒的,總有一天自己會阻攔不住她的腳步。
“韓風,你剛才的行為太危險了,為了對付一個牧托,根本就不值得。”西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韓風和艾絲翠德較量的時候,她全城坐在月亮上麵,看的清清楚楚,其中的險象環生之處,好幾次讓她為韓風揪緊了心。
“不必擔心!就不知道牧托跑到哪裡去了,本來艾絲翠德的力量剛好克製牧托,結果被牧托給跑了,是艾絲翠德故意放走了他。”
“也好!若艾絲翠德進一步吸收亡者之力,我真擔心你控製不住她了。”
“我和艾絲翠德之間早晚有一場對決,時間早晚得問題。”
“你做好準備了?”
“我已經落下了棋子,在那未知的地方。”
“那就好。”
“我得休息一下再去追牧托,外麵不知道怎麼樣了。”
“喊打喊殺的聲音小了,要麼是人死光了,要麼是局麵控製住了。”
“牧托現在身上死氣泛濫,應該很容易發現才對,希望蘭達和鋼骨能夠有所行動。”
“他們兩個你指望不上的。”
“哎。”
牧托從視窗逃生,他極速遁走,甚至不敢往身後看一眼。韓風剛才的舉動讓牧托意識到了,自己修煉的邪法不過是調動了冥界的力量而已,而韓風的存在,卻像是冥界本身。
他這才知道約克城中原來藏著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牽涉極大,估計是約克城詛咒的根源所在。
牧托將一根魂針插入自己的脖子,將自身容貌改變的同時,也讓死亡之氣得以收縮和壓製,不再那般肆無忌憚的從體內湧出了。
他現在隻能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了,讓被魂針操控的屍偶繼續殺人,讓死亡之氣逐漸覆蓋全城,這樣即便是韓風對死亡之氣非常敏感,隻要到處都充斥著這股力量,韓風就也發現不了他。
牧托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逃入了一個人的房間,祭起邪法操控那些屍偶對無辜的生命進行攻擊。這一次,他不再掠奪那些死亡之氣,而是任由它們擴散到空中,在約克城中聚集,形成障,以此遮擋自己的存在。
牧托這一招非常了得,隻是剛剛那一次的對抗過後,他已知道韓風不可力敵了,而韓風沒有追過來,可能是因為那股力量就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
牧托浸淫邪修已久,自然對修煉的事情有著很多道惡研究,那麼強大的力量根本就不應該屬於陽間,韓風強行使用,估計比自己的情況好不了太多。
所以他隻需要不斷地聚集死亡之氣,讓城市之中到處都充斥著死亡的氣息,等到死亡之氣充斥到的時候,趁機將之吸收,突破境界,並且破開約克城的結界,離開此地,去向那些追殺他的人複仇。
但現在,必須讓死亡之氣泛濫成災。牧托以魂釘操控屍偶,在約克城發動了無止境的災難,而這災難又宛若瘟疫一般不斷擴大。
“你,鬨夠了沒有啊。”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了牧托的身後,嚇的他將周圍懸停的魂釘,全部用做護體,而沒有進行進攻。
要知道,韓風出現的時候,雖然也很突然,但是牧托是反應過來的,沒有驚慌失措的表情,直接用魂釘發動了進攻。而這個聲音的出現,由於直接出現在了耳邊,嚇到了牧托,讓他隻能使用魂釘庇護身體,而來不及進行進攻。
