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小吃鋪(美食) 第110章 逛燈市 元宵佳節,所愛在身旁,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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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燈市
元宵佳節,所愛在身旁,足矣……
周伯益未曾明說朝廷的大人何時會過來,
蘇月娘也就隻是因為這事兒忐忑開心了半日,便將這事兒拋之腦後了。
白白胖胖的上元圓纔是首要。
上元圓和糖粿、冬至丸一樣,年節纔會吃一次,
家家戶戶都會在上元節自己做一些或者是花錢買一些。
蘇月娘可不指著這點上元圓掙多少錢,隻是想著年兜還冇過完,
店裡總要賣點年兜會吃的東西,
這樣看著才熱鬨一些。
過了個年,
月娘小吃鋪並冇有被從前那些每日過來排隊的客人遺忘,
熟客們陸陸續續地登門吃飯,得知店裡賣起了上元圓,
紛紛提前捧場。
有的要了煮熟的堂食,
有的捧來自家的碗帶走了生的回家煮或是送人。
在泉州城較為繁華的幾處地方,
每每至元宵節,與上元圓一起提起的還有每年一度的燈市。
蘇月娘給食客們送上元圓時還聽了一耳朵。
“聽說今年的燈籠已經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十五早上掛上去了!”
“燈籠還是掛在原先的那幾條街上嗎?”
“也就那幾條街能掛燈!我家孩子一直記著十五要逛燈市,
早兩天就央著我十五晚上帶他出門!”
堂屋裡人太多,
蘇月娘也不方便站在堂屋裡問詢燈市的事情,隻能等待客人稍少了,才向許東山問起這事兒。
早上準備的上元圓已經賣得一個不剩了,剛結束中午飯點的事情,許東山又馬不停蹄地將生花生倒到洗好的大鍋裡去炒。
蘇月娘不急著出去洗碗,先坐在灶邊剝一顆年前買的蘆柑潤潤嗓子,不規則的蘆柑皮被蘇月娘丟進灶膛裡,冇過多久,
燃燒的蘆柑皮發出“滋滋啦啦”的爆裂聲響,一股燒糊的橘香從灶膛裡飄了出來。
“剛剛送上元圓的時候聽大家都在說燈市,這燈市在哪?”
許東山,
“燈市離這裡不遠,土門街、西街、新門都有……燈市挺熱鬨的,你要是感興趣,十五那天我們早點關門,出去湊個熱鬨!”
清河鎮較為偏僻,未曾有過如此熱鬨,蘇月娘從未在元宵節夜裡去逛過燈市。
“行!咱們一家人十五晚上一起出去逛逛!”蘇月娘站了起來,將吃不下的半顆蘆柑一股腦地塞在了許東山的嘴巴裡後,便歡歡喜喜地去找大傢夥宣佈這件事情。
徒留嘴巴被半個蘆柑塞地說不出話的許東山站在大鍋前苦哈哈地翻炒著花生。
——
元宵佳節,闔家團圓之日,傍晚的客人並不算多,東西賣完了,天還冇黑。
大家各吃了一碗上元圓飽腹之後,便帶上哦屁出發去燈市了。
一出家門,便能瞧見同樣急著上街去瞧燈的厝邊們腳步匆匆地往鎮頭趕,蘇月娘見大傢夥興致如此高便知道此處的燈市定然差不了。
身旁的妻子隱約有了要瘋跑出去的架勢,許東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並且順帶扭過頭對阿平道:“你緊緊跟著我和你師孃!你要是走丟了,我們可不會去把你找回來!”
阿平趕緊點頭。
元宵夜的風不小,吹得蘇月娘特意簪上的流蘇叮鈴作響,被厚實衣裳包得嚴嚴實實的哦屁趴在蘇月孃的懷裡興致勃勃地往前望,即使寒風吹得它睜不開眼了,它也依舊愉悅地哼哼著。
走到了鎮頭,天色已變得昏暗,蘇月娘擡頭便看見了前方的一片人頭攢動、燈火通明。
“那就是燈市嗎?”
“算是燈市的尾巴,還要走過上次買蜜餞的那個地方纔是最熱鬨的,燈市裡有賣很多吃的、玩的,一會兒可以去看看!”許東山放慢了腳步,等紅姑和阿生走到前頭去,他才繼續挪動腳步。
步行兩刻鐘,一行人順利擠入了燈市最繁華的地方。
泉州的燈市乃是官府牽頭舉辦,街市兩邊所懸掛的燈籠都是民間工匠花費無數個日夜製作出來的,掐骨架、掐絲、製燈身、彩繪,每一道工序都經過工匠們的千雕萬琢。
也就是如此,寒冷的元宵夜裡,泉州的街市才能成為一條流動的璀璨燈河。
花燈懸掛得不算太高,蘇月娘這樣的個頭隻需擡起頭,便能看見花燈上的彩繪與紙雕。
民間藝人們將民間廣為流傳的故事呈現在燈籠上,如好似一眨眼間就要越過龍門的鯉魚、仙姿飄逸的渡海八仙、被鞭炮嚇得大驚失色的“年”、手持乾坤圈腳踩風火**鬨東海龍宮的三太子……
在蘇月娘與阿生興致勃勃地交流花燈上的內容時,個頭極高的許東山正低著頭,微微俯背,以免自己的腦袋將花燈撞壞。
阿平看花燈看得目不轉睛之餘,還聽到了一陣婉轉咿呀的柔美樂聲,他正四處尋找這聲音的源頭時,前頭的蘇月娘已經抱上哦屁走出了懸掛花燈的連廊。
“阿平,跟上!”許東山趕緊追了過去。
蘇月娘走到了街中央,湊在人群外圍瞧見了被包圍在內表演南音(1)的五位女子。
南音詞曲皆雅,五位女子坐在木頭椅子上,腰背筆挺,各自使用各自的樂具,其樂具形製較為獨特——
橫抱著的南音琵琶似胖梨;粗短洞簫十目九節;二絃三絃遠看相似實則大有不同;握於手間的四寶拍板在手掌張合之間發出圓潤聲響……(2)
南音傳承已久,保留了泉州最原始的話語,蘇月娘在鼎沸人聲之中仔細聽著細膩典雅、古樸婉轉的南音,隻聽懂了一小半。
後來還是問了人,才知道唱的這一出是《元宵十五》。
此曲出自《陳娘》。
蘇月娘拉了拉許東山的手,許東山朝她彎下腰,將耳朵貼近她。
“阿山,你還記得我們成婚前看過的那場戲嗎?”
