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滄海浮生劫 第34章 雪域迷蹤，同心共死

    北境的風雪如刀，沈沫月牽著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齊膝的積雪中。寒毒在血脈中翻湧，每走一步都像踩著碎冰。她抬頭望向雲霧繚繞的雪山之巔，那裡藏著鳳翎衛最後的秘辛——也是她為自己選擇的埋骨之地。

三日前，她在邊城驛站截獲了西域巫醫的密信。原來所謂的「血脈詛咒」，需要兩個身負詛咒者在雪山之巔共同施展秘術，方能徹底化解。但施術者，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慕容鋒…」她在風雪中喃喃自語，「這次換我護你。」

慕容鋒站在沈沫月留下的江邊足跡前，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陳橫跪在身後，呈上那封被雪水浸染的密信。

「陛下，指揮使是去赴死！」

「朕知道。」他望著北方雪山，聲音比風雪更冷，「備輕騎，朕要親自接她回來。」

陳橫大驚：「陛下！雪山是詛咒之地，您若前往…」

「那就讓詛咒終結在朕這一代。」慕容鋒翻身上馬，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傳旨朝堂，朕若三月不歸，由程遠攝政。」

馬蹄踏碎薄冰，一行人在暴風雪中艱難前行。每處驛站都能找到沈沫月留下的痕跡——半包未用完的藥材，寫滿藥方的碎紙。

第七日，他們在雪線之上找到了昏迷的沈沫月。她蜷縮在冰洞深處，睫毛結滿霜花，懷中緊緊抱著一卷羊皮古籍。

慕容鋒將她擁入懷中，用體溫融化她眉間的冰晶。她在他懷中蘇醒，眼底閃過驚慌：「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

「這句話該朕說。」他握住她凍僵的手，觸到她腕間新添的刀痕——她在用鳳翎血脈繪製破解詛咒的陣圖。

羊皮卷從她懷中滑落，展開的瞬間金光流轉。陳橫驚呼：「這是…鳳翎衛傳承千年的《涅盤經》！」

經文明示：雙生詛咒需心意相通者以命換命。但若兩人真心相愛，或許能爭得一線生機。

沈沫月彆開臉：「陛下請回。」

「若朕說不呢？」他指尖輕撫她蒼白的唇，「三年前你跳崖，朕隨你跳了。如今你要登雪山赴死，朕難道會獨活？」

「我想救…我想救的人…你在這…也是徒勞…」我或許能找到救你之法。沈沐月輕咳了兩聲，讓慕容鋒的心緊了又緊。

洞外風雪更急，彷彿天地都在阻止他們說出那個答案。

雪山之巔的冰洞內，火光在冰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沈沫月望著《涅盤經》上那段古老的文字，指尖微微發顫。

「心意相通者…」她輕聲念著，彷彿每個字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慕容鋒聽到後將她的手攏在掌心，感受到刺骨的冰涼。「朕記得你說過，」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異常清晰，「沈家兒女，死也要站著死。」

她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但現在，朕希望你活著。」

洞外的風雪聲彷彿瞬間遠去。沈沫月抬眸，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那裡翻湧著她不敢細辨的情愫。

「陛下可知道，」她垂下眼簾，「若施術時有一絲猶豫，兩人都會魂飛魄散？」

他忽然笑了，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卸下所有重擔的笑容。「那就不要猶豫。」

陳橫在洞外守著，聽著裡麵斷斷續續的對話，忍不住老淚縱橫。他從懷中取出一枚褪色的香囊，上麵繡著模糊的鳳凰紋——那是他母親，前任鳳翎衛副統領的遺物。

二十年前的宮變之夜，他親眼看見母親為保護慕容鋒的母妃而死。臨終前，母親將香囊塞給他：「守護好鳳翎血脈，這是我們的使命。」

所以這些年，他扮作粗鄙武夫，暗中守護著沈沫月，周轉紅船為北境百姓送藥。甚至在江南滅口，也是因為劉豐即將說出會危及沈沫月的秘密。

「統領，」親衛低聲來報，「山下發現西域巫師的蹤跡。」

陳橫擦乾眼淚，眼神驟冷：「守住所有上山的路，一隻雪狐都不準放過去。」

冰洞內，沈沫月終於道出最深的心結：「陛下可曾想過，若我們活下來，該如何麵對彼此？」

她展開《涅盤經》最後一卷，上麵畫著兩個相擁的人影，心口血脈相連。「涅盤之後，心意永通。從此喜怒同感，生死與共。」

這意味著，他們再也無法維持君臣之禮，再也藏不住心底最隱秘的情感。

慕容鋒凝視著她：「朕唯一怕的，是你不願與朕共享這份羈絆。」

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沈家祠堂裡那些牌位，最終卻隻想起他為她擋箭時的眼神，為她嘗藥時的溫柔，還有那句被風雪吹散的「朕等你」。

「慕容鋒，」她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若此番不死…」

「沒有若，」他打斷她，「我們一定會活著走出雪山。」

他劃破掌心，鮮血滴在經捲上。她緊隨其後，兩股血流交融的瞬間，整個冰洞突然亮起柔和的金光。

洞外，陳橫看著衝天而起的光柱，喃喃自語：「鳳凰涅盤，真龍再現…原來預言應驗在此處。」

遠處雪坡上，西域巫師驚恐跪拜：「天命所歸！快撤！」

金光漸散時，冰洞中相擁的兩人心口同時浮現完整的龍鳳圖騰。沈沫月倚在慕容鋒懷中，輕聲道：「下山後，我要重審沈家舊案。」

他撫過她新生的圖騰：「朕陪你。」

晨曦刺破雲層，照亮雪山之巔緊緊交握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