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滄海浮生劫 第18章 藥香盈室,鳳隱龍現
暖陽溫情與戰火驚變
春末的陽光灑在主帥營帳外的小院裡,暖得人骨頭都發酥。慕容鋒靠在竹椅上,陳橫端著一碗黑黢黢的藥汁湊過來,愁眉苦臉地對正在翻曬藥材的沈沫月說:「嫂子,您看這藥能不能加點糖啊?將軍每次喝都臉綠,我們看著都心疼得慌。」
沈沫月放下手中的艾草,抬頭時眼中帶著笑意,語氣卻不容置喙:「陳副將,良藥苦口利於病。你要是實在心疼,不如替將軍喝了這碗?」
「彆彆彆!」陳橫連連後退,誇張地皺著眉,「上次我偷嘗了一小口,苦得我三天沒胃口吃飯!還是將軍厲害,真是鐵打的漢子!」
周圍的親兵們頓時鬨笑起來,慕容鋒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儘,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將空碗遞給陳橫,淡淡道:「多管閒事。」
沈沫月走過來,自然地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藥漬,指尖輕輕蹭過他的下頜。慕容鋒身體微微一僵,耳根悄悄泛紅,卻沒有避開這親昵的動作。陳橫看得眼睛發亮,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親兵,壓低聲音說:「瞧見沒?我就說快喝喜酒了!這氛圍,沒跑了!」
那親兵憨憨地撓撓頭,小聲問:「副將,那咱們送什麼賀禮好啊?」
陳橫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盤算:「我看呐,得送點實用的!比如一對玉如意,不光好看,以後將軍要是惹嫂子生氣,跪搓衣板的時候還能用來撓撓背,多貼心!」
「陳橫!」慕容鋒終於忍不住低喝一聲,眼中卻沒多少怒意,反而帶著點窘迫。沈沫月也被逗得臉頰微紅,輕啐道:「再胡說,明天我就在你的藥裡加二兩黃連,讓你好好嘗嘗苦滋味。」
小院裡的笑聲更響了,連空氣裡的草藥香都變得輕快起來。這是許久以來,難得沒有陰謀與戰火的安寧時刻。慕容鋒看著沈沫月在陽光下忙碌的側臉,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沫月低頭整理他被風吹亂的衣襟,聲音很輕:「你能早日康複,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微風拂過,彼此眼中彷彿隻剩下對方,那些過往的猜忌與傷痛,暫時被這溫暖的氛圍驅散了。
可這份溫馨沒能持續多久。傍晚時分,親兵匆匆來報,在城郊發現了王崇的屍身。眾人趕到時,王崇的屍體被白布蓋著,隻有一句用血寫的「鳳凰涅盤,真龍將現」留在石牆上,像鬼魅的詛咒,縈繞在每個人心頭。
沈沫月突然按住心口,臉色瞬間煞白。「怎麼了?」慕容鋒立即扶住她,語氣緊張。她顫巍巍地指向王崇腰間露出的一角玉佩:「那玉佩是我母親的遺物!我小時候見過,絕不會認錯!」
陳橫連忙上前取下玉佩,隻見玉佩背麵刻著一隻浴火鳳凰,與沈沫月那枚鳳紋玉玨的紋路一模一樣。程遠看到玉佩,臉色驟變:「令堂難道是前朝的鳳翎衛首領?鳳翎衛是當年靖王的貼身護衛,隻聽靖王一脈號令!」
話音剛落,城外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瞭望塔的哨兵連滾帶爬地跑來,臉色慘白:「將軍!不好了!北蠻大軍壓境,城門城門被炸開了!」
眾人衝上城頭,隻見城外烽火衝天,黑壓壓的北蠻騎兵像潮水般湧來,更讓人震驚的是,他們軍中竟飄揚著龍國的軍旗——顯然是王崇之前盜走的假虎符起了作用,讓北蠻軍能混進城門。
「玄甲營聽令!死守城門,絕不讓北蠻軍踏入城內一步!」慕容鋒立即下令,又對程遠說,「程大人,你帶百姓從密道撤離,這裡交給我們!」
沈沫月卻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聲音發顫:「不對你看他們的主將。」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北蠻軍陣中,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將領緩緩摘下麵具——那張臉,赫然是本該在江南養病的靖王世子,蕭景琰!
「沫月妹妹,彆來無恙啊。」蕭景琰笑著舉起手中的真虎符,聲音透過號角傳遍城頭,「多謝你母親留下的密道圖,讓我能輕鬆直取京城。若不是她當年偷偷將密道圖藏在鳳紋玉玨裡,我還真沒這麼容易得手。」
沈沫月如遭雷擊,渾身冰涼。原來母親纔是真正的「鳳凰」,而「真龍」她不敢再想下去。
「蕭景琰,你這是要反了?」慕容鋒橫劍而立,目光冷厲。
「反了?」蕭景琰大笑起來,聲音裡滿是嘲諷,「我本就是先帝的嫡孫!當年若不是你祖父慕容老將軍擁立新帝,這皇位本該是我父親靖王的!我現在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突然指向沈沫月,語氣帶著幾分溫柔,卻讓沈沫月不寒而栗:「沫月,你母親是鳳翎衛首領,當年為了保護我父親的血脈,才將你送入沈家寄養。你忘了嗎?我們小時候就定過婚約,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啊!」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瞬間割裂了城頭的空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沫月身上,有震驚,有懷疑。沈沫月看著慕容鋒驟然蒼白的臉,想起這些日子他的守護與信任,心口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你胡說!我母親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她顫抖著反駁。
「我沒有胡說。」蕭景琰舉起另一枚龍紋玉玨,與沈沫月的鳳紋玉玨正好成對,「你看,這是當年定下婚約時,我母親交給你母親的信物。你腰間的鳳紋玉玨,就是你的婚約憑證!」
慕容鋒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悲涼,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那裡赫然紋著一隻與蕭景琰玉玨上一模一樣的龍紋!「蕭景琰,你編的故事很精彩,隻可惜,真龍血脈從來都不止你一個。」
程遠看著那龍紋,驚得後退一步:「將軍,你你難道是」
「我母親是靖王的嫡女,也就是蕭景琰的親姑姑。」慕容鋒的目光如炬,掃過城下的蕭景琰,「當年先帝的遺詔,是傳位給我母親。是你們這些人,為了奪權,害得她流落邊關,隻能隱姓埋名嫁給我父親!」
沈沫月看著慕容鋒心口的龍紋,又看向蕭景琰手中的玉玨,瞬間明白了所有陰謀的根源——從一開始,她就是他們爭奪皇權的棋子,他們利用她的身世,利用她的玉玨,隻為引出對方,奪取皇位!
「所以從一開始」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們都在利用我?用我的身世,用我的信任,引出彼此的底牌?」
蕭景琰和慕容鋒同時沉默,沒有否認。城下的北蠻鐵騎已經開始攻城,箭雨如蝗,傾瀉而下,城頭的士兵不斷倒下,喊殺聲震耳欲聾。
沈沫月撿起地上的長劍,猛地斬斷自己衣袍的一角,布帛飄落,落在滿地血汙中。她看著城上城下的混亂,看著兩個曾讓她信任的男人,眼神變得冰冷而決絕:
「從今日起,沈沫月與你們二位,恩斷義絕。你們的皇權爭鬥,我再也不會參與。」
說完,她縱身一躍,從高高的城頭上跳了下去,身影瞬間消失在混亂的戰火中,隻留下城頭上兩個男人震驚而複雜的目光,以及漫天飛舞的箭雨與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