許東山點頭,“記得,在普渡,那晚的戲和今晚的曲子出自同一個故事。”
哦屁好像對爹孃的話很感興趣,他從蘇月娘懷裡擡起頭,睜著圓圓的眼睛疑惑地看著許東山,好似在委屈地控訴為什麼爹孃看戲不帶它?
許東山拍了拍狗頭,“看什麼看?那時候還冇有你!”
……
咿咿呀呀的南音比較不好聽懂,蘇月娘看了個熱鬨之後,便叫上大傢夥一起走了。
又走了一截,林大鬆對著大傢夥招手大喊,“春喜要不要過來看看妝糕人!要不要過來挑一個!”
“月娘阿生阿平過來!林大鬆請客!”許春喜喊上三人一起去攤子上挑選妝糕人。
宰林大鬆一次的機會可不多,蘇月娘趕緊叫上兩個孩子一起湊上去選妝糕人(3)。
攤子上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孩子圍得水泄不通了,好在林大鬆這個人臉皮極厚,硬是擠開了兩個小孩子搶到了一個位置。
許春喜看那兩個小孩癟著嘴就要哭,連忙遞上剛買的糖哄他們,並且罵了林大鬆兩句。
息事寧人之後,林大鬆讓出了位置,讓阿生和阿平先去挑喜歡的妝糕人。
阿生剛剛看了畫了哪吒三太子的花燈,此時便挑選了一個比他巴掌略大一點的哪吒小人,而阿平客氣一些,看了一番,選了一個價錢最便宜的小豬糕。
林大鬆見了,嘖嘖了一聲,抓起阿平看了好幾眼卻又不捨得拿的大將軍糕人塞給他,“你這小子跟我客氣什麼!這麼見外!”
阿平看著手裡那栩栩如生的大將軍糕人,兩耳有些發紅。
兩個孩子挑完,蘇月娘和許春喜纔過來挑,一個選了長得很喜慶的招財童子,一個挑了身姿美妙的奔月嫦娥,當然,哦屁也冇被忘記,它得到了一隻小黑狗糕。
原來隻打算給許春喜買一個的林大鬆忍痛付了六個妝糕人的錢。
蘇月娘還彎著眼睛,對著林大鬆甜笑,“謝謝哥,你破費了!”
——
十六是阿生上學堂的日子,除了難得出來一次的林大鬆夫婦以外,其他幾人將土門街的燈市逛了一遍後便打道回府了。
原路返回之時,阿生戀戀不捨地看著這滿街繁華,他一點都不想離開這一年纔有一次的元宵燈市。
途徑方纔聽南音的地方,唱南音的女子已經不見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台木偶戲。
阿生聽見路人說那兒在演提線木偶(4),便撅起嘴巴,委屈巴巴地央求阿嬤讓他多留一會兒。
紅姑到底是心軟了,同意再留一刻鐘。
圍在提線木偶戲台外的人實在是太多,為了不讓阿生留有遺憾,許東山將阿生抱了起來,讓他的視線能夠與自己的齊平。
台上演的是孫悟空大鬨天宮,莫看孫悟空木偶還冇有小臂長,但它卻被幾十甚至上百根結實的細線操控,每一根線能夠提起一個關節,甚至於是手指,都有專門的線來控製。
看著悟空一番跳轉翻越、騰雲駕霧,與天兵天將打鬥、甚至拾起置放在檯麵上的額金箍棒,阿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用力地鼓掌。
一刻鐘之後,阿生很是自覺地從許東山的懷裡跳了下來,牽上紅姑的手要回家了。
已經開始犯困的阿平也同師父師孃道了彆,牽上阿生遞過來的手離開了。
總算能夠兩個人,外加一條已經睡著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小狗獨處了,許東山麵上的笑意多了幾分。
等蘇月娘又看了一出“嫦娥奔月”,纔打著哈欠,要許東山帶她回家。
怕蘇月娘手痠,許東山將呼呼大睡的哦屁單手抱著,另一隻空出的手緊緊牽著蘇月娘,小兩口走在燈火通明的長街裡,穿過人群,掃過花燈。
直到腳下的路變得暗淡了,蘇月娘才警覺身旁已經冇有了明亮的花燈,隻有天上皎潔的月亮為自己照路。
蘇月娘回想今晚的熱鬨,由衷道:“燈市真好,明年我還想來……”
今夜的燈市固然熱鬨,可許東山大多數時間都在看著對什麼都新奇的蘇月娘,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滿足了。
原因無他,隻因身邊人是所愛。
“年年我都陪你來。”
蘇月娘笑著應了一聲好,見四下無人,還踮起腳尖,在許東山的側臉上吻了一口。
就好似成親之前,他揹著她走夜路歸家。
許東山反應極快地轉過頭,回吻了一下。
十五夜裡,身後燈市依舊喧鬨,而身邊是要攜手一生的愛人。
願來年燈河依舊,明月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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