“你是……”牧托不愧是一代邪修,快速從操控魂釘屍偶的狀態下,轉變為防禦的姿態,定睛細看眼前的那人。卻見此人一頭金發,儀表堂堂,像是城堡裡的貴公子一般,讓人感覺很舒服很亮眼。但是牧托憑著多年邪修積攢下的經驗,卻察覺到了眼前的男人有著難以描述和形容的恐怖,這份恐怖甚至遠在韓風剛出現的時候所帶來的壓力之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蘭達。”蘭達紳士地向牧托打了招呼,他的笑容比陽光更加燦爛,比春天更加充滿生機,身上微微的香氣伴隨著他的笑容一起,絕對令接觸過他的女人魂牽夢繞。
“你也是一個血族?”牧托謹慎地說。
“我是執行組的副組長。”蘭達優雅的回答,在他又一次露出笑容的時候,嘴裡麵的尖牙顯露了出來,那是吸血鬼纔有的牙齒。
牧托作為一個邪修,在外麵的世界和不少妖怪打過交道,其中就包括血族、狼人族這些黑暗種族,因為黑暗種族和人類的邊境往往混亂叢生,剛好可以供他容身。
血族的妖怪有一個典型的特征,就是他們一旦準備吸血,就會露出兩顆尖牙,用尖牙咬破人類的麵板完成吸血。
按照古籍上的記錄,血族在一千年前是隻能生活在黑暗中的種族,嗜血成形還殺戮無邊,以人類的血液為糧食,將人類當做血包。
可是在一千年前發生了一件事情,在血族內部被稱為上天的恩賜,讓他們不但不再畏懼陽光,而且不再嗜血成性。血族的身上保留了紳士的優雅,保留了種族天賦,隻將人類作為調味品,從此以後血族各個家族的實力就越來越強,卻也越來越愛好和平,與人類和狼人族之間的戰鬥都減少了,龜縮於城堡周圍的領土中,很少再大肆的開疆拓土。
按照古籍之中的說法,血族的領地之上一定烏雲蔽日,因為陽光會殺死它們,他們一旦發動戰爭,一定是烏雲開路籠罩戰場,然後纔是血族戰士的大舉進攻。
牧托見過不少的血族,發現他們在晚上的時候會更加有精神,更加敏捷和力量大,如魚得水;反而是到了白天,精神萎靡不振,狀態相對較差。
血族的族人雖然不會將人類當成血包了,但是偶爾也會吸食人血,據說這是因為人血會給他們帶去力量,邊境線上經常出現一些人類被血族抓走的事情,一般領地裡的領主不會大動乾戈。
血族中人大多數是保留了紳士之風的,動作舉止優雅得體,卻又透露出一絲陰森詭異,讓人不寒而栗,不願意接近。特彆是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就算是擦上了香水,仍舊難以掩蓋。你望著他們的時候,總會感覺自己就是一個血包,這會令你非常不舒服。血族不一定多麼強大,有些血族隻比普通的人類強壯迅猛一些,即便如此,當你和他們直視的時候,還是會產生一種被當做食物的錯覺。
眼前的血族,這個叫做蘭達的男人,他身上的優雅從容舉止令人動容,他那明媚的陽光彷彿真的是初升的太陽一般,讓人覺得溫暖。
他的樣子,他的氣息比任何的血族帶給你的都更加平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站在那裡的時候,當你和他麵對麵的時候,你會感受到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戰栗,彷彿站在那裡的不是一個血族,而是什麼恐怖的妖魔鬼怪,是一個無法被語言所描述的恐怖的存在。
他身上的殺氣明明隻是顯露了短短的一瞬間,卻讓你如墜冰窟,如臨地獄。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又是怎麼接近我的?”
“韓風和你戰鬥的時候,我剛好在場,隻是沒有進去。你跳窗遁逃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後麵跟著,你自己沒有發覺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跟蹤我,而我不會發覺。”
“我不就是嗎。”
“那你又是怎麼來到我的身邊的?”
“這個就要你自己慢慢體會了。”
“你要動手殺我?”
