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滄海浮生劫 第20章 師徒對峙,灰燼生蓮
沿著毒陣的痕跡,眾人找到一處隱蔽的山穀。穀中竟藏著連綿的糧倉,而墨仁正站在穀口,身旁倒著數十名北蠻士兵的屍體。
「師父?」沈沫月不敢置信,「這些毒陣是您布的?」
墨仁拂去袖上塵埃:「月兒,你來得太慢。北蠻先鋒已到三裡外,帶隊的是他們的國師。」
陳橫大喜:「有墨老先生在就放心了!我們快運糧……」
「誰說要運糧?」墨仁淡淡打斷,「這些糧食已浸過劇毒,三日內必會送往北蠻大營。」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沫月猛地想起母親信中的警告——【小心最信任的人】。
「您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她聲音發顫,「教我醫術,救我性命,都是為了今天?」
墨仁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北蠻王答應過我,隻要助他拿下龍國,就幫我複興前朝。」
「前朝?」陳橫驚呼,「您難道是……」
「前朝太醫院判,墨守誠。」老人挺直脊背,「二十年前宮變,慕容氏屠我滿門。我忍辱負重至今,為的就是這一天!」
沈沫月想起慕容鋒心口的龍紋,想起蕭景琰手中的玉玨,終於明白自己始終在漩渦中心。
「所以您教我辨認藥材,是為了讓我能破解這些毒陣?」她緩緩舉起銀針,「可惜您忘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銀光閃過,墨仁猝不及防被刺中穴道。他震驚地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徒弟:「你……」
「師父,您教過我——」沈沫月扶住他軟倒的身軀,輕聲道,「醫者當濟世,而非禍亂蒼生。」
穀外突然傳來北蠻的號角聲。濃霧中,無數黑影正在逼近。
陳橫焦急地看向糧囤:「這些糧食怎麼辦?」
沈沫月擦去眼淚,目光決然:
「燒了。」
糧倉燃起的衝天大火將岐山夜空映成血色。北蠻國師率領的精銳被火勢所阻,憤怒的咆哮聲穿透烈焰。
「帶師父走!」沈沫月將昏迷的墨仁推向陳橫,「東麵峭壁有條采藥人的小路。」
陳橫急道:「那你呢?」
她望向火海另一端若隱若現的北蠻旌旗:「總得有人告訴他們——龍國的糧食,寧可燒了也不資敵。」
玄甲營士兵背著墨仁迅速撤離。沈沫月獨自站在火場前,從懷中取出母親留下的典籍。書頁在熱風中翻動,最終停在記載著「焚香引路」的篇章——那是用特殊藥香模擬大軍行進痕跡的障眼法。
她將特製藥粉撒入火中,奇異的香氣隨風彌漫。正在組織攻城的北蠻國師突然勒馬:「等等!東南方向有伏兵!」
幾乎同時,真正的殺機從西麵襲來。慕容鋒率領的玄甲營主力如利刃般切入北蠻軍陣,戰旗上竟繡著浴火鳳凰!
「是鳳翎衛!」北蠻士兵驚恐四散。
沈沫月怔怔看著那麵旗幟——與她軟甲內襯的紋樣一模一樣。
黎明時分,火勢漸熄。慕容鋒在焦黑的糧倉廢墟中找到沈沫月,她正在給幾個吸入濃煙的北蠻傷兵施針。
「為何救他們?」他啞聲問。
「師父說過,醫者麵前隻有傷患,沒有敵我。」她頭也不抬,「就像將軍此刻,不也穿著鳳翎衛的戰旗?」
慕容鋒解下披風裹住她:「這是我母親留下的。她臨終前說,若有一天龍國危在旦夕,就打出這麵旗幟。」
她終於抬頭看他,火光在眸中跳躍:「所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不。」他單膝跪下來與她平視,「直到那日你說『恩斷義絕』,我才明白你母親將最重要的東西留給了你——不是玉玨,不是鑰匙,而是選擇的權利。」
遠處傳來馬蹄聲,蕭景琰帶著殘部倉皇逃來,看見並肩而立的兩人時放聲大笑:「好一對璧人!一個流著逆賊之血,一個背著前朝餘孽之名……」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胸膛。程遠率軍趕到,沉聲道:「陛下有旨,逆黨格殺勿論。」
沈沫月看著倒下的蕭景琰,忽然問:「程大人,您又是為誰效忠?」
程遠默然片刻,突然揮手讓禁軍放下兵器:「為這個國家的百姓。」他看嚮慕容鋒,「將軍,是時候了。」
慕容鋒向她伸出手:「願意與我一起,重建一個不需要鳳翎衛也能安定的龍國嗎?」
朝陽躍出地平線,照亮焦土上萌生的新芽。她在霞光中微微頷首,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灰燼深處,總有蓮花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