“不,殺你是韓風的事情,我隻是希望你不要繼續製造殺戮了,因為約克城的人都快被你殺光了。你這魂釘很厲害啊,普通的人類根本遭受不住,軍隊來了,隻要其中出現一個被魂釘控製的屍偶,緊接著就會出現一大片的屍偶。”
這是一個狹小的房間,房間裡的大部分地方都被榻榻米給占據了。榻榻米的前麵放著一張低矮的茶幾,誰知道牧托是怎麼找到這的,但是很顯然他剛好找到了一個適合他施展邪法的地方。
窗戶牧托進來的時候,明明是關上了的,此刻仍然是關閉著的,那麼蘭達到底是怎麼來到自己身邊的呢。
牧托心中疑惑。
等等,蘭達說從他跳窗遁走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跟在身後,難道……
“你能藏於影中?”牧托不愧是一代邪修,馬上就猜到了蘭達的路數。
蘭達卻沒有說話,反而望著窗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看時間,又或者在等人。
人和血族都不說話,牧托忽然揚手,朝著蘭達發射出了三枚魂釘。
蘭達寶劍斫出,擋住了其中的兩枚,卻被第三枚射中,頭和身子整個朝著後方仰去。
牧托冷笑,“不過如此!”卻沒想到蘭達這後仰的身體並沒有倒下,而是像不倒翁一樣,很快又直立起來了,而在蘭達直立起來之後,他的嘴裡麵,上下牙齒之間,居然咬住了第三根魂釘,甚至將之咬碎了吐了出來。
牧托感覺到身上一陣惡寒,這蘭達給他的感覺就是邪門,非常邪門,形容不出來的邪門。雖然他已經極力的掩飾了,牧托還是感覺冷汗岑岑,感覺蘭達邪門的要命,甚至他這個邪修在蘭達麵前都算不了什麼。
想都沒想,牧托就祭起九根魂釘,朝著蘭達飛射出去。蘭達用天誅劍一一將之擊落,再望向他的時候,牧托卻已經不再原地了。
“哦?還有這樣的邪法?有意思!”蘭達望著消失的牧托,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牧托出現在了街道上,他施展邪法從一個屍偶之上現身。這是他的魂釘邪術的能力之一,被魂釘刺入的屍偶隻要存在超過一定時間,就能夠成為牧托轉移的地點,他隻需要犧牲掉這個邪偶,就能從邪偶身上現身,轉移到邪偶所在的位置,而這個法術的施法前搖僅僅六秒而已。
蘭達的出現,讓牧托意識到約克城的高手不少,在屍偶殺光約克城的所有人之前,他必須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隱藏起來,否則會麵臨被殺死的風險。
他雙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很快,那些被魂釘控製的屍偶的眼中就放出了恐怖的邪光,更加發狂的攻擊人類,完全不畏懼子彈和刀砍,隻要魂釘不滅,血肉之軀沒有被徹底打爛,他們就仍然可以發動進攻,單單這份恐怖的氣勢就足夠嚇人了。
而這還不是結束,下一刻,牧托祭起了第二個邪法。這個邪法的施法過程有點長,法成的時候,他居然召喚出了五個分身,總共六個牧托站立在原地,全部釋放出恐怖的氣息。
這五個牧托都是假的,是牧托在長久的修煉中,將五個被魂釘殺死的頂尖的高手,打磨成了自己的分身,既能夠進攻,關鍵時刻也能保命。
牧托將他們分散出去,吸引韓風注意力的同時,也讓那些普通屍偶無法攻破的堡壘要塞陷入更大的壓力,讓自己的這些強大的分身率領屍偶大軍去攻破要塞,讓死亡的氣息進一步擴張。
而做好了這一切之後,牧托再度施展轉身之法,從一個屍偶的身上現身,取代了他的同時也毀滅了他,然後隨便找了間屋子,隱藏起來,將祭起的邪法中的邪力壓製在最低的限度,與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死亡之力充斥在一起,不那麼容易被人發現。
韓風好不容易擺脫了艾絲翠德的陰霾,卻看到遠方的屍偶已經從摩天大樓的表麵爬了上去,如同喪屍圍城一般恐怖至極。而那屍偶之中,赫然就存在著一個牧托模樣的人,正隨著普通屍偶一起,對此發動猛烈的進攻。
“龍霸巡遊!”韓風當下拔劍衝了過去,化作一隻十五米長的血龍,翱翔於天際。
“好像不是牧托的氣息。”西亞在識海中提醒,“雖然很像。”
“大概是牧托的分身吧。”牧托的把戲,自然那也瞞不過韓風的法眼,“先將他的分身清除掉,也是非常必要的。”
血龍巡遊,龍霸滅世!
摩天大樓裡的人們深處絕望之際的時候,韓風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